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築基期的魔修明顯沒想到會橫插一個笙歌, 帶著萬千雪精過來。
雪精六親不認，下手很辣。項非隻能匆忙控製禦屍斬殺這些莫名其妙暴躁的雪精。
雪精爪子鋒利，即使是築基期修士的皮膚也能劃破。此刻成千上萬隻雪精衝著他們的臉上撲過來, 他也顧不得去對付笙歌和蕭淮之了，保命最重要。
禦屍是不懂疼痛的，在項非的控製, 幫他擋著雪精的攻擊。
看到這幾個魔修被雪精拖住，笙歌臉上露出笑容, 也不浪費時間繞著他們轉圈了, 拉著蕭淮之衝了出去。
不僅是魔修被雪精拖住，大部分雪精也被魔修吸引了注意力。緊追著笙歌不放的雪精數量已經大大減少。不過即使是減少之後，雪精的數量也非常可觀。
等笙歌和蕭淮之遠離了那三個魔修之後, 笙歌才鬆了一口氣, 看向身後依舊跟著的雪精。
她一轉身，身邊成千上萬道劍影朝著那些雪精急射而去，這是她在玉簡中領悟到的新劍招。
被劍影攻擊的雪精瞬間死亡，隻留下一朵朵雪花, 從空中緩緩飄了下來。
在笙歌和蕭淮之身邊, 仿佛下起了一場雪。
蕭淮之伸手拿起落在他衣襟上的雪花，視線卻落在了身邊笙歌身上。
剛剛那場劍雨很美。
原本蕭淮之對笙歌最大的印象是她手中的劍, 但是此刻他覺得笙歌這個人也從這個黑白世界中區別出來，忽然有了別的色彩。
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 笙歌臉上帶笑, 心中湧出一種發財了的喜悅，隨即便查覺到身邊的蕭淮之正看著她。
笙歌發現剛剛自己情急之下拉住了蕭淮之，此刻還沒有鬆開手。
笙歌迅速鬆開蕭淮之的手，或許是因為蕭淮之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笙歌對蕭淮之也有一種敬而遠觀的心情。
“蕭道友……”笙歌剛想說些什麽，便看到蕭淮之突然對她揮出一劍。
笙歌瞳孔一縮，渾身劍氣迅速湧動。難道因為剛剛她抓了蕭淮之的手，他惱羞成怒了嗎？
不過顯然是笙歌想多了，蕭淮之一劍斬出，笙歌聽到背後傳來尖嘯聲，是雪精的聲音。
笙歌轉頭一看，蕭淮之的劍光過處，再度飄落下學多雪花。
剛剛她的劍招之下，難免遺漏些許雪精。蕭淮之一劍揮下，劍氣縱橫，漏網的雪精全部被斬殺。
不過就在蕭淮之收回劍之後，他突然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在蕭淮之吐血的時候，笙歌看到蕭淮之臉頰突然出現銀色的花紋，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耳邊，若隱若現，給他原本冷淡的臉添了幾分妖異。
花紋隻出現了幾秒鍾，很快就消失了。
笙歌一愣，隨即當做自己沒有看到花紋，隻關心蕭淮之的身體：“蕭道友，你沒事吧？”
蕭淮之若無其事擦掉嘴角的血跡，恢複了以往修真界第一天才的模樣，隻不過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罕見的虛弱。
蕭淮之收斂起剛剛無意間暴露的虛弱，皺著眉頭看向周圍的環境，低聲道：“跟我走。”
笙歌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剛剛雖然匆忙，但也足夠她看清楚了，對方有三個築基期大圓滿修為魔修，還有一個金丹期禦屍。即使是漫山遍野的雪精，也不一定能夠完全困住他們。
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快些離開，畢竟他們兩人，一個隻有煉氣期大圓滿，一個雖然是築基期大圓滿，但是受了傷。
笙歌拔下頭上的玉簪，將地上那些雪花全部收進玉簪中。
感覺到蕭淮之看過來視線，笙歌忍不住有些尷尬，都是因為太窮了，她加了一句：“等找到休息的地方，我分一半給你。”
蕭淮之對此不置可否，沒有回答，隻提著劍朝著某個方向去了，笙歌立即跟上。
她想和蕭淮之說說自己之前發現的冰麵，但想想現在情況緊急，等危機過去再說也不遲。
或許是因為同是劍修，又或許是因為同是炮灰，笙歌對蕭淮之觀感頗好。
蕭淮之受傷很重，沒走幾步，又咳出一口血來。
笙歌見他這樣，忍不住拿出儲物袋中的養氣丹遞給他。
蕭淮之擺了擺手：“沒用的。”
笙歌想到了他臉上冒出來的銀色花紋，到底沒有多問。
蕭淮之受了傷，又顧忌著笙歌的修為，所以速度並不是非常快，就這麽走了一會之後，蕭淮之抬頭看向剛剛來的方向：“追過來了。”
笙歌一直將無根之水放在外麵，雖然她神識的強度比不過蕭淮之，但是無根之水給她增加了觀察的範圍。
在蕭淮之話音落下之後，她也察覺到了異常。
金丹期的禦屍追過來了，在他身邊隻剩下一個項非，其他兩個築基期大圓滿的魔修不見了蹤影，想必是死在了那些雪精手下。
此刻一人一屍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令笙歌疑惑的是，項非目標精準，像是知道他們在哪似的。
蕭淮之看出了笙歌的疑惑，開口道：“剛剛我們離開的時候，項非在我們身上做了標記。”
笙歌沒想到項非在那種匆忙情況下還記得標記，果然是元嬰期的弟子，看上去不起眼，但是手段頗多。
看蕭淮之的樣子，這標記應該去不掉，不然也不會等到他們追過來。
蕭淮之手中的飛劍變大，他一躍而起，落在飛劍之上，同時對笙歌開口：“上來。”
到築基期才能夠禦劍飛行，笙歌來到修真界之後坐過飛舟，但還沒有乘過飛劍。看到蕭淮之腳下的劍，笙歌的雙眼瞬間亮了。
禦劍飛行，才是真正的修士。
不過笙歌沒高興一會，就看到前麵的蕭淮之又吐了一口血。
笙歌瞬間沉默，腦海中思來想去琢磨怎麽改變眼前的困境。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憑她一個煉氣期的修士，對付金丹期的禦屍和築基期大圓滿的魔修，是非常困難的。
蕭淮之也不是多話的人，在笙歌站在飛劍上之後，立即禦使著飛劍朝著北方飛去。
與此同時，他心中還有些異樣，他的世界隻有劍和道。
他的劍在他心裏非常重要，平日裏旁人連觸碰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笙歌還是第一個踩上他飛劍的人。
不過蕭淮之為人清冷，在意的事情也不多，這個念頭也隻出現了一瞬，隨即被他拋在了腦後，一心一意朝著目的地去了。
蕭淮之剛來雪域的時候，發現一個被重重陣法遮掩的小秘境。隻來得及破解了最外層的陣法，便發生意外暫時離開。
現在情況緊急，便準備帶著笙歌到這裏躲避一番。
飛劍上非常安靜，隻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冷風。雖然蕭淮之沒說要帶她去哪裏，但笙歌相信蕭淮之的判斷。
笙歌的無根之水也一直跟在項非身邊觀察他的行動。金丹期的禦屍已經將項非扛在肩上，飛快地朝這邊狂奔而來。
雖然經過和蕭淮之的打鬥以及後麵雪精的攻擊，禦屍身上出現破損，但是並不影響禦屍的速度。
幸而蕭淮之的速度並不慢，很快帶笙歌來到了目的地。
笙歌一眼看去，那處和平常的雪地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在等她和蕭淮之一起走進去的時候，她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
原本的雪地突然變成了一片竹林，竹林後麵還有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因為外麵的諸多陣法還沒有被蕭淮之破解完，所以他們暫時也進不去洞穴裏麵。
不過眼前的竹林阻擋了後一步到此的項非。
項非一路追著蕭淮之和笙歌身上的印記來到這裏，卻沒有看到蕭淮之和笙歌的蹤影。但是他之前留下的記號並不會作假，心思一轉，就知道這裏必定有蹊蹺。
