第一百零五章


    “這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衛氏扯著帕子,忍不住怒道。


    怎麽何家人就這麽陰魂不散的,在信陽的時候是這樣,等到了京城,怎麽還會扯上關係。當年何芸害阿璿的事情,雖然沒有明確證據證明何祁也參與其中,可是一想到這家人,衛氏隻覺得整顆心都是寒的。


    何芸小小年紀就能這麽狠毒,要說沒家學淵源,她還真是不相信。


    沒想到顧蕙居然和何祁牽扯到一塊去了,衛氏若是先前還對大房的人有忍耐之心,可如今卻是怎麽都忍受不了。顧蕙如今住在她家裏頭,還不停地往外頭遞東西,想來就是同何祁私相授受的。


    阿璿見衛氏氣得渾身都顫抖,忙是安慰道:“娘,你別這麽生氣,為著三姐的事情氣壞了自己,多不劃算。”


    “我哪裏是想生她的氣,我是氣何家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的,”衛氏雖想忍耐著,可卻還是忍不住怒火。


    她雖知道姑娘年紀大了,心思難免會多起來,可是她沒想到顧蕙會這般膽大妄為。


    而此時阿璿瞧著衛氏氣得這般模樣,隻得說些別的寬慰她。


    待顧階回來之後,衛氏便將這事如實和他說了,末了,還忍不住說道:“我原本還想著,大哥到底和你親兄弟。可你瞧瞧大房這些事情,我們是真不能再留她們在家裏頭住著了,日後還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顧蕙要真出事了,難免會帶壞我們阿璿的名聲。”


    衛氏並非不近人情,隻是如今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重要。顧蕙的事情,那是大房的事情,若是大嫂楊氏是個合格的母親,早就該發現女兒的不對勁。


    顧階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沉思了半晌,才說道:“那這樣吧,我把這事和大哥說說,讓他多注意些。”


    “算了,你還是別和大哥說了,以楊氏的性子,到時候指不定還會覺得是咱們誣陷蕙姐兒呢,都說捉賊捉髒,隻有人贓並獲了,她才會沒話說。”


    顧階點頭,蕙姐兒到底是他的親侄女,他自然也不希望她日後所托非人。雖說他也見過何祁,瞧著確實是個沉穩有才學的,可單單衝著他所做的事情,顧階就覺得這人品性就是有問題的。


    顧蕙剛安穩了兩天,如今晚上睡覺之時,她合上眼睛都在回味著那個甜蜜柔軟的吻。他的味道那般好聞,聲音那麽地溫柔,放佛一輩子都聽不夠一般。


    待沒過幾天,她就又寫了一封信,讓連環帶出去給他。


    可連環這會沒敢立即接過信,而是猶豫地說道:“姑娘,不是說現在不寫信的嗎?這要是被抓查出來,別說奴才沒了性命,隻怕姑娘也……”


    “那些門房上的婆子不是收了你的銀子的,是不是又要銀子,”顧蕙斜著瞧了她一眼,便親自去櫃子裏頭拿了一錠十兩銀子,遞給連環。


    她知道連環的哥哥剛娶了媳婦,家裏頭的弟弟明年也該娶親了,正是該用錢的時候。所以她才會幫自己往外頭遞東西,她將銀子遞了過去。


    果然原本還猶豫的連環,已是咬著唇似乎心裏正在左右搖擺。待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銀子後,就聽見連環細聲勸道:“姑娘,咱們再傳這最後一回好不好?”


    “好,好,你放心,這肯定是最後一回,”顧蕙生怕她不願意,就是敷衍地答道。


    連環低頭接了銀子和信就是出去,在自己房中隨意收拾了幾樣東西,就是將信塞在衣裳的夾層裏頭,而銀子則是放在身上。


    等她背著包袱到了角門上的時候,就見平時相熟的幾個婆子,這會正在角門上嗑瓜子閑聊。其中一個婆子見她來了,還打招呼道:“喲,連環姑娘又回家裏去啊?”


