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的荊棘嶺。


    唐僧暈頭轉向,再次醒來就已經被之前的‘土地’老者攜著手正走,沒有變成妖怪?還是之前的老者?唐僧不由一怔,難道這次的真不是妖怪?不是妖怪又為何將自己攝走?這次的妖怪不是要吃自己了?


    唐僧心中忍不住疑惑心念電轉,明顯這次是新的套路,自讓唐僧也不由看懵了。


    但緊接反應自己竟然正被老貨拉著手,也慌忙不著痕跡的往外抽出,不想老者竟也不硬拉,反而扭頭嗬嗬道:


    “聖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乃荊棘嶺十八公。因聖僧恰巧從此路過,風清月霽之宵,特請聖僧來會友談詩,消遣情懷故耳。”


    唐僧左右看看,但見卻已是月明星朗,心中也不禁更好奇,幹脆不吭聲。


    明顯這次應該還是妖怪,可這次的妖怪卻是人形,且不提吃自己之肉,就隻是要跟自己談詩?


    而說話間便隻聽得人語相談,前方有人道:“十八公請得聖僧了。”


    難道真是請自己?隻不過妖怪之身怕那大聖個猴子不同意,所以才將自己強攝來?


    唐僧下意識抬頭觀看,隻見卻也是三個老者,第一個霜姿豐采,第二個綠鬢婆娑,第三個虛心黛色,各自麵貌、衣服俱不相同,也都是過來作禮。


    這就算是妖怪,卻也是一路上未見的有禮妖怪。


    唐僧再次不禁心念電轉,還禮道:“弟子有何德行,敢勞列位仙翁下愛?”


    幹脆還是稱仙翁吧,別讓幾個妖怪惱羞成怒了,要將自己綁了可就難受了,吃自己是不可能的,貪圖自己男色如果是女妖精還行,若是幾個老貨敢貪圖自己男色,那便別怪自己拚命。


    明顯幾個老貨自不知道唐僧心中所想。


    十八公也立刻嗬嗬笑道:“一向聞知聖僧有道,我等在此等待多時,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寬坐敘懷,足見禪機真派。”


    三藏合掌躬身:“敢問仙翁尊號?”


    十八公笑道:“霜姿者號孤直公,綠鬢者號淩空子,虛心者號拂雲叟,老拙號曰勁節。”


    這是什麽怪名字?倒不想那真正妖怪的奔波兒灞、霸波爾奔名字,也不像那小妖的精細鬼、伶俐蟲、霧裏雲、雲裏霧、急如火、快如風……


    顯然眼下的幾個妖怪,卻都已是真正的化形,智慧堪比真正的人類了,也真的並無要吃自己之意。


    於是唐僧也不禁再次好奇道:“不知四翁尊年壽幾何?”


    雖然不一定說真的,但隻要能說出個年齡,卻也可猜個大概,這次的妖怪竟不吃自己?又到底是什麽妖怪?難道是天上的仙神所化,又來試探自己的?


    唐僧不動聲色。


    孤直公卻先嗬嗬一詩道:


    “我歲今經千歲古,撐天葉茂四時春。


    香枝鬱鬱龍蛇狀,碎影重重霜雪身。


    自幼堅剛能耐老,從今正直喜修真。


    烏棲鳳宿非凡輩,落落森森遠俗塵。”


    難道這次遇到的竟是一棵樹成精?難怪不吃自己。


    原本的唐僧自什麽都聽不懂,但這一次卻一下便從詩裏反應過來,如此一詩,卻分明就是在吟一株什麽鬆樹。


    淩空子也緊接一詩笑道:


    “吾年千載傲風霜,高幹靈枝力自剛。


    夜靜有聲如雨滴,秋晴蔭影似雲張。


    盤根已得長生訣,受命尤宜不老方。


    留鶴化龍非俗輩,蒼蒼爽爽近仙鄉。”


    唐僧再不動聲色:‘又是一棵樹?盤根已得長生訣,難道自己這次遇到的是幾個樹成精,倒是頭一次遇到,這次總不能再要吃自己了。’


    緊接拂雲叟、十八公也都是各笑著吟一首詩,明顯還真是來談詩的,全都是不說人話,非要吟什麽詩。


    於是唐僧也不動聲色再次一禮道:“四位仙翁,俱享高壽,但勁節翁又千歲餘,可謂高年得道,豐采清奇,得非漢時之四皓乎?”


    四個老貨立刻嗬嗬嗬嗬道:“承過獎,承過獎!吾等非四皓,乃深山之四操也。敢問聖僧,妙齡幾何?”


    原本唐僧自也是跟幾人吟上一詩,可謂四十年前出母胎……即到八百裏荊棘嶺的時候就已經四十歲了,此時取經路已經倒黴的走了八年!


    但這一次,卻連半年都不到,結果就走到了八百裏荊棘嶺,甚至都沒有怎麽感覺時間。


    於是三十二歲取經,幹脆便也湊個整像原本一般吟道:


    “三十年前出母胎,未產之時命已災。


    逃生落水隨波滾,幸遇金山脫本骸。


    養性看經無懈怠,誠心拜佛敢俄捱?


    今蒙皇上差西去,路遇仙翁下愛來。”


    瞬間四個老貨也都不由點頭稱道:“聖僧自出娘胎,即從佛教,果然是從小修行,真中正有道之上僧。我等幸接台顏,敢求大教,望以禪法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求教禪法?卻怎麽也念了二十多年經,唐僧自絲毫不懼,幹脆也合掌寶相莊嚴道:


    “禪者靜也,法者度也。靜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滌慮,脫俗離塵是也。夫人身難得,中土難生,正法難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


    至德妙道,渺漠希夷,六根六識,遂可掃除。菩提者,不死不生,無餘無欠,空色包羅,聖凡俱遣……


    放開烈焰照婆娑,法界縱橫獨顯露。至幽微,更守固,玄關口說誰人度?我本元修大覺禪,有緣有誌方記悟。”


    唐僧寶相莊嚴,雙手合掌,同時又不禁心念電轉:‘難道當初我真是一位聖僧?如此禪法竟也是我能說出的?不會是那如來講的我都懂,所以才不小心睡著了吧?’


    可不想寶相莊嚴的聲音落下。


    拂雲叟卻是一捋白須,嗬嗬笑道:“我等生來堅實,體用比爾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風霜,消磨日月,一葉不凋,千枝節操。


    似這話不叩衝虛,你執持梵語。道也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空費了草鞋,不知尋個什麽?卻是忘本參禪,妄求佛果。


    必須要檢點見前麵目,靜中自有生涯,沒底竹籃汲水,無根鐵樹生花,靈寶峰頭牢著腳,歸來雅會上龍華。”


    道也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忘本參禪,妄求佛果?


    唐僧再次不動聲色一怔,這是試探自己的?還是真勸自己不要向佛的?


    但既然不知對方來曆,唐僧自也不會說什麽心理話,幹脆但隻躬身向四個老貨一禮謝過。


    不想就在這時,隻見石屋之外,又走來兩個青衣女童,挑一對絳紗燈籠,後引著一名美仙子,手中拈一枝杏花,微笑有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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