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夫人的下巴稍微收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等分了家,她以為,自己就可以輕鬆了嗎?分了家,能做的事還多著呢。


    老媼聽到腳步聲,從後麵走來給主母們行禮。吳氏叫起她:“林婆婆,方才在前麵商議時,想到還有老太君的積蓄,三叔說,就拿出來,各人分一分,也算留個念想。還請把鑰匙拿出來,開了鎖。”


    老媼應是,從腰裏拿出鑰匙,把門打開。


    吳氏見老媼的手都在那抖,安慰她道:“林婆婆,二叔說了,衣料首飾除外,剩下的,都用來打發你們這些服侍過老太君的人。”


    “我曉得,我回家了,也有一口飯吃,隻是心酸。”老媼用手背把眼淚擦掉才勉強開口。


    符夫人已推開門走進去,屋裏的擺設和原先一模一樣,除了上麵落了灰塵。胭脂看著屋裏的擺設,仿佛能聽見杜老太君的聲音,好像她下一刻就從屏風後轉出來,向人微笑。


    從人們魚貫而入,等著主人們的吩咐。老媼走到裏麵翻出幾本帳來,交給吳氏:“老太君生前,各樣東西都登在冊上,還有些禦賜的,也收了好好的。”


    禦賜之物,就不能胡亂分了,符夫人接過那冊禦賜之物,吩咐老媼:“把這些禦賜之物都收在大躺箱裏,等過了百日,我進宮去問太後的意思。”


    老媼應是,已有丫鬟按了冊子,把那些禦賜之物都收起來,全都放進一個大躺箱裏。


    外麵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三人又進了臥室。


    老媼方才已經讓人把臥室的窗給打開,陽光照進來,倒不像外麵那間,透著淒涼。


    丫鬟們按了吩咐,把杜老太君的那些箱籠,一個個都抽出來。符夫人和吳氏對著冊子點過,首飾衣料都擺滿了兩三個箱子,琳琅滿目。


    符 夫人和吳氏商量了兩句,吳氏才對胭脂道:“二嬸的意思,這些首飾衣料著實太多,若要分還不曉得分到什麽時候,不如把小娘子們都叫來,各人愛什麽,就選幾 樣。剩下的分出些,給出了閣的大侄女,還有兩位姑母那邊,雖說兩位姑母都已過世,兩位姑父也已別娶,但表兄弟們和我們也是有來往的。就往他們那邊也送一 些,最後剩下的,才是我們趙家這些媳婦。”


    “這樣很好。”胭脂的回答讓符夫人的眉又皺起,但很快鬆開。既然都願意,吳氏就命人去請趙家那些小娘子們,這一時半會兒請不到,老媼命人送上茶,也就坐下來喝杯茶。


    胭脂喝著茶,並不願和符夫人說話,現在隻剩這最後一點臉皮了,給不給麵子什麽的,胭脂從來不在意。


    吳氏能感到氣氛越來越尷尬,胭脂不想說話,符夫人是長輩,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道理。吳氏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巴不得趙家那些小娘子們快些來,好讓這些尷尬過去。


    “二嬸說,請我過去,瞧瞧曾祖母的東西,可有喜歡的,挑兩樣?”趙瓊花和靜慈仙師因著杜老太君的喪事,在這府內住了好些日子,此刻喪事已經辦完,趙瓊花也要陪著祖母回去庵中。誰知聽丫鬟來傳了這麽一句話,趙瓊花的眉不由皺緊,疑惑地問。


    “四娘子,並沒說錯,吳縣君說請您也去。”趙瓊花的眼垂下,這是什麽一個意思,難道說二嬸婆有意讓自己,迅速回來?而不是依舊在那吃齋念佛?盡管靜慈仙師那邊的齋,做的非常好,但這日子久了,還是覺得五髒廟內缺油水。


    還有符夫人這幾日透露出來的意思。趙瓊花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砰砰直跳。自己生來,就該是不平凡的,就該是,在最高峰受萬人敬仰的,而不是躲在一個庵中,過上幾年日子,再出來重新嫁人。


    就算能嫁入高門大戶,那和皇後的差距,可不是一點點。


    “四娘子,四娘子?”丫鬟見趙瓊花沉默不語,連連叫她兩聲。趙瓊花回神過來,淺淺一笑:“我已是方外之人,還要那些身外物做什麽?”


    丫鬟笑了:“四娘子您說什麽呢,什麽方外之人?老太君生前最疼您,怎會瞧著您一直在庵裏呢?您啊,總會出嫁的。”


    趙瓊花的眼睫毛在那眨了下,丫鬟看的不由讚歎,四娘子,可真是一個美人。那位太子孺子,到底是什麽樣的美人,才會讓太子連四娘子這樣的美人都不要?


