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龍舟比賽雖然結束了,但是周圍依舊熱鬧非凡,對於小孩子來說,乃是格外吸引。好在顧應承和顧應啟還算乖巧,即便想要衝過去,卻還是牽著姐姐的手。


    阿璿知道小孩子最喜歡熱鬧,便幹脆帶著他們先到各色小販攤子上。此時東湖邊上到處都是攤販,甚至還有人搭了戲台子,不少愛聽戲但平時又極少能聽到的人,這會便幹脆站定不走,過足了癮。


    至於小孩子喜歡的自然是各種賣小吃和小玩意的攤販,他們碰上的第一個攤子便是賣芽糖的,不少帶著手腳上帶著五色絲線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盯著攤子看。偶爾有個孩子拿了銅板過來買,所有圍著的孩子就盯著他看。


    “我要這個,”顧應啟最喜歡這些甜食了,如今看著被白布蓋住,但露出邊角的芽糖便更加走不動了。


    阿璿倒不拘束他們,立即讓碧鳶拿了銅板出來。小販見他們的穿著打扮,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利索地切了芽糖,用糖紙裹好就遞給他們。


    “姐姐,你說我們玩變裝是什麽意思啊,”顧應承拿了芽糖後,還惦記著阿璿和他說的話呢。


    阿璿淡淡一笑,卻不著急,隻說道:“咱們再到前頭去逛一逛。”


    果然這會賣什麽的都有,所以找到賣麵具的小攤並不難。阿璿站在攤子麵前挑選,此時她臉上還帶著帷帽,她便低頭看著兩個興奮地小家夥,便問道:“你們要哪個麵具?”


    “我要孫悟空的。”


    “我要豬八戒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而要豬八戒的顧應啟這會已經踮著腳尖去抓擺在裏麵的麵具,至於顧應承則已經將孫悟空拿在手裏。


    “姐姐,你要這個仙女的吧,”顧應承將一個美人麵具拿起,就要遞給阿璿。


    對於這個麵具,阿璿表示和她還挺配的。不過她還是又挑了好幾個麵具,等過了一會都拿在手上,隻見她微微伸手掀起帷帽的輕紗,如玉雕般精致的下顎便微微露出。


    而此時也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微風,竟是將那白紗吹拂而起,她整個側臉竟都漏了出來。


    宋寒川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注意到她如畫般地側顏,當他想看得更仔細些時候,卻見一頂麵具已將她的麵容全部遮擋住。


    顧十三正在旁邊大呼小叫地玩著套圈,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可他玩得倒是不亦樂乎。連帶著旁邊的季銘都躍躍欲試,不過他轉頭就看見宋寒川正盯著對麵看。


    季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時,正看到阿璿將頭上的帷帽拿下,此時她滿頭青絲隨著帷帽被摘下,被灑下的陽光這麽以照射,竟是泛著鴉青的顏色。


    季銘是大夫,知道這是因為頭發養護地實在是好,隻有極黑的頭發才能在陽光之下呈現這樣的顏色。


    而此時阿璿臉上已帶上美人麵具,她微微一轉臉就看見對麵長身玉立的宋寒川。說實話,要注意到他可真是太容易了,他負手而立站在對麵,寬肩窄腰,脊背挺直,臉上帶著冷漠的神色,即便是這樣熱鬧的氣氛之下,他都能活生生地在周圍劃出一道圈,頗有一種三丈之內不得近人的意思。


    大概是仗著自己臉上帶著麵具,即便兩人如今四目雙對,阿璿都沒有避開視線。這越是性子嬌又受寵的姑娘,心眼就不太大,對於欺負過自己的人,可是怎麽都不會忘記的。


    雖然她不知宋寒川是什麽身份,可是他這一身貴胄氣質,怎麽看都不是普通人。如今她自然是報複不得他,好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自然也可以。


    宋寒川也一直盯著她,此時她淺碧衣衫在陽光之下,竟是如水波般,發出一波又一波的磷光。那美人麵具通體雪白,隻是柳葉眉毛,櫻桃小嘴,可帶在她臉上卻有一種別樣的和諧和滑稽。


    於是他嘴角一咧,竟是緩緩笑開了,一時間讓對麵看著阿璿有一種冰融雪消的溫暖感。


    她登時惡從膽邊生,一個男人長得這麽好看,還在大街上莫名衝人笑,所以他是在挑釁自己嗎?阿璿好不容易壓住跟他算賬的衝動,幹脆就當沒見過這人,讓碧鳶付了麵具的錢,便帶著顧應承他們往前走。


