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注定是熱搜爆炸的一天。


    《風景這邊獨好》欄目相關的熱搜開啟了強勢霸屏。


    裴葉看著一屋子隻能嚇人卻無法傷人的“遺物”,莫名有些悵然。


    “你介意我抽煙嗎?”


    行吧,心情不好就想抽一根。


    神荼帝君皺眉道:“抽煙有害健康,你現在還在上節目,應該起一個好的表率作用。”


    言外之意就是介意了。


    裴葉止住摸煙盒的動作,無奈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他人的‘遺物’要不要也看看?”


    神荼帝君道:“我倒是不介意,但節目時間有限,我們需要盡快通過第一關挑戰。”


    最重要的是年輕人短時間內不要看太多致鬱的東西。


    她跟裴葉倒是無所謂——活得久的唯一優勢就是經曆得多,什麽牛鬼蛇神、魑魅魍魎沒見過?再令人惡心作嘔難受的場景,也不會在他們心上留下多少痕跡,更不會受其影響。


    但那些圍觀直播節目的年輕網友卻說不好。


    裴葉道:“唉,行吧,我們倆幫他們收拾收拾‘遺物’,運氣好還能找到家人落葉歸根。”


    神荼帝君眉眼柔和地嗯了一聲。


    所謂收拾“遺物”,其實就是將這些魂魄碎片搜集起來。


    待搞定那隻“野魔”,興許還能找到其他碎片,勉勉強強也能粘回去一些。


    四組嘉賓的第一關任務都不難,以尋找線索為主。


    裴葉二人是開了掛的。


    神荼帝君是這檔節目空降下來的金主爸爸,自帶情報,裴葉則是正統行伍出身,搜集情報也是一把好手,沒費多少功夫就將完整線索拚湊出來,順利拿到照片,一張加了密的圖紙。


    裴葉看著兩張截然不同的照片——是同一家的四個人,第一張照片裏的四個人穿著光鮮亮麗,背景是一輛千萬級別的豪車,車胎滲血,第二張稍顯落拓,衣服檔次也下來了,百元一套行頭,衣服的顏色如腐臭黑血一樣,背景也改成了幾十個模糊伸手向天空掙紮的人影。


    很顯然,那家買賣智力殘障人士,逼迫他們進行一天十六小時沉重體力勞動,還猖獗將人打死的黑煤窯就是這家開的。全家上下四口人,全都是知情者,卻無一人為此感覺懺悔。


    兩個兒子怨恨父親沒有賺更多更多的錢,怨恨他吃喝嫖賭敗光家產,怨恨他無法保證他們榮華富貴的生活……唯獨沒有怨恨父親的錢來路不正,沒有怨恨父親違法犯罪,罔顧人命。


    這家黑煤窯算是夫妻檔合力經營起來的。


    男的在外談生意,女的在內管理。


    許多在這家黑煤窯“工作”的人就是她負責交接洽談砍價的。


    沒有一個是冤枉的!也難怪這些意識混沌的弱魂沒有跟著打死他們的打手,反而纏著這一家,藏在他們家裏大大小小的降落,牆上、地麵、天花板,冰冷而怨毒地盯著他們每一個人。


    “其實想想——好歹真相大白天下了,總比蒙冤到底要好得多……”


    她這句話是對著看節目的網友說的。


    盡管看不到他們的反應,但裴葉覺得那些熱血尚在的年輕人此時應該是憤怒難過的。


    真相是對死者最後的寬慰。


    將這些“遺物”收拾好,循著第二個“錦囊”的線索,拿著鑰匙去這棟樓一單元501。


    “不知道其他人任務進行得怎麽樣了……”


    神荼帝君道:“他們不用擔心。”


    如果說裴葉這邊的任務進程是飛速推進,其他幾組嘉賓則是一波三折,看得網友也替他們狠狠捏了一把汗。恨不得鑽進屏幕,順著網線爬到他們那邊替他們打通遊戲——


    額——


    好吧,也就是想想。


    真要讓他們去,他們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正如綠綺夫人之前說過的,節目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嚇。


