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克正南方八十公裏外,馬力那村。


    一天的戰鬥結束,德國第二裝甲集團軍下屬第十四裝甲師炮兵團二營一連的炮兵們衝進村裏,挨家挨戶搜索村內的房屋。


    麵對那些敲門後沒有任何回應的房屋,或是大門上掛著鎖頭的住宅,總之村內所有被主人遺棄了的房屋,一連的炮兵們立刻施展他們的暴力美學,用槍托、工兵鍬或是炮彈箱的撬棍破門而入,拿走房屋的使用權。


    如果遇到主人在家的房屋,炮兵們則很有紳士風度地敲門詢問房屋的主人,是否可以在這裏借宿一晚。


    馬力那村村南的卡巴斯基老爹家裏就闖進了四個德國大兵。


    四個德國大兵操著半生不熟的俄語,加上各種肢體語言,終於讓卡巴斯基老爹夫婦明白,他們是來借宿,不是來打劫的。


    一個後來加入借宿行列的上士消除了雙方之間的語言障礙,這位名叫尤金.古斯特曼的上士來自東普魯士,身上有俄國血統,通曉俄語。


    古斯特曼上士的翻譯下,卡巴斯基夫婦很爽快地將劃出客廳和兒子兒媳的房間給五位不速之客。


    對卡巴斯基老爹的豪爽,古斯特曼上士摸出一包水果糖,四名士兵每人摸出一個罐頭送給老爹夫婦作為謝禮。


    正好是晚飯時光,卡巴斯基夫人做了一頓超級豐盛的晚餐款待五位房客。


    卡巴斯基老爹和五名德國大兵共進晚餐時,難免聊到正在進行的戰局,老爹很是心痛地提起自己的兒子兒媳和孫子都逃難去了,隻留下腿腳不靈便的夫婦二人在家。


    古斯特曼上士聽出卡巴斯基老爹言語中隱藏的不滿,當即很有涵養的安慰道:“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再次看到他們回家團聚。”


    古斯特曼隨後問起卡巴斯基夫婦,有沒有看到蘇聯軍隊。


    卡巴斯基老爹說道:“看到過,他們有大炮、有坦克。還有數不清的步兵,不過隻是像你們一樣從村子裏借宿了一天。然後就走了,這已經是三四天前的事情了。”


    卡巴斯基夫人接著說道:“他們離開後不久,就有飛機飛到村子附近,在他們頭頂扔炸彈,我們嚇得隻能躲到地窖裏。幸好那些飛機沒有把炸彈扔到我們家,和我們家隔著一個院子的梅德韋傑夫家裏就被炸彈炸沒了,幸好他們全家都逃難去了,這才沒有人被炸死。”


    古斯特曼上士和四名士兵相互對視一眼。悻悻地笑了笑,三口兩口就著碗裏的蘑菇濃湯吃完手中的麵包。


    古斯特曼上士掏出一塊手帕擦幹淨嘴角的油漬,捂著肚子說道:“謝謝你,夫人,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過熱食了,吃過您做的這頓晚飯後,我感覺我幸福的好像一位國王。”


    聽到古斯特曼上士的恭維,卡巴斯基夫人的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一起。


    “能讓你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感到滿意,是我們的榮幸。”卡巴斯基夫人笑著說道。


    卡巴斯基夫人說這番話時。古斯特曼上士察覺到卡巴斯基老爹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看向正在四名狼吞虎咽中的士兵時,目光中也充滿痛心的情緒。


    古斯特曼上士心中滿是狐疑。按照常理推測,這對老夫婦對自己和部下的到來就算不是充滿仇恨,也應該是冷漠以對,不應該是這種和藹的態度,而且看卡巴斯基老爹家中簡陋的擺設,也不應該用這種豐盛到足以當聖誕大餐的宴席款待自己。


    總之,這對夫婦的一切行動都很反常,古斯特曼上士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難道是他的家中有什麽秘密?古斯特曼上士心中猜測不停,他的目光遊走在房間內。思緒也回憶自己進入卡巴斯基老爹家中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出可疑的地方。


    三四分鍾後。晚餐進入尾聲。


    一個傳令兵忽然闖進卡巴斯基老爹家中,傳令兵將古斯特曼上士叫到屋外。將手中的紙條交到他手上。


    “這是連長下達的命令,全連在作戰中務必要關注這個叫雅科夫.朱加什維利的蘇軍上尉,他是斯大林的兒子,如果有他的消息,立刻要上報到連部。”


    古斯特曼上士很是迷惑,斯大林的兒子為什麽不姓斯大林,而是姓朱加什維利。


    傳令兵察覺到古斯特曼的疑惑,好心地提醒他。


    “我聽說斯大林是他後來改的姓氏,朱加什維利才是他的原姓。”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的提醒。”古斯特曼上士說道。


    古斯特曼上士回到餐桌旁時,看到卡巴斯基夫婦和四個士兵都停止用餐。


    看到他進來,卡巴斯基老爹問道:“古斯特曼先生,你還要再吃點什麽嗎?”


