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悠越過了倒地不起的馮夕照,走到床前。


    她握著劍的手有些顫抖,盯著黎映雪的目光裏,藏著迫不及待的興奮與嗜血的欲望。


    “這世間果然有公道在,我會讓你明白什麽叫做報應!”冷冷的笑著,尹若悠毫不手軟的揮劍刺向黎映雪的大腿。


    銳利的劍尖刺入他的腿部,引發出強烈的疼痛,黎映雪卻隻是皺了皺眉,麵不改色。


    “任人宰割的滋味怎麽樣?”尹若悠抽出劍,慢條斯理的砍傷他的腰肩手臂,故意慢慢的淩虐他。


    黎映雪鎮定自若,反而朝她有禮的微笑,不是他的耐力好,而是比起被某人壓倒在床上肆意侵犯。他寧可忍受肉體上的傷害,至少男性尊嚴不受影響。


    “哼!你盡管裝做不在乎,今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沾血的長劍揚了起來,緊接著直奔黎映雪的咽喉。


    “你快住手!”躺在地上的馮夕照猛地跳起身,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握住利劍。


    “這沒你的事!”尹若悠瞪她一眼。


    鮮紅的血沿著馮夕照的掌心流下,在黎映雪身上染出一朵朵血色的花。他看著馮夕照阻止尹若悠下毒手的情景,心頭掠過難以言喻的震動。


    “你不能殺他,這個男人是我的!”馮夕照強撐起力氣,震開利劍,一掌擊向尹若悠的胸口。


    “你居然還有力氣?”尹若悠震驚的退到門邊。


    馮夕照擋在黎映雪身前,像在捍衛生命中最重要的寶物似的,警告尹若悠:“滾,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維護他?”尹若悠憤然質問。


    馮夕照不在意的笑,“我知道他是個不可饒恕的惡棍,但我喜歡他,要跟他過一輩子,所以你要殺他就得先踏過我的屍體。”


    “你會後悔的,黎映雪不會領你的情!”


    “無所謂,管他領情不領情,反正我要定他了!”


    黎映雪默默聆聽著馮夕照擲地有聲的宣告,內心的震蕩達到頂點。


    “你簡直不可理喻!”尹若悠被她冥頑不靈的態度氣得滿麵通紅。“你這樣一相情願有意思嗎?”


    黎映雪點了點頭,讚同尹若悠的說法。馮夕照的確是世間最不可理喻之人,然而,眼看她百般維護他,當盾牌似的擋在他身前為他排除一切傷害,就算他鐵石心腸也無法不動容。


    這世上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舍棄一切,無論得失,不管他是否能給予她回報,死心塌地的保護他,單純的隻為他本身而愛他。


    雖然她的愛太野蠻,比他這個“惡棍”還惡霸,但卻深深的打動了他。


    “我高興就好,不用你多管閑事!”馮夕照神情堅定的回望尹若悠,斥喝道:“滾!”


    尹若悠被她的氣勢給震懾住了,深知不是馮夕照的對手,於是隻好放棄。


    “我不會就這麽放過黎映雪的。”撂下狠話,尹若悠怒衝衝的轉身離開。


    “快,我們得離開這兒!”等尹若悠的身影消失,馮夕照迅速點了自己身上幾處穴道。


    “你能動了?”黎映雪保持原樣,剩餘的力量隻夠他微微挑起眉。


    “……還有點力氣,我點穴暫時封住藥效,大概能撐半個時辰吧。”她迅速收拾東西,一邊對他說:“幸好我嚇住尹若悠了,要不然以目前的情勢,真和她動手的話,我恐怕應付不了。”


    黎映雪若有所思,想著尹若悠輕易離去的情景,似乎有什麽蹊蹺。“據我所知,她不是輕易放棄之人。”


    “廢話,她肯定是去找幫手了!”馮夕照為尹若悠反常的行為做合理的解釋,“她被我們收入門下,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否則隻憑她的力量怎麽能夠讓你我陷入這般困境?”


