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正梳妝,照世明燈有些吃不定這盜帥與醫邪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了,不該問的,莫多問,身正不怕影子斜,慈郎歎了口氣,是正道就好,其他,還是莫要太計較了..


    其實,真是他想多了..


    柳青衣向來是散發玩著的,梳理頭發,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盜帥,終究是要講點形象的..


    “君子便是君子,明明心有所惑,卻不話是非,公子交得好朋友。”天不孤放下梳子含笑道,“好了,公子可以去禍害這世間的良家娘子去了。”


    “別亂說,這事還真不敢。”柳青衣苦笑,這天不孤怎麽就這麽喜歡拿話逗人,“葉小釵就交給你了。”


    “不話別嗎?”天不孤微微訝異..


    “我是怕被看出破綻。”柳青衣歎息道,“雖無血緣之親,但他始終是我兄長,相處時日不多,但待我,卻是極好的,我怕..忍不住。”


    “千年時間,天不孤還以為公子..”


    “再先天也還是個人,是個人,還當自己是人,這心腸要如何硬得起來?”柳青衣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梅飲雪這個人,我若碰上,定然殺他。”


    “誒,公子還真是固執。”天不孤不置可否,“看來公子對那件事,知道得非常清楚呢。”


    “別套我話呢!”柳青衣拍拍臉,揉了揉有些酸的眼,宿醉的感覺,真不怎麽好,“那個人留著也是個禍害,而且,終究會拖累你的。”


    “罷了..”醫邪手點著胭脂,幽幽歎息的模樣,別有傾城之姿,“公子莫逞強便是。”


    “哈!”柳青衣知道,這是天不孤提醒自己,現在自己的狀況,未必能將梅飲雪怎樣,他不是自負的人,朋友的提醒,倒傷不著他的自尊,“你還是和我處得好一些。”


    “神針雖好,卻尚不及這一副心腸呢。”天不孤站起身,一手招來那油紙傘,“風急雨寒,公子保重了..”


    “大夫也是一樣。”千竹塢是個好地方,但終究不是自己該久留的地方,還有太多事情要做,話一聲離別,便又該往這風雨江湖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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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靈勢大,苦境中原卻是一盤散沙,女邪師巧計布置,分化離間,打壓扶持,苦境正道一時如風中殘燭,不但要麵對邪靈的威脅,同時,還要堤防自己人的背叛。


    千裏不留行,枯葉,葉小釵,這三人好大的名頭,這等人物都栽在邪靈手上,誰人心中不寒?邪靈手段如此毒辣,斬盡殺絕毫不留情,是戰是降?


    人心不古的年月,群魔亂舞的江湖,試問,誰有那可遮天的掌,可隻手補天缺?


    素續緣近日來總算知道,苦境中原支柱,究竟要麵對怎樣的壓力?


    滅境掌輪欽點,素還真與一頁書作保,他,總算是站到了苦境正道領導人的序列中,雖然,他是排在末尾。


    但這不妨礙他躊躇滿誌地準備謀劃,心智再高,仍舊未經曆足夠的歲月洗禮,權利的滋味,有點讓人迷失,素續緣一直在提醒自己,他也努力地克製這種自滿的情緒,但是,終歸,心裏還是會有稍許得意。


    與素還真懷柔的手段不同,素續緣更顯酷烈,投敵者,殺無赦,這裏頭,有柳青衣身死留下的遺憾,有葉小釵重傷帶了的新仇,更重著,是母子無依的三年裏,刻苦銘心的陳年舊怨..


    婦人之仁,這是他對素還真的看法,既然要統一號令,自當正法,對背叛者還留情,這又算什麽?收買人心嗎?


    “人心,永遠都是不滿足的,你永遠不要期待他人的感恩。”無衣師尹這句話,素續緣一直記在心中,他亦是這樣認為的。


    有些人,你哪怕認識一輩子,都交不到心,有些人,你隻要相處一日,便可同赴生死,素續緣的心裏對苦境正道,一直是不屑的。


    由初生北嵎至今,見過的都是當世一等一的人物,看到的都是絕豔驚塵的風采,他哪裏看得起中原萬教中的那些武林人?


    收買這些人的心,有用嗎?你身臨危難的時候,他們會站出來?可笑!


    思緒漸遠,卻聞身前紅光內,那一聲輕喚..


    “又出神咯?掌舵的感覺,讓你迷失了嗎?”


    知道那一麵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素續緣翻翻白眼,偶露一點孩子氣,“師尹初掌大權事,又是如何呢?”


    師生間的針鋒相對,這似乎已成為兩人的一種餘興節目,言語爭鋒,師尹又豈會怕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鬼?


    “此事各有滋味,不可一概而論,而吾卻是知曉,那舵上,若多出一雙手,該是如何地煩人!”


    “遲早斬去那雙手!”眼中凶光閃動,素續緣深吸一口氣道,“現在仍不是時候!”


    “那吾就看風公子如何斬去那雙阻礙自己的手咯。”流光晚榭中,無衣師尹眉目含笑,就算人不在身前,他的表情,仍舊毫無讓人挑剔的地方..