沒有絲毫留手，他對著蕭淮之和笙歌標記所在的方向砸了一錘子，竹林出現在他的麵前。
看到出現竹林，項非臉上露出笑容，嘿嘿笑了起來：“蕭淮之，給你個機會，若是你主動出來赴死，我便不將你是魔族後裔的事情說出去。不然的話，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你死了也不得安寧。”
“還有那個女人，看你臉的份上，我原諒之前你的無理，隻要乖乖回去做我的廬/鼎就好。”
聽到“魔族後裔”幾個字，原本坐在地上打坐的蕭淮之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對麵正忙著吸收雪花，絲毫不為所動的笙歌。
蕭淮之握了握掌心裏進入陣法之後笙歌硬塞給他的雪花，重新閉上了眼。
笙歌對魔族後裔沒什麽想法，她從現代穿越過來，什麽沒聽過？不過是區區一個魔族後裔，她看過最奇葩的電視劇裏還有角色綜合了神、鬼、魔、人等等能排的上號的所有種族的血脈。
項非說了一陣子之後，發現裏麵根本毫無動靜。
項非有些惱羞成怒，覺得蕭淮之果然討厭，給臉不要臉，他吩咐禦屍攻擊陣法。蕭淮之受傷頗重他是知道的，之前他隻是被蕭淮之的樣子唬住了。
“就算你是隻烏龜，我也要把你的龜殼打碎。”
外麵乒乒乓乓聲音不斷，笙歌吸收完一片雪花之後，發現蕭淮之正在改造陣法。
蕭淮之眼中有銀色閃過：“陣法的第一層已經被我破解，第二層陣法被我改變了一些。”蕭淮之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現在第二層陣法被我改成了縛仙陣。”
聽到這個名字，笙歌雙眸一亮，她的玉簡裏麵的陣法都是基礎陣法，但也提到縛仙陣這種高級陣法。
這個陣法非常特殊，若是外力強製破陣的話，會將攻擊全部反射回去。若是攻擊的修士沒有死亡的話，還會將修士困在陣法內。
雖然被困的時間和修士的實力有關，但有蕭淮之在，即使項非被困一瞬，也足夠了。
沒想到蕭淮之還會布陣，笙歌以為他隻會練劍。
在項非和禦屍的合力之下，第一層的陣法即將破開。項非心中得意，覺得很快就能抓住蕭淮之了。
蕭淮之作為正道第一天才，在魔修中也很有名氣，若是平日裏碰到，他肯定不敢上前和他硬拚。
但這次不一樣，在蕭淮之和他們三人碰麵之前，就已經不知為何受傷了，後麵又被他們三人拖住，導致受傷更重。
項非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隻要他能夠將蕭淮之斬殺在這裏，他必定能夠踩著蕭淮之的名聲崛起。
心中懷著這樣的動力，項非越發努力攻擊起麵前的陣法來。
一聲脆響，第一層陣法破了。
項非興奮異常，不免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繼續攻擊第二層陣法。項非不懂陣法，在他看來，所有陣法都是可以用強力破開的。
卻沒想到，這個陣法完全不一樣，在他和身邊禦屍強力攻擊下，陣法光芒一閃，剛剛他們所有的攻擊全部都被陣法彈了回來。
項非操控禦屍擋在自己麵前，身上師父給的護身法寶也運轉起來，才沒有在自己的攻擊下丟了性命。
但受此攻擊，原本就損壞的禦屍更加破破爛爛起來。除此以外，項非和禦屍被陣法直接困在原地。
項非臉色頓變，想要繼續召喚出逃命的法寶離開這裏，但是明顯遲了，暗地裏突然出現萬千道劍影，那是笙歌的劍影。
這些劍影鋪天蓋地朝他射了過來，雖然笙歌隻是煉氣期大圓滿，但是這一擊下去也讓項非受了重傷。
旁邊的禦屍就更可憐了，四肢俱斷。
項非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笙歌剛想再補上一刀，卻沒想到蕭淮之突然起身，站在笙歌麵前，將笙歌擋得嚴嚴實實，手按在了笙歌的劍上：“我來。”
蕭淮之話音落下，人未動，隻揮出一劍，劍光閃爍間，項非和禦屍的頭掉落在地。
項非的神魂直接被劍光滅了，但是禦屍還沒有徹底毀滅，蕭淮之將手中的劍一扔，插在禦屍頭上。
禦屍直接化成了灰燼。
劍重新回到蕭淮之的手裏，蕭淮之卻吐了口鮮血，臉上的銀色花紋徹底浮現出來。
與此同時，秘境之外，已經回到禦屍宗的屍鬼真人正在自己的洞府修煉，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他睜開眼睛，表情猙獰：“我的禦屍……還有非兒……到底是誰？”
說著，屍鬼真人的瞳孔完全變成黑色，隨即禦屍消失之前以及項非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在他眼前浮現。
白衣男子手持長劍，麵容冰冷。
“蕭淮之，我定要將你做成禦屍！”屍鬼真人身後黑氣沸騰，若不是進不了秘境，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進秘境中斬殺蕭淮之。
那具禦屍是他屠殺了一城的人才煉製成的，這些年一直放在身邊祭煉，才將它養成金丹期的實力；而項非，其實是他唯一的兒子，不過因為他仇家眾多，為了保護項非，才隱瞞了身份。
沒想到，他最重視的東西，都被蕭淮之毀了。
屍鬼真人瞳孔越發黑了，嘴中念念有詞。
與此同時，秘境之中，正在到處尋找機遇的禦屍宗門下弟子身邊帶著的禦屍都顫動起來。
禦屍宗弟子有一種特殊的溝通方法，通過他們的禦屍進行交流。
即使在秘境中，也能夠通過禦屍進行短暫的交流。
察覺到禦屍的異常，禦屍宗弟子停下腳步，將手放到自己禦屍的頭頂，感受禦屍中傳來的信息。
是屍鬼真人的聲音：“不惜一切代價斬殺蕭淮之，誰將蕭淮之的屍體帶回來，我就收誰當弟子。”
在屍鬼真人禦屍毀滅的那一刹那，一個印記被烙在蕭淮之身上，所有禦屍宗的弟子都能感覺到這抹印記。
禦屍宗弟子得到信息之後，又是惶恐又是興奮，元嬰期真人親自下達的任務非常少見。若是真的能殺了蕭淮之的話，就能一步登天成為元嬰期修士的弟子。
元嬰期弟子的待遇可比在秘境中找尋找那些虛無縹緲的機遇靠譜多了。
富貴險中求。
即使蕭淮之在傳說中非常厲害，想明白其中關鍵的禦屍宗弟子也下定決心去冒一冒險。
畢竟蕭淮之隻有一人，他們人數眾多，蟻多咬死象。
一時間，秘境中禦屍宗弟子們都紛紛行動起來，朝著蕭淮之所在方向而去。其他魔修弟子得到消息，也伺機而動，畢竟不論是不是禦屍宗弟子，隻要能夠殺了蕭淮之，就能被屍鬼真人收為弟子。
陣法邊上，笙歌還不知道這背後的一切風潮湧動。
看到蕭淮之又吐血，笙歌心中不免擔心，剛想和蕭淮之說些什麽，卻見蕭淮之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玉簡扔給她。
笙歌一愣，接過玉簡。
蕭淮之麵無表情，毫無感情地開口：“這是江嶽傳承的地址，你去吧。”
笙歌更加訝異：“你不一起去嗎？”
蕭淮之手中長劍指著身後黑漆漆的洞口：“江嶽劍法不適合我，我的機緣在此。”
蕭淮之表現得冷酷無情，似乎是擔心笙歌和他搶奪裏麵的機緣，所以第一時間趕笙歌離開。
不知道從哪來了一陣風，吹起了竹葉，卷進了笙歌的心裏。
笙歌莫名有些失望，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失望，總覺得蕭淮之並不是這樣的人。
笙歌握緊手中的玉簡：“不若等你獲得機緣，我和你一起去找江前輩的傳承。”
江嶽是萬壑宗老祖宗，玉簡又是蕭淮之給她的，笙歌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輕易接受。
蕭淮之揮出一劍，這一劍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道，但是劍氣卻將笙歌從陣法中卷了出去：“你繼承了江嶽的劍法，這就是你的機緣。”
從陣法中出來之後，笙歌眼前又恢複了一片白茫茫，看不清楚裏麵的竹林。
