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暗罵了句「無腦」。


    果然,刀疤男並沒有被震懾,朝天猛然開了一槍,「半個小時內,給我們準備一架直升飛機,遲一分鍾,我們就殺一個人質!」


    武警隊長搶過喇叭,「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弄不到。」


    刀疤男抓了一個短髮女人推到廟門口,拉開槍栓一通連射。女人雪白的汗衫前爆出一朵朵血花。倒在血泊裏。臨死前,她還驚恐地大張著眼睛,雙手極力向門檻外伸去。


    肖川直接捂住我的眼睛,我隻聽見外麵又是一陣不斷的尖叫聲。


    其實比這還要血腥嚇人的場麵我不知道見過多少,但肖川的這個動作還是讓我覺得莫名的暖心和安全。


    矮個子男人道,「別廢話,半個小時看不到直升飛機,我們就立刻動手!」


    死寂----在空氣裏蔓延。


    之前倒是聽說過邊境這邊亂,但是萬萬沒想到隻是短短駐足的這麽幾天,還被我們倆給碰上了這麽件事。


    我正想著,外麵警隊的喇叭聲又響起來了。


    「裏麵的人聽著,我們弄不到直升機,隻能給你們一輛車。」


    頭巾男拖起地上一個少女,把她扔了出去。少女翻過門檻,在地上滾了幾下。順著台階摔下去,魂不附體地朝廟外爬。子彈無情地穿透了她的四肢,卻不打中要害,她一邊爬,冰冷的金屬一邊射進她的身體。爬了大概有10米遠。她離開了廟口,終於倒在了廣場上。


    地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廟裏拖出,一直延伸到廣場中央。


    觸目驚心。


    ----他是故意的。


    不替我曾經做過警察的經歷,單說麵對這樣的場麵。一個還有良知的人能不能看得過去。人性泯滅,視生命如草芥。


    刀疤男朝天上又打了一槍,「再給你們半個小時。」


    說罷,直接關了廟門。


    所有人質抱著頭蹲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肖川抱著小女孩,我看女孩臉色不對,伸手摸了她一下,發現她手腳冰涼。小女孩早就嚇傻了,縮在肖川的懷裏不敢露頭。


    我四處看了看,都是驚惶不安的人。


    三個匪徒站得累了,坐在旁邊的供桌上休息。刀疤男粗魯地放下槍,直接拿了供盤裏的一個冷饅頭,狠狠咬了口。


    「呸」的一聲,饅頭屑被吐到地上,罵罵咧咧,「媽b的,什麽東西,比石頭還硬?」


    頭巾男湊上來,「老大,算了吧。我們平時吃的也就這樣,將就一下……」


    「閉嘴!」刀疤男瞪了他一眼。


    頭巾男閉上了嘴。


    半個小時快過去的時候,外麵終於重新響起了喇叭聲。刀疤男拉起一個女人勒在胸前,一腳把廟門踢開,廣場上。幾個武警荷槍實彈地對著他們。頭頂上方傳來「嗡嗡嗡嗡」的聲音。


    拿著喇叭的換了隊長「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請盡快釋放人質。」


    「少廢話,讓直升機停到對麵空地去!」頭巾男提著女人,朝地上的人質大罵,把一堆人像趕鴨子一樣趕了出去。矮個子男人也提著槍。躲在兩個人質中間,避開了武警的射程範圍。


    三個匪徒挾持著人質,越過了廟門口的一小段空地,朝著林子走過去。


    十幾個警察藉助路邊的障礙物和車輛遮掩,慢慢跟上去。


    我們裏麵剩下的其他人。被其餘的劫匪看管著,帶到了廟門口。不知道一會那幾個人藉由了直升飛機離開之後,剩下來的這幾個人打算怎麽辦。


    這個時候,如果讓他們退進樹林,警察就很難再抓住他們了。」


    但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畢竟現在匪徒的數量太多,不能讓裏麵的這些人質白白犧牲掉。


    怕就怕這幫警察的選擇有誤,現在已經有人死了。就算警察不開槍,報紙上也會報導,他們如果選擇做出一點犧牲,把匪徒給槍斃掉。這樣,還能救下更多的人。


    如果任由匪徒離去,一旦進入緬甸境內,就再也擒不住他們了,上麵怪下來。他們還是要倒黴。況且,一架直升機的損失,警察可擔當不起。我能看出來這直升飛機是他們臨時向部隊借的,如果真被這幫匪徒開走了,這賠償的費用。又由誰來承擔。


