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救不了你們!”天空中的怒吼聲越來越響,但是雲浪卻始終沒有再下降一寸。


    另一團火焰適時地落入了廣澤的額頭上,讓他的金身更加堅不可摧。


    廣澤的金身、沐初音的金蟬,摔琴的金剛寶樹猶如三根擎天博玉柱,死死地撐住了周圍的這一方天地,使得眾人沒有受害。


    “可惡至極!”


    “可惡至極!”


    ‘陸長豐’身邊此起彼伏的吼聲突然遊離分割出來,瞬間變成了數百上千個不同的聲音,彼此疊加在一起,氣勢雄渾,古樸悲涼。


    眾人被這陣怒吼驚住,抬頭看時,那數十座山丘已經顯露出了真形。


    山丘在風雪中旋轉著,逐漸‘分解’成各式各樣的道士。


    每一座山峰都是五十到一百個道士堆砌在一起,幻化而成。


    道士們無一例外的麵帶凶惡之情,似有解不開的深仇怨恨。


    “這些……這些都是曆代的大道士?”綠月有些錯愕了,因為她依稀認出了幾張麵孔。“那是玉教的乾純陽……那是耽教的嶽星子……那是我家主人的同門師兄……他們不是都遭劫了嗎?……”


    綠月不敢置信地看著天空中浩浩蕩蕩的前代大道士們,他們無一不是當時道門中的佼佼者,有些傳說中已經飛升紫府,有些傳說中遭了天劫,但沒想到竟然都在這裏現身了。


    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飛升的真相,因此無論是飛升成功的前輩還是遭劫墜落的前輩,其實都應該已經身死道消才對,那這些道士是怎麽回事?難道都是神魂不成?


    綠月使勁晃了晃腦袋,覺得匪夷所思。能夠長久駐世的神魂?那是不可能存在的。至於鬼魂與陰間,那也是自家的主人最近才發現的事。


    雪峰頂上的眾人在驚愕的同時也感到了絕望,因為這些大道士,隨便一人都能縱橫古今,更不要說成百上千的他們同時發出驚天的一擊。


    縱然得到心火相助,勉強抵住了坍塌的天空,但無論是廣澤還是沐初音都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極限,休想再抽出半分力氣對敵。


    大道士冷冰冰的臉龐後麵的天際突然映出一張巨大的人臉,雖然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見是一個年老的道士,他張嘴笑道:“人間陽氣太重,神魂不能永存,本尊便在這極北之地造就了冰天雪原,幫助這些遇劫的道友保持神魂不滅。你這六道輪回不過是拾人牙慧之物,又有何稀奇的?”


    說著話,大道士們齊齊動手,各門各宗的絕學盡數被施展出來,數量眾多的法術將方圓數千裏內的天地靈氣幾乎一抽而空。


    “完了!誰來也救不了咱們!”小道人泄了氣,癱軟在地。


    魚龍上人一把抓住曲楊。“師妹,若是有機會,你快逃,我護住你!”


    曲楊苦笑一聲:“師姐,咱們誰也跑不了,到了陰間,我跟你作伴啊!幸虧有了個陰間,就算死了,咱們也算是死有所依了!”


    “癡人做夢!”當看到那麽多的大道士現身後,非常真君也徹底絕望了。“在這裏,咱們必定神魂俱滅,哪裏還去得了陰間。兄長,訣別了!”


    滾滾的法術洪流沆瀣而下,誓要將麵前的雪峰夷為平地。


    風雪猛然間加大,將萬物遮蔽,之前已經形成的雲浪與數不清的法術混雜在一處,分不清彼此,前呼後擁地撞來,天地為之再度一暗。


    摔琴閉上雙眼,暗自祈禱,希望李宏能來搭救自己。


    她矗立在原地,過了兩息的功夫,耳畔的風雪似乎停住了。


    等她睜開雙眼一看,李宏沒來,但是麵前不知何時站定了一個絕世美女,飄飄若仙,衣裙翻飛,身姿曼妙地翔舞著。就是這樣一個超凡絕塵的女子,右手微微一揚,將麵前數百個前輩大道士的法術以及之前形成的所有雲浪盡數化解。


    僅僅一揮手,天地登時清明,風雪休止,乾坤朗朗。


    “你終於現身了!”


