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我地、盡可能地向遠方行走的途中,周圍逐漸昏暗下來。天空的模樣變得很怪異,最後開始下雨。即使下雨亮一郎也還是在走。德馬逃獄


    的事情也許已經被發現了。用的那些小花招還不知道還能獲得多少時間。


    但是雨勢逐漸變大,風也刮得好像暴風一樣。昏暗得看不到道路。無論前進還是退回去都變得很困稚。德馬抓住站在沒有道路的道路上的


    亮一郎的手。就好像在黑暗中暢行無阻的貓一樣,快步走向那狹窄道路的前方。過了一陣,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好像是燒炭用的小屋。


    敲門也沒有回答,也沒有有人的跡象。進了裏麵後,最初因為太黑什麽也看不見。過了一陣眼睛習慣後,逐漸模糊地看見了周圍的樣子。


    房間裏麵放著木頭和炭,在中央的圍爐裏麵還有火柴。亮一郎試圖點火,是德馬阻止了他。


    “……點火的話會冒煙,可能會被人發現我們在這裏。”


    亮一郎苦笑著自己的無知。


    “但是,這麽暗什麽也看不見啊。”


    “那有燈。不知道有沒有燈油,但是這沒窗子,隻能稍稍點一會兒吧……”


    燈中還殘存著少量燈油,點上火打量了一下周圍。地板是粗糙的木頭拚成的,房間的角落放著裏麵的棉花都漏出來的薄薄墊子,除此以外


    就沒有別的。


    亮一郎和德馬脫下鞋子進入房裏。站在地板上,服裝下擺的水滴滴答滴答落下來。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很冷,亮一郎脫下上衣、褲子和襯衫


    ,隻剩下內衣。他因為寒冷顫抖著,正要蓋上墊子的時候,回頭看到德馬還穿著濕漉漉的巡查製服,抱著膝蓋坐在那裏。


    “那……脫下衣服晾幹一下如何?”


    “我不冷。”


    雖然這麽說,燈下他的臉孔卻是一片蒼白,嘴唇也是紫色的。


    “你不是在發抖嗎?”


    德馬頑固地搖頭。也不能強行剝掉他的衣服,亮一部用手指撓著濕漉漉的頭發。外麵雨聲大作,好像在刮暴風雨一樣。


    “下這麽大雨,追的人也沒有那麽容易能上山了吧?”


    一直抱著膝蓋低著頭的德馬,突然站起來穿起濕的鞋子。


    “你去哪裏?”


    問他也沒有回答。亮一郎沒穿鞋子就跳下去抓住德馬。


    “……我要下山。隻要我回去,一切就都解決了。”


    “不行。”亮一郎的手指用力,“我絕對不讓你去。你出去試試!我馬上在這個小屋上吊!”


    “你沒有真的打算死吧?”


    被說中的亮一郎說不出話來。


    “亮一郎的體貼,我已經充分感受到了。所以請您忘記我。忘記我,獲得幸福。”


    “我……”咬緊嘴唇,“我沒有你,就無法獲得幸福。”


    德馬寂寞地笑出來:“沒有那種事。即使沒有我這種人,亮一郎也可以幸福。最初也許還會想起一些我的事情,但很快會和和夫人產生感


    情,生下孩子……”


    “我愛你。”


    對於亮一郎的一生一世的告白,德馬也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


    “因為愛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德馬隻說了一聲“謝謝”,就低垂下頭。亮一郎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才好。自己做了告白,他是討厭還是高興,抑或是迷惑呢?


    想知道的是這一點。


    “雖然也許被我這種人喜歡,也隻是給你添麻煩……”


    試探地嘀咕著,德馬慌忙抬起臉孔說“沒有那種事情”。


    “如果我說我要你你會怎麽辦?”


    德馬再次沉默。就算不詳細說明,我要你這個詞意味什麽他應該也會知道吧?沉默之後,他用顫抖的聲音回答“很為難”。


    “為什麽為難?”


    “因為我無法回應亮一郎的心意。”


    “為什麽?”


    “……您是馬上就要娶親的人,這樣不是不道德嗎?”