    例如影後段芳芳,可憐這位平日生活嬌貴、鏡頭前總要保持女神儀態的女明星,卻在這個坑逼的綜藝節目中儀態盡失。實在是不怪她一驚一乍,實在是太嚇人了——她跟搭檔風長齋順著線索找到那棟居民樓,剛剛踏入,一陣濃霧遮擋了她的視線。她慌亂用手揮舞,待煙霧散去,眼前是一臉關切的搭檔。飽受驚嚇的段芳芳都快急哭了,就跟著搭檔去坐電梯……


    然而,眼尖的網友卻發現這位搭檔手上沒有紅繩。


    換而言之——


    這個風長齋是假的,千萬別聽了這個邪祟的蠱惑上電梯。


    哪怕節目組倚在強調不會有性命危險,但根據恐怖片的尿性,電梯肯定是假的。


    說不定段芳芳一腳踩進去就踩空了,摔下電梯井摔死。


    幸好,他們擔心的事情沒發生。


    段反方在進入電梯前一秒發現搭檔手腕上的異樣。


    她碰到陌生鬼了!


    第一反應就是壓抑住喉嚨的尖叫,第二反應是轉身拔腿就跑。


    恐怖的是她衝著居民樓門口跑,結果卻看到不遠處電梯內站著的風長齋。


    “怎麽不進來?”


    披著青年外皮的邪祟唇角噙著笑,溫柔地看著她。


    “我好寂寞啊,你進來陪陪我好不好?”


    段芳芳嚇得牙齒都在打顫,網友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恐懼。


    “救、救命——”


    話音落下,一道白光劃過,眼前的電梯如鏡子一樣碎開。段芳芳才發現自己正伸出雙手要抱風長齋,風長齋臉頰微紅,右手劍指抵著她眉心讓她無法靠近,二人身後是一堵雪白的牆。


    “清醒過來了?”


    風長齋見她眼神清明,便知道她從幻境中掙脫了。


    段芳芳愣了一下,低頭看看兩人手腕綁著的紅繩子,這才長舒了一口,後怕地道:“我剛才……碰到了一個變成你模樣的髒東西……它還騙我去電梯陪它,我要上去了可就完蛋了……”


    風長齋臉色古怪。


    “怎麽了?”


    段芳芳惴惴地問。


    卻不知二人踏入迷霧的這一幕,在網友這裏分成兩個鏡頭視角。


    一個是風長齋的,一個是段芳芳的。


    一部分網友看到段芳芳被假的風長齋蠱惑去電梯。另一部分網友卻看到段芳芳突然中了邪一樣,瘋狂衝著牆麵奔去,撞了一下摔地上又起來要跑,那力道重得啊,隔著屏幕都覺得疼。


    風長齋第一時間用術法將其拉開,見她還不肯死心,便用用外力暴力破開幻象。這一幕擱在風長齋這邊視角,就是他抵著段芳芳眉心,後者雙臂螺旋撲騰卻連人家衣領都沒夠到——


    網友們:“……”


    段芳芳的粉絲們:“……”


    第一次知道他們家姐姐的手原來這麽短。


    還有,這位天師小哥哥的手也太長了。


    人高手長腿長臉好看還能抓鬼降妖會法術,這樣的哥哥真是愛了愛了。


    段芳芳還不知道自己出糗的畫麵會成為興盛一時的表情包,喘著粗氣收拾亂了的儀容。


    風長齋認真糾錯:“剛才那不算是什麽邪祟,隻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這種情況也可以稱之為‘臆想下的幻覺’,普通人精神極度疲累虛弱的狀態下也會產生這樣一瞬的幻覺……”


    段芳芳聽不太明白。


    隻是反駁道:“但我不是啊……”


    風長齋道:“因為這片地方特殊,煞氣太重,各種怨氣雜念汙穢交織在一起。你是普通人,陽氣平平,魂魄也不重,再加上你剛才心中潛意識在恐懼‘我會不會碰見一個假冒的搭檔’,心神出現空隙被那些特殊氣息影響,讓你產生了幻覺。你越是恐懼它,幻覺就越真實。”


    段芳芳啞然,半晌才道:“你、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風長齋道:“簡單來說就是自己嚇自己。我倒是無所謂,就怕那些看你視角的觀眾會嚇死。因為人在驚恐下的想象力格外豐富,跟你大晚上上廁所,關門前總懷疑黑暗藏著東西一樣。”


    段芳芳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其實……你也不用解釋得這麽清楚……”


    風長齋不解地看著她,她頗感丟人地捂著臉。


    她有種預感,這個綜藝結束後,她原先苦心經營的高級女神人設絕對會崩。


    “那我該怎麽辦?”