    數百個大道士身後,陸長豐的頭頂,突然顯出來一個穿著灰布長袍的老者,仙風道骨,笑意盎然。他看著麵前的角色女子,輕聲說道。


    女子沒有回話,而是瞬間升到高空,十指輕點。


    頃刻後,仙風道骨的老者四周劈啪亂響,七、八個修行者從虛空中跌落出來,各個狼狽不堪,他們的樣貌竟然跟此刻癡癡呆呆的‘陸長豐’都有九成以上的相似。


    竟然不止一個陸長豐,眾人嘩然,並以此猜到陸長豐恐怕隻是這個老者修煉出來的一個分化身而已。


    風解飲臉色慘白,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風姿卓絕、聖潔無比的女子,口裏喃喃自語道:“祖……祖師?”


    不僅是他,身邊幾個風魔島的弟子,包括小道人、三花豐登童子、風撫琴、無極子和烏追風,雖然都沒見過筱嫦君的本來麵目,但此刻都被一股強大的氣勢所震懾,打心眼裏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祖師。


    “祖師……”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跪倒,朝著天空中的筱嫦君叩頭。


    祖師的到來,讓小道人與無極子諸人意識到,自己的一切行為原來都是祖師的安排,頓時心平氣和下來。


    風解飲的心頭則同時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隨著筱嫦君的現身,無論是沐初音的金蟬,還是摔琴的道木,亦或廣澤的六道輪回全都啞然噤聲,不敢稍作妄動。


    高空中,老者哈哈大笑:“嫦君,咱們多久沒見了?你卻派出這些蝦兵蝦將來對付我,是不是太小瞧師兄了?”說話的語氣和藹可親。


    筱嫦君終於也笑了:“師兄,你在人間全知全能,又有誰能對付得了你呢?”


    老者輕輕挪步,來到筱嫦君的近處:“什麽全知全能?你躲在風魔島這麽多年,號稱地仙之祖,可我一直到最近才發現你的行蹤,還談什麽全知全能?”他看了一眼底下的風魔島諸人,忍不住搖頭:“不過……這些人裏雖然有兩個勉強觸碰到了天道,但其他的都是廢物。嫦君,你這些年的門人弟子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自然是比不過師兄你的親傳了!”筱嫦君手一指,一個‘陸長豐’立刻在雲端跪下。“將數十個曆劫的前代大道士的神魂練成一人,也虧師兄功參造化了!”


    那些前代大道士的神魂中頗有一些道門三教早期得道的弟子,此刻見到筱嫦君後都忍不住皺眉,總覺得對方眼熟,但僅有少數幾個認出了對方。


    “您是筱祖師?”


    “祖師……你還活著?”


    看著對麵那些道士的神魂,筱嫦君也搖搖頭:“師兄,你將這些可憐人的神魂留在人間,可真是造孽啊。你看看他們頭頂上的因果,牽連不休,恐怕永世也難翻身了。”


    老者一捋長髯:“他們確實可憐,被自己的祖師奪舍,落得身死道消,神魂無處可依,若不是貧道大發慈悲,他們早就煙消雲散。可歎他們也是一心向道,追求飛升的勇者。哪裏知道天上早就沒有了地方,剩下的唯一一個位置,是幾十位師兄留給你的吧?要說可憐,那可是拜你們這些道祖所賜,師妹說的話讓人費解,怎麽好像反倒是貧道作孽了呢?”