    “我已經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古斯特曼上士說道。


    卡巴斯基夫人站起身收拾餐桌,古斯特曼上士說道:“我剛剛接到連部的命令,要連裏的每一個士兵都要搜索住處,免得有蘇聯的潰兵躲藏在這裏。所以,很抱歉,我要和我的部下搜查一下您的家,隻是例行公事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古斯特曼上士說完,敏銳地察覺到卡巴斯基夫人拿著餐盤的手抖了一下,餐盤幾乎掉落在桌上。


    卡巴斯基老爹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住,在古斯特曼上士逼視的目光下,他磕磕巴巴地說道:“既然是上級的命令,我的家任你檢查。”


    “您的夫人剛才說,您的家裏有地窖,我想先看看那裏。”古斯特曼上士說道。


    “哦,地窖在外麵,上麵壓著鐵板的地方就是,我帶你們去。地窖裏放的隻有土豆,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卡巴斯基老爹絮絮叨叨地帶著古斯特曼上士走到院子裏,他指著地上的一塊邊長大約半米的正方形鐵板說道:“就是這裏。唉,裏麵真的隻有一些土豆。”


    古斯特曼上士右手按著腰間的手槍,示意一個士兵掀開鐵板。


    地窖不大。麵積隻有五六平方米,手電筒的光束在裏麵轉了一圈。古斯特曼上士看到的隻有滿地的土豆。


    卡巴斯基老爹站在院子裏,看著古斯特曼上士和他的手下放好地窖的鐵蓋,又圍著院子轉了一圈,仔細搜過穀倉和馬廄。


    看著無功而返的古斯特曼上士,卡巴斯基老爹麵無表情地問道:“現在你滿意了吧,古斯特曼先生。”


    “很抱歉打擾你,我們隻是例行公事。下麵,我們去搜索最後一個地方。您的房間。”古斯特曼上士說道。


    “我的房間......好吧,你們跟我來。”卡巴斯基老爹察覺出古斯特曼上士堅決的態度,當下也不阻攔,帶著古斯特曼走到他的臥室。


    臥室裏麵隻有一張雙人床,一個高大的棕色衣櫥和一個床頭櫃。


    “請便,古斯特曼先生。”卡巴斯基老爹說道。


    仔細的搜過床底後,古斯特曼上士的目光轉向衣櫥。


    “這裏麵隻有我和我妻子的一些衣物,藏不下什麽人。”卡巴斯基老爹絮絮叨叨地走到衣櫥旁打開大門。


    衣櫥很大,掛滿各式各樣的衣服,男款女款都有。就是沒有人。


    古斯特曼上士失望地收回目光,向卡巴斯基老爹頷首致歉。


    “打擾你了,先生。我們隻是例行公事,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所作所為。”


    “理解,我很理解。”卡巴斯基老爹說著走出臥室。


    跟在卡巴斯基老爹身後,古斯特曼上士暗暗自責,自己還真是天真,在諾大的戰場上要找到一個人希望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那位“斯大林之子”長什麽樣子,身高多少等等細節自己完全不知道。


    經過這麽一番搜索行動,這對老夫婦對自己和部下的態度很明顯地冷淡下來。這一晚上剩餘的時光中,相處起來難免要有些尷尬。


    走到客廳裏。卡巴斯基老爹指著客廳說道:“這裏和廚房你已經看到了,還有我兒子和兒媳的臥室。就是你們今晚要住的地方,你們是不是也要檢查一下。”


    古斯特曼上士聽出卡巴斯基老爹聲音中蘊藏的怒氣,急忙擺手說道:“不必了,我們隻是例行公事,不需要檢查的那麽仔細,哦,我想上廁所,請問廁所在哪裏?”


