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麵的宋寒川吃的是慢條斯理,而阿璿則坐在他對麵,恨不能抱著手臂盯著他看。不過她到底還記得如今自個小命還捏在人家手上,因為隻得望著旁邊,自顧自地生悶氣。


    宋寒川吃得極慢,實在是他身上的傷勢未愈,可偏偏他這般慢條斯理反而讓房間氣氛,從原本的緊繃慢慢變得鬆弛下來。


    待他伸出筷子去夾青菜的時候,餘光卻是看著對麵的姑娘,正嘟著嘴看著擺在中間的佛像。即便是宋寒川這般見多識廣之人,都不得不說對麵這姑娘生的是真的貌美,杏眼桃腮,臉頰兩側有點肥嘟嘟的,微微嘟起的唇瓣豐豔潤澤如染上一層豆蔻汁。


    阿璿這會正在和佛祖祈求,讓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怪人,趕緊離開吧。


    結果她一回神,就見他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阿璿愣了一下,心底突然生氣一股害怕,這人年紀說大也不大,可不說古代人成婚年紀極早,他這人的隻怕是早通曉了□□。


    於是不等她說話,阿璿霍地站起身,微微往一邊偏頭道:“我已經幫你試過了,這飯菜是沒毒的。現在我能進去歇息了吧。”


    宋寒川見她慌亂的模樣,隻一瞬便明白她心中想什麽。在京城的時候,不知有多少姑娘對他芳心暗許,便是投懷送抱的也不在少數,這小姑娘居然會覺得我看上她。


    正因為阿璿這般態度,宋寒川索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發出一聲不大不小地嗤笑,也就剛好讓房中幾人都能聽見。


    阿璿自然是明明白白地聽到,他這一聲帶著嘲諷意味地笑聲,結果她還未反駁呢,就聽宋寒川說道:“進去吧。”


    登時阿璿被他這主子姿態咽住了,她也隻是回頭瞧了一眼,便往回走。


    其實這院子並不小,可就三間屋子,最中間的是正堂,左手邊的是佛堂,右手邊的則是臥室,臥室裏頭除了一張床之外,還有給丫鬟守夜睡的榻。


    阿璿叫兩個丫鬟都進去,宋寒川也並未阻止。


    待三人到了裏間的時候,阿璿倒是還好,碧竹卻是帶著哭腔抓著碧鳶的手問道:“碧竹姐姐,咱們該怎麽辦?”


    她去拿素齋的時候,整個人都木的,都談不上害怕了。等這會回過神了,隻悔方才怎麽就沒找人求救。


    阿璿看著她渾身顫顫的模樣,倒也理解,畢竟都隻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何曾見過這般粗魯的人,又是被綁著又是被嚇唬的。所以她反倒是安慰碧竹道:“我看他隻是暫借咱們這裏躲避,應該不會傷害我們。”


    一想到她吃下去的那個藥丸,也不知是什麽□□,她便立即叮囑道:“咱們隻要好生按著他所說的做,定不會有事的。”


    兩個丫鬟聽了她的話,似乎有些安心。


    可真到了歇息的時候,兩個丫鬟臉色才叫難看呢。原本是該碧鳶和碧竹都睡在榻上的,可如今這人突然闖進來,難不成還讓他躺在外間地上不成。就算她們願意,宋寒川顯然也是不成的。


    宋寒川看了一眼內室的榻和床,便說道:“我睡榻上,你們三個可以睡在床上。”


    阿璿雖知會是這結果,可臉上還是一僵,更別提旁邊的兩個丫鬟呢。


    碧鳶膽子稍微大些,她小聲哀求道:“公子,我們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豈能和外男同居一室。”


    宋寒川盯著她看,那深幽的眸子如同深潭般,讓人一眼見不著底,而他身穿一身玄色錦袍,腰間束著玉帶越襯得他身高腿長,就在他身子微偏,腳尖往前挪時,阿璿忍不住伸手去拉了碧鳶一把。


    “要是命都沒了,還在乎什麽名聲,”宋寒川譏誚地說道。


    阿璿知他不會讓步,便吩咐碧竹去打些熱水過來。碧鳶非要在她床邊打地鋪,倒是阿璿說道:“這床鋪足夠大,我們三人也能睡得下。”


    “奴婢如何能和姑娘一塊睡,”碧鳶立即說道。


    阿璿冷眼看著旁邊的宋寒川,也是譏諷道:“這明天的太陽還不知能不能見著,還分什麽主仆。”


    碧鳶紅著眼眶,隻得應聲。


    這古人睡得都早,碧竹吹滅了桌子上油燈,摸著上床之後。三個姑娘手握著手,誰都睡不著。


    可誰也不敢開口說話,最後也不知是誰先睡著的。


    待到了夜半時分,就聽院子外一片喧嘩,阿璿是被驚醒的。而睡在最外麵的碧鳶則是立即掀開被子,摸黑到了桌邊,將油燈點亮。


    碧竹從夢中醒來,顯然是意識還沒清醒,揉著眼睛問道:“碧鳶姐姐,外頭怎得這般吵鬧?”