笙歌從蕭淮之毫不留情的態度裏，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因此也沒有再進陣法，隻是握著手中的玉簡，對著蕭淮之方向一抱拳：“多謝蕭道友。”
不管蕭淮之是怎麽想的，江嶽劍法傳承都非常珍貴，現在被蕭淮之隨手給她，笙歌心中很感激。
拿了玉簡，笙歌並沒有在這裏耽誤，而是按照記憶，重新回到之前被她用劍戳出縫隙的那塊冰麵。
笙歌覺得那塊冰麵是關鍵。
在笙歌走後，蕭淮之再也站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他的血一接觸到空氣就變黑了，落在地上，將地麵上的冰雪都染黑了。
若不是他手中嗡鳴的劍支撐，蕭淮之就要倒在地上了。
笙歌放出無根之水在遠處查看情況，自己則飛快朝著那塊冰麵而去。幸而路上再也沒有遇到其他人了，笙歌一路順利來到之前的冰麵處。
在身邊布置好陣法，笙歌將玉簡放在額頭，流光一閃，玉簡裏的內容出現在笙歌的腦海中。
這不僅僅是江嶽傳承的地址，裏麵還有關於這個秘境的內容。
這應該是蕭淮之進入秘境之前，歐陽蘊給他的東西。
笙歌心情複雜，蕭淮之雖然修煉的無情道，但是她卻覺得蕭淮之冷酷得不夠徹底。
笙歌將這些想法拋在腦後，細細查看玉簡中的內容。
這個秘境非常神秘，並沒有固定出口，也不是固定時間出現，瀚海界對此記錄並不多，蕭淮之的玉簡裏內容也比較粗糙。
隻知道這個秘境大概分為春夏秋冬四境，最好的當然就是春之境，也就是祝庭淵現在所在的地方。裏麵靈草、靈果眾多，機遇也最多。
最差的就是冬之境，危機四伏，若是實力不夠的話，很有可能隕落在此。
幾個秘境是相互聯通的，找到傳送陣的話也可以前往其他境。
不過江嶽的傳承就在最危險的冬之境裏，就連萬壑宗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江嶽的傳承不在自己門派，而留在了這個秘境。
笙歌發現，玉簡中標注著江嶽劍法的地址就在這塊冰麵附近，蕭淮之就是往這裏趕來的時候遇到了項非那幾個魔修。
笙歌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冰麵之下，應該就是江嶽的傳承所在。
笙歌已經發現，之前她得到劍訣裏隻有江嶽劍法的前兩層，隻是初初入門，若是想要學得更加精深，還是要靠江嶽的傳承。
似乎是感覺到笙歌的心情，她手中的破妄劍顫動起來。
笙歌站起身，左手握著之前從雪精身上得到的雪花補充靈氣，右手拿著劍繼續在冰麵上破壞起來。
這次沒有雪精來搗亂，在再加上冰麵上已經有了縫隙。在笙歌的努力之下，冰麵上的縫隙越來越大。
因為不斷破壞冰麵，笙歌現在使用起萬千劍影來越發順手。
銀光一閃，一聲仿佛玻璃碎時的聲音響起，冰麵終於破開了。
笙歌腳下的冰麵完全碎開，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冰麵對麵的祝庭淵腳下也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他們兩人在同一時刻掉進了黑暗中。
笙歌：“……”
她忍不住又在心中怒罵一句賊老天，她努力這麽久才找到的地方，祝庭淵就這麽跟著她一起進來了？
難道在原著中，這也是祝庭淵的機緣？
玉簡中確實提到春之境和冬之境除了陣法連接之外，也有別的交界點。
此處冰麵應該就是交界點，因此笙歌才能看到那邊祝庭淵的動靜，現在交界點破了，祝庭淵也和她一樣落在了兩境之間的縫隙中。
知道歸知道，笙歌心中還是生氣。
不過現在並不是生氣的好時候，笙歌運轉起靈氣，劍氣盤旋在身邊，也算有了一層保護罩，保護她緩緩向下麵落去。
底下完全就是一個黑漆漆的空間，隻有最中間的東西閃發著光，宛若黑夜間的螢火。
那是一把斷劍，斜插在黑暗中。
劍下麵鼓起一個包，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墳墓。
笙歌眼中隱隱有了光亮，這裏應該就是江嶽劍法傳承所在地。
也難怪這麽多年，沒人找到江嶽的傳承。藏在雪之境和春之境的交界處，若不是笙歌意外通過無根之水發現下麵的冰層，怕是根本不會發現底下還別有洞天。
隻是不知道當年江嶽為什麽將傳承放在了這裏？
現在並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笙歌遙遙看向不遠處的祝庭淵。
祝庭淵也看到了笙歌。
兩人對視一眼，笙歌發現了祝庭淵眼中暗潮湧動。
笙歌想到了之前在望春峰聽到的事情，心中警惕，握緊了手中的劍，難道祝庭淵要在這裏對她動手了？
仔細想一想，這裏隻有他們兩人，還是深不見底的縫隙，這裏動手的話，確實是極佳的場所。
難道天道這次讓她順利發現江嶽的秘境，就是想借助祝庭淵這個天道之子的手除去她這個病毒嗎？
賊老天，果然不做好事。
若說剛剛隻是猜測，現在笙歌心中已經確定了，江嶽的傳承肯定是原著中祝庭淵的金手指。
看蕭淮之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不一定能找到江嶽的傳承。就算找到了，在受傷嚴重的情況下，還能搶得過天道之子祝庭淵嗎？
祝庭淵在原著中十八般武藝精通，劍道自然也不能少。
笙歌想明白這點，心中卻沒有退縮，即使是和天道爭，她也不認輸，憑什麽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人的命運要被一支筆決定？
祝庭淵上前一步，似乎想往笙歌這邊走近，但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從那柄斷劍中射出，攔在了祝庭淵和笙歌之間。
一聲悠悠的歎息響起：“劍道獨行。”
與此同時，在笙歌和祝庭淵之間，一道肉眼可見的隔膜形成。
那是劍氣，浩然且鋒利的劍氣。
笙歌倒吸一口氣，看向那柄斷劍。
她忽然想看看江嶽這個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當年到底是什麽樣的風采。隻單單留在一柄斷劍上的劍氣，能存在這麽多年，依舊有這麽大的威能。
祝庭淵的指尖也一縮，想到崔浩曾經和他說過，萬壑宗眾人尋找此處秘境就是為了裏麵的劍道傳承。
他並不蠢笨，整個瀚海界，什麽樣的傳承值得萬壑宗傾盡全宗的力量去尋找？
隻一人——江嶽。
祝庭淵和笙歌一起看向那柄斷劍。
在兩人一起看向斷劍的時候，原本空蕩蕩黑漆漆的地方突然變了。
以斷劍剛剛放出的劍氣隔膜為界，左右兩邊各出現了兩條道路。
這兩條道路一模一樣，上麵全是劍，且每一把劍都是劍尖朝上。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道阻且長。”
劍道獨行，道阻且長。
笙歌邁步踏上前麵的刀山，這條路再阻再長她也要走下去。
笙歌踏入的刀山那一刻，發現腳底下的劍並不是幻境，痛苦是實實在在。
在刀山上，不能用劍氣護體，不能用靈氣修複，每一把劍都是直接插在腳底的。
笙歌想到了美人魚的傳說，小美人魚將魚尾化成雙腿，走路的時候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小美人魚是為了愛，才能忍受這些痛苦。
笙歌是為了活著，為了更好地活著。
隻有活著，她才能更好看這個世界。
笙歌腳下已經鮮血淋漓，這種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一種直擊靈魂的痛。
笙歌臉上的表情卻變都不變，她前世雖然生活富裕，但是喜愛冒險，什麽苦都吃過。
祝庭淵偏頭看了一眼笙歌，心中訝異。
他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所以才不將這些苦痛放在眼裏。但是笙歌看上去嬌嬌弱弱，沒想到竟也麵不改色。
而且，笙歌行走的腳步竟比他快上一些。
祝庭淵愣神了一瞬，便加快了腳步。
但是除了腳下有劍山之外，他們麵前還有劍氣撲麵而來。
