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力的手要碰到小葉的臉時,簫聲突然停下,小葉背過身:“師兄對不住,我忘了曲子了。”


    王力就是再傻也看出小葉心中不高興了,又羞又囧:“小葉,我還有事,先走了——”手忙腳亂地起身要走,卻又打翻了桌上的油燈。他彎腰去撿燈,不防一下摸到了滾燙的燈碗,燙得怪叫一聲。


    小葉忙過去看:“師兄怎麽了?”王力一抬頭,正好撞上小葉的下巴,把小葉撞得一個趔趄,王力又慌慌張張地去扶她,手剛碰到小葉,卻被她忙不迭的縮開了。門“咯吱”一聲輕響,小七舉著一個火折子從外麵探進頭來:“師兄,葉姐姐,你們在做什麽?黑燈瞎火的躲迷藏嗎?”


    王力尷尬地偷看小葉一眼,小葉落落大方地走過去接過小七手裏的火折子:“沒什麽,師兄不小心把燈打翻了又被燈油燙了手,小七,你去找些燙傷膏來。”說著彎腰把油燈撿起,重新弄好點燃,倒了一盆冷水,讓王力把燙傷的手放進去。王力見她神色自若,根本就沒有一點尷尬或是生氣、害羞之類的樣子,落落大方,磊落而不失親切。不由慚愧不已,越發覺得她有大家風範,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心中除了愛意更多了一分敬意。


    外麵傳來一陣狼吠聲,小七帶著些驚慌跑進來:“師兄,不好了,有人闖穀來了。”


    琉璃穀之所以不容易被人發現,那是因為它外麵設得有陣,一般人從外麵根本看不出這裏麵別有洞天。若有人發現了,想要闖穀,那也是必須要有真本事破陣的,否則就會被困死在穀口。是什麽人不但發現了穀口的秘密,還這樣大膽的來闖穀?


    穀外火光焰焰,一大群勁裝華裘的彪形大漢打著火把,簇擁著一個衣飾華貴的翩翩貴公子立在穀口。那公子穿著一身刺繡有精致花紋的紫色鑲貂皮立領錦袍,披著白色狐裘大氅,足蹬鹿皮靴,氣質高華,一張臉美麗精致得不比小葉遜色半分。


    小七伏在穀口的巨石後“嘖嘖”稱奇:“好美的人啊!真是不讓人活了。葉姐姐是女人,那也就算了,我原本想著男人中,我也算好看的了。可如今,我哪裏還敢下山去喲!”


    小葉聞言險些沒咬著自己的舌頭,她看著小七那張黑黑的胖臉,簡直說不出話來。小七雖然可愛,但真的說不上好看,不過,貌似無二教出來的這兩個徒弟都很自戀。由此可以推斷出,無二必然也是一個非常自戀的人。小七道:“那公子動了,哎呀,真是行動處如弱柳扶風啊,看得我眼花繚亂,真是,真是都找不到詞來形容了。咦,葉姐姐,你怎麽一點都沒被他迷住啊?”小七胡亂用著他所想得到的一切形容詞,也不管得當不得當。


    紫衣公子已經開始破陣,小葉隻管望著他,沒有回答小七的話。她被誰迷住也不會被蕭摩雲這個妖孽迷住,他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所來為何?以她對蕭摩雲的了解,此人向來不做無把握之事,便問:“你們不去告訴師伯嗎?”


    小七拍拍王力厚實的肩膀,得意地一揚下巴:“這點小事也用得著驚動師父他老人家?有我兩個就可以了。你看那公子雖然漂亮,但不過是繡花枕頭爾,至於他身後那幫人麽,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還有,要先看他們是否過得了這一關才行。”


    王力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蕭摩雲的一舉一動,沉聲道:“這事兒沒那麽簡單。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這個人,我大概隻能跟他打個平手,還有他身後的那幫人,也不是等閑之輩,隻怕有陣法高手跟著的。我也拿不定深淺,你還是去告知師父。”小七見他神色嚴肅認真,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忙往穀裏飛奔而去。


    小葉不由多看了王力一眼,王力平時看著很憨厚,但在關鍵時刻會裝憨騙人,又能下死手,這個時候,卻又絲毫不逞能,知道要找援手,無二教徒弟,果然是有一手的。


    不出王力所料,蕭摩雲往前走兩步又回頭去跟人群中一個穿深藍色錦麵貂裘大氅的人說兩句話,接著又往前走。可見那人便是所謂的破陣高手了,小葉仔細打量那人,那人的臉深深藏在貂皮帽中,中等身材,在一群彪形大漢中,顯得很不起眼。她看不清他的臉,但總覺得那人給她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這時,蕭摩雲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滑倒,而他即將倒落的位置,像變戲法似地突然生出一排亮晶晶地尖刺來!


