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有些擔憂,那個便宜點藥的效果似乎沒那麽好,慕小天昨天用了藥能稍微好一點兒,但今天看來,明顯情況有點兒嚴重了。


    慕挽胸口有些發悶,「是不是家裏沒錢買藥了?」


    薑音停了一下。「等你爸爸發工資了再買吧,也沒幾天就發工資了,算了,別說這些喪氣話了,今天你回來了,高高興興吃頓飯,你什麽時候走?怎麽還沒放假就回來了?」


    「啊!」慕挽有些張口結舌,想了想道:「最近不是特別忙,我跟公司請了假,回來看看你們,順便再換一下身份證,後天我就走了。」


    薑音笑了下,她也知道自己女兒的身份證照的有多醜,每一次拿出來用的時候,都要被人笑話一次,明明長得很好看的姑娘,證件照卻那麽醜。


    「趕緊換了,也不知道當初那個攝影師怎麽照的,把我女兒照那麽醜,行了,菜摘好了嗎?摘好了你出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媽媽來弄,你在這裏礙手礙腳的,我幹的反而慢。」


    慕挽:「……」三天都沒待到,就被嫌棄了,真的是親媽。


    她走了出來,跟父親聊了一會兒天。


    慕南城很健談,尤其喜歡跟女兒談,聊得很開心。


    很快,就開飯了。


    準備的是火鍋。


    慕小天有自己的飯桌,薑音不時的給慕小天夾菜,照顧她吃飯,慕南城吃了一點兒,忙換了自己妻子下來,讓她吃,自己給慕小天夾菜。


    慕挽已經習慣了,家裏天天如此,吃頓飯也不容易。


    幸虧父母很恩愛,互相之間很體諒,有多少夫妻在大難臨頭的時候勞燕分飛,更別說去照顧丈夫不僅殘疾精神還有點兒問題的妹妹。


    母親剛開始並不會照顧病人,慕家沒破產的時候,慕小天與專職的醫護照顧。慕家破產後,父親疲於奔命變賣家產,四處借債填補窟窿,照顧姑姑的擔子就落在了母親的身上。


    母親要一個人搬動姑姑,帶她上廁所,洗澡,應付她動不動就暴怒的脾氣。


    母親從來沒幹過重活,身上沒什麽力氣,有時候跌倒了被姑姑壓在身上,自己都爬不起來,她親眼看見母親被壓住了,翻不起來,躺在地上掉眼淚,她忙跑過去翻開姑姑,拉出來母親,當時內心是彷徨無助的。


    後來,母親照顧的次數多了,便好起來了,現在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做起這些事情來自然熟練,現在唯一不順心的恐怕就是家裏是樓梯房,要帶姑姑下去遛彎兒很不容易,需要父親下班回來後,兩個人合力把姑姑抬下去,再抬上來。


    從前還好說,現在父母的年紀一天天大了,遲早有抬不動的一天,到時候該怎麽辦?


    本來她是想自己工作穩定了,讓父親把家裏的舊房子賣掉,買一個電梯房,付個首付,貸款她來還,但現在她自己也欠了一堆債,工作上也屢屢不順,她已經沒有信心再說那樣的話了。


    想到這裏,心情更加沉重。


    一頓火鍋,本應該是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才對。


    但在慕家,那些歡喜似乎也被沉重的生活給剝奪了。


    吃完了飯,慕挽搶著洗鍋。


    慕南城和薑音心情很好,一起去把女兒要睡的房間整理收拾了一下,重新換了一套幹爽的被褥,把原來的掛到窗戶上去曬。


    隻不過這房間也實在小了一些,是將原來的大臥室隔出來了兩間小屋子,他們睡一邊,女兒睡一邊,慕小天誰次臥。


    當年的日子太艱難,總以為這是權宜之計,以後他們會翻身有大房子的,但沒想到這一住就是這麽多年。


    翻身談何容易!


    幸虧女兒後來讀大學不經常回家,這小房間空了下來,很少住人了。


    不然,女兒一天天長大,還住這樣的小房間,他們會更加焦慮。


    等收拾完,已經傍晚了,有風從窗戶吹過來。


    慕挽跟慕南城一起把慕小天抬到了樓下,推她在樓下轉一轉,放鬆心情。


    在旁人的眼中,這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父母臉上雖然染了風霜,但父親樣貌儒雅,母親端莊慈祥,女兒清雅秀美,一看就是一家子。


    唯有輪椅上坐著的那個臉上有疤的女人,看起來有些怪異,樣貌雖然也算清秀,但一雙眼睛裏眼神卻是不正常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精神病。


    有人默嘆一聲,現在誰家敢有一個這樣的病人,這意味著,這家的經濟條件不會好,家庭壓力很大,生活環境壓抑,一家子人基本上沒指望了。


    慕挽對這樣的目光已經習以為常,她大學時候因為性情壓抑鬱悶並沒有認識什麽男孩子,談什麽戀愛,畢業了,周圍人也很少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估計就是這樣的原因。


    她對這些不在乎,自強自立比什麽都重要。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好奇墨漸行說的保鏢在哪裏。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等待著拆禮物的小孩兒,明明知道盒子裏裝著的可能是一個洋娃娃,卻依舊分外好奇洋娃娃長什麽樣子。


    慕挽就是這種好奇心,明明知道有保鏢,卻依舊想看看保鏢長什麽樣子。


    這一看,就看到了在一棵樹下,靠著樹看手機的墨漸行。


    梧桐樹下。


    墨漸行也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慕挽的眼睛,他笑了一下,收了手機,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慕挽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去,趕緊推著慕小天換了一個方向,離墨漸行遠一點。


    不過,卻似乎晚了。


    墨漸行已經看見了慕小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慕挽臉更紅,她尷尬極了,心裏被墨漸行的目光澆了個透心涼,越著急軲轆越是轉不動。


    慕南城和薑音忙低下頭去看,看到軲轆卡在了一個縫裏,難怪推不出來,慕南城忙俯下身去,把軲轆輕輕挪了一下,挪到平地上。


    慕小天卻也看見了墨漸行,她一雙滲人的眸子裏迸射出歡喜的光芒,她手指指著墨漸行,激動地喊:「其遠,墨其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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