    很顯然,隻要她還在這個破地方,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被鑽空子產生幻覺。


    “守住靈台清明。”


    段芳芳眼神就跟死了一樣。


    ╯‵□′╯︵┻━┻


    鬼tm知道靈台在什麽地方……


    風長齋無奈道:“不行的話,你拉住我的手吧。”


    段芳芳有點小小的懷疑,嘀咕道:“拉住你的手有用?”


    風長齋耿直道:“有用,我是天生純陽之體,尋常邪祟是無法靠近我的。”


    “額,這個我有聽過,聽說是童子身?”


    “不是,純陽之體跟童子身沒有任何交集關係,不過維持童子身的確是有利於修行。”


    段芳芳跟屏幕前的網友都想到了一點兒不和諧的東西。


    “啊,有這個說法?”


    風長齋點頭:“男色女色皆是‘欲’,而‘欲’則是勾人沉迷、耽誤修行的誘惑。”


    簡單來說就是——女人男人耽誤出劍速度。


    段芳芳眯了眯眼,網友也露出了姨母笑。


    哎呀,這麽說小哥哥還是童子雞啊。


    風長齋感覺背後一涼。


    米修傑這邊的情形也差不多,不過人家老米前有哥哥護著,後有妹妹守著,屁事沒有。


    “不可能吧,這還是我那個軟萌的星星嗎?”


    大受打擊的米修傑看著前一秒還可愛軟萌,下一秒就沉下臉來,將左右碎魂嚇得尖叫狂奔,眨眼又恢複爛漫天真笑容的星星,米修傑有點適應不良——我家妹妹不可能這麽凶悍。


    米修靈淡淡道:“從來沒人跟你說過星星軟萌吧?”


    也不想想他都半腳要踏入鬼王境界了,比他早離世一步的星星又怎麽可能差距太多?


    即使因為怨氣不足而稍顯弱小,但對普通鬼魂而言,星星依舊很恐怖好麽。


    也就愚蠢的弟弟會以為星星是個軟萌柔弱的小女孩兒了……


    米修傑:“……”


    他突然有些明白……


    為什麽家附近的孤魂野鬼看到他會瑟瑟發抖了……


    米修傑的粉絲更是毫不客氣地懟他們家偶像。


    【一羽】:我突然一點兒不心疼老米退出娛樂圈了,隻要留下修靈小哥哥和星星小妹妹,老米這個年華不在的過期偶像退哪個圈我都沒意見的#狗頭護身。


    【蠍心忘情】:我正式宣布脫離老米粉籍,投入小米哥哥的懷抱#手動再見。


    【冷門詩人李商隱】:老米抱著弟弟妹妹大腿的樣子真是讓人嫉妒羨慕恨……


    網友一致覺得進度最慢的嘉賓組合應該是金伯懋跟田鶴洋。


    誰讓這兩人是普通人呢。


    結果他們的任務進度也不慢。


    田鶴洋小哥兒雙手抓著裴葉那邊買來的符篆在前麵開路,走兩步大喝一聲“天靈靈地靈靈,邪祟邪祟快走開”,一驚一乍的,邪祟倒是沒出來,網友要被他嚇得神經衰弱了。


    二人一路順利來到目的地。


    金伯懋就淡淡看著搭檔用符篆裹著鑰匙,插進鎖眼擰開。


    他慢悠悠打開。


    這時,門縫突兀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睛。


    田鶴洋被這一幕嚇得一蹦三尺高,雙腿虛軟的他死死抓住搭檔,怎麽也不睜開眼。


    看著一組嘉賓的觀眾是最少的,其中又以金伯懋的粉絲居多。


    他們為金伯懋狠狠捏了一把冷汗,門口有髒東西啊!


    誰知金伯懋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僅僅收斂唇角時常掛著的淺笑,抬手要推開那扇門。


    “別別別——裏邊有鬼!”


