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川一路風馳電掣,把車開到酒店大門口,準備帶小弟們來個高調亮相,結果剛打開車門,酒店侍者就匆匆跑上來,塞給他們人手一個精致的半臉羽毛麵具,告訴他們今晚酒會采取蒙麵酒會的形式。


    三個大男孩很不滿,“難得我們特意打扮這麽帥,遮住了還怎麽豔遇。”


    謝川教育他們,青春飯是吃不長久的,男人的決勝關鍵在於人格魅力。“把一切交給命運之神的指引,不覺得很羅曼蒂克嗎?”


    語重心長教育的結果是楊玥被小帥哥們圍住禱告:“求錦鯉賜福,嘛哩嘛哩哄……”


    畢竟楊玥在吃雞比賽中一直被譽為錦鯉本鯉。


    嗬,剛才對她愛答不理,現在就讓他們高攀不起。


    “我拒絕!”


    “啊?”


    ……


    等一行人進入酒會,謝川被侍者引走去見酒會主辦方,剩下他們幾個四處閑逛,很快就分散開來。


    楊玥起初還慶幸大家都戴麵具不像隻有自己戴黑口罩那麽突兀,但轉念一想,這樣一來她不就認不出那些明星了嗎?那她特意過來一趟還有什麽意義?


    唉!


    她一邊吃著美味餐點一邊腹誹。


    這個私人酒會仿佛真是為搭訕而生,沒過多久,不少男男女女就湊在一起言笑晏晏。那麽問題又來了,既然大家都蒙著麵,自己也沒躲在嘰裏旮旯,怎麽就沒人對她來一句“hello,美麗的小姐”?


    “hello?”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


    她虎軀一震,心砰砰跳起來,還真有人跟她搭訕,她要怎麽回答,哎呀沒有經驗好緊張。


    “你好。”她轉過身,嘴角上揚,笑不露齒。


    打招呼的男人穿著少見的白色風衣,長身玉立,嘴角含笑,而且相比其他人手持酒杯,他手心托著一枚精致的草莓蛋糕,說:“我覺得這個不錯,你嚐嚐?”


    誒?這是新型搭訕方式?


    “……謝謝。”她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眼睛頓時發亮,好吃!一邊吃一邊偷偷用眼角覬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來找自己說話。


    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我臨時決定過來玩的,沒來得及換身好衣服。”擺了擺身上的風衣,眼神依稀透露嫌棄,“這裏的人眼睛都毒,看我穿的不是大牌根本不理會我的搭訕,傷心。”


    她於是好奇地打量他的衣著,她對衣服品牌沒什麽研究,但覺得他這一身服裝的材質挺不錯的。現在的有錢人已經看人下菜碟到這份上了?難怪自己穿著普通牛仔裙就沒人搭理自己,果然童話裏都是騙人的,灰姑娘的故事就是用來糊弄小女生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看向男人的目光親近不少,他們交換了一些對餐點的看法,竟然達成不少共識,楊玥發現男人不但對食物的品味與自己相近,而且超級能吃,大約是飛飛他們三個青春期小夥加起來的總食量,但不像他們狼吞虎咽,男人吃得迅速又優雅。


    她讚歎著遞上一張紙巾。


    他從善如流地接過來,擦了擦嘴,笑道:“我老婆一直反對我胡吃海喝,天天嚷著叫我減肥,我隻好偷偷來酒會打個牙祭。”


    她對他的身材表示高度評價,豎起大拇指,“你老婆做得好。”隻要肯運動,多吃點不算什麽壞事。麵具下的他皮膚白嫩,唇色紅潤,一看就是營養均衡的產物。


    他哈哈大笑,問:“你多大了?談男朋友沒有?”