    攤開兩手怒吼“笨蛋!”後,德馬穿著製服的肩頭一抖。


    我為了見到你,在未婚妻的我足立前麵下跪,懇求他幫我忙。帶著你逃走的事情,也等於給足立的臉上抹黑。足立也不會想要個帶著犯人


    逃走的男人做女婿。這件親事已經完了……因為你的緣故。“


    德馬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所以,所以我說要下山啊。現在還不……“


    ”下山又能怎麽樣?你以為你一個人回去,我就能無罪嗎?當然是被定為越獄罪,一直被追捕到被抓到為止啊。“


    ”要怎麽辦?“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怎麽辦了。“


    麵對癱在地上的男人,亮一郎進一步追擊:”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好不容易才能見到你,你卻說出好像要生離死別一樣的話。因為你說那


    種話,我才覺得不能不把你帶出來。“


    德馬垂著腦袋說”如果死掉好了“。


    ”原本想說至少把夫人的遺物交給您……我痛恨自己的留戀。“


    亮一郎跪在德馬前麵:”你不能死。我不容許你比我先死。“


    德馬左右搖著頭:”請您,請您原諒我。“


    ”我說了我愛你吧?你要為我活下去。“


    被暴風雨般的狂風吹著,小小的炭屋哢哢地搖晃起來。


    ”……就算再怎麽說愛我,亮一郎不是也要娶夫人嗎?


    伴隨著哭泣的抱怨,讓亮一郎睜大了眼睛。


    “也許在亮一郎心中,你愛我,與你娶夫人是不同的事情。但是我不是能若無其事地看著喜歡的人去愛其他人的人。”


    站起來,亮一郎抓住德馬的右手。把他拉到身邊,用力搖晃他細瘦的肩膀。


    “你愛我嗎?”


    沒有回答。


    “我在問你,你愛我嗎?”


    他性急地搖晃著德馬的肩膀,德馬用雙手捂住麵孔。


    “如果不愛你……”


    他顫抖的嘴角終於動起來。


    “……如果不愛你,我怎麽會侍奉毛病一堆的任性男人二十年。”


    第三度的接吻。第三次吮吸著他的舌頭。被抱緊的身體雖然在顫抖,但是一點也沒有抗拒自己。


    嘴唇離開後,德馬把手放在背後,逃跑一樣往後蹭去。但也沒有拉開到伸出去的手指碰不到的距離。


    臉頰微微泛上紅暈,變紅的嘴唇好像山茶花一樣。那種楚楚可憐,害羞地低垂著頭的樣子,瘋狂地剌激了雄性中某種猙獰的部分。亮一郎


    不打招呼就開始打開那濕漉漉的製服的紐扣。德馬緊緊看著亮一郎的手指,在紐扣全都被解開的時候,亮一郎不客氣地把手伸進了衣襟。


    “請、請不要這樣……”


    即使要求他住手,德馬也沒有撥開亮一郎的手。他以快哭出來的表情看著伸入胸前的手。亮一郎從上到下緩緩撫摸著手指碰到的冰冷肌膚


    。掌心碰到了小小的硬東西。在想著要看這個的時候,他就大大地分開了製服的前襟。瘦弱的、浮現出肋骨的胸膛出現在眼前。在那好像雪一


    樣潔白的肌膚上,隻有小小的突起周圍染著淡淡的色彩。那個樣子說不出的淫靡。將臉孔靠近那淫靡的部分,亮一郎把它含在了嘴裏。


    “啊……”


    短暫的悲鳴聲。亮一郎用力吸吮著那小小的乳首。輕輕咬著,用舌頭來滾動,好像歎息一樣的呻吟泄露出來。臉孔繼續埋在胸前,亮一郎


    的手搭上了製服褲子。濕漉漉的褲子無法順利地脫下來,焦躁的亮一郎抓住左右的褲腰,一口氣扯到了腳邊。


    沒有穿兜襠布的德馬,這一來下半身就赤裸了。雖然至今為止沒有表現出一點類似的抵抗,但他此時紅著臉按住了前麵。因為按得過緊,


    亮一郎無法碰到他的前麵。但亮一郎沒有強迫他,隻是撫摸著他富有彈性的臀部,緊緊抓住。


    “為什麽不穿兜襠布?”