    金伯懋道:“我知道,但我們的任務在裏麵。”


    田鶴洋也是見過鬼的人——例如米修靈和星星——但這些鬼又沒傷害過他,而門內那雙猩紅眼睛的主人不一樣啊。一看就是恐怖鬼電影中的害人厲鬼,跟小命比起來,任務算個屁啊。


    再者——


    “你身上那麽多符篆,基本能橫著走了。”


    誰看到誰會嚇得魂飛魄散還不好說。


    田鶴洋平複狂跳的心髒,但雙腿還是很軟,他苦笑道:“理論跟實際操作還是有區別的。”


    “那你在我身後。”


    說著將門穩穩推開。


    這個老舊小區的戶型是統一的,簡單幹淨,采光也不錯。


    “我們分開找線索?”


    金伯懋的建議被田鶴洋拒絕。


    他道:“我怕……”


    金伯懋卻道:“你也是一百多斤的人,還怕那些害不了人的碎魂殘影?”


    田鶴洋仍舊不肯挪開步子,金伯懋也沒有強求。二人沒分開行動,任務進度也不慢,金伯懋似乎知道哪裏有什麽東西,每次都能很精確摸到線索的位置,田鶴洋卻沒注意到這點。


    他左顧右盼,死死盯著周圍。


    生怕剛才那雙腥紅眼睛又會冷不丁出現。


    他作為局內人沒有發現,而旁觀者的網友卻發現了不對勁。


    明明也是普通人,但金伯懋卻沒有半點兒懼色,進入一個疑似有鬼的鬼屋還能麵色淡定,找線索一找一個準——難不成——金伯懋跟《風景這邊獨好》節目組私下py拿到了攻略?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是兩個普通人的嘉賓組合。


    若沒有開後門,積分妥妥要墊底,那還有什麽看頭。


    “搭檔,你找到什麽了?”


    “一部手機。”


    他從抽屜拿出一部電池可拆卸的老式手機。


    充上電,居然還能開機。


    田鶴洋感慨道:“哇,不愧是神機諾基亞,老古董了。”


    抽屜裏除了手機還有一些孩子的試卷、證書。


    田鶴洋粗略看了一眼道:“這戶人家的孩子挺有才的,算算證書年紀,也是個小天才了。”


    戶主的孩子是個女兒,除一抽屜的證書,房間牆上也有許多“三好學生”的獎狀。


    “喂,別開人家保險櫃啊……”


    田鶴洋一個沒注意,金伯懋蹲下來將人家的保險櫃打開了。


    速度快得沒看清他怎麽操作的。


    不止他沒有看清,盯著屏幕的網友也沒有看清。


    “你怎麽知道人家保險櫃的鎖?”


    金伯懋道:“我不知道。”


    “那你怎麽打開的?”


    金伯懋微微一笑:“用手打開的。”


    田鶴洋:“……”


    ╯‵□′╯︵┻━┻


    明星人設果然不可信,什麽超級暖男,明明是黑餡兒的!


    保險櫃裏邊兒沒放什麽貴重物品,僅有一份離婚證書和精神診斷證明,田鶴洋還找到了人家的身份證。不過怎麽看這些玩意兒也沒啥用啊,田鶴洋道:“我們去另一個屋看看?”


    金伯懋將這些仔細翻看,再將那份精神診斷證明遞給田鶴洋。


    “你看看這個,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田鶴洋又不是學醫的,對這玩意兒也不熟。


    “這……有什麽不對勁嗎?”


    金伯懋道:“應該是偽造的。”


    田鶴洋愕然道:“偽造的?這戶人家主人幹嘛偽造一份假的精神診斷證明?”


    金伯懋又不是全知全能,自然也不知道。


    二人又去另一個房間找尋線索。


    根據房間布置來看,應該是戶主那個多才多藝的女兒。


    房間角落還放著用過的畫盤顏料畫筆,書架上有一盤圍棋棋盒,看盒子磨損程度也是經常使用的,角落琴盒放著一把成人琵琶。田鶴洋好奇拿出來試了一下音色,彈了一小段。


    “看琴聲材質,聽琴弦音色,這把琵琶價位應該在一萬以上。孩子一般用練習琴居多,家長還真舍得下血本啊。”田鶴洋當年好奇去學,爸媽還扣扣搜搜給買了兒童練習琴。


    戶主女兒的房間打掃得很幹淨,隻是長時間不住人落了灰。


    “咦?”