    不過,從她出現至今的情形來判斷,他肯定馮夕照來自一個實力不容小覷的組織,說不定這組織的勢力足以和他的擎天教分庭抗禮。


    隻是,他不記得江湖上有哪個門派具有這種的實力,所以他思前想後仍是推測不出馮夕照的來曆。


    “你願意跟我解釋一下嗎?”黎映雪直截了當的問。


    “如果是關於我家門派的事情,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即使我是那麽的喜歡你。”馮夕照遺憾的聳聳肩。


    “我早晚會知道。”不悅的感覺從心底冉冉浮現,他不喜歡她的隱瞞。既然她的感情是如此狂熱,她對他的愛應當毫無保留,關於她的一切都不該隱瞞他。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守口如瓶。”馮夕照放下手中的物品,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黎映雪跟著她笑,臉色卻有些陰沉。


    兩人無言對視,像在比耐力一樣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過了片刻,居然是馮夕照先支持不下去,閉目歎息。


    “我知道我會惹你不高興,但沒辦法……”她無奈的說著,說話的樣子很吃力,連呼吸都不太平穩,讓人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黎映雪見狀,心裏萌生了不該有的憐惜,立即忘了她的隱瞞,不由自主的關心她,“你撐得下去嗎?”


    他不曉得尹若悠給他們下了什麽藥,他根本動彈不得。


    “還可以,我的內力比你強,壓得住藥效,雖然有點難受,不過……半個時辰絕對熬得住。隻是你的內力被我封了,必須先忍一忍,等我們換個安全的地方,我再探究那個女人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麽?”


    安全的地方……黎映雪懷疑她說這話是不是太天真了?以她叛離組織,毫無援助的情況下,有能力尋覓到一個安全的環境嗎?


    不可能!


    她已腹背受敵。


    “你的傷看起來很嚴重。”馮夕照走到床邊蹲下,端詳黎映雪的傷勢。“你喜歡的女人下手真夠狠的,看來她不喜歡你。”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


    若在平時,黎映雪早讓這麽無禮的人見閻王爺去了,如今的他卻隻能麻木的隨她取笑,甚至並不介意她的取笑,仿佛她許多許多可恨的行徑都在她的百般維護之下,變得淡薄,他會稍微遺忘她該死的罪過,而不斷惦記著她在尹若悠麵前是多麽的重視他。


    “沒傷及內髒。”檢查了他的傷口,馮夕照露出慶幸之色,接著正經道:“我先幫你包紮,待會兒我們再去找大夫,你忍得住嗎?”


    “若說忍不住,你會解開對我的禁製?”黎映雪反問。


    “老實告訴你,目前不行。為了禁製你的內力,我用了金針封穴的手法,每一步驟都馬虎不得,要解開禁製也得用相同的方式。可是,眼下我精神不佳,力氣不足,萬一手滑,插錯了穴位,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馮夕照語重心長的說著,然後瞥了他一眼,似乎在問他敢不敢冒險?


    他雖懷疑她的話純粹是危言聳聽,但也不願冒險去試試她會不會手滑,害他丟掉半條命。


    既然這女人心甘情願照顧他,勞心勞力的服侍他,他隻管享受就好,何必計較太多?


    當然,除了被撲倒侵犯這件事,他不得不計較!


    “你保證你沒有力氣突然獸性大發又纏著我要死要活?”黎映雪不客氣的質問,刻薄的言詞足以讓大部分謹守婦德的女人顏麵無存。


    馮夕照卻毫不羞澀的舔了舔唇,放蕩道:“這個要看教主的可口程度是不是能隨時隨地的勾引我?”


    他越來越不喜歡她的稱呼,滿口教主教主的,心裏一點也不尊重他,簡直像是故意在諷刺他。


    “我不介意出錢為你找幾個男人解渴。”


    馮夕照眨了眨眼,端詳著黎映雪渾身緊繃的模樣,發現他好像在賭氣,說話越來越惡毒了,但神情卻不帶惡意。


    她吹了聲口哨,“我保證你比幾個男人合起來都好用,省省錢吧,省下來的我可以給你買補品。”


    “齷齪。”他笑。


    “無能。”她也笑。


    “……”他沒話說了。


    就在她幫他處理好傷口後,黎映雪忽然麵色陰沉的問:“你說我無能?”


    “別介意,我原諒你滿足不了我。”


    他冷笑,一雙鳳眼綻放著狠厲的光芒。


    馮夕照聳了聳肩,心想,果然每個男人都對某方麵的能力很介意,一旦被批評,無論如何都要雪恥的。


    “出發吧。”背起行囊,她抱起比她高大的黎映雪走出門。


    “慢著。”一出門,見到走廊有不少人,又見樓上樓下客流繁多,黎映雪開口道:“我可以自己走。”


    馮夕照翻了翻白眼,“怎麽,怕人看嗎?你站都站不直,還想自己走?”