祝庭淵沒正式練過劍，所以即使他意誌堅定，能夠阻擋劍氣的侵襲，速度也根本比不上笙歌。
笙歌也感覺到了劍氣，但是她覺得這並不是壓力。她已領悟了屬於自己的劍意，此刻腰間破妄劍蠢蠢欲動，似乎想出去展示一番。
因此祝庭淵在這條刀山上，始終比笙歌慢了一步。
就是慢的這一步，讓祝庭淵眼睜睜看著笙歌離開刀山，走到斷劍邊，伸手握上了斷劍的劍柄。
祝庭淵心中有些恍惚，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應該這麽發展。但看著笙歌的背影，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是見過生笙歌的劍意的，在崇霖宗的比擂台上，也在秘境的入口處。即使他不懂劍，也知道笙歌的劍意能夠引起其他劍修的劍的共鳴是多麽的難得。
笙歌已經有了屬於她的劍意，他卻還未入劍門，因此在劍道上比不過笙歌也是情有可原，輸了這一局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但祝庭淵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麵前離他不過幾步之遙的女人，將會給他造成極大的威脅。
祝庭淵走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而他的預感每每都能成真。若是以往，他肯定將威脅掐滅，但現在，他猶豫了。
笙歌到底有些不一樣。
祝庭淵壓下心中強烈的預感，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笙歌，他放棄和笙歌爭奪江嶽的傳承了。
或許是因為笙歌已經學了是江嶽的劍法，算得上是江嶽的傳人，比他更名正言順；也或許是因為他心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就在笙歌握住劍柄的那一刻，原本安靜的斷劍突然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不是你……不是你……”
笙歌原本帶著對江嶽的崇敬，握上了劍柄。
但沒想到她手放在劍柄之上，就引來了斷劍的劇烈掙紮。
笙歌當然明白斷劍所說的“不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按照原本的發展，拔起這斷劍的肯定是祝庭淵。
但是現在卻被她這個病毒bug握上了劍。
這是一種劇情的偏移，所以這柄斷劍才會掙紮。
與此同時，原本她和祝庭淵走過的劍道上的劍一一從道路上飛躍而出，劍尖直指笙歌。笙歌身邊的破妄劍化作萬千道劍影，與那些劍爭鋒相對。
笙歌心中怒火大勝：“為什麽不是我？憑什麽不是我？江嶽的劍法已經被我學會，你隻是一柄沾染了江嶽劍氣的殘劍憑什麽替江嶽做決定？”
心中的怒火感染了她身邊的破妄劍，笙歌劍意大盛，淡藍色的光芒從破妄劍中心冒出，破妄劍竟然脫去了外身的鐵鏽，變成了一柄帶著銀光的長劍。
劍身上的藍色熠熠生輝，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
而原本一直在掙紮的斷劍，被藍光一照，突然安靜下來。
“這是……”
笙歌發現那柄斷劍中間也有一抹淡藍色，與笙歌手中的破妄劍有些相似。
笙歌想到了當初送這把劍給她的邋遢中年男人。
那個邋遢中年男人給她的玉簡是江嶽的劍訣，那他送的這把劍是不是也和江嶽有些關係？
笙歌的念頭隻冒出來一瞬，隨即便專注在麵前的斷劍上，她已經感覺到了斷劍的服軟。
趁著此時，笙歌一鼓作氣，終於拔出了這把劍。
笙歌麵露喜色，她成功了，總算沒有辜負蕭淮之送她的玉簡。
不過還沒等笙歌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的時候，原本黑暗的空間突然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了外麵的天空。
但是露出外麵天空，並不是讓他們離開的。
外麵天色巨變，天雷如雨點般落下，朝著笙歌頭上劈了過來。
這一次不管笙歌朝哪個方向躲，雷都跟著她。
但這些洶湧而至的天雷卻避開了旁邊與笙歌隻有一步之遙的祝庭淵，一個也沒落到他身上。
笙歌右手握著斷劍，左手握著破望劍，抬頭望向天空，眼中多了幾分厭惡之色。
這難道是因為她逆天而行，奪了原本男主的機遇，所以天道容不下她了？
笙歌手中斷劍突然顫了顫，悠悠歎氣聲在笙歌腦海中響起：“放開我，你就安全了。”
這柄劍器中竟然有劍靈，難怪之前會掙紮。
“並不是我不想跟著你走，你氣運太差。我一旦出現在瀚海界，天道必將降下天劫。隻有跟著大氣運的人，才能躲過這一劫。”
笙歌自然知道斷劍所說的大氣運之人就是祝庭淵，但是笙歌就是不放手：“我憑實力拿到的東西，憑什麽放手？”
同時笙歌也明白天雷並不是平白無故出現，想必天道想除了她這個病毒也不能無緣無故，隻能借助各種時機。
笙歌和斷劍交流的時候，雷劫已經劈在她身上，笙歌全身焦黑，身上隱隱有些焦糊味傳出。
但即使這樣，笙歌也沒有鬆開手中的劍。
或許是被笙歌的執著震到，斷劍也不開口說話了，隻是劍身隱隱冒著光，替笙歌阻擋了一部分雷劫。
笙歌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麽淒慘，她除了變黑變糊之外，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她覺得自己出乎意料的皮糙肉厚。
她詭異的丹田也迅速運轉起來，竟然開始吸收落在她身上的天雷，用來充盈體內筋脈。
笙歌原本就已經到了臨界點，隨時可以突破。
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再看看天上的雷劫，笙歌冷笑一聲，突然盤腿坐下，拿出之前比試贏的築基丹，一口吞下。
既如此，她決定借著雷劫突破。
祝庭淵看著笙歌拔下斷劍，看著天上降下雷劫，現在又看著笙歌盤腿坐下準備突破築基期，就連他都呆住了。
他經曆豐富，但也沒見過這麽奇葩的事情，與此同時，他心中隱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笙歌此刻全身黑透，連他都聞到了肉香，但卻依舊這麽拚命。
看到笙歌，祝庭淵不禁想到了自己，當年他也是這樣，在爛泥裏求生，抓住了一絲機遇，就絕不鬆手。
祝庭淵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眸光柔和下來，看著笙歌的眼神與以往不一樣。
築基丹進入笙歌的身體之後，順著笙歌的經脈分散開去，開始壓縮笙歌體內的靈液。笙歌體內靈液本就數量非常多，加上丹田飛快運轉，吸收了天雷。
笙歌很快就感覺到了體內的質變，一聲脆響，笙歌局的眼前的世界與剛剛完全不同，她築基成功了。
雷劫有定數，即使天道想將笙歌這個bug消滅在此，但也不能無窮無盡地劈下來。
因此在笙歌築基之後，雷劫不甘不願的散去。
笙歌站起身，感受身體裏飽滿的狀態，和煉氣期完全不一樣。她終於知道築基期的修士為什麽那麽傲慢自信，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因為笙歌築基成功，原本被雷劫劈焦的身體也恢複了。
最外層那層焦黑的皮膚脫落，仿佛剝雞蛋一樣，露出了裏麵的軀體，幸虧笙歌動作快，從儲物袋中拿出衣服立即穿上，避免了尷尬。
笙歌握緊手中的劍，看向對麵的祝庭淵，心中警惕。
雖然並不知道祝庭淵為什麽剛剛沒有和她搶奪江嶽的傳承，但她時刻記得祝庭淵不懷好意，在他麵前一絲都不敢放鬆警惕。
卻沒想到看到她這樣，祝庭淵突然笑了，神色平和，仿佛初見時那個照顧人的師兄：“這一次就算了，等下一次見麵……”
他的話未說完，笙歌心中卻明白了，祝庭淵肯定知道了，知道那晚偷聽的人是她。