    按說剛見麵的陌生男人談起這種話題,楊玥會更加警惕,但可能由於他先說起自己老婆,說起他們間的趣事,她下意識把他當做年長的一輩,交談起來就自然許多。“我是大學生,沒談,不想談。”


    男人又笑,“我懂,現在的小女生都很驕傲,看不上一般男同學。”


    她耷拉下嘴角,“才不是,是因為現在的男人大部分都不靠譜。”


    “怎麽,被不靠譜的男人欺負過?”


    怎麽又聊到這件氣得讓她磨牙的事。


    不氣不氣,等她什麽時候能對這事心平氣和了,這事才能順利翻篇,她要勇於麵對才行。於是大大方方道:“嗯,我被劈腿了。”


    男人詫異挑眉,安慰她:“這是你遇人不淑,很偶然的情況,世上還是有很多好男人的。”


    說到這個她更想歎氣了。“我周圍比較熟的男人,一個個都標榜好男人,但一個比一個沒節操,說話跟放……反正都很不著調。”差點就說髒話了,都是被那些家夥帶偏了。


    男人思索片刻,笑著說:“其實站在男人的角度來說,很多人隻是單純的喜歡口嗨,尤其在異性麵前,吹噓自己多受歡迎,交過多少個女朋友,其實隻不過是個處男。”


    她喝著飲料差點噴出來。處、處男?“是這樣嗎?哪怕他們長得很好看,很有錢,也會是處、處……”


    男人肯定點頭,“有賊心沒賊膽的男人多了。再偷偷告訴你個小秘密,對於在這種男人來說,你罵他們處男就是對他們最大的精神攻擊。”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一臉受教,連連點頭。


    此時她已經完全把男人當長輩看待了,隻有長輩才有可能這樣毫不留情地揭年輕男人的短,傳授她人生經驗。


    “我想請問一下,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出軌,都喜歡沾花惹草?”


    他摸摸下巴,說:“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就像有好人就會有壞人,好男人壞男人,好女人壞女人,什麽樣的人都有,出軌的原因是人,而非性別。”


    哇,好有道理。


    她繼續追問:“那我怎樣才能分辨好男人和壞男人?”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好壞的界限很難判斷,但我認為,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相互包容,相互付出,好的戀愛能讓冰山融化,壞的維持也會讓曾經的火熱心灰意冷。”


    “可是我一直在努力付出,他總不給我好臉色,明明小時候是那麽體貼的人,我做了錯事不敢承認都是他背的鍋。”


    男人似乎在忍笑,“會不會是他背鍋的次數多了對你心生不滿?”


    她遲疑了一下答:“應該不會吧,我也沒讓他白背鍋,事後又給他做好吃的又給他洗衣服刷鞋子,他都說不生氣了。”


    男人點點頭,話鋒一轉,說:“剛才聽你說你一直在努力付出,但付出這種行為同樣因人而異,因事而異。你頭腦一熱的付出是不是對方真正需要的?會不會反而給他帶來困擾?甚至於你所謂的付出是不是歸根究底隻是一種自我滿足?”


    她呆住,“我……”她從沒想過那麽多,就是想對他好。


    男人看她一臉糾結,又笑了,“當然我說的隻是站在對方角度的一種最極端的情況。對方劈腿這事就是對方不對,這點毋庸置疑。不接受你的付出可以選擇分手,一邊接受你的付出一邊劈腿,毫無疑問就是渣男!”


    “啊?”這反反複複的差點把她繞暈了,總之是既肯定現實,又讓她自我反省的意思嗎?真厲害啊這人,對男女間的事情看得這麽透徹。她重重點頭,“我明白了。”


    男人欣慰點頭,這時輕快的語調忽然變了,帶上些許憂傷。“其實我也碰到過壞女人。”


    原來是經曆過痛苦才大徹大悟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主動關心問:“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該怎麽說呢?”他自嘲一笑,“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她立刻道:“才不是,你這麽好的人,是對方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真的這麽想?”他一直是相當穩重的形象,這個時候眼神中竟然透露出小心翼翼的希冀。她不禁心疼,一定是很沉重的往事才讓他在柔軟的心外裹上一層名為堅強的外殼,但他依然很善良,才能以公平公正的態度來開導指引自己。


