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嚴林,低沉卻又洶湧的殺機封住林海內各種異端生的咽喉,沒有一絲聲響,就連鳥鳴蟲聲都漸在消失。


    鳩盤神子戲謔地望著眉目間怒意澎湃的吞佛童子,他的臉上全然是那種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單純而又陰毒,開朗卻又殘忍,鳩盤神子的性情,當真難以令人摸透..


    “真是性格惡劣的..老人家啊!”吞佛童子的嘴角勾起一道倔狠的微笑,他手一揮,輕易地摘下歐陽烈的頭顱..


    大意了!吞佛童子心中一歎..果然不愧是吾界最任性的魔,即使在局勢這般不利自己的情況下,也可以這樣設計自己的盟友..吞佛童子歎息,是讚鳩盤神子狠辣,亦是可惜這魔物終不可能為魔界所用..


    這個魔太自我了,一想到自己竟然大意到中了此魔之計,吞佛童子心中怒火自是不提,但更多意外的是..為什麽他能背叛得這樣幹脆?吃一塹長一智,吞佛童子自認自己已是很小心了,但奈何,他如何也想不到,同為魔,為何如此輕易叛魔?


    “以自己魔源做餌,老人家好陰毒的心計!”吞佛童子微笑諷刺道,“修行佛道的魔呀,你還認得清自己本來的麵目嗎?”


    鳩盤神子暗自訝異,他本以做好動手的準備,卻是沒想到吞佛童子這般能忍..這家夥..與茶毗全然不同呢..


    以自己前世佛魔之源誘惑吞佛童子,借以魔源內的佛力,壓製吞佛童子蠶食一劍封禪的意識,鳩盤神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這麽做,許是劍雪的意識影響,他感覺,如果一劍封禪不再存在的話,自己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背叛自己的同族,我心情不好是很重要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及這件事重要,很簡單很自我很霸道的想思維模式,但就鳩盤神子來講,這又是多麽合理的一件事情啊..


    與吞佛不同,鳩盤神子認可且承認劍雪無名的存在,在他堅持自己是過去而劍雪是他現在的同時,他也不介意在未來的時光裏,有一個叫劍雪無名的人一直存在。


    是的,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那魔者的善魂賦予今生姓氏的恩惠,這隻是償還而已,與魔佛立場無關..


    霧裏看風景,愛與憎分明..


    “少年人呀,你如今亦恢複大半,不感激神子的恩德嗎?”鳩盤神子完全無視吞佛語中諷刺,他就是他,鳩盤神子,從不忠誠任何人,也從不需要然後存在的肯定,修佛道,但不表示他會改變作風變善民。


    “哈哈哈哈哈..”低沉的笑聲,伴著吞佛童子臉上莫名的意味,隻見他笑著扒下歐陽烈的麵皮道,“那麽,遊戲正式開始了!”


    接下來得小心了呢..鳩盤神子心下一沉,莫看他騙得到吞佛,但終究心裏,他已將吞佛童子列為極度危險而又有趣的行列..能控製自己憤怒的人,一定不會是個簡單的人,因為憤怒,本就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歐陽世家嗎..”與吞佛不同,鳩盤神子可以隱約地控製與讀取劍雪無名的記憶,在劍雪的記憶裏,歐陽世家存在的部分不多,但終歸與茶毗有關..


    “吾有個很有意思的計劃,有參與的興趣嗎,吾之..神子呀。”吞佛童子以炎能烘幹歐陽烈麵皮上的血漬,他若有所指地問道,“還是說,你有更有趣的計劃?”


    “偷梁換柱嗎?”鳩盤神子含笑反問,“你有成功的自信?”


    吞佛童子眼中怒意已然盡去,他手拿著那還帶著血腥味的人皮,臉上是無懈可擊的優雅,“這就要看神子,能助吾壓製那虛妄的今生多久咯..”


    ……………


    ……………


    “..以魔能邪力,納萬物生機以利己身,此邪功異法,歹毒陰狠,切莫外傳,望甚用之..”一點靈念,順著掌上符文化出,柳青衣回身一睹遍地屍骸,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


    哪怕這些人都罪該萬死,但這種殺法..皮肉幹枯,如腐如化,殘酷到令人作嘔的情景直刺得柳青衣眼眶生疼。


    大意大意,總是大意,幸好幸好,當世中,看過武決總綱之人不過五指之數,素還真不會那樣做,阿九還是個孩子,??無傷根本不會有興趣,大夫也應承過自己,這如今,亦唯有她了..


    吞噬他人生機之後,柳青衣發現自己的術法似乎順手了許多,嘴角露出一點苦笑,他隻接著自己體內的靈氣向遠處的人傳達這一句,隻有這一句,其他的話,卻是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你..很好!”腦中響起一個平淡且又威嚴的聲音,柳青衣似是可以從這久違的聲音中聽到一絲怒意..


    “我自然是極好的。”不知出於什麽心態,總之,柳青衣挑釁了,這種情況下,他其實是可以往浪漫的方向去引導的,但是他不會..所以他下意識地挑釁王者的威嚴..