    兩個人輕描淡寫地說話,但鬥法卻一直沒有停歇分毫。在場的諸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任何端倪,還以為那老者是個和善之人。


    “師兄此言差矣。天上的道祖奪舍固然不是什麽好事,但師兄強留神魂為自己所用,也沒好到哪裏去。道祖造的孽自有道祖去償還,師兄你造的孽還得你自己償還。”筱嫦君前進了一步,逼得老者後退了一步。“更可況,道祖們已經爬到了天道的上麵,隱身在大道之中,因果輪回都傷不到他們了,師兄你可不同,還是多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老者幹笑兩聲,手一指:“那個家夥就是旦夕真君的分化身了吧?”他被筱嫦君戳中了痛處,知道自己若是不能搶先升入天界,一切因果終將會把自己吞噬,所以不再跟筱嫦君爭論。他準備了數萬年,就是想再次爭奪飛升的機會。


    筱嫦君再次邁進了一步。“不錯,你也是看到旦夕真君跌落天界,於是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吧?”


    老者繼續後退。“嫦君,你用星塵擋住天界,不僅讓道祖看不到人間,也讓貧道看不見天界,但我知道道祖師兄們還是更喜歡你,他們會為你撕開天界之門的。但是飛升隻有這一次機會,貧道不會放過。”


    突然,天空中的數百個前代大道士的神魂開始同時露出痛苦的神情,一個個扭曲了臉龐,發出刺人心肺的慘叫。緊跟著,一道道的神魂逐漸化成光球,開始朝著老者奔去。


    “熄念大師……你……你不是要拯救我們的神魂嗎?這是做什麽?”


    “啊……熄念……你在天劫中將我們救下來就是為了今日嗎?……”


    大道士的神魂都不是傻瓜,一瞬間都明白了麵前那老者的用意。熄念數萬年來處心積慮搭救遭劫道士的神魂,當然不是出於慈悲之心,而是要利用這些道士的神魂來擊敗自己的對手,引動天上道祖的注意,讓他們撕開天界之門。


    “貧道數萬年來能瞞得過天上的道祖,也多虧了師妹你的星塵。”


    筱嫦君皺著眉,搖搖頭,冷酷如她者也不忍心看著這麽多大道士神魂在頃刻被抹去記憶,跌入萬劫不複的境界,更何況這個過程充滿了痛苦與折磨。但是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自己的因果已經糾纏得反複一場,想解也解不開了。


    她提前現身出來,跟自己的師兄熄念大師一決勝負,也是迫不得已,因為感覺到自己的天劫已經臨近。


    “師兄,你瞞過道祖救下這些道士的神魂,是不是就自以為自己無敵了?”筱嫦君還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熄念大師一步一步地後退,臉上的笑意卻始終未曾消減。“師妹,你果然是天縱奇才,貧道服你。若論真實的修為,貧道的確遠不如你,但是這數百個神魂加在一起,你想想看,那威力有多大?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今日必定是你死我活了。放心,若是貧道能升入天界,會留下你的神魂,將你貶在九幽之處,或許,偶爾會看你一眼。哼……陰間,道祖們在地底創造的純陰之地竟然變成了陰間……”


    老者說著話,突然臉色一變。他雖然號稱‘全知全能’,但大部分時間卻在沉睡。在提到陰間的頃刻功夫,他依稀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一些事,錯過了一些人。


    風魔島的弟子們都看出了老者的凶惡,無不義憤填膺,想要衝出來幫助自己的祖師。然而,雖然天地間風雪休止,但幾個風魔島弟子還未來得及升入空中,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倒在地。


    綠月搖搖頭:“別亂動,這裏的靈氣濃度比人間高出萬倍,不是咱們可以運用的,乖乖當凡人吧,我家主人會來救咱們的。”


    “李宏?”小道人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他本想鄙視對方,但卻鄙視不出來,因為李宏的形象就像一塊石頭,已經實化成型,壓在了他的心坎上。小道打心眼裏感到自己根本無法與李宏相提並論,連自己也騙不了的想法,又如何表達得出來。


    “李宏?”熄念大師突然回過神來。“你的大弟子,你的好丈夫也叫李宏,他不是早就死了嗎?不對,這裏沒有他的神魂,因為他遭劫時修為還不夠……蒼茫山、天然宗的李宏是誰?……難道他跟你一樣……”


