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隻記得汪小敏把我鎖起來之後的那個眼神,自然而然的也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在汪小敏的身上。


    但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為什麽手機顯示是肖川給我發來了簡訊。隻要動動腦子我就能發現,騙我出來的人肯定不是汪小敏,而是最有可能拿到肖川手機的孔馨瑩。


    「你聽我說,當時我隻是……」孔馨瑩還要解釋,但是我已經被這件事給衝擊的毫無理智。


    「孔馨瑩?好歹我也救過你,你心怎麽就這麽狠啊?」汪小敏恨我情有可原,但無論如何我都想像不到孔馨瑩會這麽對我。


    無論是之前在草叢我報警的那次,還是後來汪小敏要找她麻煩我帶她走最後引火上身那次,我捫心自問沒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


    「是汪小敏,是汪小敏威脅我,都是她。」她換上了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一如我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那樣。但是這蹩腳的謊話拿去騙以前的我可以,現在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再信。


    「你是裝的吧?從我和肖川第一次救了你之後。你的楚楚可憐,你的善解人意,你的獻身奉獻,都是裝的吧?」我終於給孔馨瑩身上的特質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是這個人為什麽明明不弱,卻總讓人有一種想要保護的錯覺。


    「你就不怕我去告訴肖川?」


    孔馨瑩聽我提到肖川,從地上站起來看著我冷笑道「你以為肖川還像以前一樣,你皺皺眉頭他就心疼的想殺人?我告訴你吳十五,別自以為是了。肖川現在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的,拜託醒醒別做夢了。」


    我被她一句叫到現實,忽然明白過來,以前的肖川或許會為我撐腰出頭,但是現在全世界最恨我的人可能就是他了,我還有什麽好期待的。


    我突然頹力,好像剛剛知道真相之後的那點憤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和孔馨瑩糾纏,轉身走了沒兩步緩緩站住回頭對她說「你好自為之,我不會讓你太順利的考上大學。」說完之後自顧自的離開,留下身後的三人。


    出去之後我給野子打了個電話,換了一副輕鬆的語氣「野子哥晚上有沒有空啊,出來喝酒啊?」


    野子那邊好像在打麻將,嘴裏應該叼著煙含混不清的對我說「好啊,但是什麽由頭啊這次。」


    我仰頭看著廁所門口兩棵老高的柳樹「我過生日啊。」


    正月十五,人月團圓,今天是我的生日,真他媽諷刺。


    野子一聽是我的生日,帶了比平時多了不少的人一起過來,在夜未央開了一個包間,男男女女一起唱歌,酒喝過幾巡之後我也開始頭暈,但是表麵上還裝作和大家說說笑笑,頭腦清新的樣子。


    一直喝到後來,麵前空了能有六七瓶的啤酒,我有點控製不住胃裏翻滾的感覺,偷偷扶著牆去洗手間。


    剛推開門腳下步子就加速,一路衝到洗手間,扶著馬桶開始狂吐。人好像心情不好的時候更容易醉,我吐了足足有五分鍾,好像要把胃液都嘔出來一樣。


    打掃衛生間的阿姨路過我的時候瞪了我一下,嘴裏小聲嘟囔「現在這十幾歲的學生妹不學好,大半夜的出來喝酒喝得東南西北不分,誰家生了這麽個喪門星還真是家門不幸。」


    我沖了廁所之後晃晃悠悠的出來,兩隻手搭在那保潔阿姨的身上,把整個人貼上去,胡言亂語「家門不幸啊!我連家都沒有,要不然你行行好帶我走,我以後叫你媽好不好?」


    她大力的推我「發什麽神經,叫我媽?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媽,我學習好得很,門門功課都是第一,你別不要我好不好啊。」我聲音慢慢變小,直到微不可查。


    那保潔阿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突然站起來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扭頭就走。她扶著心髒在原地緩了一會「要死了,這種地方真的不能多呆,神經病一抓一大把。」


    我走出去洗手,漱口,用盡最後一絲清醒的理智把自己收拾幹淨。再抬頭擦臉的時候,突然從鏡子裏麵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來。我背對著他,看著他鏡子裏的臉喊道「肖川。」


    他突然站住,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把手裏的紙巾扔下,轉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他,顧不上洗手間外麵人來人往,開始放聲大哭「肖川!肖川你別不要我,我求求你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隻要你回來好不好?」