    趙瓊花這才把手中筆放下,由丫鬟服侍著走出去。


    此刻已進十一月,天空中再沒有鳥飛過。趙瓊花看著天空,自己,是要站在最高處的,誰也不能阻攔。包括自己的親哥哥。趙瓊花垂下眼簾,腳步匆匆地往杜老太君院子去。


    那些裝著首飾衣料的箱子已經擺到了院中,趙家幾位小娘子都已來到。趙匡美還有個小女兒尚在閨中,比趙二娘子還要小一歲也來了,正在那和趙二娘子說話。


    趙瓊花走上前,對趙匡美的女兒行禮:“見過小姑姑。”


    趙匡美的女兒小字京娘,笑著把趙瓊花扶起來,腮幫子已經鼓起:“二侄女,你別仗著比我大就欺負我。”


    趙二娘子故意看著京娘:“奇怪了,小姑姑,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京娘又要笑,張氏的聲音已經響起:“京娘,你又調皮了、”


    趙京娘笑嘻嘻地瞧著張氏:“娘,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可沒調皮,不信,你問問這些侄女們,還有侄媳婦。”


    張氏生了好幾個兒子才得了這個小女兒,那叫一個含在口中怕化了,聽女兒這麽說就點她額頭一下:“剛說呢,你就又調皮了。方才你嬸嬸你二嫂還有你侄媳婦都說了,讓你先挑,別人都隻能挑三樣,你呢,能足足挑五樣。”


    趙京娘的眼睜大一些,故意道:“啊,果真做長輩是可以沾便宜的。”


    張氏又要教訓女兒幾句,趙家這樣人家,先挑的那能盡著好的挑,自然是好壞搭了些,這才叫懂禮。不過京娘已經伸手從那箱子裏麵,快速拿了五樣東西,接著對張氏道:“娘,我挑好了,讓侄女們來選吧。”


    張氏見女兒選的,既有好的,又有不好的,這才放心下來,點女兒額頭一下沒有說話。


    “京娘也這麽大了,記得你初嫁過來時,她才多大?”符夫人已經聽到外麵對話,對吳氏有些感慨地道。


    “一歲不到,那時愛吃棗糕,就見她抱一塊棗糕不放手。”吳氏想起往事,也淡淡一笑。


    現在符夫人說的話,胭脂都要在心中仔細想想,想知道有沒有什麽深意,此刻聽到她們對話,胭脂隻覺得十分無聊,站起身在這臥室內四處瞧瞧。


    符夫人雖在和吳氏說話,可眼並沒忘記瞧向胭脂,見胭脂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符夫人淺淺一笑,總有一天,你的性情會害死你。


    趙二娘子已經挑完,輪到趙三娘子,趙三娘子向來很喜歡杜老太君的一支鑲紅寶石的兔頭簪,隻是不好討要。此刻見輪到自己,就往箱子裏尋找那支兔頭簪。


    撥開一幅珍珠瓔珞,就見兔頭簪放在那裏,趙三娘子很歡喜,伸手去拿,拿起時候聽到似乎有什麽東西斷掉。


    這聲音不止趙三娘子聽見了,旁人也聽見了。老媼急忙上前,這要萬一碰掉一樣首飾上的裝飾,卻是不大好的。


    趙三娘子原本拿了這根兔頭簪十分歡喜,見老媼過來查看,不由小小吐一下舌:“柳婆婆,若是真碰掉了什麽東西,那東西我就要了。”


    老媼對趙三娘子淺淺一笑,伸手把瓔珞拿到一邊,這時趙三娘子才發現這兔頭簪是放在一個匣子上麵,方才趙三娘子拿起時,簪尾掃到那匣子的小鎖上,碰掉的是那匣子的鎖。


    這匣子?老媼的眉微微一皺,杜老太君的東西,老媼都是有數的,按冊都在上麵,怎麽會多出一個匣子呢?


    “這匣子年頭有些久了?柳婆婆您快些打開來,瞧瞧裏麵是不是裝了當初祖父母的婚書?”趙京娘性格活潑,已經讓老媼打開。


    老媼看一眼張氏,張氏點頭,於是老媼打開匣子。


    匣子不大,裏麵也隻放了幾樣東西,一樣是一個荷包,荷包角上還有點汙漬,一樣是一束胎發,這胎發卻用一塊綢包了一半。


    荷包?趙瓊花拿起荷包,想到這個式樣有些熟悉,不由啊了一聲:“這像是祖父的荷包,祖母那裏也有這麽一個,不過繡的花稍微有些不同。”


    趙匡胤的荷包?那就難怪了,隻怕是杜老太君留著做念想的,張氏不由一陣心酸,把女兒拉過來抱緊。


    趙京娘卻更好奇那束胎發,拿起胎發笑著道:“這束胎發難道也是大伯父的?”趙京娘拿起胎發時候,裹住胎發的那塊綢掉下來,裏麵卻有一張紙條。


    紙上還有字,趙二娘子打開,上麵記著一個生辰八字,下麵還有一句,妾遠去,願君善待吾兒。


    作者有話要說:京娘這個名字,是作者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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