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幾天的航行中,賓主盡歡,大家都仿佛忘記了前幾快。主人刻意殷勤,客人也曲意奉承,都沒有提要合作的事情,也沒有提去萬龍島的目的。


    船上的侍從嘴巴很嚴密,初晨想盡一切辦法也不能從他們嘴裏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隻能全靠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觀察,去分析。比如幾個因為做事時不小心出錯的仆從被悄無聲息地扔下了大海,那天因為羅二不肯沐浴,而據說被扔進海裏的那個侍女,她從此就再也沒有見過。


    羽池處死人隻是輕輕一揮手,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或是一個眼神,被處死的人從來不曾求過饒,其他仆人也從不曾為別人求過情。所有的人,都是一副麻木蒼白,見慣不怪的樣子。可見這樣的事情是經常生的。


    而她覺得很可惜的那些洗澡水,也並不會被倒掉,簡單過濾澄清之後,便是這船上仆從的飲用水。這一切都讓她深深見識到羽池的霸道殘暴和絕對的淩駕於他人之上的皇族意識。羽池不同於彥信和蕭摩雲,他除了他自己,不愛任何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隻有可用和不可用之分,下人的性命和畜生並沒有任何區別。


    初晨從此拒絕在船上洗澡,並親自向羽池取得了不得強迫她洗澡的允許。她不能讓別人都服從於她的思想意識,但她能少讓這些仆從們少一些工作,讓他們減少犯錯地機會,增加活下去的可能性。


    她覺得最爽快的一件事情,莫過於羽池看向她時那種古怪的神情,好奇中帶了厭惡,厭惡中又帶了些遺憾。


    那日從大廳裏出來,他們又被引回了原來地房間。碧絲仍然留下來侍候初晨,初晨總是有意無意地調戲她,她雖然臉漲得通紅,卻好性子地忍受著。初晨知道這是羽池還在懷她,她從他眼裏看見了裸的,無關情愛,隻是男人對美麗女人的占有。為了以後的麻煩少些,她隻得變本加厲地調戲碧絲,一有機會就色迷迷地看其他美麗的女子。


    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就像初晨不能放鬆警惕一樣,羽池也有不撞南牆不回頭地精神。這夜初晨正睡得香甜之際,碧絲全身脫得精光,悄悄摸上了她的床。


    初晨自然是像每一個受驚的武林高手一樣,一掌就將碧絲拍飛了出去。先把碧絲打了個半死,再也無力爬上她地床,也就再無力“伺候”她。人奄奄一息之後,她才驚訝地問是怎麽回事,聽說碧絲是奉了羽池的命令前來伺候她的,她愧疚惋惜不已。愛憐地替碧絲穿衣療傷,趁機吃點豆腐,如同對待她最親密的愛人。


    碧絲被打得半死,眼神卻是愉悅。初晨不得不懷疑她是故意選擇在半夜時候摸上她的床的,目的就是想被她打死或打傷,好逃脫這個可怕的差事。


    這是一個極其聰明地女子。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初晨雖然不過意。卻不得不為之。


    接下來一段時間。初晨每天都在打聽碧絲要好些了麽。說自己非常喜歡她伺候。船上地侍女都遠遠地躲著初晨。生怕自己入了她地法眼。再慘遭她地虐待。蘇縝現之後。悄悄問她。她便把事情地經過說了。蘇縝哭笑不得。說她太過調皮。卻是默許了她地這種行為。隻交代她演戲不要太過。


    初晨摸摸鼻子。暗想男人看女人是怎麽看地。她就用那種眼光去看女人。不是就可以了嗎?隻要羽池不對她感興趣。自毀名譽算什麽?


    他們在海上已經航行了半個月之久。初晨從蘇縝那裏知道。離萬龍島不過是兩三天地路程了。便估摸著羽池應該就在這幾天要向她攤牌。


    她很好奇羽池要會怎麽開場。亦知道這場鬥智鬥勇不亞於兩個將軍血戰一場。


    時間比她預想地來得要快。她剛和蘇縝分開。就有人來請她去見羽池。初晨這是第一次到羽池地房間。一見之下心中不由大為怪異。


    羽池的房間大小,形狀,裏麵的擺設與她那間房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色彩,她那間偏女子喜愛的粉色,而羽池這間,則多黑白硬朗之色。


    見她打量房間,神色間流露出不以為然。羽池優雅地請她坐下,問她:“不知夫人可還滿意我這幾日的款待?”


    初晨坐下:“滿意,滿意,滿意極了。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如此高規格的禮遇。”


    羽池淡淡一笑,“夫人是見慣大場麵,富貴錦繡叢中出來的妙人兒。我隻怕委屈了你,讓你看不起我們海瀾呢。”


    “此話怎講?”初晨一味和他打哈哈,“別的不說,就憑習兄招待客人在這大海之上沐浴的那份豪氣,就令小女子佩服得很。”


    “一點洗澡水麽,算不得什麽。”


    “不知這許多的水又是


    處?”