    誰知顧應啟剛一轉頭,就看見對麵套圈的攤位,他帶著豬八戒的麵具,就一下子拉著阿璿往這邊衝。


    “啟哥兒,姐姐帶你去稻花香買糕點怎麽樣,咱們別玩這個了,”阿璿不願湊過去,隻想避開對麵這人。


    倒是宋寒川見顧應啟衝過來了,還特別貼心地往旁邊站了一下。由於他身材太過高大,穿戴又一看便極是富貴,旁邊看熱鬧的人自動就往後退,避讓開他。


    於是顧應啟一下子拉著阿璿就衝到了最前麵,他指著老板手中的木圈便問:“這個怎麽玩?”


    攤主簡單地講了下規則,顧應啟就眼巴巴地看著阿璿,說道:“姐姐,你就讓我玩一下吧,我還從來沒玩過呢。”


    此時顧十三已經套了不少小玩意,差點把攤主套急眼了。如今見是個小孩子,攤主便立即便勸道:“您就讓這位少爺玩玩吧,這也不貴,就一文錢一個圈。”


    “那我要十個,”顧應啟沒等阿璿同意呢,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旁邊的顧應承這會,也朝著阿璿看。阿璿最受不了他們這可憐巴巴地小眼神,要是不答應,連她自個都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好吧,老板,你便給他們一人十個圈吧,”阿璿說道。


    此時顧十三將自己套的一堆沒用的東西抱了過來,就看見雙胞胎,立即便呀了一聲,“是你們兩個啊?”


    阿璿登時便有些奇怪,她瞧了這人一眼,又低頭看了雙胞胎。


    誰知雙胞胎竟是異口同聲地問:“你是誰呀?”


    顧十三登時有些生氣,不過隨口他又想到當時他可是和這兩人搶糖人來著,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便哼了一聲,一副我懶得搭理你們的模樣。


    等他轉身時,就有些得意地和旁邊的宋寒川說道:“三爺,你看我套圈套到這麽多東西。”


    別說宋寒川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就連季銘都忍不住搖頭,:“你行行好,放了人家攤主吧。”


    此時攤主很讚同地含淚點頭。


    而顧應啟扯了扯袖子,做足了架勢,才將圈子往那邊扔,結果到底是力氣不夠,離第一排都差了些距離。


    “哈哈哈,”顧十三在旁邊發出刺耳的笑聲。


    阿璿和顧應啟兩人同時轉頭盯著他,他還不自知,很是得意地顧應啟說道:“可不是一般能像我這麽厲害的。”


    逗比,阿璿心中怒罵了一句。


    誰知他話音一落,顧應承手中的圈就扔了出去,居然一下子就扔中了。


    “哥哥好厲害,哥哥太捧,哥哥你是最厲害的,”顧應啟很是得意地看了一眼顧十三。


    顧十三也給力地哼了一聲,想說這隻不過是他一時走運罷了。誰知顧應承接二連三地套著了,這會攤主的臉色簡直不能看了。


    顧應啟親自過去拿了東西,他人小抱著這麽幾樣,差點都拿不動。可偏偏還一定要自己抱著,等回來之後,又很得意地朝顧十三示威。


    顧十三別看功夫不錯,可完全就是個孩子心性,十五六的人還和兩個七歲的小孩子鬥氣呢。


    於是他忍不住說道:“得意什麽,要不咱們比一比。”


    宋寒川什麽都沒說,隻背手朝阿璿瞥了一眼。而季銘則是撇過頭,臉上恨不得寫上我不認識這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可誰知一直沒說話的阿璿,反而突然開口了:“好啊,既然要比,就得有彩頭啊。”


    “你說什麽彩頭,”顧十三壓根就沒覺得自己會輸,便立即放出大話。


    在阿璿狡黠地表情都藏在麵具之後,她原本還有些為難,這沒有合適地人選呢,誰知就有笨蛋一頭撞上來了。


    “隻要我們承哥兒贏了,你就答應他一個要求,”阿璿淡淡說道。


    顧十三想都沒想,立即便說道:“行,答應就答應。”


