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瑛放下手中的書卷,對初陽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初陽,過來,坐在爹身邊。”


    風子瑛拍拍初陽的肩頭,“好孩子,已經是大人了。過幾日我們就要回北地,你一個人在京中,可要謹慎些才是。你姐姐那邊,你多幫著點,你有什麽事情,也要跟你姐姐說。京中就是你二人,要互相護持。”


    初陽笑道:“知道了爹,您就放心好了。”


    風子瑛點點頭,“你一向機智踏實,做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但有一事耽擱不得,你大了,還未定親,若是有心儀的女子,跟你姐姐商量了,就先定下來,不必問家裏。”見初陽紅了臉要推辭,他正色道:“我這身子的情況我知道,隻怕活不得幾年了。你母親雖然聰慧決斷不輸男兒,到底是個女人,她又過分溺愛蘊兒,我不放心啊。將來我們風家要靠你了。”


    初陽掩去眼裏的淚花,緊緊握住風子瑛的手:“爹爹不會,爹爹要活一百年。我一定會護得家中周全的。”


    風子瑛拍拍他的手:“初陽,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記住,人都無法選擇生在什麽樣的家庭,遇見些什麽樣的人和事,但多數時候,性格決定命運。大丈夫處事,當心胸開闊。你的性格,爹爹很喜歡,你是個孝順善良的好孩子。若是你母親做了什麽不得體的事情,你還要多寬容她一些。”


    初陽再也控製不住,眼裏的淚一下流了出來,拉著風子瑛的手,哽咽不能語,隻能低低喊一聲:“爹爹!”


    風子瑛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關於你姐姐,我有話要跟你說。”


    “爹爹!”初陽吃驚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風子瑛,他被風子瑛剛才說的話嚇住了。他們家和廣陵王居然有這麽大的仇恨,那為什麽還要將初晨推入火坑?


    風子瑛苦笑:“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了?”


    初陽沒有說話,但那表情卻是不平的。風子瑛歎道:“我對不起你姐姐。但是我沒有辦法,廣陵王的怨氣若是得不到發泄的地方,他日風氏上上下下這幾百口人隻怕無一幸免。”


    “所以她就成了你們緩兵之計的犧牲品,你們就忍心看著姐姐落到那樣的境地?她是你們的親生骨肉啊。”初陽的聲音有些顫抖。


    風子瑛道:“我首先是風氏的族長,其次才是你們的父親。這也是我默許了你母親的緣故,隻是你母親未免心太硬。我看著廣陵王對她未必完全無情,我所賭的,無非是祈禱她能得到他的憐惜,然後放過風氏罷了。若是不能,你可看著辦,我總不能看著她死去。”


    初陽呼地站起身,緊緊握住拳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顯然在極力壓製心中的怒火,良久方低低歎了口氣:“原來你和她,並沒有什麽區別。若是她死了,你們在地下可得安寧?算了,她不是初蘊,想必你們也不會太當回事。”他先指的她是綠綺夫人,後指的卻是初晨。


    風子瑛的臉突然煞白,眼睜睜的看著初陽走了出去,卻無力留住他。


    廣陵王府內,付原萩向彥信說了事情的經過,隻是不自覺地隱去了初晨和蕭竹衣夤夜飲酒暢談的事情,他覺得彥信如果不知道這個,或許會對初晨有好處。


    彥信皺眉道:“你也認為蕭竹衣是想找到一件東西?”兩件事情結合在一起,可以明顯的看出,蕭竹衣故意讓人拉著初晨滿城跑,到處扔初晨的隨身飾物,目的就是要調虎離山,他好進王府來找東西,但這東西是什麽呢?彥信回憶起他檢查初晨房間時看見的一些場景。


    初晨的房內被翻得亂七八糟,就連床單也是提起來抖過的,翻的人恨不得掘地三尺。雖然故意破壞,但彥信還是細心的發現,那人最感興趣的,其實是玉器,所有的玉飾都被人細細的看過了,放得也很小心,不像其他金珠銀飾亂七八糟的塞成一堆。他的書房麽,也是被翻得亂七八糟,但也並未丟失什麽。彥信推測,蕭竹衣完全可以做到不留任何痕跡,但卻故意這樣做,那隻有一個理由,蕭竹衣想利用他的好奇心,找出這件東西來,才好趁機下手。彥信輕輕握住手中的半截玉簪,眸色變深,如果他沒有猜錯,蕭竹衣想要找的,恐怕就是他早就從初晨房裏尋出的這半截奇怪的碧玉簪子——隻因這簪子不但綠得奇怪,還始終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蕭竹衣去了哪裏?”