    “你不妨讓我試一試!”


    “大教主,緊要關頭,麵子什麽的就當作浮雲吧。”


    馮夕照毫無顧忌的抱著麵色陰冷的男人走在眾目睽睽之中,不管別人詫異的眼光和懷中男子散發出的煞氣。


    她自顧自的唇角高揚,心情愉快,大步向前。


    天色晴朗。


    馮夕照用掉所有錢,買來一輛馬車,自己帶著黎映雪上路。


    “下一個城市就是鎮江了,那裏地方大,好藏身,我們就去那。”她的語氣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


    黎映雪提醒她,“那裏有我教的分壇。”


    “放心,我不會給你聯係手下的機會。”馮夕照拋了一記媚眼給他。


    黎映雪閉上眼,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耐力,他居然冷靜自若的陪這個風騷狂妄的女人這麽多天,還默默承受她的侵犯,甚至日漸習慣……


    他想,很快的,他也會成為聖人。


    “對了,我沒銀子了,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給我吧。”馮夕照讓馬兒在外麵跑,自己偷懶的窩在車廂內,騷擾黎映雪。


    她的小手不時的探到他衣裳裏摸索,努力找尋他身上的貴重物品。


    黎映雪不得不出聲告訴她:“我的衣裳都是你在脫、你為我穿的,請別裝得一副你不知道我身上的東西放在哪的樣子,好嗎?”


    “哎呀!人家記性不太好嘛!”馮夕照裝可愛的吐了吐舌頭,目光邪魅的掃他一眼,然後熟練的撫摸著他身上各個敏感的部位。


    “你不去駕車不怕走錯路?”


    “通往鎮江的官道就這一條,馬兒會認路的,不用擔心,趁此刻春光無限好,不如我們來——”


    “你有這種體力,不如先去幫我找大夫。”黎映雪看著身上不斷出血的傷口,把他的衣裳都染紅了。


    馮夕照歎了口氣,無奈道:“暫時還得委屈你一下,這條路上想見到大夫是很困難的事。”


    她話剛說完,前行的馬車突然停住了。


    馮夕照眉心一蹙,立刻探出頭去。


    緊接著,她驚訝的聲音傳進黎映雪耳邊。


    “你……是誰呀?”


    她問出口的話不太連貫,黎映雪猜不出她此時的感受,更加好奇外麵出現了什麽人,令她如此意外。


    “姑娘,我和人走散了,正想步行到下一個城鎮,可這條路太長了,不知你能否帶我一程?我身上有些錢,可以回報姑娘的。”充滿魅力的女性嗓音,回答了馮夕照的疑問,並用短短幾句話,把自身情況交代清楚。


    馮夕照猶豫了一會兒,黎映雪以為她會拒絕,不料,卻聽她說:“真巧,我正缺錢用,你上來吧。”


    隨後,一人無聲無息的進了車廂。


    黎映雪轉眼看去,見到了攔路人的相貌。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長得十分漂亮,菱唇杏眼,膚白如雪,風情萬種,和馮夕照有著同樣的危險氣息。


    “打擾了。”年輕女子向他微微一笑,笑容並不是很真誠,但又不會讓人覺得虛偽。


    這個女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走路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若非是精怪幻化的,就是擁有絕世武藝才能做到這一步。


    黎映雪覺得她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馮夕照在前頭駕馬趕路,把他和陌生女子留著後麵的車廂內,她的這一舉動有點反常。


    以她愛黏人的性子,應該講好條件叫這女子去駕車,然後自己窩在馬車內繼續和他胡攪蠻纏的……


    黎映雪眼波流轉,想到了什麽。


    “你受傷了。”女子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


    “姑娘會醫術嗎?”他事不關己般的問。


    “不,但身上有些傷藥能給你使用。”女子取出包袱裏的物品,放在一旁,然後靜靜的打量他,目光不露骨也不含蓄。


    黎映雪看不出她的企圖,但馮夕照的反常讓他察覺出一點蛛絲馬跡。


    他覺得這個年輕的神秘女子與馮夕照相識。


    “你又是誰?”他直截了當的問。


    女子柔聲回道:“我不想與你認識,所以我們彼此都不必交代身分。”


    黎映雪筆了,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這時,馬車又緩緩的停了下來。


    馮夕照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進了車廂,看了看裏麵相對無言的兩人,她遊移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神秘女子身上。