    田鶴洋發現一本被人用刀子劃開的琴譜。


    琴譜被刻意藏在書書架最高層,用一本本厚重的工具書擋著。


    “這琴譜誰劃的,戾氣還挺大……”


    紙張都要被劃碎了。


    田鶴洋拿下來的時候沒注意,散了不少紙片。


    他蹲下來將碎紙片撿起來,卻發現上麵有手寫的字。


    “搭檔,你來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線索?”


    藏得這麽嚴實,還被刀子割開,看刀痕明顯是泄憤之舉。


    金伯懋問他在哪裏找到的。


    “書架上,最高那一層。”


    金伯懋去瞧,嗅到那幾本工具書有一本的氣息比較特殊,打開發現書頁中間被人割開,挖出了一個凹槽放著一本封皮泛黃的日記本。日記本封麵署名是這戶人家的女兒。


    田鶴洋打趣道:“這小女孩兒還挺聰明,我小時候絕對想不到這種方法藏日記本。”


    金伯懋打開日記本,田鶴洋好奇湊了上來,跟拍二人的攝像頭也將視角給了日記本。


    根據日記時間推斷,日記主人當時應該還在小學五年級。


    大篇大篇都跟孩子的父母與興趣班有關。


    一篇一篇看下來,腦海中浮現一個粗略的母親形象。


    父母是在女兒小學三年級離婚的,理由是丈夫受不了老婆神經質一樣瘋狂花錢給孩子報各種輔導班、興趣班……二人經濟實力差不多,每個月都有一萬左右收入,夫妻二人一個月能賺兩萬,家中也沒有負債房貸車貸,扣除家庭開支和人情往來,最少也能攢個一萬……


    而事實上卻是家庭負債累累。


    女孩兒學過琵琶、古箏、葫蘆絲,繪畫班是跟老師一對一學的,專業外教一對一教她英語,書法課和圍棋課也沒落下。學過聲樂、奧數、民族舞,其他正常課程的課外輔導班也沒落下。


    看得田鶴洋目瞪口呆。


    總有種普通人一天24小時,這個小女孩兒一天48小時的既視感。


    翻到某一頁,一旁的金伯懋突然喊了一聲“小心”。


    田鶴洋心中一個咯噔,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天旋地轉。


    沒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一個巴掌迎麵甩來。


    啪得一聲!


    巴掌聲清脆得屏幕後的網友都覺得臉疼。


    田鶴洋沒什麽感覺,因為他現在看到的隻是別人的一段零碎記憶。


    “……我讓你讀書,你跑去玩,你要氣死我嗎!”


    頭頂傳來暴躁尖銳的女聲。


    “嗚嗚嗚……媽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視線一直在旋轉,應該記憶主人被打得滿地滾。


    動手的女人去陽台晾衣架拿來一根棍子。


    她氣瘋了,照著孩子的背、胳膊和大腿打,孩子一直在哭著求饒。


    “我賺錢給你,讓你好好學習讓你成材的——”女人越打越生氣,越打越委屈,越打力道越大,最後將棍子都打斷了,門外響起開門聲,進來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家中這一幕,像是見怪不怪,冷漠地撇開臉去浴室洗了個手。


    “飯做好了沒有?”


    女人狂躁又癲狂地道:“做飯?做什麽飯!你女兒都學壞了!早知道她這麽沒用,就不該生下來,生下來就該掐死!不好好學,逃課,還偷家裏錢,我怎麽有這麽個女兒……”


    說著她情緒失控地哭出來。


    被打的孩子哭著說自己沒有偷錢。


    男人仍舊冷漠以待,仿佛眼前就是一場家庭日常上演的鬧劇。


    拿起錢包放進口袋,丟下一句“我出門下館子,晚上有事不回來了”。


    畫麵一轉,客廳坐著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麵相略有些刻薄凶悍的味道。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女孩兒坐在陽台漫不經心地練習琵琶,耳朵注意力卻在客廳。


    老人是她的爺爺奶奶。


    談話內容跟以往一樣還是催生孩子,具體是催生男孩兒。


    女人坐在一旁臉色難看,男人依舊冷漠看著手機。


    說著說著,奶奶斥責兒媳培養孩子花那麽多錢幹嘛,留著養養身體再給她生個孫子,家裏沒有孫子不行。一個孫女,給她再多錢培養,長大以後也是別人家的,生下來的孩子也不跟自家姓,賺來的錢也不給自家用,有什麽用?給口飯餓不死就行!