    熄念大師連連冷笑:“是你,果然是你!貧道還自以為是全知全能,沒想到還是被你給瞞了過去,李宏啊,你竟然還沒死……他是怎麽活下來的?沉睡?奪舍?啊……貧道明白了,他是不斷曆劫轉世……”所有的事都在熄念的識海中有跡可循,雖然他在沉睡時錯過了很多事,但隻要稍微一思量,他就能看破真相。


    “李宏是祖師的丈夫!”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灌入所有人的耳朵。


    風解飲和小道人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


    曲楊嘿嘿大笑:“難怪,難怪。”


    來去公也忍不住尖叫:“當年我與那小子在無道原內鬥法,問到李宏一生最愛之人時,他說是自己的師父。貧道當時還在納悶,原來李宏的師父就是這位啊……”


    眾人無不恍然大悟。


    “主人果然來曆不凡!沒想到地仙之祖才是我的女主人啊。”綠月雙手捧胸,欣欣然起來。但卻突然想到一事,禁不住臉色微變。“那端木女主人怎麽辦?”


    “李宏就算活著,又能如何?”熄念瞬間吸收完了大道士的神魂,神情開始顯露猙獰。“他那點修為不值當什麽,就算你們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熄念一揚手,天空一聲巨響,似乎蒼穹就要碎開。“今日,道祖們若不替我撕開天界之門,貧道便自己撕開!”


    筱嫦君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師兄,你怎麽跟那些後起的無知之輩一樣夜郎自大起來?竟然沒有絲毫自知之明。天界豈是那般容易被撕破的?道祖又豈是那麽容易被擊敗的?”


    筱嫦君站在原地未動,將自己領悟的天道展開,一股無敵的氣勢逼得底下眾人不敢仰望。熄念轉瞬臉色大變,汲取了數百個神魂的自己,竟然還是無法撼動麵前的筱嫦君分毫。


    “這……這就是道祖的實力嗎?”熄念緊皺眉頭。“清淨無垢,萬物不染身,凡間的一切手段,所有法力都不能造成影響。哈哈,厲害,果然厲害。但是師妹,現在的你也製服不了我,到時候天界之門打開,就看咱們誰更快一步了!”熄念心念轉動極快,須臾間又改變了策略。


    【嫦君自在天】內,李宏突然睜開雙眼,拉著端木幽蘭往前邁了一步。“走吧,嫦君需要咱們了。”


    “不是要十年功夫嗎?你已經領悟了所有手段嗎?”


    “所謂十年不過是一瞬,一瞬也是十年。根本沒有真正的十年一說,嫦君等不及了,咱們必須現在製服對手。”李宏打開禁製,諸天萬事重新出現在眼前。


    不久前,就在送走心火後不久,李宏突然有所感悟,於是用秘法將自在天封了起來,與大千世界隔絕了聯係。他隱隱覺得,大戰在即,勝負在此一舉。冥冥中更有人在提醒他,封閉自在天,等候時機。


    李宏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筱嫦君不得不承認,論鬥法自己或許能穩操勝券,勝出熄念毫無懸念。但是此刻想要徹底製服對方,卻是力不能逮,因為因果糾纏、天劫臨近。


    倘若天界之門打開之時,自己的天劫頃刻來至,那麽熄念一定會趁機落井下石,到時候內外夾攻,自己再無幸免之理。於是再三思量之後,還是決定提前解決熄念這個隱患。


    沒想到熄念竟然藏有數百個前代曆劫大道士的神魂,瞬間提升了自己的實力。筱嫦君雖然立於不敗之地,卻無法徹底擊潰對手。此刻,她寄希望於李宏,沒有李宏她很難同時對付天劫與熄念。但是李宏閉關時日尚淺,筱嫦君並不確定李宏是否已經領悟了一切,時間緊迫,她決定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天意一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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