    德馬耳朵都通紅了,小聲地說:“不見了……”


    左手,右手,緩緩地解除他對下麵的防禦。大概是任命了吧?德馬不再掩蓋前麵。亮一郎將他的雙腿左右大大分開。


    分身在薄薄的草叢中已經興奮起來。圓潤的前端好象紅蓮一樣美麗的色彩。亮一郎將頭埋入股間,把蓮花含在了口中。天鵝絨一樣的觸感


    讓他執拗地動用著舌頭,於是傳來了壓抑著的呻吟。


    包緊了體溫已經完全上升的身體,亮一郎將自身的體液塗在了更深的場所。對於那連手指都覺得緊的地方,他不安於是不是會弄壞,但是


    已經無法停止了。不出所料,那裏非常狹窄。。德馬雖然表情痛苦地閉上眼睛,但沒有說出一例類似“好疼”“不要”的話來。緩緩推進,亮


    一郎的自身終於完收納在那裏了。


    “難受嗎?”


    如此詢問眼淚朦朧的德馬,他堅強地搖頭。亮一郎溫柔地撫摸著他那濕潤的頭發。


    “結束後我立刻拔出來。”


    耳邊聽到了輕微的聲音說“不要”。


    “有我在很疼吧??表情這麽痛苦……”


    德馬將手環繞在他的脖子上。


    他用淚眼凝視著亮一郎。


    “在第一次接吻之後,淺薄卑賤的我總是在想亮一郎什麽時候能再次碰我,一直都在等待著。”


    “可是你看起來完全若無其事,好像完全沒那個意思不是嗎?”


    德馬垂下了被淚水打濕的睫毛。


    “沒有說過喜歡我的人,我根本無法主動吧?我所能做的,頂多隻是……”


    說到這裏,德馬在摟抱亮一部的脖子上加了幾分力氣。


    “……下麵不穿東西……”


    想到那個時候,身邊的德馬和服下什麽也沒有穿地等待著自己,就覺得無法忍耐了。


    “你想要我嗎?”


    在耳邊低語後,亮一郎一挺腰。德馬緊緊抱住他,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你想要我到了這種程度嗎?”


    明明說了不穿內衣等待著自己,德馬還是搖頭。


    “說謊!”


    以語言苛責他之後,德馬終於哭了出來,亮一郎不得不道歉。


    “我知道至今為止亮一郎的對象都是女性。所以覺得如果有那個的話也許會掃興……”


    一邊哭泣一邊進行的告白,格外讓亮一郎興奮。過於惹人愛憐的德馬已經使他快要瘋狂了。好像野獸一樣動著身體,亮一郎深吻著德馬。


    直到耳邊的聲音變得沙啞,最終昏過去為止,都不停地、貪婪地愛著他。


    在欲望熄滅之後,亮一郎也抱著德馬不肯鬆開。兩個人赤裸裸地縮在炭屋的墊子裏麵。一邊撫弄著頭發,一邊進行著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接


    吻。德馬的眼神模糊,身體鬆懈了下來,完全讓亮一郎為所欲為。


    燈光不知不覺消失了,暴風雨似乎也消減了威力。


    “天亮後就逃走。”


    亮一郎用雙手捧住德馬的麵頰。


    “逃到哪裏都可以。雖然不知道可以去哪裏,但是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所以你也哪裏都不要去。”


    德馬小小地點頭。


    “盡管不能舉行婚禮,但我的伴侶隻有你。我一生隻有你一人。你明白嗎?”


    亮一郎用舌頭舔去他眼角的淚水。


    “不要再對我隱瞞什麽。”


    強調後,亮一郎詢問:“為什麽偷牛?”


    接近到了沒有距離的身體顫抖起來。


    “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都在偷牛?你和那個沼神約定了什麽?”


    “隻有這個不可以……”


    亮一郎抓著德馬的頭發。


    “對於一生隻有你的我也不能說嗎?你還打算隱瞞我嗎?”


    德馬藏起麵孔,蜷縮起身體,就好像被拋棄的貓咪一樣顫抖著。亮一郎一邊後悔著自己的性急,一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脊背:“對不起。我


    不生氣,我不生氣……說吧。不管你說什麽,我也不會討厭你的。”


    德馬顫抖辛苦一點點靠近亮一郎。緊緊抱住後,終於張開了沉重的嘴巴。


    “……二十年前,我看到夫人被沼神吃掉。明明就在身邊,卻什麽也沒能做。所以,我拜托它至少留下一樣遺物。於是沼神說如果我能二


    十年每年把一頭牛沉進沼澤,就還給我一樣東西。”


    遺物,聽到後亮一郎想起了德馬給他的母親的指甲。


    “難道,那個指甲……”


    德馬輕輕點頭。


    “你是白癡嗎?”亮一郎怒吼,“就為了一片指甲,你偷了二十年牛嗎?”