雪精六親不認，下手很辣。項非隻能匆忙控製禦屍斬殺這些莫名其妙暴躁的雪精。
雪精爪子鋒利，即使是築基期修士的皮膚也能劃破。此刻成千上萬隻雪精衝著他們的臉上撲過來, 他也顧不得去對付笙歌和蕭淮之了，保命最重要。
禦屍是不懂疼痛的，在項非的控製, 幫他擋著雪精的攻擊。
看到這幾個魔修被雪精拖住，笙歌臉上露出笑容, 也不浪費時間繞著他們轉圈了, 拉著蕭淮之衝了出去。
不僅是魔修被雪精拖住，大部分雪精也被魔修吸引了注意力。緊追著笙歌不放的雪精數量已經大大減少。不過即使是減少之後，雪精的數量也非常可觀。
等笙歌和蕭淮之遠離了那三個魔修之後, 笙歌才鬆了一口氣, 看向身後依舊跟著的雪精。
她一轉身，身邊成千上萬道劍影朝著那些雪精急射而去，這是她在玉簡中領悟到的新劍招。
被劍影攻擊的雪精瞬間死亡，隻留下一朵朵雪花, 從空中緩緩飄了下來。
在笙歌和蕭淮之身邊, 仿佛下起了一場雪。
蕭淮之伸手拿起落在他衣襟上的雪花，視線卻落在了身邊笙歌身上。
剛剛那場劍雨很美。
原本蕭淮之對笙歌最大的印象是她手中的劍, 但是此刻他覺得笙歌這個人也從這個黑白世界中區別出來，忽然有了別的色彩。
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 笙歌臉上帶笑, 心中湧出一種發財了的喜悅，隨即便查覺到身邊的蕭淮之正看著她。
笙歌發現剛剛自己情急之下拉住了蕭淮之，此刻還沒有鬆開手。
笙歌迅速鬆開蕭淮之的手，或許是因為蕭淮之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笙歌對蕭淮之也有一種敬而遠觀的心情。
“蕭道友……”笙歌剛想說些什麽，便看到蕭淮之突然對她揮出一劍。
笙歌瞳孔一縮，渾身劍氣迅速湧動。難道因為剛剛她抓了蕭淮之的手，他惱羞成怒了嗎？
不過顯然是笙歌想多了，蕭淮之一劍斬出，笙歌聽到背後傳來尖嘯聲，是雪精的聲音。
笙歌轉頭一看，蕭淮之的劍光過處，再度飄落下學多雪花。
剛剛她的劍招之下，難免遺漏些許雪精。蕭淮之一劍揮下，劍氣縱橫，漏網的雪精全部被斬殺。
不過就在蕭淮之收回劍之後，他突然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在蕭淮之吐血的時候，笙歌看到蕭淮之臉頰突然出現銀色的花紋，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耳邊，若隱若現，給他原本冷淡的臉添了幾分妖異。
花紋隻出現了幾秒鍾，很快就消失了。
笙歌一愣，隨即當做自己沒有看到花紋，隻關心蕭淮之的身體：“蕭道友，你沒事吧？”
蕭淮之若無其事擦掉嘴角的血跡，恢複了以往修真界第一天才的模樣，隻不過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罕見的虛弱。
蕭淮之收斂起剛剛無意間暴露的虛弱，皺著眉頭看向周圍的環境，低聲道：“跟我走。”
笙歌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剛剛雖然匆忙，但也足夠她看清楚了，對方有三個築基期大圓滿修為魔修，還有一個金丹期禦屍。即使是漫山遍野的雪精，也不一定能夠完全困住他們。
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快些離開，畢竟他們兩人，一個隻有煉氣期大圓滿，一個雖然是築基期大圓滿，但是受了傷。
笙歌拔下頭上的玉簪，將地上那些雪花全部收進玉簪中。
感覺到蕭淮之看過來視線，笙歌忍不住有些尷尬，都是因為太窮了，她加了一句：“等找到休息的地方，我分一半給你。”
蕭淮之對此不置可否，沒有回答，隻提著劍朝著某個方向去了，笙歌立即跟上。
她想和蕭淮之說說自己之前發現的冰麵，但想想現在情況緊急，等危機過去再說也不遲。
或許是因為同是劍修，又或許是因為同是炮灰，笙歌對蕭淮之觀感頗好。
蕭淮之受傷很重，沒走幾步，又咳出一口血來。
笙歌見他這樣，忍不住拿出儲物袋中的養氣丹遞給他。
蕭淮之擺了擺手：“沒用的。”
笙歌想到了他臉上冒出來的銀色花紋，到底沒有多問。
蕭淮之受了傷，又顧忌著笙歌的修為，所以速度並不是非常快，就這麽走了一會之後，蕭淮之抬頭看向剛剛來的方向：“追過來了。”
笙歌一直將無根之水放在外麵，雖然她神識的強度比不過蕭淮之，但是無根之水給她增加了觀察的範圍。
在蕭淮之話音落下之後，她也察覺到了異常。
金丹期的禦屍追過來了，在他身邊隻剩下一個項非，其他兩個築基期大圓滿的魔修不見了蹤影，想必是死在了那些雪精手下。
此刻一人一屍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令笙歌疑惑的是，項非目標精準，像是知道他們在哪似的。
蕭淮之看出了笙歌的疑惑，開口道：“剛剛我們離開的時候，項非在我們身上做了標記。”
笙歌沒想到項非在那種匆忙情況下還記得標記，果然是元嬰期的弟子，看上去不起眼，但是手段頗多。
看蕭淮之的樣子，這標記應該去不掉，不然也不會等到他們追過來。
蕭淮之手中的飛劍變大，他一躍而起，落在飛劍之上，同時對笙歌開口：“上來。”
到築基期才能夠禦劍飛行，笙歌來到修真界之後坐過飛舟，但還沒有乘過飛劍。看到蕭淮之腳下的劍，笙歌的雙眼瞬間亮了。
禦劍飛行，才是真正的修士。
不過笙歌沒高興一會，就看到前麵的蕭淮之又吐了一口血。
笙歌瞬間沉默，腦海中思來想去琢磨怎麽改變眼前的困境。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憑她一個煉氣期的修士，對付金丹期的禦屍和築基期大圓滿的魔修，是非常困難的。
蕭淮之也不是多話的人，在笙歌站在飛劍上之後，立即禦使著飛劍朝著北方飛去。
與此同時，他心中還有些異樣，他的世界隻有劍和道。
他的劍在他心裏非常重要，平日裏旁人連觸碰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笙歌還是第一個踩上他飛劍的人。
不過蕭淮之為人清冷，在意的事情也不多，這個念頭也隻出現了一瞬，隨即被他拋在了腦後，一心一意朝著目的地去了。
蕭淮之剛來雪域的時候，發現一個被重重陣法遮掩的小秘境。隻來得及破解了最外層的陣法，便發生意外暫時離開。
現在情況緊急，便準備帶著笙歌到這裏躲避一番。
飛劍上非常安靜，隻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冷風。雖然蕭淮之沒說要帶她去哪裏，但笙歌相信蕭淮之的判斷。
笙歌的無根之水也一直跟在項非身邊觀察他的行動。金丹期的禦屍已經將項非扛在肩上，飛快地朝這邊狂奔而來。
雖然經過和蕭淮之的打鬥以及後麵雪精的攻擊，禦屍身上出現破損，但是並不影響禦屍的速度。
幸而蕭淮之的速度並不慢，很快帶笙歌來到了目的地。
笙歌一眼看去，那處和平常的雪地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在等她和蕭淮之一起走進去的時候，她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
原本的雪地突然變成了一片竹林，竹林後麵還有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因為外麵的諸多陣法還沒有被蕭淮之破解完，所以他們暫時也進不去洞穴裏麵。
不過眼前的竹林阻擋了後一步到此的項非。
項非一路追著蕭淮之和笙歌身上的印記來到這裏，卻沒有看到蕭淮之和笙歌的蹤影。但是他之前留下的記號並不會作假，心思一轉，就知道這裏必定有蹊蹺。
沒有絲毫留手，他對著蕭淮之和笙歌標記所在的方向砸了一錘子，竹林出現在他的麵前。