    因著連環的娘親是大太太的陪房,所以如今他們一家子就在外頭住著,並沒有住在顧府。不過連環的爹實在是好賭,所以就算她往家裏頭拿再多的錢,也填不了那個無底洞。所以哥哥成親,還是姑娘賞賜地二十兩銀子。


    想到這裏,連環便拉了拉肩膀上的包袱帶子,笑道:“我嫂子剛生了孩子,我娘身子又不好,所以姑娘就許了我常回去看看。”


    旁邊的一個婆子聽罷,便是誇讚道:“還是咱們連環孝順,我要是有這樣的姑娘,做夢得都笑醒了。”


    “孫二家的,就憑你和你男人那模樣,能生出連環姑娘這樣細皮嫩肉的姑娘,我看下輩子的話,”穿著藍布褂子的婆子,立即將嘴裏頭瓜子皮吐在她臉上。


    連環走了過來,將手裏頭早就準備好的碎銀子,塞在了其中一個婆子手裏,恭敬道:“我這些日子常回去,這進進出出的也給各位媽媽添餓了不少麻煩。這點銀子,媽媽們拿去吃個茶果。”


    “你這也太客氣了吧,”被塞了銀子的婆子,看著她就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連環趕緊說:“是不好意思才對呢。”


    她小心看了幾個婆子一眼,又是一笑,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藍布褂子的媽媽揮手,就又和先前的媽媽相互罵罵咧咧了起來。


    就在連環快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喊道:“前頭的人,站著。”


    連環假裝沒聽見,快步又往前走了幾步,就在她的一隻腳都要跨過門檻時候,就見身後一個巨大的力量,就是將她往後扯了過去,身上的包袱就被扯得掉落了下來。


    而她自個一隻手還拽著包袱的一角,可身後的人卻扯住了另一邊,怒道:“這東西檢查過來了嗎?就讓她私自帶出去?要是帶了不該帶的東西出去,你們有幾條命?”


    幾個看門婆子一看,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玉香,趕緊就站了起來,忙是說道:“姑娘,這包袱我都已經檢查過了。”


    “檢查過了,我方才明明跟在她後頭過來了,她連包袱都沒取下來,你們就敢說檢查過,我看你們還當真是空口白牙的說謊,”玉香也不惱火,隻冷笑道:“等到了太太跟前,我看你們還敢不敢這麽說。”


    “別,別,玉香姑娘,是我們一時豬油蒙了心,”穿藍布褂子的婆子趕緊求情道。


    玉香上下打量了連環一眼,見她這會還沒撒手,便是指著婆子道:“你,給我好好檢查檢查這個包袱,看看裏頭到底有個什麽東西,讓咱們連環姑娘,這麽舍不得放手。”


    “不行,”連環一想到姑娘寫的那份信就夾在包袱裏,登時就驚慌了起來,立即製止道。


    玉香上下打量了她,臉上掛著笑意,可這笑卻讓連環的心一下子就涼透,自個就像是個傻子一樣,以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就被盯上了。


    “搜,”玉香說了一句,她身後帶過來的兩個丫鬟就立即上前,把包袱搶了過來,裏頭的東西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而就衣裳掉落下來的時候,就有一張淺粉色紙張模樣的東西。


    顧蕙正在屋子裏頭,看小丫鬟打絡子,因著有她在看,所以手指更加靈活地翻飛。沒一會,就見一個絡子完整地出現。


    “你倒是心靈手巧的,”顧蕙笑著說道。


    她話音剛落,就聽外頭方勝喊道:“你們這是幹什麽,要見三姑娘的話,得讓我先去通報。“


    結果方勝還是沒擋住,顧蕙看著衝了進來的,皺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三姑娘,老太太請你過去一趟。”


    “既是祖母請我,何必這般興師動眾,派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顧蕙笑了一聲,不過她麵色雖平靜,但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她一下便想到是不是連環出事了?