    那刺鋒利無比,若是有人落上去,必然要被刺無數個透明窟窿,蕭摩雲大驚失色,卻是無法控製住身形,穀口眾人驚呼起來,小葉也覺得自己的腳趾差點就把鞋底給摳穿了。她無數次地憎恨過蕭摩雲。如果沒有他多事,故意在流風麵前引起誤會,她的孩子又怎會離她而去,她又怎會遭受那萬箭穿心的痛苦?怎麽辦?看他血濺當場嗎?她隱隱有些痛快又隱隱有些不忍,她猶豫地看向王力,還沒等她開口,就聽一聲低喝,那個穿著深藍色貂裘大氅的人動了。


    他的身形快得如同藍色幻影,不過眨眼功夫就將蕭摩雲從危險之地撈了回來。他奔得太快,以致貂皮帽也落了下去,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氣質儒雅,他目光炯炯地望向小葉這個方向,好像是已經發現了二人的藏身之地。是他,萬春湖上貌似好心地贈給小葉一件外衣,實則包藏禍心,讓小葉中了錐心蝕骨散,讓她生死兩難受了這許多罪的那個肖世越!他就是化成了灰,小葉也不會忘記他!原來他還活著,並沒有被炸死或是淹死、埋在那萬春湖中。一股怒火在小葉心中越燒越旺,不管此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都誓要報仇!


    王力發現了小葉的異樣,他有些猶豫地問:“小葉,你認識這些人嗎?你打算怎麽辦?”


    小葉擰眉道:“我不想隱瞞師兄,這幫人裏麵,確實有我認識的人。其中一個,是我的仇人,我曾發過誓,隻要有機會,定然要他的命的。”


    王力聽說是仇人,不由鬆了一口氣,便笑:“你說是哪一個,師兄給你報仇。”


    小葉搖頭:“這個領頭的我認識,這是北岐的九皇子蕭摩雲。我的仇人就是剛才救他的那個藍衣人,叫肖世越。他們是一起來的,師兄若是殺了他,隻怕會給琉璃穀帶來麻煩。還是等機會合適的時候,我再動手好了。”


    肖世越?這個名字王力從來不曾聽說過。顯而易見,此人就是那個陣法的高手,可是,當今世上陣法高手師父心中都是有數的,也一一教導過他的,為什麽他就從來不曾聽師父提過呢?莫非是什麽後起之秀?王力正在思索,蕭摩雲也不破陣了,隻是大聲道:“北岐蕭摩雲求見琉璃穀主人!”他也是打的好算盤,別人都是先禮後兵,他是先兵後禮,見硬闖不行,才又端出這假惺惺的一套來。


    小七跑過來:“師父說他懶得理睬。又怪責我們對他的陣法沒信心,說是誰再影響他老人家睡覺,他就要誰好看。”


    三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搖頭,無二的性格,他們實在是有些無法的。蕭摩雲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搭理,便笑道:“琉璃穀主人既然不願見晚輩,那麽晚輩還是先把禮物呈上,也許前輩見了東西就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


    蕭摩雲拿出一個荷包,遞給肖世越,低聲說了兩句。肖世越點點頭,貌似恭敬地雙手捧著那荷包,猶如閑庭勝步,在穀口毫無章法地一陣亂走,很快就走到了小葉等人藏身的巨石前。小葉不防他來得這樣快,不由握緊手中的短劍。王力輕輕按住她的手:“不妨,他看不見我們。”


    王力出聲道:“尊駕可以把東西放下了,待我稟明家師,自然會給尊駕一個答複。”


    肖世越微微一笑,把手裏的荷包放在雪地上,輕輕一揖,溫文爾雅地道:“多謝小哥沒有觸動機關,蕭維鈺記住這個情了。”


    王力道:“不必多禮,客人可以離開了。”


    肖世越大大方方地把後背留給三人,順原路慢慢走了回去。小七道:“師兄,你為何要放他進來?”這個陣法有一個總控,就在王力的腳下,他若是啟動陣法,蕭維鈺哪裏能如此輕鬆就走到這裏?


    “你不明白師父的意思?既然懶得理睬,那自然就是不要我們和人家起衝突了。他要送東西給師父看,便得讓他送進來,莫非你要師兄我自己出去拿啊?那多沒麵子?”王力說到這裏,突然一拍腦袋:“小葉,你剛才聽他說他叫什麽?叫蕭維鈺是吧?他就是北岐宗室中有名的百變書生,你以前聽到的那個名字必然是他的化名,怪不得我說怎麽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厲害的人存在呢。原來是他,我可得去好好和師父說一下了。”


    “蕭維鈺?”此人先前是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出現在萬春湖參與奪寶,小葉那時一直以為他是瑞帝的人,但現在他又以北岐宗室子弟的身份出現,他所謀的又是什麽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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