    碎島王座上,戢武王半閉著眼,這突如其來的靈念傳達,這毫無解釋的放肆..是的,是放肆,雖然柳青衣沒解釋的立場與理由,但她終究覺得對方是應該在解釋之後再請求自己的原諒的。


    一句挑釁之後,兩人許久無言,柳青衣默然,因為遺言這種事,還是不要說太多次才好,而戢武王,她更是不知如何說,雖然關注對方的情況,但她也鬧不明白自己為何關注?


    “吾坦白問一句,你是先王血脈,對嗎?”終究是王者更能控製自己的心緒,戢武王先找到了合適的借口,雖然柳青衣的身世已經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但她終究還是親口問了出來..


    “是即鹿之子。”柳青衣苦笑,這一句問出來,很多事情就沒了轉圜的餘地了,不過既然對方坦白問,那他也就坦白自己的立場,“也隻是即鹿之子。”


    因為對師尹那一絲莫名其妙的親情,所以即鹿之子,這是柳青衣在這世上唯一真實承認的出生與立場,佛道儒魔那些對他來說太遠,殺戮碎島的榮光他也全然沒有興趣,即鹿,止於即鹿而已..


    “你永遠無法否定自己的血脈。”戢武王皺皺眉頭,她很不喜歡柳青衣這種冷靜,因為她很清楚,柳青衣的冷靜,永遠是基於既定事實的情況上的..


    “嗬嗬..”柳青衣很是敷衍地嗬嗬,然後他扯開話題,“這段時間,我很思念你,這是一句廢話,我當然是會思念你的..我想同你多說幾句,無關碎島慈光,無關我身在何處,我想我們多聊幾句,而這些,是最好的前提。”


    “…………”沉默許久,戢武王回應道,“你改變了許多。”


    “是經曆得多了..”柳青衣心底歎息。


    “入吾帳下,你之身份不再會給你帶來麻煩。”戢武王認知是,你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威脅..


    “蚊帳嗎?”別指望學海無涯能帶給柳某人多高尚的情操與品德,他本性上仍舊是個混混,所以他很認真地..調戲。


    “你!!!”料想不到柳青衣竟然大膽如斯,戢武王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某人受了自己兄長的刺激..


    “我是男人來著,女人,和我說話的時候小心一點好嗎?就算我喜歡你,你這麽光明正大地說要包養我,我還是會尷尬的啊。”柳青衣很是惡劣地傳念道。


    “很有膽氣的一句話,吾很想知道這自信究竟從何而來?”戢武王怒上眉間,突如其來的感知,她在對話上已然很是忍讓,但誰知這人竟是越發地目中無人。


    “就憑我是柳青衣..記住這句話,是我會保護你,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但你的將來一定是我會保護你。”我會保護你,這是我唯一可以比得上他的地方,柳青衣心裏的話說不出口,他很是幹脆地斷開了靈氣傳念,現在,他已不去想死神遊戲了,因為這場遊戲,他已是必須得活下來,隻有活下來,他才有將來可言。


    “可惡!!!”怒喝出聲,碎島王殿一陣晃動,戢武王霍然站起身來,王殿內空無一人,她左右徘徊許久,心裏古怪的感覺無聲蔓延,越是蔓延,越發憤怒。


    “往生四化是嗎!哼!”戢武王寒聲自語,“吾便用這功法廢你一身修為,吾看你還能得意否!”


    對於往生四化這等功法,戢武王本是不想修煉的,但是,被怒火遮眼的女人,哪怕她是王者,她..也總是不可理喻的。


    …………


    …………


    琉璃仙境內,寂寞侯正饒有興致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人,他所處之地正下一場殺戾之雪..


    “喲!傷仔~好久不見。”這種招呼,絕對不可能是寂寞侯..隱鋒知曉寂寞侯要他做什麽,所以他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寂寞侯。


    “殺半死之人,有失武格,你在擔心什麽?”??無傷很是冷淡地回道,“他何時回返慈光之塔?”


    不問人在何處,甚至不問人是否安全,??無傷沒那種保姆般的心思,他也相信柳青衣的生存能力,所以他很直接地提醒..


    “在師尹做出極端的反應前..”


    “他阿舅幾時和他這麽麻吉?”隱鋒嘟囔一聲道,“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我是帶寂寞侯來見素還真,你在此為何?”


    短暫相處,已然隱鋒知曉,寂寞侯不是什麽易於之輩,那種好似萬事皆掌握手中的氣質,令隱鋒亦不敢放肆。


    “做他如今無法做到的事情。”也許未曾聯係,也許未曾明說,但??無傷知曉,如果自己來到苦境,那麽在如今的情況下,他最該做的事,是保護素還真的性命,雖然他也曾有殺素還真的念頭,但那又如何?


    一指輕點劍端,一道殘魄化光而出,盤旋隱鋒一陣,沒入其劍身..


    這是..被惡舍利所奪的靈魄!隱鋒如果有下巴,想必現在也得掉下,隻見他飛旋而起,繞著??無傷轉了數圈..


    “傷仔,你破得了死神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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