看到出現竹林，項非臉上露出笑容，嘿嘿笑了起來：“蕭淮之，給你個機會，若是你主動出來赴死，我便不將你是魔族後裔的事情說出去。不然的話，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你死了也不得安寧。”
“還有那個女人，看你臉的份上，我原諒之前你的無理，隻要乖乖回去做我的廬/鼎就好。”
聽到“魔族後裔”幾個字，原本坐在地上打坐的蕭淮之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對麵正忙著吸收雪花，絲毫不為所動的笙歌。
蕭淮之握了握掌心裏進入陣法之後笙歌硬塞給他的雪花，重新閉上了眼。
笙歌對魔族後裔沒什麽想法，她從現代穿越過來，什麽沒聽過？不過是區區一個魔族後裔，她看過最奇葩的電視劇裏還有角色綜合了神、鬼、魔、人等等能排的上號的所有種族的血脈。
項非說了一陣子之後，發現裏麵根本毫無動靜。
項非有些惱羞成怒，覺得蕭淮之果然討厭，給臉不要臉，他吩咐禦屍攻擊陣法。蕭淮之受傷頗重他是知道的，之前他隻是被蕭淮之的樣子唬住了。
“就算你是隻烏龜，我也要把你的龜殼打碎。”
外麵乒乒乓乓聲音不斷，笙歌吸收完一片雪花之後，發現蕭淮之正在改造陣法。
蕭淮之眼中有銀色閃過：“陣法的第一層已經被我破解，第二層陣法被我改變了一些。”蕭淮之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現在第二層陣法被我改成了縛仙陣。”
聽到這個名字，笙歌雙眸一亮，她的玉簡裏麵的陣法都是基礎陣法，但也提到縛仙陣這種高級陣法。
這個陣法非常特殊，若是外力強製破陣的話，會將攻擊全部反射回去。若是攻擊的修士沒有死亡的話，還會將修士困在陣法內。
雖然被困的時間和修士的實力有關，但有蕭淮之在，即使項非被困一瞬，也足夠了。
沒想到蕭淮之還會布陣，笙歌以為他隻會練劍。
在項非和禦屍的合力之下，第一層的陣法即將破開。項非心中得意，覺得很快就能抓住蕭淮之了。
蕭淮之作為正道第一天才，在魔修中也很有名氣，若是平日裏碰到，他肯定不敢上前和他硬拚。
但這次不一樣，在蕭淮之和他們三人碰麵之前，就已經不知為何受傷了，後麵又被他們三人拖住，導致受傷更重。
項非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隻要他能夠將蕭淮之斬殺在這裏，他必定能夠踩著蕭淮之的名聲崛起。
心中懷著這樣的動力，項非越發努力攻擊起麵前的陣法來。
一聲脆響，第一層陣法破了。
項非興奮異常，不免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繼續攻擊第二層陣法。項非不懂陣法，在他看來，所有陣法都是可以用強力破開的。
卻沒想到，這個陣法完全不一樣，在他和身邊禦屍強力攻擊下，陣法光芒一閃，剛剛他們所有的攻擊全部都被陣法彈了回來。
項非操控禦屍擋在自己麵前，身上師父給的護身法寶也運轉起來，才沒有在自己的攻擊下丟了性命。
但受此攻擊，原本就損壞的禦屍更加破破爛爛起來。除此以外，項非和禦屍被陣法直接困在原地。
項非臉色頓變，想要繼續召喚出逃命的法寶離開這裏，但是明顯遲了，暗地裏突然出現萬千道劍影，那是笙歌的劍影。
這些劍影鋪天蓋地朝他射了過來，雖然笙歌隻是煉氣期大圓滿，但是這一擊下去也讓項非受了重傷。
旁邊的禦屍就更可憐了，四肢俱斷。
項非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笙歌剛想再補上一刀，卻沒想到蕭淮之突然起身，站在笙歌麵前，將笙歌擋得嚴嚴實實，手按在了笙歌的劍上：“我來。”
蕭淮之話音落下，人未動，隻揮出一劍，劍光閃爍間，項非和禦屍的頭掉落在地。
項非的神魂直接被劍光滅了，但是禦屍還沒有徹底毀滅，蕭淮之將手中的劍一扔，插在禦屍頭上。
禦屍直接化成了灰燼。
劍重新回到蕭淮之的手裏，蕭淮之卻吐了口鮮血，臉上的銀色花紋徹底浮現出來。
與此同時，秘境之外，已經回到禦屍宗的屍鬼真人正在自己的洞府修煉，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他睜開眼睛，表情猙獰：“我的禦屍……還有非兒……到底是誰？”
說著，屍鬼真人的瞳孔完全變成黑色，隨即禦屍消失之前以及項非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在他眼前浮現。
白衣男子手持長劍，麵容冰冷。
“蕭淮之，我定要將你做成禦屍！”屍鬼真人身後黑氣沸騰，若不是進不了秘境，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進秘境中斬殺蕭淮之。
那具禦屍是他屠殺了一城的人才煉製成的，這些年一直放在身邊祭煉，才將它養成金丹期的實力；而項非，其實是他唯一的兒子，不過因為他仇家眾多，為了保護項非，才隱瞞了身份。
沒想到，他最重視的東西，都被蕭淮之毀了。
屍鬼真人瞳孔越發黑了，嘴中念念有詞。
與此同時，秘境之中，正在到處尋找機遇的禦屍宗門下弟子身邊帶著的禦屍都顫動起來。
禦屍宗弟子有一種特殊的溝通方法，通過他們的禦屍進行交流。
即使在秘境中，也能夠通過禦屍進行短暫的交流。
察覺到禦屍的異常，禦屍宗弟子停下腳步，將手放到自己禦屍的頭頂，感受禦屍中傳來的信息。
是屍鬼真人的聲音：“不惜一切代價斬殺蕭淮之，誰將蕭淮之的屍體帶回來，我就收誰當弟子。”
在屍鬼真人禦屍毀滅的那一刹那，一個印記被烙在蕭淮之身上，所有禦屍宗的弟子都能感覺到這抹印記。
禦屍宗弟子得到信息之後，又是惶恐又是興奮，元嬰期真人親自下達的任務非常少見。若是真的能殺了蕭淮之的話，就能一步登天成為元嬰期修士的弟子。
元嬰期弟子的待遇可比在秘境中找尋找那些虛無縹緲的機遇靠譜多了。
富貴險中求。
即使蕭淮之在傳說中非常厲害，想明白其中關鍵的禦屍宗弟子也下定決心去冒一冒險。
畢竟蕭淮之隻有一人，他們人數眾多，蟻多咬死象。
一時間，秘境中禦屍宗弟子們都紛紛行動起來，朝著蕭淮之所在方向而去。其他魔修弟子得到消息，也伺機而動，畢竟不論是不是禦屍宗弟子，隻要能夠殺了蕭淮之，就能被屍鬼真人收為弟子。
陣法邊上，笙歌還不知道這背後的一切風潮湧動。
看到蕭淮之又吐血，笙歌心中不免擔心，剛想和蕭淮之說些什麽，卻見蕭淮之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玉簡扔給她。
笙歌一愣，接過玉簡。
蕭淮之麵無表情，毫無感情地開口：“這是江嶽傳承的地址，你去吧。”
笙歌更加訝異：“你不一起去嗎？”
蕭淮之手中長劍指著身後黑漆漆的洞口：“江嶽劍法不適合我，我的機緣在此。”
蕭淮之表現得冷酷無情，似乎是擔心笙歌和他搶奪裏麵的機緣，所以第一時間趕笙歌離開。
不知道從哪來了一陣風，吹起了竹葉，卷進了笙歌的心裏。
笙歌莫名有些失望，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失望，總覺得蕭淮之並不是這樣的人。
笙歌握緊手中的玉簡：“不若等你獲得機緣，我和你一起去找江前輩的傳承。”
江嶽是萬壑宗老祖宗，玉簡又是蕭淮之給她的，笙歌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輕易接受。
蕭淮之揮出一劍，這一劍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道，但是劍氣卻將笙歌從陣法中卷了出去：“你繼承了江嶽的劍法，這就是你的機緣。”
從陣法中出來之後，笙歌眼前又恢複了一片白茫茫，看不清楚裏麵的竹林。
笙歌從蕭淮之毫不留情的態度裏，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因此也沒有再進陣法，隻是握著手中的玉簡，對著蕭淮之方向一抱拳：“多謝蕭道友。”