    “請你原諒,請你原諒。我是愚蠢的人。我是內心被鬼吃掉的畜生。”


    “我看不見你說的什麽鬼!”


    亮一郎怒吼。德馬之所以偷牛,是因為想要母親的遺物。而他想要那個是為了誰?即使二十年都失去語言,還繼續遵守約定,是為了誰?


    因為害怕對偷盜的罪惡感逐漸淡化,而不得不說想去死,又是為了誰?無形的鬱悶讓胸口作痛。


    亮一郎用力地吻上了為自己的怒吼而在顫抖的嘴唇。


    “你是傻瓜。”他在顫抖的耳朵邊低語,“大笨蛋!但是就算是這麽笨,就算你養著鬼,我也不會扔下你……就算硬拖著,我也要帶你走


    。”


    亮一郎直直地盯向德馬的眼睛。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鬼。我的心裏也是有肮髒的鬼的吧?你的鬼隻是剛巧可以使用罷了。”工v141


    以使用罷了。“


    德馬大大張開眼睛。


    ”我不知道你的鬼是紅是藍。但是不要再次為了我使用……我不要你小看自己,說自己是畜生!“


    德馬再次哭泣起來。耳邊傳來沙啞的哭聲。他抱緊了亮一郎的脖子,久久不肯放手。


    在黎明前,他們在半昏半暗的時候離開了燒炭小屋。雖然風雨停息了,但是路非常泥濘。本來很矯健的德馬好幾次滑倒,最後還是亮一郎


    看不下去拉起了他的手。他們手拉著手不斷地爬著山。過了一小時左右,似乎從遠方傳來了人的聲音。停下腳步,豎起耳朵,確實有人的聲音


    。而且不是一個兩個人。聽到的人聲逐漸接近。


    ”找到了!“


    終於被發現了嗎?亮一郎緊抓著德馬的手奔跑。跑著跑著手一沉,回頭看去德馬跪在了地上。


    ”怎麽了?“


    ”請你扔下我。“德馬嘀咕著。


    ”你說什麽?站起來!“


    ”站不起來,腿軟了。“


    亮一郎背著不情不願的德馬走起來。但懸背著人走的話步伐無論如何都會變遲緩。在他咬牙逃走的路上,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他選擇了左


    邊狹窄的道路。


    穿過了灌木叢生的小道後,視野突然開朗起來。在平地上有個沼澤,大約有三間房子那麽大,旁邊有巨大的柳樹,還有個小小的祠堂。然


    後道路在沼澤前一下子斷掉了。


    背後的德馬啊地叫出來。在他對亮一郎說”這前麵過不去,請回頭“的時候,周圍已經被四名巡查所包圍。


    ”是犯人田中德馬,和幫助他越獄的佐竹亮一郎。“正麵的巡查怒吼,”如果你們老實的話,我們也不想動粗。乖乖讓我們逮捕吧!“


    亮一郎把背著的德馬放到地上。


    ”你逃走吧!這裏我想辦法。“


    在他耳邊說了後,德馬搖頭說”不要“。


    ”不要逞強了,快逃走!“


    ”不要。“


    德馬抓住亮一郎的手:”都是因為我和沼神大人的約定。“德馬不但沒有逃到後麵,還試圖走到前麵來,亮一郎慌忙拉住他。


    ”是我一個人預謀越獄。這個男人隻是什麽也不知道地被我利用了。他沒有任何罪,請你們放過他。“


    德馬衝著周圍的巡查大叫。亮一郎慌忙捂住他的嘴巴。


    ”不,是我擅自把這個犯人帶出來,是我不好。“


    德馬咬了亮一郎的手指。在他吃驚地鬆手的間隙,衝到巡查麵前倒下。巡查們圍起來把倒在地上的德馬綁起來。即使亮一郎大叫”住手“


    ,他們也不停手。戴眼鏡的巡查抓住了亮一郎的右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亮一郎絕望了。德馬入獄是因為偷牛。而他偷了許多牛,是為了獲


    得母親的遺物指甲……一想到為了這種東西做到這種地步,亮一郎甚至對遺物都憎恨起來。


    亮一郎取出收在上衣口袋裏麵的指甲,衝著背後的沼澤丟出去。與此同時,亮一郎被推倒在地上,雙手被別在背後。


    地麵好像搖晃了一下。在似乎地震一樣的巨大搖動後,按著亮一郎的眼鏡巡查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地震嗎?“