    她用近乎命令的口氣讓女人停止。


    女人蒼白著臉,嘴角微微一扯,陰陽怪氣道:“我又沒有用你們兩個老的錢……”


    爺爺毫無預兆地用手拍桌子,聲音大得樓上都能聽到。


    女人仍舊不怵:“拍什麽拍!這裏是我家!你兒子住我的房!”


    男人這會兒坐不住了,用手指著女人鼻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反了你了!”


    女人突然起身將煙灰缸砸向桌子,巨大的響聲嚇得女孩兒肩膀一顫。


    許是吃軟怕硬,女人神情隱隱的癲狂震懾了其他三人,奶奶轉頭就讓兒子跟兒媳離婚。


    結婚這麽多年就生了個女兒,讓她再生一個兒子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樣,回回頂撞他們兩個老的,就沒見過這麽沒家教的潑婦!這跟下不了蛋的母雞有什麽區別!


    兩個老的走了。


    女人失望地對男人說:“我們戀愛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小時候受了太多太多性別的虧,我要將我沒有享受到的全部補償給我女兒,一切都隻能是她的,我要讓她學,我要讓她成材,你也答應我了,你現在什麽意思?拿你爸媽當槍使,讓他們給我施壓——你tm還算不算個男人?”


    男人漠然的態度終於有了變化。


    “我不是不愛女兒,但我想要一個兒子,要兒子跟愛女兒沒有衝突。而且——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已經病態了?我看你就是個神經病了!神經病!你給她學這學那,我們家欠了多少債?”


    男人說起女兒的時候,言語中充斥著惡意和厭惡。


    練習琵琶的女孩兒明顯瑟縮了一下。


    女兒顯然是女人的軟肋。


    情緒稍有緩和的她立馬又跟刺蝟一樣炸開刺。


    夫妻倆毫無顧慮毫無保留地指責對方。


    最後情緒都失控了。


    男人更是喊出了心裏憋了許久的大實話。


    他們離婚了。


    沒兩個月,男人抱上了兒子。


    當然不是喜當爹,而是男人的親生兒子,他出軌兩三年了。


    理由也是振振有詞。


    他以為女兒大一些老婆就會願意生個兒子,沒想到孩子年紀越大她投資越瘋狂,繼續下去家裏不知道要背負多少的債務。他累了,被逼無法才離婚,那套還了幾年的按揭房子也不要了。


    離婚後的女人將所有閑暇時間都盯著女兒學習。


    從一開始女兒厭學逃課會毒打一頓,演變成她走個神也會咒罵毒打。


    每次打都會說自己賺錢多不容易,承擔了多少壓力去培養女兒,她為什麽這麽白眼狼不理解自己、體諒自己?她小時候受了多少重男輕女的苦啊,現在條件好了,女兒還不珍惜……


    年紀還小的女兒並不會反抗,但情緒壓抑不住的時候會用刀子狠狠將琴譜將畫紙割裂,事後冷靜下來又慌忙將它們藏好。她有個日記本,偷偷記錄著自己的心事,藏得地方很隱蔽。


    畫麵又一轉。


    情景終於不是壓抑的家,而是一間明亮的教室。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老師在講台上講課,男人看著很斯文儒雅,陽光傾瀉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暖意。網友發現視角總隨著這位男老師移動,注意力不在黑板,便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想想這些年頻頻爆出的消息,網友們有些擔心小女孩兒的處境。


    一個缺愛的女孩兒,很容易對年長溫和的男性放下警惕的……


    果不其然——


    某天放學,作為語文課代表的女孩兒緊張靠近老師的辦公室。


    “怎麽了?”


    老師溫和招呼。


    “老師……”


    老師停下批改作業的手,目光盯著女孩兒,耐心等她開口。


    “老師,我喜歡你,我覺得你像我爸爸一樣!”


    老師麵上有一瞬的愕然,含笑道:“嗯嗯,老師也想有你這樣多才多藝又優秀的女兒。”


    網友們便聽到女孩兒說了句。


    “那……我長大以後嫁給老師好不好?”