    “這水存在……”


    對於水和沐浴的問題二人就足足討論了一刻鍾之久。接著羽池又表示要把碧絲送給初晨,初晨表示笑納,卻又暗示自己不希望自己的愛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詬病,這影響她將來要開展的活動。


    羽池很體貼地表示同意,又隱晦地問初晨,她的夫君對她的這個特殊愛好持何種態度。初晨帶了幾分尷尬,又帶了幾分炫耀,說是自己的夫君有大小各色姬妾若幹,二人不過是政治聯姻,各取所需,對彼此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又指出海瀾有一個很有名的費夫人,情形就和她差不多。羽池終於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而且不由自主地坐得離初晨遠了一些。


    二人互相試探,互相逼迫,最後羽池終於在初晨的氣定神閑和裝傻充愣中敗下陣來,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作了詳細的分工。


    初晨看向遙遠地蘭若,對彥信的思念前所未有的濃烈。她終於成功地走了第一步,卻沒有喜悅。有的隻是無窮盡的憂慮和擔心,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她很清楚羽池是個多麽危險的人。


    羽池有大誌,殘暴狠辣,心胸狹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與這樣的人合作有一個好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同時風險也極大,無異於與虎謀皮。她現在就像在走鋼絲,不能回頭,不能失足,稍不注意就會粉身碎骨。


    就在即將到達萬龍島的最後一天晚上,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羽池讓初晨等人更深的認識到他的狠辣殘暴。用他的話來說,是送給初晨他們的合作大禮。


    晚飯時,羽池破天荒地把初晨等所有人聚在一起,說是旅途寂寞,要與他們一起歡娛歡娛。在美酒過了三巡,舞姬舞過之後,羽池一揮手,有人拖上一個用鐵鏈穿了琵琶骨,全身血淋淋,沒有一點完好地方的人。初晨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全身的骨頭筋脈都斷了,永遠都沒有再恢複的可能。


    那蘇縝的手下,小鬆,那個愛說愛笑的青年男子。她驚愕地看向蘇縝,蘇縝沉默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已是波瀾不驚。相比較魔鬼城其他人的憤怒,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請問習兄,這是怎麽回事?”


    羽池陰陰一笑,看向那個太監。


    初晨已經知道這個太監叫止醇,也知道他是從小就伺候羽池的人,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內家功夫和殺人不眨眼的冷酷,深得羽池的信賴,是他的左膀右臂。她曾經借故讓羅二送了他很多奇珍異寶,但最後她都在羽池有意無意的暗示下知道,他都把那些東西原封不動地交給了羽池。後來,她也就放棄了賄賂止醇的打算,


    止醇維持著他一成不變的謙恭,先恭敬地向羽池行了禮,這才向初晨等人行禮,緩緩說明原因。


    初晨這才知道,從他們上了這艘船的那天開始,就一直有信鴿往來於這艘海船上,經過止醇的精心布控,終於在現場將小鬆人贓並獲。


    但是小鬆就是受了這樣的酷刑,也不曾開口吐露半分,他到底是受誰的指示,又有什麽樣的目的。初晨很奇怪在這茫茫大海上,什麽樣的信鴿才能完成這個傳訊的任務。


    聽了她的問,止醇很恭敬的告訴她,原則上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可能。但假如有一隻船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那就另當別論了。信鴿往來於距離不是很遠的兩隻船上,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你懷疑我們?”初晨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羽池。


    羽池陰鷙的說:“如果我懷你,就不會把他弄出來給你看。


    我的目的,是想告訴你,有人在拖你的後腿,他不想讓你成功,也不想讓我成功。我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你早些說了,我也好替你料理幹淨。”


    初晨啞然,除了彥信支持她,希望她成功以外,她想不出還有什麽人希望她成功。對方跟著她,有可能是沒來得及動手,也有可能是另有所圖,總之一切皆有可能,這一次,她是真的猜不出對方是誰,目的是什麽。


    羽池冷笑:“不管他是誰,隻要敢擋著爺的道,爺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蘇縝陰冷地看向小鬆:“小鬆,習公子的話想必你是聽見了。該吃的苦你也吃過了,有什麽隱情,都可以說出來,我自然會為你作主。”


    小鬆緩緩轉動充血的眼球看向初晨,咧開嘴出一個無聲的笑,露出裏麵牙齒盡無的血肉模糊的牙床,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就再無聲息。據他身邊的人說,他說的是“沒有用的”四個字。


    初晨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去看小鬆的眼睛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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