    “那他的彩頭呢,”就在此時,宋寒川突然說話。


    此時他雖依舊麵無表情,可看起來卻沒之前冷硬。他此時正低頭看著阿璿,一雙眼睛尤是深邃,濃密地睫毛密密垂下,驕挺地鼻翼實在是太挺立了,光是這樣看便是一張如刀刻般地麵容,可偏偏鼻下的那張唇,卻是飽滿又紅豔。


    阿璿朝顧十三笑了一眼,這才不緊不慢說:“那我們承哥兒也答應他一個要求。”


    “承哥兒,你說好不好,”阿璿雙手扶著小孩子的肩膀,微微垂著頭說道。


    “好,”顧應承可是個很聽姐姐的話人。


    眾人一見套圈還能套出熱鬧來,便更加不願走了,這會更是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


    此時阿璿見人這麽多,聲音比方才更大了些,對顧十三說道:“不過為了避免讓人說你以大欺小,不如你退後十步怎麽樣?”


    連彩頭都說好了,阿璿突然提出這麽個要求。若是顧十三不答應,那他就是以大欺小,要是他不比了,那就是臨陣脫逃。


    宋寒川看顧十三張了張嘴,登時就笑了,看來這姑娘是坑定了十三了。隻是他這會倒是好奇的是,她待會究竟會提出個什麽要求。


    他也不出聲,就站定等著看戲。所以顧十三朝他看了一眼,又朝季銘看了一眼,見兩人都不替自個出聲,便一咬牙應下了。


    男子漢大丈夫的。


    於是顧十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我顧十三可‘不殺’無名之輩。”


    顧應承這會真是鄙視地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回道:“顧應承。”


    “嘿嘿,說不定咱們八百年前還是一家呢,”顧十三隨口又說了一句。


    攤主見這會人圍著多,又怕顧應承一直套圈,想趕緊把這幫祖宗伺候走了,也就同意了。他把其他東西都收了,就留了一個白瓷瓶把在當中。


    顧應承先投了過去,一下子就投中了。阿璿登時就笑了,拉著他便誇他厲害,說得顧應承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倒是顧十三很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就是拿了木圈往後退了十步。等他站定,木圈拿好就要投出去時,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的顧應啟,突然怒吼了一聲。


    顧十三手中的圈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往前滾了好幾圈,才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


    “好,顧應承勝,”攤主立即拉起承哥兒的一隻手臂,宣布道。


    顧十三眼巴巴地看了攤主一眼,又看了顧應承一眼,最後從阿璿到宋寒川到季銘都看了一圈,結果誰都沒替他說話。


    “這不公……”


    卻是季銘打斷他:“願賭服輸吧,十三。”


    顧十三要是知道阿璿提這樣的要求,就算剛才打死他,他都會耍賴到底的。這人要一張臉有什麽用,顧十三對著麵前的銅鏡,後悔地想著。


    此時他們一行人正在綢緞鋪子中,阿璿出錢買了一套女裝,讓顧十三換上。


    “好了,咱們該走了,”阿璿笑著牽起兩個小家夥的手臂。


    顧十三悲苦地轉頭看宋寒川,期望三爺能出聲幫他說話,可誰知三爺隻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麵。


    至於季銘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安慰地說道:“沒關係,很快就會過去的。”


    “來,把麵具帶上吧,免得嚇著別人,”碧鳶拿了一個麵具,遞給他時候說道。


    此時顧應承和顧應啟還在樓下玩呢,阿璿生怕他們小孩子受不住事,便沒帶他們上樓來。如今顧十三換了件女裝,自然是要帶上麵具的。


    顧十三很是情願一把搶過麵具,生怕碧鳶再收回去一般,趕緊帶在了臉上。


    “好了,那邊的普照庵離這裏也有距離,需得坐馬車才能過去,”阿璿瞧了顧十三白白的一張臉,好不容易才忍不住笑,這才又說:“你便坐在我家的馬車一起過去吧。”


    顧十三知自己是躲不過了,隻得硬著頭皮。


    此時被阿璿派回去的小廝已同馬車夫一塊駕著車回來了,阿璿帶著雙胞胎坐在前一輛,而碧鳶則同顧十三坐在後麵。


    “三爺,咱們還去嗎?”季銘見這位顧姑娘可是連話都沒同他們說一句,就走了,便苦笑著問道。


    宋寒川淡淡道:“去,怎麽不去,咱們得過去看著十三,別讓他闖禍了。”


    那他穿女裝的時候,你就該阻止,季銘心中吐槽。


    可宋寒川已騎上馬,就跟著馬車的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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