    老師隻當孩子童言無忌,卻也沒有隨意敷衍。


    “這個不行,老師有老婆了。你年紀還小,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小女孩兒沒回複。


    此時,有網友卻看到女孩兒餘光視角旁有個鏡子,鏡子清晰映出她一下子收斂起來的笑臉,那雙如黑葡萄一般晶瑩剔透的眸子,此刻卻似一汪深幽死寂的潭水,隱隱摻雜著冷意。


    之後景象又是一遍,劇情發展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


    女孩兒站在女人的身邊,不遠處是學校大門,女人眼中的憤怒幾乎要噴出火來。


    學校保安要攔著暴怒的女人,而女人則用盡了力氣想往前衝。


    “喪盡天良啊,你這個畜牲啊——”


    又哭又嚎,臉上的心碎和痛苦幾乎要溢出來。


    網友們一臉懵逼。


    仔細聽下去,原來是女孩兒的班主任,那個男老師強bao猥xie了女孩兒,就在老師辦公室,所有學生都放學的時候,男老師用學習成績威脅女孩兒保守秘密,但最後被女人發現了。


    女兒那段時間情緒不太好,學習總走神,一番逼問才問出蛛絲馬跡。


    事情驚動了校方,驚動了警方。


    男老師百口莫辯。


    他否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一個學生!站在人群中,頂著來自四麵八方質疑的眼神,他強硬地梗著脖子道:“我敢對天發誓!我敢用我的命發誓!我沒做過!”


    女人氣得指著自己女兒。


    “我女兒才小學六年級,她哪裏撒謊這個?你是說她汙蔑栽贓你,說你強bao她嗎?我一個當媽的,我女兒沒被傷害,我會站在這裏說你強bao她嗎?”


    這個邏輯乍一聽上去沒什麽問題。


    大眾都覺得小孩兒年紀小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


    家長不是有證據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女兒名聲大鬧的……


    這說明,女孩兒沒有撒謊,那麽撒謊的就是作為成年男人的老師。


    事情鬧大了。


    八卦的傳播速度何其快,沒多久,附近圈子的人都知道男老師強bao了自己的女學生。


    這時,網友發現情景居然出現男老師家門口被人潑糞寫紅字“死畜牲”的畫麵。


    這個細節讓眾人不寒而栗。


    已知,這視角是“受害者”小女孩兒的。


    她看到過的東西才會成為眾人看到的記憶。


    小女孩兒躲在男老師家附近,是想看看他的下場嗎?


    是看仇人受到報應……


    還是……別的?


    他們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


    畫麵一轉,又是爭吵。


    女人質問女兒究竟有沒有被男老師欺負?


    她為什麽這麽質問?


    正當網友一頭霧水的時候,有個網友發了條微博。


    【我就說校門有些熟悉,這不是我小學上了一年就拆遷改建的母校麽?是有個男老師跳樓,我剛剛問了我姐,她也是這所小學畢業的,告訴我的確有這麽一回事……我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他為什麽跳樓,看了節目想起來,我姐告訴我,說是他畜牲那啥了學生,聽說男女都有,不止一個,家長天天去他家門口潑東西……說是老師他老婆孩子掉了跟他離婚,他受不了去跳樓……】


    女人聽說男老師跳樓,也有些動搖了。


    如果真的做了,這種人會受不住去跳樓證清白?


    她試探著問女兒。


    女兒的回答震驚了屏幕中的女人和屏幕外的網友。


    “哦,我開玩笑的”


    女人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但你同學不也說……”


    女兒突然嘻嘻笑起來。


    “誰讓他作業總是留這麽多啊,還喜歡考試,其他同學也是開玩笑吧。”


    女人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著陌生的女兒。


    “你、你知道你說什麽啊?”


    開玩笑?


    這種事情怎麽能開玩笑!


    女兒不耐煩地繼續寫輔導班老師留的作業。


    “又不是我一個人開玩笑,其他人也開了,你跟他們吵啊,煩我幹嘛!我要學習了!”


    女人氣得一把抓住女兒的右臂,將她從椅子上拉下來。


    女兒第一次反抗,但因為年紀身形和力氣還是被打。


    女人一邊打一邊哭。


    “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啊……你害死人了……”


    女兒這次沒有求饒而是惡狠狠地瞪著眼睛,聲音比女人更尖銳刺耳。


    “你以為我想被你生下來?你這個瘋子,你生我有問過我要不要你當我媽?你配嗎?你以為我想讀書嗎?你以為我喜歡這些?你欠的債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自己廢物,你指望我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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