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待出了正月,感覺天氣都沒那麽冷了。這幾日碧鳶一直在念叨著,要將春天的衣裳拿出來曬曬,這樣等到了三四月份,就能趕上穿了。


    不過比碧鳶還要迅速的,卻是衛氏,她將阿璿叫了過去,就是叫繡娘量了一通,說是要做衣裳。


    “二十套?”阿璿一聽衛氏居然讓人給她二十套衣裳,當即便有些瞠目。


    衛氏倒是格外坦然,解釋道:“以前大家族一塊生活,就算娘有心補貼你,也不好補貼地太過。如今咱們自個住,娘親自然想怎麽給你打扮,就怎麽給你打扮了。”


    阿璿一聽,也是撲哧一笑,隨後便是挽著衛氏的手臂,撒嬌地說了謝謝。


    “還有這首飾也該打起來,不過出參加宴會的話隻怕來不及,好在我年前的時候,讓人做了一支步搖,正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姑娘,”衛氏摸了摸她的發鬢說道。


    阿璿聽她的話,就是有些奇怪,瞧著娘親的意思,是要為了宴會準備,可近日沒聽說外祖家有人要過壽啊。


    衛氏聽她這麽一說,轉頭瞥了她一眼,才不緊不慢地說:“不是咱們衛家,是淳王府發來的帖子,王妃娘娘的生辰宴,邀了咱們。”


    阿璿臉上浮起錯愕的表情,這可真是太奇怪了,她們也沒有去賀壽啊。所以阿璿一向以為自家和淳王府是牽扯不上關係的,怎麽這會淳王妃生辰,她們反倒是去參加。


    她這般問,衛氏倒也沒覺得奇怪,隻覺得她到底是小姑娘,對外頭這些人情世故不太通曉也是正常。不過衛氏這會瞧著女兒的臉,這才發現,自家姑娘一晃眼,居然都十三歲了,是該到了出門交際的年紀了。


    所以她便細細解釋道:“淳王爺過壽,你爹爹便去參加了。至於王妃娘娘過壽,自然多是邀請女眷,又是這樣的小生辰,估計到時候也多是各家夫人帶著少爺姑娘過去,那些前朝的大人反倒不會去。”


    阿璿點頭,懂了衛氏的意思。


    不過她還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衝的有些昏頭轉向。上回元宵節的時候,他買了自個的燈籠,卻讓衛瑄在京城大出了風頭。


    這一晃半個月過去,沒想到她居然要去淳王府給王妃祝壽。


    不過她轉念一想,便有些探尋地問道:“娘,你對這位肖王妃了解嗎?聽說她是淳王爺的第三位王妃?”


    “可不就是,當年為了給淳王爺選妃,據說皇上將京城貴女都瞧了一遍,結果最後淳王爺就相中了如今這位王妃,”衛氏避重就輕地說道。


    其實當年肖王妃如何被六王爺瞧中的,這在京城那可是沸沸揚揚。有說肖王妃是自個跑到寺中同六王爺假裝偶遇,以此獲得了六王爺的青睞。不過也有人說,是因為當年相國寺的住持大師,幫定妃娘娘瞧了一眾待選姑娘的生辰八字,所以肖王妃就雀屏中選了。


    不過這事到底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不管肖王妃當初的出身有多麽地拿不出手,可如今人家可是正一品的王妃,除了皇家公主之外,哪個夫人到她跟前都得行禮。


    “這位王妃有一子一女,惠寧郡主的年紀應該同你差不多大吧,到時候咱們去了,必是眾人都圍著郡主的,”衛氏瞧了阿璿一眼。


    阿璿見她擔憂的眼神,登時心中無奈一笑,她自問雖不是什麽長袖善舞之人,但也不至於讓衛氏露出這樣的表情吧。


    所以她立即乖乖保證道:“娘親,隻管放心,我必也和大家一般,好生奉承著郡主。”


    其實原本衛氏隻是想讓她和郡主好生相處就好,她發現阿璿有個不算缺點的缺點,那就是但凡遇到她不喜歡的人,必是連一句廢話都懶得說的。


    她不喜歡衛瓔,便是極少同衛瓔說話,連帶著從前經常和衛瓔鬥嘴的陳綺兒,如今都不搭理衛瓔了。若是姑娘之間鬥嘴,她們這些做長輩的,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姑娘之間這般不說話,出去的話,旁人定要說些是非的。