    她說:“我這個人不太會安慰人,但如果你想要一個傾聽者,我想我可以。”


    “謝謝你。”


    “不不,這句話該我說才是。”


    “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那當然啦,世界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他幽幽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悠遠,開口:


    “我以前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子,她非常美麗、聰明、堅強、勇敢。”


    她疑惑,世上有這麽完美的人嗎?懂了,一定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唉,經曆過這麽深的傷痛,在內心深處還保留對方最美好的一麵,多麽善良的人啊。


    “我心想,我一定不能錯過這麽好的女孩子,於是開始猛烈地追求她,哈,說是死纏爛打也不為過,現在回想起來不禁感慨我也有那樣一段熱血青春。”


    她點頭,純真的青蔥歲月最容易為愛付出,不求回報,就像過去的自己,現在的她已經做不到了。


    “但是她不喜歡我,嫌我煩,無視我,覺得我別有用心。沒錯,我承認我別有用心,我用心的目的就是討好她,希望她注意到自己,進而喜歡上我。”


    好卑微的愛情,她替他不值。米佳妮一直說她愛得卑微,但她起碼是喬旭澤的正牌女友,而他連如此純粹的喜歡都被對方再三誤解。


    “好在在我持之以恒的努力下,她終於不再敵視我,並且同意跟我建立更加深入的關係。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百花齊放,開心得恨不得一下子跳出地球。”


    這真是……她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們交往了?”


    他搖頭,苦笑:“隻是拿到她的聯係方式。”


    居然把拿到聯係方式當做關係深入的象征並為此欣喜若狂,這份戀情真的太太太卑微了,她終於能明白米佳妮當初對她怒其不爭的心情,太不值得了,何必呢,全天下的好女孩又不止那一個。


    “後來是不是……”她不忍心說出劈腿兩個字。


    “嗯,那個聯係方式其實不是她的,而是——我的情敵。我鼓起全部的勇氣向電話表白愛意,卻不想,等待我的不是那個冷淡卻柔軟的女聲,而是來自情敵極盡惡毒的侮辱嘲笑。”


    “啊?”


    “那時我就發誓,一定要讓她付出慘重的代價!”


    “什麽?”


    她還處於他突然轉變情緒的震驚中,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來不及深想,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而後臉頰一暖,被什麽帶著熱意的東西輕輕擦過。男人在她的耳畔輕聲說:“嘿,代價到手。”


    她反應過來大怒,揚起的手被他有力握住。


    男人飛退數步,長腿曲起,兩手後背,笑吟吟地看著她。


    她終於想起這家夥誰了!


    “閻……你這混蛋居然敢騙我?”


    “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傷心啊。而且我沒有騙人,我說的每句都是真話。”


    你說的每句話分明都誇大其詞顛倒黑白!


    “你說你有老婆!”副本裏跟她吹噓過他是清清白白的單身。


    “不騙你,每天都有三千萬大姑娘小媳婦哭著喊我老公。”


    她捂著被他偷襲的半邊臉,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渾身顫抖。“你……變態!有毛病!”


    “哇,人參攻擊。”


    忽然,他看向她身後的目光一凜,哀嚎:“這些人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整天就知道奴役我幹活。”對她快速道:“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我們下次再見,拜拜,不要透露我的行蹤哦!”快速鑽入人群中不見了。


    幾個身材壯碩的黑西裝追上來。


    “跟你說話的人呢?”


    她毫不猶豫地出賣他,“那裏!”


    黑西裝果斷手指反方向,“他往那裏跑了,追!”


    “……”


    很好,她不僅被愚弄了,還被利用了。


    給她一支筆,她能當場揮毫潑墨——《論對男人絕望的心路曆程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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