    我也聞不出是他身上的酒氣還是我身上的,我隻記得抬頭再看他的時候他也兩眼通紅。


    我像是小時候要買糖卻買不到的孩子,撒潑打滾放聲痛哭。這段時間我裝作輕描淡寫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沒人知道我被抽空了的心有多難熬。


    我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欲望,我第一覺得我命裏真的沒他不行。


    明明就是我的光,怎麽能去溫暖別人呢。


    我兩隻手捧著他的臉,一遍又一遍的問他「肖川你愛我對不對,你不會去愛別人的對不對。」


    肖川剛要開口,包廂那邊就出來一個女生,我努力的辨認了一下,是孔馨瑩。肖川並沒有推開抱著他的我,孔馨瑩看了之後非常冷靜的問「你又打算原諒她了?」


    「我不會的。」


    「那就好,你要記得你自己說過什麽,你得對得起你爸。」


    肖川開始把身體和我慢慢隔開,像是黎明來臨之前的人魚公主,馬上就要化為泡沫一樣。我瘋了一樣的去抓他,孔馨瑩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耳邊用隻有她和我能聽得到的音量說「吳十五你要點臉吧,把人家害的家破人亡現在還來演著一出是要幹什麽?」


    我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拎到自己麵前,狠狠摁下「再多說一句信不信老子今天要你腦漿流滿地!」


    肖川從未見過這樣瘋狂的我,一把拉起孔馨瑩把我推開。


    「我們兩個結束了,跟任何人沒有關係,我曾經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沒辦法改變了。」


    我收起我的張牙舞爪,緩緩站直了身子看著肖川,語氣放柔「不會的,我們還會回去的對嗎?」


    肖川沒有理會我,一手扶著孔馨瑩剛才被我抓著的地方,一手摟著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他曾經也用那個姿勢抱過我,我還記得那種被保護的感覺,怎麽轉眼之間懷裏的人就不是我了呢。


    「你真的喜歡她嗎?」我想是個逃兵,站在千裏之外朝自己曾經的陣營喊道。


    肖川身子頓了頓「她和你不一樣,她需要人保護。」


    我被這一句話擊垮,他像是把我最後一絲情絲都抽走一般,離開了我的視線。曾經那麽愛那麽愛你的一個人,怎麽轉身之間就要去保護別人了呢?


    從那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肖川。


    我以為這個人從此就會退出我的生命,而我則要用往後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努力麻痹來忘記他。


    但是上帝是個愛看戲的老頭,人間總要多碰撞多磨難他才會開心。


    說好的生意突然因為肖川的女朋友要吃甜甜圈被耽擱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沒有再聯繫坤哥。坤哥每天急的團團轉,生怕到嘴的鴨子飛了。


    我坐在和鍾sir約好的天台上,一根又一根的抽著煙。他到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抽第二包。


    他在離我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坐下,他不喜歡聞煙味,我一直都知道。


    「年紀輕輕,抽那麽多煙對身體不好。小心二十五歲不到皮膚鬆弛,滿臉黑斑。」


    我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那最好我在二十五歲之前就死掉,免得走在大街上被學生仔嫌棄是老女人。」


    「最近有什麽煩心事?」他問。


    「鍾老闆大可不必跟我演警員情深那一套,有事直說。」


    「我最中意你直來直去,不拖泥帶水這一點。」


    「鍾老闆最好不要中意我,我是亡命徒,今天活著不知道明天命在哪裏。沒準我今天抽菸喝酒好生快活,明天就橫屍九龍被人砍死在異鄉。」


    他看出我今天情緒不對,但也沒多問,開門見山的道「左興最近有動作。」


    「嗯。」猜也能猜到說的是和肖英豪之間的這筆生意。


    「你知道?」


    「天籟老闆肖英豪,要和左興聯手搞白粉生意,打通金三角市場,我也是上午剛知道。」


    「你覺得,你有辦法參與到他們的這筆生意當中嗎?」


    我叼著煙看了他一眼「鍾老闆真當我神通廣大是七十二變的孫大聖?我在左興不過是個最底層最底層的小妹,上次帶那麽一點點的貨還被人打到頭破血流。金三角的買賣,你是真嫌我命太長?」


    鍾sir安慰道「參與不一定是要打入最核心,隻要你能沾上手,給警方提供一些可靠的信息就可以。」


    「你不是還有內線在,憑什麽要我去?」


    「因為我們查出,肖英豪的侄子肖川,和你來自同一所高中,安陽市省實驗。我想……能不能把這個人當做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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