    而且她越是和陳綺兒在一塊玩,衛氏就越是發現,自家姑娘實在是太隨遇而安了。陳綺兒因著母親陳夫人耳濡目染的原因,是個事事都爭尖的人了。從前她之所以能和衛瓔掐起來,就是因為衛瓔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兩人弄一塊自然是鬥個不停了。


    可阿璿這樣的性子就是,你既然想要這個,那給你就好了,反正我也隻是一般喜歡而已。


    所以陳綺兒跟她在一塊,兩人就爭不起來了。衛氏照理說應該為自家姑娘,這樣大方疏朗的性子高興,可她反倒覺得阿璿性子裏少了些什麽,可真讓她具體說,她自個又說不清楚。


    “娘也不是讓你好生奉承郡主,隻是就算碰到性子不投的姑娘,該說話的時候,還是該客氣兩句的,”衛氏委婉地說道。


    阿璿淡淡地瞥了衛氏,眼中露出微微不明。


    偏偏衛氏瞧見她的目光,心裏立即就有個聲音喊了出來,對,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種淡淡地,看似什麽都不在意,其實還真的什麽都不在意的眼神。


    衛氏自覺當年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怎得生的女兒,竟是這樣冷淡疏離的性子。


    等首飾到了,衛氏就叫了阿璿過來。她故意當著眾人的麵,將首飾盒子打開,當綴著碧璽流蘇的步搖在眾人麵前打開時,就連後頭的幾個丫鬟都忍不住看呆了。


    不過衛氏看了阿璿的眼神,雖也欣賞,可這眼神卻沒有旁人那樣的驚訝,似乎她已經瞧慣了這樣的首飾。


    這會衛氏當真是又欣慰又複雜了,自然是欣慰自家姑娘眼界寬,沒因為一根步搖就失了儀態,可這複雜就說不清楚了。


    等到了肖王妃生辰這日,阿璿早早起身,碧鳶給她梳了個流仙髻。從前她年紀小,多是留著小姑娘發式,如今她十三歲了,也勉強是大姑娘了。


    待碧鳶替她梳好頭發,又插上金鑲倒垂蓮花碧璽步搖,隻見鏡子的姑娘,膚若凝脂,麵若桃花,一雙明眸猶如暗含水光,秀挺的鼻子當真長得是多一分則滿,少一分則薄。


    阿璿瞧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膚色太白,即便她唇色是嬌顏顏的桃花色,可若是不抹上口脂,會襯托地膚色太過白皙,反倒是不好看了。


    待她細細地在唇瓣抹了口脂時,從外頭進來的碧竹,瞧著鏡子的人,竟是呆立在原地,好半晌才說道:“姑娘從前就是太不愛打扮了,這可真是太好看了。”


    若是從前的阿璿是一朵清冷淡雅的白蓮,那麽如今她就是嬌豔欲滴的芙蓉。


    是以衛氏乍然瞧見這樣盛裝的阿璿,也是有些呆愣。


    這可是阿璿頭一回去淳親王府,雖說這會她隻是以顧家姑娘的身份出現,可是她到底心裏存著小心思。若是淳親王府今日是個大花園,那她就要做那最嬌豔最美麗也最引人注目的花。


    而當她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阿璿因極少參加這樣的宴會,要說上回去的盛大宴會,就是忠毅侯府夫人的壽宴,隻是去年她不僅沒像今日這般隆重打扮,又兼之京城的貴女實在是太多了,她一時間長不出來,就算當初驚豔了眾人,如今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當衛氏帶著她進入大廳時候,坐在自家母親身邊的貴女們的眼神,都被吸引住了。


    她的衣裳怎麽那般好看,她頭上的步搖可真是別致,她的口脂顏色好濃正。


    可這些細枝末節,卻都比不上她的美。


    當眾人聽到衛氏的來頭時,就聽坐在上首的肖王妃,便是淡淡笑道:“元宵節的時候,我家三少爺不是花了一千兩買了衛家三公子的燈籠。當時就聽說衛三公子容貌英俊,如今一瞧顧夫人,我倒是能理解為何大家都說衛三公子是京城第一貌美少年了。”