    黎映雪見此情形,更加確定這兩個女人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


    “姑娘不趕路了?”女子問道。


    馮夕照手指著黎映雪,“我不放心你們孤男寡女兩人私下相處。”


    “我對他不感興趣。”


    “我怕他見色心起。”


    “不要侮辱我。”黎映雪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目光。


    他對女人是很挑剔的,即使擁有絕色容貌的女子能夠吸引得了他,但內在索然無味的話,他也會很快丟棄。


    譬如尹若悠,不久前他還朝思暮想,勢在必得,如今卻連她的樣子都記不住了。不過,事情也有例外。


    黎映雪盯著馮夕照,她就是他無法掌握,捉摸不透的例外。


    “他都成了這個樣子,還能威脅到我嗎?”女子低聲笑著。


    黎映雪並不在意被輕視,目光依然緊盯馮夕照不放。


    馮夕照轉頭看他,瞬間有種錯覺,好像隻要一個眼神就能和他沉浸到兩人世界當中,不顧旁人的存在,心裏隻想著如何與他廝纏。


    她暗自歎息,沒想到那麽多年過去,黎映雪對她的影響力依然存在。


    “發什麽呆呢?”神秘女子笑望著有些失神的馮夕照。


    馮夕照整了整心思,表情複雜,語調沉重的開口:“那麽,我繼續趕路了。”


    “我也去,順便欣賞路途風光。”女子跟著她出車廂,坐到前頭去。


    馮夕照占了一半的座位駕馬,女子坐在另一半的位置上。


    路道寬敞,四周寂靜。


    馮夕照不看前方,側頭打量身邊的女子,“你怎麽來了?”


    “嗬嗬嗬嗬,還不是主子的吩咐。”她也很不願意跑這一趟的。“我來妨礙到你了嗎?”


    馮夕照聳聳肩,沒回答。


    她們的交談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量,雖然隔著車廂,黎映雪依然可以聽見她們的對話。


    他想的沒錯,這個神秘的陌生女人,的確與馮夕照相識,並且與她隸屬同一個組織。


    “主子還有什麽吩咐?”思索片刻,馮夕照追問。


    當初,在她落難之際,是那個拯救了她性命的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所以她這一生,除了對黎映雪無法釋懷之外,還有一個救命恩人是她念念不忘,願意付出一切,真心去維護的。


    “你說呢?”女子含笑反問。


    馮夕照揚起嘴角,湊近她耳朵邊,輕聲道:“翩翩,你要和我玩嗎?”


    “嗬嗬,下一次吧。”鳳翩翩摸了摸搔癢的耳垂,“沒什麽要緊的事,隻是剛好路過附近,主子就讓我順便來會會傳說中的男人。”


    馮夕照挑挑眉,“就這樣?”


    鳳翩翩點頭,又問:“你呢,還是想要他嗎?”


    “是的,我還是想要他。”打擊報複黎映,是馮夕照“重生”之後最大的心願。“但,主子若有什麽意見的話,我可以放棄。”


    主子在她的請求之下,派她出麵捉拿黎映雪,並允許她隨意處置他。不過黎映雪是個足以左右朝政的關鍵人物,馮夕照不確定主子會不會改變主意。


    “不,”鳳翩翩回道:“主子說了,隨你高興。”


    “我的任性給主子造成不少麻煩吧?”馮夕照愧疚的問。


    “你別泄漏了主子的身分就好。”


    假如外人知道,支持馮夕照劫持黎映雪、對抗他身後勢力的人,是宰相的獨生女朱家大小姐,那麽,勢必給她們高貴的女主人帶來麻煩。


    雖然黎映雪在馮夕照控製中一無所知,但馮夕照也不敢保證,關於主子的情況,是不是絕對太會外泄?


    “我曉得。”望著鳳翩翩,馮夕照認真道。


    在所有人都拋棄了她,連她自己都絕望之際,是那個人拯救了她,就算會萬劫不複,她也不會連累救命恩人的。


    “另外,主子讓我提醒你一件事。你的心,若是再陷下去,這世上就再也沒人可以救你了。”


    馮夕照苦笑,她清楚自己被一個叫黎映雪的深淵給困住了,不愉快的笑容把心裏也感染得苦澀。


    “沒轍,我已經陷下去了。”


    “為了那樣一個男人……”鳳翩翩搖搖頭,接著問:“能照顧自己嗎?”


    馮夕照聽出她話中有話,思及自己所剩無幾的日子,登時心一沉。


    “我可以。”


    “那好,到下一個城鎮我先離開,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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