    時辰將至了,他已如計劃站穩了位置..無衣師尹雙眼深處,那笑意之下,隱約可見一縷寒意,水滴石穿,聚沙成塔,再純良的心性,隻要不斷地誘惑引動,也終有變得凶殘的一天,仇恨的種子,隻要適時地灌溉滋養,遲早都能長成參天之木。


    素續緣不知,有意無意間,他已被師尹導向與柳青衣期望相反的道路上..


    “師尹有時間挖苦,倒不如幫續緣思索,那將來的風雨。”素續緣的麵色有些難看,他知道,有個人,很快就會來拜訪他,可能就是下一刻,或許是近期內的某一天..


    “有機會的話,吾倒是想認識一下這位苦境名人。”無衣師尹的聲中帶著一絲欣賞之意,“一人血洗天下,好霸道,好勇氣!”


    “是欣賞,或是覺得有利用的價值。”素續緣的雙眼注視元髓沙,就好像要透過這異寶,直接對上流光晚榭內的那一雙眉目。


    “重情義的人,總是讓人欣賞!”無衣師尹語氣依舊淡然,“不過按你所形容,此人絕非可受他人驅使之輩。”


    “黑白郎君南宮恨..”素續緣念起這個名字就覺得頭疼,他還記得柳青衣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慧眼識神駒,熱血酬知己..


    這個人,絕對不可能站在自己這邊,素續緣無聲歎息,慧眼嗎,素還真倒是好一雙慧眼,黑白郎君,葉小釵,柳青衣..這些,都是那雙慧眼之下的神駒嗎?


    黑白郎君重出江湖的消息走得很快,馬踏屍骸行,支手鬥群魔,重出的黑白郎君血洗江湖,無論邪靈還是與邪靈有瓜葛的苦境門派,黑白郎君出手從無活口。


    一路殺來,從靈蠱山開始,就好像掃蕩一樣,南宮恨所過之處,盡是滿目哀鴻..


    他的目的地,是這裏..這裏是他與義父初遇的地方,他一定會來..


    任何一個人來,素續緣都不怕,但惟獨黑白郎君..


    “永遠不要在他麵前賣弄聰明,大哥隻是習慣動手,不代表他蠢,嗯..也永遠別指望他在生氣的時候會和你講道理..”


    生氣的時候..好吧,又是和擎海潮前輩一樣,隻不過,這個弟子的身份,恐怕不會讓黑白郎君顧忌便是了,他若來,應對之間,當要小心才是..


    “不會殺你的。”元髓沙中,傳來師尹的勸誡,“但一定要小心處理,拿出你麵對殢無傷時的表現便足夠了。”


    殢無傷同樣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和黑白郎君一樣,都是比較難溝通的人..


    “可惜,續緣未曾麵對過真正發怒的無傷叔父,如今,這位大伯,卻是滿著一腔恨怒呢。”素續緣真正擔心的,不是黑白郎君會對他如何..


    “看來,你並不擔心。”師尹,總是通曉人心..


    素續緣點點頭,“黑白郎君血洗天下,無論邪靈或是萬教中人,怒則殺,此事,在素還真眼裏,卻是急需解決的一件事。”


    “苦境之人,看來更擅內鬥呢。”無衣師尹隱感不值,為了這一幫人,自己折了血親..雖然,現在看來似乎是沒死,但這疙瘩,始終還在..


    與吾同擔慈光之責不好嗎?他鄉風景,真的好過故園嗎?劍之初如此,柳青衣如此,這一個如此,亦是師尹最難理解的..


    矛盾的心理,不願離得太遠,又怕靠得太近,太近了,師尹怕會想起最不堪的那段記憶,但遠了,又會忍不住想起,這是即鹿最後留下的..血脈..


    “你既然已有決定,那便去做。”師尹忽然沒了談話的興致,“隻是一個疑問。”


    “師尹請講。”素續緣其實,隻是想找人聊聊而已,苦境,他沒人可以聊,師尹的建議,在他的心裏,永遠是需要懷疑和印證的,與其說是請教,倒不如說..隻是寂寞了..


    “你對葉小釵與黑白郎君的處理,為何這般不同?”師尹的問題很簡單,但素續緣還是認真地想了一下..


    “其實並無不同..”素續緣聲道,“續緣隻是按照義父所希望而行..葉小釵有牽掛,他甘願平凡,義父知曉,所以即便是身死,他亦絕對不會希望葉小釵為了給他報仇而放棄共聚天倫的機會,但黑白郎君不同,義父說過,他是一個挑戰者,不斷攀越武道巔峰,快意恩仇的江湖才是他所向往,攔不住,勸不了,也沒立場去阻止。”


    “嗬,你倒是聽話得讓吾訝異。”


    “是聽話了嗎?”


    “他不如你。”


    “吾知曉。”


    “所以..”


    “所以哪怕他不高興,有些事,續緣認為該去做的,就一定會去做。”素續緣說著,忽然笑了,“義父最疼續緣,他不會怪續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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