    肖王妃這話一說出口,坐在一旁的幾位夫人登時便露出驚訝的目光。


    畢竟這當眾誇人家少年,不是誇他天才也不是誇才學,卻是論了相貌,隻怕誰的心裏頭都會有些疑惑吧。


    況且這會朱氏已經坐在了大廳裏頭,她方才帶著衛瓔來的時候,肖王妃也不過是客客氣氣地說了兩句而已。


    朱氏是在外頭交際慣了的,雖覺得肖王妃這話有問題,可麵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不過心裏頭卻已是翻天覆地起來。


    好在肖王妃也沒多說,就請她們母女坐下了。


    等陳夫人帶著陳綺兒過來時,肖王妃的態度倒是和顏悅色了許多,畢竟陳夫人也是武寧侯夫人,在這京城裏也算是數得著的貴夫人。


    因著賓客是陸陸續續來的,所以阿璿座位旁邊桌子上的茶點,都換了三次,這人都還沒到齊呢。


    而此時宋寒川則依舊在自己的院子裏頭,明寶早把衣裳準備好了,就是用肩膀撞了撞旁邊的明義,顯然是想讓他去請主子。


    不過連他都不敢說話,明義哪裏又敢了,他雙手安分地垂在身前,任憑明寶怎麽撞,就是不抬頭。


    待過了一會,宋寒川自個放下了手中的筆,明寶這才看抬頭。


    隻見他垂眸瞧著麵前的澄心堂紙,都說學識上猶如滄海泛舟,不進則退。如今他不過是這幾個月疏於練習,沒想到這字就這般退步了。


    他略搖了搖頭,旁邊的明寶小心翼翼地說道:“三爺,咱們是不是該換身衣裳,好去前院待客了?”


    雖說今日朝臣多是不會出席,不過各家的子弟卻來了不少,這種場合自然是應該由他去接待。他一早上都沒出現,六王爺都派人來催他兩回了,所以明寶是實在不敢拖下去了。


    宋寒川點頭,正要說話,徐炎和顧十三就從外頭進來了。


    明義見他們一進來,就是自動退了出去,快步走出廊廡,就站在台階下頭。而明寶也是出來,就是將門帶上,整個人擋在門口。


    宋寒川掃視了他們一圈,這才問道:“怎麽樣?”


    “三爺,你還真沒猜錯,王妃娘娘打算在今天動手了,”顧十三笑著說道。


    宋寒川低頭,滿臉肅穆,生生把顧十三這活潑腔調帶出來的氛圍給攪和散了。不過他平日就這麽個模樣,從前沒起勢的時候,就這般冷冰冰的人,如今身上有了權勢,這份冷漠就多了份莊重和威嚴,讓人瞧了一眼就不敢再進犯。


    也就顧十三,和他實在是認識太久了,這會雖縮了縮脖子,卻還是繼續說道:“選定的姑娘,是泰陽伯府二房嫡出的姑娘,今年十六了。因著這姑娘的母親先前沒了,所以守孝三年,這才耽誤了年紀。”


    宋寒川聽罷,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隻是這笑卻沒深到眼底,隻浮在麵皮上,看著更讓人害怕。更何況他說話的聲音又偏冷,這一張口就叫人一顆心沉了下去:“才十六,倒是花一樣的年紀。”


    顧十三一聽喲,心裏頭就是直搖頭,這姑娘做什麽不好,還非要與虎謀皮。如今這麽個嬌滴滴的姑娘,隻怕就要折在這了。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你們看著辦,隻一條,”宋寒川這會算是露出一點真笑來,他說:“得讓咱們王妃娘娘看過癮了。”


    旁邊徐炎一直沒說話,倒是顧十三接了一句:“得嘞。”


    ***


    阿璿在來之前,就想過宋妍或許會針對她,隻是她沒想到,一個堂堂的郡主,還真是這般小肚雞腸,去年的事情,她都能記到今年來。


    更別提宋妍旁邊的肖潔雲,若是宋妍還顧慮著郡主的矜貴,說話隻是帶著暗諷。這肖潔雲說話,那可就是不管不顧了。


    不過今個比她更慘的還有顧嵐,因為之前宋寒川打了肖昆。雖說外頭傳言是因為肖昆欺行霸市,可肖家人問了肖昆之後,覺得或許是因為女色。而又聽說那姑娘姓顧,就認準了是顧嵐,畢竟顧嵐的親哥哥顧十三和宋寒川的關係,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肖潔雲早就恨上顧嵐了,先前兩人也在別的地方遇上過兩回。不過顧嵐的性子,豈會吃虧,狠狠地將肖潔雲教訓了一頓。是以這兩人的梁子是越結越深,這會顧嵐本不想來的。