    估計這幫警察當時腦子沒過,隻想著穩住匪徒,現在想想,還真是一個燙手山芋。


    三個匪徒還在靠近樹林,警方這時候驟然的開槍,打中了矮個子男人的肩膀。刀疤男當機立斷,拉開槍栓一通瘋狂掃射,趕著幾個人質進了樹林。


    場麵一陣混亂,廟門口的這幫人聽見槍聲全都抱頭鼠竄,一直看守著我們的劫匪開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開槍掃射。


    肖川這個時候還算冷靜,拉著我就直接站在其中一名匪徒的身邊,沒跑也沒躲。


    我兩隻手捂著那小女孩的耳朵,縮在肖川的身邊。


    也就是在這混亂之中,我看見我身旁那名匪徒的身上,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淡青色的紋身。


    這紋身的樣式很特別。之前我曾經在左興的時候見過。


    那會在sohu,前一任酒保的身上就曾經有過一個。我好奇打聽過,他說自己老家在雲南,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加入過一個販毒的組織。這個組織比較邪惡,每年都會選一撥替身。


    所謂替身,換句好理解的話就是敢死隊。如果出了什麽事,要護著上頭的人轉移,自己要隨時做好死亡的準備。


    然而現在在這幾個人的麵前,此種情況下,我突然感覺我和肖川凶多吉少。


    這麽一幫抱著必死之心的人,拿我們的姓名肯定也都不當回事。


    我努力的回想,他們這個組織的名字,最後恍然想起,叫暗夜。


    我有一個冒險的想法,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用。


    我這個時候沒有辦法和肖川交流,隻能自己憑著衝動做事。


    我靠近身邊的那個男人,小聲的說了一句「暗夜的兄弟?」


    這個組織的名字也是極其隱秘的,隻有幫內的成員才知道。當初那個酒保也是隱姓埋名,在一次喝醉的過程中。無意的說出了這件事。


    這個組織就有些類似雲南本地的黑社會團夥,打砸搶燒,走私販毒,什麽事情都會沾邊,比較兇狠。


    我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棋行險招。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著審視。


    「大家同源,當初我也是從這離開之後去了香港,現在混得還不錯。不如你帶我回去,我去見老大,我有話要和他說。」


    他掃視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找紋身,便掀起來衣服袖子,露出了下麵的一塊疤「當初不懂事,紋身被我颳了。」


    他表情看不出情緒,但單單憑我能說出這幫會的名字這件事,他對我的懷疑就少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肖川和那女孩,我連忙道「我老公和我女兒。」


    那小姑娘機靈的很,聽見我這麽說,哇的一聲哭出來「媽媽,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我要回家。」


    給我弄的措手不及,連忙反映了一下哄著她「丫丫不哭,丫丫不哭。」


    我哪知道她叫什麽,隨口胡說八道的。


    那男人朝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先躲到廟裏去別出來。


    我和肖川在他的掩護下,躲過了一陣槍林彈雨,退回到廟裏。


    外麵吵鬧聲震天,肖川一頭霧水的問我,怎麽回事。說什麽剛才?


    「他們是雲南當地一個組織裏麵的人,我隻想到這個辦法能讓我們倆暫時脫身了,要不然你看外麵的架勢,怕是要死在這不可。」


    「那然後呢,遲早會露餡的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哪有那麽多時間。」我這邊說著,腳下就要往後麵跑,想要去找找看裏麵有沒有後門。


    這個時候劫匪突然拎著幾個人質從外麵進來,壓著我和肖川直接朝後門走去。


    剛出去我才發現,原來這廟的後麵早就備好了一台車,留作逃生用。


    看來剛才鑽進樹林裏麵的那幾個,才是真正的替身,吸引警察注意力的敢死隊。


    我們被這幾個人押上車,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的那個刀疤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從樹林裏脫身回來了。


    車子一路向北開。路上那個男人對刀疤男小聲耳語了幾句,之後刀疤男問我的名字。


    我看這人年紀並不大,頂多三十歲的樣子,未必對組織裏麵的每個人都有印象,所以也就幹脆敞開了說。


    「吳十五,入幫兩年離開的。」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點說不出來的意味。


    我有點緊張的舔了舔嘴唇,畢竟現在是生死一線的情況,一句話說的不對就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刀疤男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方言。接下來一路無話,汽車飛馳著帶我們離開之前的邊境地帶,來到了一處能看到廢棄樓房的地方。


    幾個劫匪下車,拖著我們和剛剛綁來,僥倖在槍戰中沒死的人質,壓著走向一座寫字樓。


    寫字樓很老舊了,內部的裝潢也是老掉牙好幾年沒修繕過的。長長的走廊裏昏暗無光,通向前方,像一隻會吞噬一切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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