不管蕭淮之是怎麽想的，江嶽劍法傳承都非常珍貴，現在被蕭淮之隨手給她，笙歌心中很感激。
拿了玉簡，笙歌並沒有在這裏耽誤，而是按照記憶，重新回到之前被她用劍戳出縫隙的那塊冰麵。
笙歌覺得那塊冰麵是關鍵。
在笙歌走後，蕭淮之再也站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他的血一接觸到空氣就變黑了，落在地上，將地麵上的冰雪都染黑了。
若不是他手中嗡鳴的劍支撐，蕭淮之就要倒在地上了。
笙歌放出無根之水在遠處查看情況，自己則飛快朝著那塊冰麵而去。幸而路上再也沒有遇到其他人了，笙歌一路順利來到之前的冰麵處。
在身邊布置好陣法，笙歌將玉簡放在額頭，流光一閃，玉簡裏的內容出現在笙歌的腦海中。
這不僅僅是江嶽傳承的地址，裏麵還有關於這個秘境的內容。
這應該是蕭淮之進入秘境之前，歐陽蘊給他的東西。
笙歌心情複雜，蕭淮之雖然修煉的無情道，但是她卻覺得蕭淮之冷酷得不夠徹底。
笙歌將這些想法拋在腦後，細細查看玉簡中的內容。
這個秘境非常神秘，並沒有固定出口，也不是固定時間出現，瀚海界對此記錄並不多，蕭淮之的玉簡裏內容也比較粗糙。
隻知道這個秘境大概分為春夏秋冬四境，最好的當然就是春之境，也就是祝庭淵現在所在的地方。裏麵靈草、靈果眾多，機遇也最多。
最差的就是冬之境，危機四伏，若是實力不夠的話，很有可能隕落在此。
幾個秘境是相互聯通的，找到傳送陣的話也可以前往其他境。
不過江嶽的傳承就在最危險的冬之境裏，就連萬壑宗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江嶽的傳承不在自己門派，而留在了這個秘境。
笙歌發現，玉簡中標注著江嶽劍法的地址就在這塊冰麵附近，蕭淮之就是往這裏趕來的時候遇到了項非那幾個魔修。
笙歌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冰麵之下，應該就是江嶽的傳承所在。
笙歌已經發現，之前她得到劍訣裏隻有江嶽劍法的前兩層，隻是初初入門，若是想要學得更加精深，還是要靠江嶽的傳承。
似乎是感覺到笙歌的心情，她手中的破妄劍顫動起來。
笙歌站起身，左手握著之前從雪精身上得到的雪花補充靈氣，右手拿著劍繼續在冰麵上破壞起來。
這次沒有雪精來搗亂，在再加上冰麵上已經有了縫隙。在笙歌的努力之下，冰麵上的縫隙越來越大。
因為不斷破壞冰麵，笙歌現在使用起萬千劍影來越發順手。
銀光一閃，一聲仿佛玻璃碎時的聲音響起，冰麵終於破開了。
笙歌腳下的冰麵完全碎開，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冰麵對麵的祝庭淵腳下也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他們兩人在同一時刻掉進了黑暗中。
笙歌：“……”
她忍不住又在心中怒罵一句賊老天，她努力這麽久才找到的地方，祝庭淵就這麽跟著她一起進來了？
難道在原著中，這也是祝庭淵的機緣？
玉簡中確實提到春之境和冬之境除了陣法連接之外，也有別的交界點。
此處冰麵應該就是交界點，因此笙歌才能看到那邊祝庭淵的動靜，現在交界點破了，祝庭淵也和她一樣落在了兩境之間的縫隙中。
知道歸知道，笙歌心中還是生氣。
不過現在並不是生氣的好時候，笙歌運轉起靈氣，劍氣盤旋在身邊，也算有了一層保護罩，保護她緩緩向下麵落去。
底下完全就是一個黑漆漆的空間，隻有最中間的東西閃發著光，宛若黑夜間的螢火。
那是一把斷劍，斜插在黑暗中。
劍下麵鼓起一個包，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墳墓。
笙歌眼中隱隱有了光亮，這裏應該就是江嶽劍法傳承所在地。
也難怪這麽多年，沒人找到江嶽的傳承。藏在雪之境和春之境的交界處，若不是笙歌意外通過無根之水發現下麵的冰層，怕是根本不會發現底下還別有洞天。
隻是不知道當年江嶽為什麽將傳承放在了這裏？
現在並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笙歌遙遙看向不遠處的祝庭淵。
祝庭淵也看到了笙歌。
兩人對視一眼，笙歌發現了祝庭淵眼中暗潮湧動。
笙歌想到了之前在望春峰聽到的事情，心中警惕，握緊了手中的劍，難道祝庭淵要在這裏對她動手了？
仔細想一想，這裏隻有他們兩人，還是深不見底的縫隙，這裏動手的話，確實是極佳的場所。
難道天道這次讓她順利發現江嶽的秘境，就是想借助祝庭淵這個天道之子的手除去她這個病毒嗎？
賊老天，果然不做好事。
若說剛剛隻是猜測，現在笙歌心中已經確定了，江嶽的傳承肯定是原著中祝庭淵的金手指。
看蕭淮之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不一定能找到江嶽的傳承。就算找到了，在受傷嚴重的情況下，還能搶得過天道之子祝庭淵嗎？
祝庭淵在原著中十八般武藝精通，劍道自然也不能少。
笙歌想明白這點，心中卻沒有退縮，即使是和天道爭，她也不認輸，憑什麽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人的命運要被一支筆決定？
祝庭淵上前一步，似乎想往笙歌這邊走近，但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從那柄斷劍中射出，攔在了祝庭淵和笙歌之間。
一聲悠悠的歎息響起：“劍道獨行。”
與此同時，在笙歌和祝庭淵之間，一道肉眼可見的隔膜形成。
那是劍氣，浩然且鋒利的劍氣。
笙歌倒吸一口氣，看向那柄斷劍。
她忽然想看看江嶽這個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當年到底是什麽樣的風采。隻單單留在一柄斷劍上的劍氣，能存在這麽多年，依舊有這麽大的威能。
祝庭淵的指尖也一縮，想到崔浩曾經和他說過，萬壑宗眾人尋找此處秘境就是為了裏麵的劍道傳承。
他並不蠢笨，整個瀚海界，什麽樣的傳承值得萬壑宗傾盡全宗的力量去尋找？
隻一人——江嶽。
祝庭淵和笙歌一起看向那柄斷劍。
在兩人一起看向斷劍的時候，原本空蕩蕩黑漆漆的地方突然變了。
以斷劍剛剛放出的劍氣隔膜為界，左右兩邊各出現了兩條道路。
這兩條道路一模一樣，上麵全是劍，且每一把劍都是劍尖朝上。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道阻且長。”
劍道獨行，道阻且長。
笙歌邁步踏上前麵的刀山，這條路再阻再長她也要走下去。
笙歌踏入的刀山那一刻，發現腳底下的劍並不是幻境，痛苦是實實在在。
在刀山上，不能用劍氣護體，不能用靈氣修複，每一把劍都是直接插在腳底的。
笙歌想到了美人魚的傳說，小美人魚將魚尾化成雙腿，走路的時候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小美人魚是為了愛，才能忍受這些痛苦。
笙歌是為了活著，為了更好地活著。
隻有活著，她才能更好看這個世界。
笙歌腳下已經鮮血淋漓，這種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一種直擊靈魂的痛。
笙歌臉上的表情卻變都不變，她前世雖然生活富裕，但是喜愛冒險，什麽苦都吃過。
祝庭淵偏頭看了一眼笙歌，心中訝異。
他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所以才不將這些苦痛放在眼裏。但是笙歌看上去嬌嬌弱弱，沒想到竟也麵不改色。
而且，笙歌行走的腳步竟比他快上一些。
祝庭淵愣神了一瞬，便加快了腳步。
但是除了腳下有劍山之外，他們麵前還有劍氣撲麵而來。
祝庭淵沒正式練過劍，所以即使他意誌堅定，能夠阻擋劍氣的侵襲，速度也根本比不上笙歌。