    誰知宋妍居然親自給她發了帖子,侯夫人知道之後,自然是要帶著顧嵐過來的。所以她知道這宴無好宴,沒承想還真是一出鴻門宴。


    阿璿很是歉意地說道:“嵐姐姐,對不起,讓你替我背了黑鍋。”


    當初肖昆是因為調戲了阿璿,才被宋寒川折了手臂,結果肖潔雲卻把這筆帳算在了顧嵐身上,是以阿璿對顧嵐自然是十分內疚。


    顧嵐忙是安慰她道:“這種人就是瘋狗,待誰咬誰。不過我可不怕她,隻管水來土掩就是了。我堂堂忠毅侯府的姑娘,還怕了她不成?”


    說完,她還蔑視地哼了一聲,聽的阿璿便是莞爾一笑。


    在席上,宋妍便提出玩擊鼓傳花,也不論詩啊詞的,隻管敲鼓,若是到了誰手裏頭,誰就得喝酒。今個為姑娘們準備的席麵上,每桌有兩壺清酒,聞著有股花的清香,估計也並不十分醉人。


    可等玩的時候,阿璿這才發現問題了。這遊戲玩了十回,竟是有八回將花傳到顧嵐身上,還有兩回則是阿璿接了。


    待顧嵐又一次接了的時候,肖潔雲就是親自端著酒壺過來,瞧著顧嵐杯中的酒,就是嬌笑道:“喲,顧妹妹,不是說你們忠毅侯府都是英雄豪傑,怎麽這酒桌上的酒還有剩下的?”


    顧嵐瞪了她一眼,喝酒而已,扯什麽家裏頭。


    說著肖潔雲就是要親自給她倒酒,旁邊的阿璿想幫她說話,便開口道:“還是我來幫嵐姐姐倒酒吧。”


    誰知肖潔雲卻是橫了她一眼,怒道:“你算什麽東西,咱們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


    阿璿活了兩輩子,可沒給人這麽下過臉麵。這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呢,更別提她可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姑娘,她當即便霍地站了起來。嚇得旁邊的姑娘,都往另外一邊縮了縮身子。


    眾人一瞧這架勢,隻怕是不能善了,自然是有擔憂的,有開心的,也有等著看笑話的。


    阿璿輕笑了一聲,郎朗道:“若是肖姑娘不知我是誰,那我就再告訴你一遍。我乃正三品吏部侍郎顧階之女,我母親姓衛,都察院左都禦史便是我外祖父。”


    雖說這樣自報家門頗有些仗勢的意思,可這些姑娘出來交際,還不就是因為她們是某某某侯爺的女兒,某某某公爺的孫女,就算劃分圈子,也都是因著各自父輩家世來劃分的。


    如今顧階還不到四十歲,就是正三品的侍郎,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不會有人會蠢到讓自家女兒去得罪,這樣一個重要位置上官員的女兒的。


    當然肖家這種完全依附著肖王妃的家族,或許就不用考慮那麽多了。


    旁邊的顧嵐也是適時地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問道:“既然你問璿妹妹是什麽身份,那我倒要問你一句了,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既然別人都要把巴掌打到自己臉上了,不還回去,可不是顧嵐的風格。


    肖潔雲被她這麽一問,當即便啞口了,她爹不過是靠著六王爺的麵子,某了個小官做做。至於她祖父倒是肖家正經科舉出身的,可當年也不過到了正四品就致仕了。


    她之所以能在貴女圈子裏頭,還不就是頭頂著肖王妃外甥女的名字。


    可這會她總不能不說出自己的父親,反而說肖王妃的名號吧。


    眼瞧著這場麵上尷尬了,肖潔雲便是心一橫,輕笑道:“是我失言了,我給顧妹妹賠罪,”結果她話剛說完,一壺酒就灑了,不僅阿璿身上被濺到了,就連顧嵐身上都潑到了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肖潔雲便慌忙放下酒壺,可這酒壺剛放在桌子上,就又是翻倒了,酒水順著桌子一直往下流。


    阿璿打斷她,冷冷說道:“肖姑娘,別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大家都長了眼睛的。”