    嘀咕之後,背後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


    ”那是……什麽?“


    聽到按著自己的巡查的嘀咕,亮一郎辛苦地轉身去看背後。


    沼澤的湖麵就好像沸騰一樣冒出惡心的氣泡。不久之後傳來嘩啦的水聲,從沼澤中鑽出了一頭牛。濕漉漉的牛抖抖身體,滴著水緩緩接近


    幾個人。


    ”那,那是什麽?“


    巡查中最年長的男人叫出來。


    ”為什麽沼澤中會跑出牛來?“


    ”不,不知道。“


    年輕巡查叫出來。牛走到旁邊,按著亮一郎的眼鏡巡查慌忙鬆開手跳起來。再次傳來嘩啦的水聲,這次又冒出了不同的牛。濕漉漉的白牛


    低聲嘶叫著,在場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三頭,四頭,牛不斷從沼澤中冒出來。滿身水跡的牛在沼澤邊緣昂首闊步的樣子,就好像地獄繪景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眼鏡巡查顫抖著嘟


    噥”作祟“。


    ”是,是作祟。牛在作祟!“


    他大叫著跑出去,其他的巡查也接二連三地逃走了。


    ”喂!你們要放棄職務嗎?“


    年長的巡查怒吼,但是那兩名巡查沒有回來。


    ”小野木巡查,牛接近了。“


    按著德馬的年輕巡查發出慘叫一樣的聲音。


    ”趕走!“


    ”趕也會接近!“


    在說話的期間,牛還是接二連三從沼澤中冒出來。被牛擠蹭著的年輕巡查發出悲鳴連連後退。


    ”小、小野木巡查。奇、奇怪……“


    ”我知道奇怪。我知道,所以要想辦法對付這些牛。“


    ”沒、沒有辦法。“


    ”什麽沒有辦法……“


    怒吼的年長巡查向前絆了一下。踉蹌著回去看去,背後有頭大黑牛。它濕濕的鼻子正衝著年長巡查伸過去。


    ”哇啊啊啊!“


    年長的巡查拔出了腰上的日本刀。


    ”隨便殺生連後代都會被詛咒的!也對不起祖先大人啊!“


    年輕巡查大叫。雖然拔出了日本刀,年長的巡查卻顫抖著無法對牛砍下去。在此期間,他被從背後接近的其他牛撞到了背部,巡查向前倒


    下。日本刀的前端刺到了前麵的牛的後蹄。被刺到的牛高聲嘶叫,激烈地掙紮起來,因此受到影響的其他牛也興奮起來。臉色蒼白的年長巡查


    好像再也無法忍耐恐懼了,順著來時的道路逃了出去。剩下的年輕巡查也慌忙追在後麵。


    亮一郎茫然看著這一切的發展,在看不到巡查背影的時候才突然清醒,跑到被綁在地上的德馬身邊,為他解開繩子。


    ”你沒事吧?“


    亮一郎用西服袖口擦著被按在地麵上而弄髒的德馬的麵頰。


    ”不疼嗎?“


    德馬輕輕搖頭。


    ”這些牛是你做的嗎?“


    德馬左右搖頭。


    ”我什麽也沒有做。雖然我懇求沼神大人救我,但是沒有回答。不過這些是我供奉給沼神大人做祭品的牛。為什麽現在會跑出來?“


    德馬好像沒有看見他把遺物扔進沼澤。亮一郎回頭看去。吐出了二十頭牛的沼澤表麵現在一個泡沫也沒有了,歸於一片平靜。


    ”我的母親就是死在這裏啊。“


    對不起,德馬哭著磕頭。亮一郎對著沼澤雙手合十後,抱起了地上的男人。


    ”你養的鬼可以把這些牛帶回去嗎?“


    德馬喃喃著:”多半……


    亮一郎緊緊抱住表情困惑的德馬。


    “……接下來要翻過山去。在到達可以在一起的場所為止,我不會讓你逃到任何地方。”


    在蕎麥店的座位上,原笑著說您開玩笑。


    亮一郎雖然重複那不是謊言,他卻不肯相信:“如果老師真的幫助德馬先生越獄,被巡查追捕的話,怎麽還能在這裏悠閑地喝酒呢?”