    “廁所在院子東南角,我帶你去吧。”卡巴斯基老爹說著走出房門。


    卡巴斯基老爹家中的廁所是老式的露天廁所,離廁所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古斯特曼上士就聞到一陣十分“感人”的氣味。


    屏住呼吸,古斯特曼上士站到廁所前,痛快地放起了水。


    完事後,轉身的瞬間,古斯特曼上士眼角的餘光撇到廁所裏的一抹白色。


    他心中一動,打開手電照亮那一抹白色的物體,看清那個物體的模樣後,古斯特曼啪地關上手電筒,不動聲色地轉身返回客廳。


    “根據連部的命令,我們需要有人放哨,馬丁、豪斯候弗,你們兩個值上半夜,我和米歇爾值下半夜,奧托腿上有傷,不用放哨。”


    聽到古斯特曼上士的命令,被點到名字要放哨的三個士兵頓時苦笑不停,剛剛吃了一頓豐盛晚餐帶來的喜悅瞬間消散。


    “我們去哪裏站崗?村東還是村西?”叫馬丁的士兵問道。


    “西麵,你們跟我來,我告訴你們地點。”古斯特曼上士說道。


    五分鍾後,古斯特曼上士孤身一人回到屋內。


    卡巴斯基老爹望望他的身後,貌似隨意地問道:“他們幹什麽去了?難道今晚不住在我家裏?”


    蘇斯特曼用俄語告訴卡巴斯基老爹實情,還解釋道:“晚上十二點,我和另一位士兵,米歇爾會去換崗,馬丁和豪斯候弗會回到這裏,到時候可能會發出一些噪音,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休息,我們會盡量放輕腳步。”


    卡巴斯基老爹和善地笑了笑,隨後說道:“沒關係,我睡覺一向很沉,不用擔心會吵醒我,執行好你們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幾個人又閑聊一陣,互道晚安後各自回房間睡覺。


    回到房間,吹熄蠟燭後,卡巴斯基夫人拉上門閂,隨後貼著門縫偷看房間外麵,幾秒鍾後,她轉身說道:“他們吹熄蠟燭了。”


    卡巴斯基老爹完全沒有脫衣服上床的舉動,臉上滿是憤怒。


    “村裏剛剛通了電,這些德國人就來了,我們又過回沒有電燈沒有光明的夜生活,這些混蛋。”


    “小點聲,不要被他們聽到。”卡巴斯基夫人小聲提醒道。


    夫婦二人也沒脫外套,和衣躺在床上,一邊蒙著被子小聲聊天,一邊偷聽門外的動靜。


    時間在黑暗中過的飛快,老兩口昏昏欲睡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卡巴斯基老爹坐直身子,靠到窗戶前,借著月光看到手表指針已經指到十二點五分。


    外麵的動靜肯定是德國人換崗時發出的,卡巴斯基猜測到。


    黑暗中,卡巴斯基老爹又等了半個小時,這才光著腳小心翼翼地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尾,又小心翼翼地扣住地板邊緣,一連掀開三塊地板。


    掀開地板時,卡巴斯基老爹心中充滿自豪。


    自己故意透露給德國人自己家有地窖,卻沒說自己家的地窖有兩處,任憑那個年輕的德國人怎麽奸猾,也想不到自己的臥室裏還有一個地窖。


    掀開地板,地板下的地窖裏露出兩個人影。


    卡巴斯基老爹在嘴邊豎起食指。


    “噓,你們聽我說。我聽那些德國人說,他們要在村裏住至少三天。三天之後,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德國人來,我認為你們盡早離開比較合適,不然謝爾蓋腿上的傷勢沒有辦法醫療,很可能會廢掉。”


    “村莊裏到處都是德國人,我們從哪裏走?”地窖內兩人中的軍官說道。


    “這裏,臥室裏的這扇窗戶,打開窗戶,後麵大約三十米就是玉米地,你們隻要進了玉米地就可以躲開德國人,然後向南走就是森林。森林裏有一處伐木人的小木屋,裏麵有一些儲備的藥品和食物,你們可以到那裏去。”


    “謝謝你,老爹。”


    “祝你好運,上尉同誌。”卡巴斯基說道。


    小心地扶著兩人爬出地窖,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的後窗戶旁,卡巴斯基扶著兩人慢慢爬出窗戶。


    然而沒等卡巴斯基老爹關上窗戶,黑暗中忽然衝出兩個人來。


    “不許動,舉起手來,否則我要開槍了。”為首的一個人用俄語高聲喊道。


    卡巴斯基聽到這個聲音,嚇得幾乎當場心絞痛發作。


    因為他聽出,喊話的正是古斯特曼上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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