笙歌也感覺到了劍氣，但是她覺得這並不是壓力。她已領悟了屬於自己的劍意，此刻腰間破妄劍蠢蠢欲動，似乎想出去展示一番。
因此祝庭淵在這條刀山上，始終比笙歌慢了一步。
就是慢的這一步，讓祝庭淵眼睜睜看著笙歌離開刀山，走到斷劍邊，伸手握上了斷劍的劍柄。
祝庭淵心中有些恍惚，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應該這麽發展。但看著笙歌的背影，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是見過生笙歌的劍意的，在崇霖宗的比擂台上，也在秘境的入口處。即使他不懂劍，也知道笙歌的劍意能夠引起其他劍修的劍的共鳴是多麽的難得。
笙歌已經有了屬於她的劍意，他卻還未入劍門，因此在劍道上比不過笙歌也是情有可原，輸了這一局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但祝庭淵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麵前離他不過幾步之遙的女人，將會給他造成極大的威脅。
祝庭淵走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而他的預感每每都能成真。若是以往，他肯定將威脅掐滅，但現在，他猶豫了。
笙歌到底有些不一樣。
祝庭淵壓下心中強烈的預感，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笙歌，他放棄和笙歌爭奪江嶽的傳承了。
或許是因為笙歌已經學了是江嶽的劍法，算得上是江嶽的傳人，比他更名正言順；也或許是因為他心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就在笙歌握住劍柄的那一刻，原本安靜的斷劍突然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不是你……不是你……”
笙歌原本帶著對江嶽的崇敬，握上了劍柄。
但沒想到她手放在劍柄之上，就引來了斷劍的劇烈掙紮。
笙歌當然明白斷劍所說的“不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按照原本的發展，拔起這斷劍的肯定是祝庭淵。
但是現在卻被她這個病毒bug握上了劍。
這是一種劇情的偏移，所以這柄斷劍才會掙紮。
與此同時，原本她和祝庭淵走過的劍道上的劍一一從道路上飛躍而出，劍尖直指笙歌。笙歌身邊的破妄劍化作萬千道劍影，與那些劍爭鋒相對。
笙歌心中怒火大勝：“為什麽不是我？憑什麽不是我？江嶽的劍法已經被我學會，你隻是一柄沾染了江嶽劍氣的殘劍憑什麽替江嶽做決定？”
心中的怒火感染了她身邊的破妄劍，笙歌劍意大盛，淡藍色的光芒從破妄劍中心冒出，破妄劍竟然脫去了外身的鐵鏽，變成了一柄帶著銀光的長劍。
劍身上的藍色熠熠生輝，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
而原本一直在掙紮的斷劍，被藍光一照，突然安靜下來。
“這是……”
笙歌發現那柄斷劍中間也有一抹淡藍色，與笙歌手中的破妄劍有些相似。
笙歌想到了當初送這把劍給她的邋遢中年男人。
那個邋遢中年男人給她的玉簡是江嶽的劍訣，那他送的這把劍是不是也和江嶽有些關係？
笙歌的念頭隻冒出來一瞬，隨即便專注在麵前的斷劍上，她已經感覺到了斷劍的服軟。
趁著此時，笙歌一鼓作氣，終於拔出了這把劍。
笙歌麵露喜色，她成功了，總算沒有辜負蕭淮之送她的玉簡。
不過還沒等笙歌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的時候，原本黑暗的空間突然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了外麵的天空。
但是露出外麵天空，並不是讓他們離開的。
外麵天色巨變，天雷如雨點般落下，朝著笙歌頭上劈了過來。
這一次不管笙歌朝哪個方向躲，雷都跟著她。
但這些洶湧而至的天雷卻避開了旁邊與笙歌隻有一步之遙的祝庭淵，一個也沒落到他身上。
笙歌右手握著斷劍，左手握著破望劍，抬頭望向天空，眼中多了幾分厭惡之色。
這難道是因為她逆天而行，奪了原本男主的機遇，所以天道容不下她了？
笙歌手中斷劍突然顫了顫，悠悠歎氣聲在笙歌腦海中響起：“放開我，你就安全了。”
這柄劍器中竟然有劍靈，難怪之前會掙紮。
“並不是我不想跟著你走，你氣運太差。我一旦出現在瀚海界，天道必將降下天劫。隻有跟著大氣運的人，才能躲過這一劫。”
笙歌自然知道斷劍所說的大氣運之人就是祝庭淵，但是笙歌就是不放手：“我憑實力拿到的東西，憑什麽放手？”
同時笙歌也明白天雷並不是平白無故出現，想必天道想除了她這個病毒也不能無緣無故，隻能借助各種時機。
笙歌和斷劍交流的時候，雷劫已經劈在她身上，笙歌全身焦黑，身上隱隱有些焦糊味傳出。
但即使這樣，笙歌也沒有鬆開手中的劍。
或許是被笙歌的執著震到，斷劍也不開口說話了，隻是劍身隱隱冒著光，替笙歌阻擋了一部分雷劫。
笙歌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麽淒慘，她除了變黑變糊之外，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她覺得自己出乎意料的皮糙肉厚。
她詭異的丹田也迅速運轉起來，竟然開始吸收落在她身上的天雷，用來充盈體內筋脈。
笙歌原本就已經到了臨界點，隨時可以突破。
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再看看天上的雷劫，笙歌冷笑一聲，突然盤腿坐下，拿出之前比試贏的築基丹，一口吞下。
既如此，她決定借著雷劫突破。
祝庭淵看著笙歌拔下斷劍，看著天上降下雷劫，現在又看著笙歌盤腿坐下準備突破築基期，就連他都呆住了。
他經曆豐富，但也沒見過這麽奇葩的事情，與此同時，他心中隱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笙歌此刻全身黑透，連他都聞到了肉香，但卻依舊這麽拚命。
看到笙歌，祝庭淵不禁想到了自己，當年他也是這樣，在爛泥裏求生，抓住了一絲機遇，就絕不鬆手。
祝庭淵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眸光柔和下來，看著笙歌的眼神與以往不一樣。
築基丹進入笙歌的身體之後，順著笙歌的經脈分散開去，開始壓縮笙歌體內的靈液。笙歌體內靈液本就數量非常多，加上丹田飛快運轉，吸收了天雷。
笙歌很快就感覺到了體內的質變，一聲脆響，笙歌局的眼前的世界與剛剛完全不同，她築基成功了。
雷劫有定數，即使天道想將笙歌這個bug消滅在此，但也不能無窮無盡地劈下來。
因此在笙歌築基之後，雷劫不甘不願的散去。
笙歌站起身，感受身體裏飽滿的狀態，和煉氣期完全不一樣。她終於知道築基期的修士為什麽那麽傲慢自信，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因為笙歌築基成功，原本被雷劫劈焦的身體也恢複了。
最外層那層焦黑的皮膚脫落，仿佛剝雞蛋一樣，露出了裏麵的軀體，幸虧笙歌動作快，從儲物袋中拿出衣服立即穿上，避免了尷尬。
笙歌握緊手中的劍，看向對麵的祝庭淵，心中警惕。
雖然並不知道祝庭淵為什麽剛剛沒有和她搶奪江嶽的傳承，但她時刻記得祝庭淵不懷好意，在他麵前一絲都不敢放鬆警惕。
卻沒想到看到她這樣，祝庭淵突然笑了，神色平和，仿佛初見時那個照顧人的師兄：“這一次就算了，等下一次見麵……”
他的話未說完，笙歌心中卻明白了，祝庭淵肯定知道了，知道那晚偷聽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