    一想到自己寫的那封信,她渾身都在顫抖。雖說情熱之時,做事難免有些不管不顧的。可這會要事發了,心裏如何會不害怕。


    她一路上什麽念頭都想過了,可真的在老太太院子裏頭,看見跪著的連環之時,腿一下子就軟了,臉色白的跟紙一樣。


    “娘,這事肯定和蕙姐兒沒關係,蕙姐兒一向知書達理,豈會做出私相授受這事情,”待丫鬟都被屏退下去,房中隻剩下幾個主子和連環時,楊氏便立即向老太太求情。


    此時顧蕙寫的信已擺在了老太太旁邊,而衛氏則是麵無表情地坐在對麵,並未說話。


    “蕙姐兒,你老實和祖母說,這人是誰?”老太太雖也不願相信顧蕙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醜事,可如今證據確鑿,可以說是人贓並獲。楊氏這蒼白的話,顯然是比不上顧蕙蒼白的臉色。


    顧蕙撲騰一聲,就是跪了下來。


    楊氏一見,捂著胸口,險些就是要昏倒。


    倒是老太太沒想她居然這麽幹脆利落,氣得就是拍桌子,怒道:“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老太太顯然也是痛心疾首。


    而楊氏則是用帕子抹淚,隻是她用帕子擋住了老太太和對麵衛氏的目光,卻偷偷給顧蕙遞了眼神。


    倒是顧蕙,自覺這回是逃不過去了,幹脆心一橫說道:“孫女讓祖母傷心了,可祖母放心,孫女沒有敗壞門風,隻是一時情難自禁而已。我知道自己這會給顧家丟人,如今也唯有一死,以全顧家的名聲。”


    說著,顧蕙竟是椅子角上撞去,一旁的楊氏連滾帶爬地就是過去,將她抱著個滿懷,一個勁地哭道:“你這個不孝女,就算有千般錯,難道你真的要丟下娘親和爹爹,你這個不孝女啊。你要是就這麽去了,可讓我怎麽辦啊。”


    “娘,都是我不好,是我給家裏丟人了。可你信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娘啊,”顧蕙抱著楊氏也是大哭了起來。


    衛氏瞧著這對嚎哭的母女,隻麵無表情地看著,待她再轉頭時,老太太臉上也是露出了隱隱的不忍。


    “大嫂,這事既然發生了,如今哭也是沒法子的。你還是勸蕙姐兒早些把那男子的名字說出來,這樣咱們做長輩的,也好出出主意不是。”


    楊氏放佛沒聽見衛氏的話一般,還是一個勁地哭。


    倒是老太太點了點頭,這姑娘家私相授受的事情,可不是件小事,要是處置地不妥當,不僅她自個名聲壞了,隻怕底下妹妹的婚事也會受到連累。


    “好了,都別哭了,既是做了這等事情,怎麽就沒想到這樣的後果,”老太太這會回過神,也是頗為不悅地說了句。


    楊氏生怕戲演的太過,便趕緊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淚。


    “你說那人究竟是誰,可是他花言巧語騙了你,你跟娘說,娘知道你性子單純,別怕,”楊氏摸著她的臉蛋就是哄道。


    衛氏並非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可這會明明是顧蕙做了這樣大的錯事,可楊氏偏偏沒有責罵她,反而一個勁地給她開脫,她也總算知道顧蕙這樣膽大妄為的性子是怎麽來的了。


    “不是的,不是,”顧蕙一聽楊氏這麽說,趕緊為情郎開脫。


    “你說實話,別害怕,”楊氏溫柔說道,可手上卻狠狠地掐了一把顧蕙。


    顧蕙淚眼朦朧地看著她,便是橫下心來,開口道:“我和何祁是兩情相悅的,他之前之所以沒敢上門提親,是因為他想等考上進士再來提親的。娘,如今他都是探花郎了,你就答應了我們吧。”


    “何祁?”楊氏沒想到居然會是何祁,還記得前兩日她還在丈夫跟前惋惜,沒把他早些給蕙姐兒定下來,如今人家中了探花,隻怕水漲船高,瞧不上她家蕙姐兒了。可沒想到現在居然聽到的是她的名字,如果說方才楊氏是生氣和害怕,那這會就隻剩下滿腹的竊喜了。


    “就是新科探花?咱們信陽府的何祁?”楊氏生怕聽岔了,又追問道。


    衛氏算是徹底聽不下去了,瞧著楊氏這模樣,合著一點沒覺得自家姑娘的錯,反而是覺得顧蕙抓住了乘龍快婿。


    雖她有想到這個可能,可她沒想到人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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