    “我原本讓人一直跟著,出城三十裏後,卻被他逃脫了。此人太狡猾。今後,還要多讓人跟著王妃才行。”付原萩剛剛說完,就見彥信嘴角抿緊,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彥信是動了真怒了,不由暗自為初晨擔心起來。


    卻說紫苑陪著初晨在郡主府等王妃的儀仗時,紫苑見初晨一副愁苦的樣子,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卻不好細問,裝作不在意的問:“三嫂,我很久不曾見過你了。你好像略胖了些?”


    初晨笑道:“是,你三哥每日都讓我喝一碗又腥又鹹的補湯,能不胖嗎?”


    紫苑見她雖然笑,神情卻沒有一點尋常女人講起丈夫寵愛時的幸福神情,反而好像帶著些諷刺意味在裏麵。隻得跟著陪笑:“三哥對三嫂的事情一向是極為上心的。他其實真的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初晨扯扯嘴角,他是個重感情的人,所以才不能忘了那殺母之仇,他要報殺母之仇,當然要對綠綺夫人的女兒上心。便問道:“郡主,我一直都好奇,當年你在畫舫上給我用的藥到底是什麽?為什麽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那藥?”


    紫苑的臉色大變,揮手讓小慈等人下去後,道:“三嫂,我知道你終歸是不肯原諒我的。我也沒指望你會原諒我,你這樣子我已經很滿足啦。那藥,我其實不知道是什麽,是上麵那個人給我的。”她說的自然是瑞帝。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到解藥呢?就是找不到解藥,能弄個方子或是弄點藥來也可以。”雖然知道紫苑身不由己,但初晨也得利用一下紫苑的愧疚之心為自己謀點福利。


    紫苑為難的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藥的方子和解藥,隻有那個人知道,因為那些東西都是他親手配的。除非他願意,否則他是永遠都不可能拿出來的。這事,可能三哥還會有些辦法。”見初晨不高興,她忙補充:“當然,我也會盡力的。隻是我不知道能做得多少而已。”


    初晨心中一沉,原來瑞帝還是一個製毒高手,既是這樣,恐怕她永遠都沒有希望了。求彥信麽?彥信要的就是她手無縛雞之力,好任由他擺布捉弄,他又怎可能幫她?


    這時王妃的軟轎進了院子,初晨借著換裝的機會和春意對調了過來,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郡主府諸人麵前。


    昨日跟著初晨回風府的人多數不知道她昨晚失蹤的事情,隻當她是在風府住了一夜。而春意等幾個大丫頭卻是知道的,還幫著綠綺夫人做了不少掩蓋。幾個丫頭心中惶恐,還要強顏歡笑,繃著的那根弦在一見到初晨後,驟然斷了,全身都軟了,隻因房中還有紫苑等人,強忍著不露出來。紫苑何等精明,見狀尋了個借口,把房中閑雜人等全都帶走了,隻把房間留給初晨主仆幾人。


    見沒了外人,幾個丫頭圍著初晨又哭又笑:“姑娘,您嚇死奴婢們了。您怎麽會不聲不響跑到郡主府來了?”回想起昨夜的經曆,幾個丫頭隻覺得不亞於從地獄門口走了一遭。她們是近身服侍初晨的人,若是初晨不見了或是出了什麽事,隻怕沒一個能活得下去。初晨一笑:“我走到角門,見那門上鎖鏽了,輕輕一摸,居然斷了,就想出去看看。誰知道竟然遇上了郡主,就被她給拉來了。你們也知道她的脾氣,說什麽就是什麽。也怪我思慮不周,忘了和家裏打招呼,倒讓你們擔驚受怕了。”


    春意等當然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但也不敢多問主子的事情,主子既然說了是這樣,那便是這樣。這件事就此揭過不提。


    三日後,彥信親自到郡主府接回了初晨。二人的神色俱都是淡淡的,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初晨失蹤這件事。隻是到了晚上,屏退下人後,彥信摔了東西。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彥信惡狠狠地瞪著初晨。


    初晨自若地攏了攏頭發,並不回答。心中卻是冷笑,他會擔心她?如果不是她還有些用,他隻怕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才解恨吧?有瑞帝在,彥信現在還不能把風氏怎麽樣,但可以堂而皇之的折磨她,以達到泄憤的目的,這才是他千方百計娶她的原因吧?


    “你為什麽不回答?”彥信握住她的手腕,“怎麽樣?又去見他了,為什麽不跟他走?還回來幹什麽?”


    “誰?”初晨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付原萩到底跟彥信說了多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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