    “那個啊……”亮一郎探出身體。


    “越過山後,我和德馬走到港口,乘坐上前往橫濱的蒸汽船。因為俄羅斯的貿易商人想要翻譯,所以就以他幫我們出船費為條件,他也答


    應了。那之後我們回到東京,偷偷來大學看了看,結果收到了叔父的信。知道了那邊不再追究德馬的罪。因為牛全部自己回到了主人身邊,所


    以好像失去了偷竊的證據。順帶我的事情也被糊弄了過去。不過從警察的角度來看,不但讓被捕的罪犯越獄,還因為害怕牛而逃走,這可是一


    大醜聞。所以一開始就打算當作沒有發生過吧。雖然畢竟是沒有臉去見鄉下的叔父了,但是我還是可以象這樣留在大學繼續做學問。”


    原哭笑不得地說著:“是,是。”


    亮一郎因為覺得沒趣,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麵剩下的酒。


    “啊,老師,下雨了。”


    原看著窗玻璃的對麵。剛才因為嘈雜而沒有注意到,外麵已經開始下雨了。


    “現在還是小雨,在下大之前回去吧。”


    在原催促下,亮一郎無可奈何地站起來。看看懷表,已經過了下午八點。付賬之後,他和原一起來到店外。原本以為可以跑回去,但是雨


    意外地大。


    “坐車好嗎?”


    原詢問。亮一郎搖頭。


    “不,跑吧。”


    在下定決心打算飛奔到外麵的時候,原嘀咕了一聲“奇怪?”


    “那不是德馬先生嗎?”


    德馬冒著雨,拿著傘走過來。


    他來到蕎麥店前,衝著原說“晚上好”。


    “來接老師嗎?你怎麽知道這裏?”


    德馬微笑。


    “聽到德馬先生說話還是有不可思議的感覺。或者說是還不習慣吧?”


    “以前認識我的人經常這麽說呢……這個給你。”


    德馬將合著的傘交給原。


    “可是這是給老師的……”


    “亮一郎和我是一個方向,一把傘就夠了。”


    “沒關係,你拿走吧。”


    亮一郎催促後,原惶恐地拿過傘。在店子和原分手後。亮一郎和德馬趟著水緩緩行走起來。


    在越獄逃走的期間,德馬偷走的二十頭牛被送回了主人身邊。但是已經過了二十年,其中有幾頭牛的主人死去或是搬走了。亮一郎把這些


    牛讓給了叔父。牛賣了好價錢,聽說叔父夫妻暫時不用為生活發愁了。


    結果,亮一郎還是賣了土地。這一來償還了四分之三的借款,剩餘的款項每月返還。因為沒有錢了,所以他們搬到房租便宜的狹窄房間。


    看起來要過上兩三年的窘迫日子,但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因為不是一個人了。


    雨勢加大了。亮一郎抱著打傘的德馬的肩頭,是到一家關門的服裝店的屋簷下。德馬看了亮一郎一眼,合上了傘。傘的前端流下了好像瀑


    布一樣的雨水。


    “你是用鬼來找我的嗎?”


    即使問,德馬也不開口。


    “因為下雨了……”


    好不容易隻回答了這句。因為瓢潑般的大雨,來往的行人變少了。亮一郎將德馬按在牆壁上吻上了他。碰到的嘴唇涼涼的。


    “有人……”德馬呢喃著掙紮,但是亮一郎緊緊抓住了那纖細的腰肢。


    “你等一下的話,我馬上就回去了。”


    德馬低垂下頭:“你回去晚的話,就擔心……”


    那濕潤的眼睛看著亮一郎。


    “明明不用再擔心被捕,為什麽還這麽在意?”


    德馬重複著“會擔心”。亮一郎將小小的頭拉到自己胸前。


    “回去吧,不來接我的話,也不用這麽冷了。”


    亮一郎的手指撫上那蒼白的麵頰。然後咬著雪白的耳垂說,“回去後,我讓你暖和起來”。立刻,沒有顏色的麵頰染上了一抹排紅。抱著


    紅著臉低下頭的戀人的肩膀,亮一郎再次在雨中走起來。


    “好久沒去山裏采集標本了,明天我想去,不知道雨會停嗎?”


    德馬“不知道呢”地歪歪頭。


    “你也來吧。有片叢生著花朵的窪地,花開得非常美麗。”


    “好啊。”


    回答後,德馬偷偷看著亮一郎。


    “如果你今天晚上手下留情,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亮一郎說不出話來。尷尬地咬住嘴唇後,德馬輕輕笑出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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