    “可不就是,”顧嵐提起裙擺,就是拉著阿璿往後退了兩步,她衝著上首還坐著看戲的宋妍便喊道:“郡主,我和顧妹妹的衣裳都沾上了酒水,這裏隻得先退席了。”


    此時宋妍才不緊不慢地開腔:“表姐,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還不趕緊和兩位姑娘賠不是。”


    她一說完,肖潔雲還真的同她們說了對不起。


    宋妍便指派了丫鬟,領著她們去淨房更換衣裳。待肖潔雲坐下之後,宋妍便是和她對視了一眼,肖潔雲得意地低聲說道:“表妹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保管讓她們日後,見了咱們隻管躲遠遠的。”


    如今宋妍有了郡主的身份,隻覺得更加矜貴,所以這些害人的事情,隻管交給肖潔雲坐了便是。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肖潔雲也有自個的小心思。肖昆自從見過阿璿之後,便是魂不守舍的,隻恨不能再見美人一麵。不過他也並不知阿璿的真實身份,所以他和旁人一樣,都以為自己當時見的是忠毅侯府的顧姑娘。


    因此知道姑母過壽,他便沒日沒夜地求肖潔雲,隻盼著能再見美人一回。不過肖潔雲知道之後,卻是問他,是想隻見美人一麵呢,還是和美人長相廝守呢?


    肖昆自然是想選後者,可就算他是肖王妃的侄子,又如何能娶得了忠毅侯府的姑娘呢。


    於是肖潔雲就給他出了個主意,隻說保管讓他消受這美人恩。


    阿璿見這丫鬟領著自己和顧嵐,左拐右拐的,便是突然裝作崴腳,旁邊的顧嵐還以為她真崴了腳,便是扶著她,而阿璿趁機在她耳邊說了句:“小心,有蹊蹺。”


    顧嵐一聽這話,便也是暗暗點頭。


    待這丫鬟領著兩人進了淨房,就聽阿璿突然說道:“我和顧姐姐都要換衣裳,隻是我們的衣裳都在馬車裏頭,還請這位姑娘領著我的丫鬟去馬車那邊拿一下,可以嗎?”


    說著,阿璿就親自從荷包裏頭拿出一個金錁子出來,顧嵐瞧了一眼,最少有二兩重。這丫鬟本就是收了肖潔雲的打賞,這才特地把她們帶到這裏來的。如今見人已經進了淨房,又瞧見阿璿拿出這樣大的金錁子打賞,眼睛都冒光了,哪還有不願意的。


    碧鳶和顧嵐的丫鬟跟著她走了之後,阿璿就是拉著顧嵐往外走。隻不過她們也沒走遠,而是往外麵走了好久,待碰到兩個丫鬟,阿璿又是拿出金錁子出來,客氣道:“因著我要回去找我母親,所以就不能在那間淨房換衣裳。待會若是瞧見我的丫鬟,還請兩位姑娘告訴她們一聲。”


    “這點小事,奴婢哪敢要姑娘的賞賜,”這兩個小丫鬟倒是個好的,連連推脫,不過阿璿卻還是將金錁子賞給了她們,畢竟財帛動人心。


    果真兩個丫鬟拿了錢,便是去了淨房。而阿璿則拉著顧嵐,在後麵盯著看。


    待那兩個丫鬟進去沒多久,就見又來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廝,顧嵐瞧著他們手上的東西,便是問道:“那布袋子裏頭是什麽?好像是活的。”


    雖然她們隔著一端距離,卻還能瞧見那布袋子裏頭的東西,似乎在不停地蠕動,這可把兩個姑娘看得是頭皮直發麻。


    待兩個小廝從門縫和窗戶裏頭,將東西放進去時,顧嵐突然捂住嘴,忍著惡心說道:“是癩□□。”


    可不就是癩□□,阿璿緊緊地盯著淨房。此時兩個小廝已將布袋裏頭的東西,都放進去了。果真沒過多久,就聽見裏頭一陣又一陣地尖叫,接著便是兩個小丫鬟往外衝。


    而此時一個身穿淺紫錦衣的人,也是一頭就是過來,直接衝著兩個小丫鬟就過去,連看都沒看就是要去抱其中一個穿水紅比甲的丫鬟,哪知那丫鬟力氣竟是出奇的大,一把就將他推開,大罵道:“哪裏來的登圖浪子,臭不要臉的東西。”


    “別罵,別罵,顧妹妹是我啊,”肖昆正要開口說話,兩個丫鬟就是對著他就開始廝打起來,這丫鬟也是弱質女流,所以打人也隻是扯頭發。


    “還敢看熱鬧,”就在阿璿和顧嵐正看得熱鬧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阿璿一轉頭就瞧見宋寒川,正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露出無奈的寵溺表情。她一時沒忍不住,就是回道:“礙著你什麽事了?”