    阿璿是睡在最裏麵的,她凝神聽著外麵的聲音就聽見模糊的喊聲。待她下床之後,就下意識地朝著榻上看了一眼,可原本應該警覺的人,此時卻毫無動靜。


    碧鳶也在看著榻上,她貼著阿璿小聲道:“姑娘,他怎麽沒動靜了。”


    阿璿原本不想管他的,可一想到她吃下的□□還沒解呢,隻得托著油燈朝榻邊走過去。待走到邊上時,油燈昏黃的光暈照射下,他臉色通紅,額頭上更是冒著滾滾汗珠子,大概是突如其來燭光照射,讓他眼皮不禁動了動。


    “他好像發燒了,”跟著過來的碧鳶,不禁說道。


    阿璿還是伸手貼著他的額頭,阿璿的手掌微微冰涼,貼著他的額頭竟是讓他舒服地轉了下頭,嚇得碧鳶還以為他又要醒了呢。


    “額頭滾燙,”阿璿道,隨即她突然想到一事,便將油燈塞到碧鳶手中,就是掀開他身上搭著的薄被,手掌貼著他的胸膛就是想往裏麵翻。


    碧鳶見自家姑娘這般大膽,忍不住驚道:“姑娘,你怎麽能摸外男?”


    阿璿立即低聲斥責,讓她閉嘴,她這是在找解藥呢。要是讓她找到解藥了,她定然要這人好看。


    結果她手臂剛伸進宋寒川的衣裳內側,就被閃電般伸過來的手掌握住,他抓著阿璿的手極用力,放佛是要將她的手骨捏碎般,惹得阿璿都經不住求饒道:“對不起,我錯了,你放了我吧。”


    待她求饒聲說出口時,原本一直閉著眼睛的人,突然睜開雙眸,那冰冷帶著寒光的眸子,如一道利劍在這重重夜幕之中劃過。


    “你以為我會笨到將解藥隨身放在身上?”宋寒川的手如鉗子般緊緊地握著阿璿的手腕,疼得她不停地抽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病中的沙啞,可是在昏暗之中卻是帶著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迷人,放佛是那陳年酒釀,一開封便迷醉一片。


    阿璿一雙水眸凝視著對方,似是不服氣,方才的低聲下氣顯然沒換來對方的寬容,她索性便不說話了。


    一旁的碧鳶見他們僵持住,便立即出聲道:“公子,你放開我們小姐吧,要不然……”


    碧鳶一時想不到什麽威脅的話,誰知阿璿卻幹脆坐在榻邊,脆生生地說道:“要不然就不給你拿飯,不給你看病。”


    顯然阿璿這會也意識到這人身上定是帶著傷的,她不禁懊悔為何方才沒想到。可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她真是處處被動。


    就在內室僵持時,突然院子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不僅阿璿身體一震,就連床上的人眸子都更加幽深。


    碧鳶可憐巴巴地看著阿璿,而阿璿淡淡說道:“你出去應付吧。”


    就在碧鳶拿著準備出去時,就聽躺在榻上的人冷冷說道:“你家小姐的命可在我手上,小心些答話。”


    碧鳶點頭,就推門出去了。


    門外的是衛氏身邊的玉瑤,今個是她守夜,於是就被衛氏派來看看阿璿這邊的情況。碧鳶一打開門,玉瑤就著急問道:“五姑娘可被驚醒了?那邊的一處院子著火了,好在廣寧寺的人已去滅火,太太讓我來看看五姑娘。”


    “五姑娘剛醒,正打算讓我出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姐姐你便來了,”碧鳶鎮定地說道,幸虧這會黑燈瞎火,玉瑤手上的燈籠提的又低,要不然玉瑤肯定能看見碧鳶滿腦袋的汗,全是被嚇得。


    玉瑤點了點頭,便道:“太太怕五姑娘嚇著,讓奴婢領著五姑娘到前頭院子呢。”


    碧鳶是一萬個同意,可想起裏頭的那個魔王,卻是什麽都不敢回應。就在她急地不知怎麽說時,就聽內室突然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玉瑤姐姐回去吧,我有碧鳶和碧竹陪著,不害怕的。”


    玉瑤聽出來是五姑娘的聲音,登時就放了心,又說了兩句,便回去了。


    此時室內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的那盞油燈,偏偏桌子離榻上又遠,宋寒川看著麵前的小姑娘,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想到她故作鎮定的模樣。


    可他還是冷著聲音說道:“我說過隻是暫借你們的地方避一避,隻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他似乎特意咬重乖乖這兩個字,阿璿麵色一熱,便正色道:“對不起,方才是我錯了。”


    阿璿這姑娘雖說是嬌氣,審時度勢這四個字卻掌握地不錯,知道自個如今在人家麵前毫無優勢,便幹脆老實認下。


    待她感覺到手腕上的勁道鬆懈時,就見這人似是昏了過去。


    此時在廣寧寺的山上,隻見一行黑衣人,匆匆而來,為首之人看著寺廟之中漸漸熄滅的大火,便著急問旁邊的人:“三爺呢?”


    可誰都不說話,他登時怒道:“你們他媽都顧著自己逃跑,居然連主子都不顧。”


    “三爺讓咱們分散了走,”其中有一人強辯道。


    為首之人一腳便蹬翻他:“那可是三爺,他要是出了事,你有幾條命?”


    一時,眾人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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