    “是不礙著我什麽事,不過待會王妃帶著人過來,瞧見你們在這看熱鬧,你說該怎麽辦?”宋寒川含笑問道。


    阿璿登時不說話,而旁邊的顧嵐趕緊說道:“三爺,真不管我們的事兒,是對麵那個人,他拿了癩□□惡心人,還想非禮人家丫鬟。”


    宋寒川盯著阿璿看,似乎永遠看不夠一般,若不是這會是光天化日,周圍又這樣多的人,他真是恨不能將人摟進懷中。


    見到她好好的,他的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了。他先前隻顧著叮王妃那頭,卻沒想到肖昆兄妹會來這麽一出,所以侍衛來回稟,說肖昆鬼鬼祟祟來了後院,他就知道壞了。


    待他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就瞧見這姑娘正在這看戲呢。


    兩人還沒怎麽說上話呢,王妃果真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好在這會周圍已是聚集了好些婆子和丫鬟,阿璿和顧嵐隻管站在她們身後。


    而王妃自然沒瞧見她們,她隻是在看見宋寒川時,臉上止不住地驚駭,當即便脫口問道:“你怎麽在這?”


    不過問完,她自個便也深知漏了嘴。


    倒是宋寒川好整以暇地瞧著她,恭恭敬敬地問道:“我若是不在這裏,那王妃覺得我該在何處呢?”


    此時肖大太太就認出來,正被丫鬟圍著打的兒子,當即就帶人衝上去,就是攔住了,指著丫鬟就是指天搶地哭訴起來。


    不過先前險些被非禮的丫鬟,便也是毫不示弱地跪在王妃跟前,利利索索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此時阿璿和顧嵐自然是躲不開的,兩人也出來,隻不過臉上都帶著驚魂未定呢。此時忠毅侯夫人和衛氏立即就站了出來,阿璿便說道:“我讓碧鳶跟著王府的丫鬟去拿衣裳,可又想起我的衣裳是由母親的丫鬟玉瑤收著的,所以我們就離開淨房,隻是走到一半,我這才想起,自己這般貿貿然離開。若是碧鳶回來不見我蹤影,定是著急,就請王府兩位姑娘留在淨房,待見了碧鳶就幫我說一聲。”


    旁邊的顧嵐此時已經哭了出來,因為那兩個丫鬟嚇得跑出來時,好幾隻癩□□就從門裏跳了出來。


    一聽說在這周圍有蟲子和癩□□,這些貴婦人當即也是頭皮一麻,緊接著就有個夫人指著草叢竟是要昏過去了。


    果然有一隻□□啊。


    結果眾人也不想在這惡心的地方待著,就想趕緊回去。至於肖昆,則是讓宋寒川帶來的侍衛帶下去了,任憑肖大太太如何哭訴,都沒有用。


    而此時肖王妃還以為計劃已經失敗,結果泰陽伯夫人卻在這會突然叫了起來,說是找不到自家侄女了。於是問了好些人,都沒瞧見這位泰陽伯府的二房姑娘。


    宋寒川立即便冷笑一聲,怒道:“這府裏頭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先是有人在府裏放癩□□,接著又是活生生的人不見了。找,給我找。”


    肖王妃看著他怒氣衝衝的模樣,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反而心中有種不安,在一直蔓延。


    待丫鬟來回稟,說這位陳姑娘找到時候,肖王妃立即驚喜地問道:“在哪兒呢?”


    丫鬟沒敢說,而旁邊的泰陽伯夫人則是立即要帶人去找。肖王妃不想去,看她越是不想去,旁邊的泰陽伯夫人眼淚都落下來了,隻說她這個侄女是如何如何可憐,好不容易過了母孝,出來交際,如今跟著她來了一趟,竟是連人都沒了。


    於是旁邊的一位夫人勸肖王妃道:“不管人怎麽了,咱們總是要先瞧著人的。”


    於是她們真的見著人了,衣衫淩亂的六王爺,以及哭得梨花帶雨的泰陽伯府二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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