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圖斯城兩岸,炮擊聲響了一夜,費多羅夫上校的心也緊張了一夜。


    漫天的星光下,炮彈爆炸的聲音傳的格外遠,也格外清晰,費多羅夫遠在五公裏之外也聽的清清楚楚。


    昨天傍晚,費多羅夫終於盼來軍部的命令,允許阿利圖斯城內的守軍撤過涅曼河,並且炸掉兩座大橋阻擋德軍進軍,然而德軍突如其來的炮擊粉碎了他不切實際的願望。


    入夜後,根據費多羅夫的命令,一支車隊悄悄駛出阿利圖斯城,沿著涅曼河上的公路橋和鐵路橋過河,沒入大橋東岸的森林中。


    車隊上滿載著的是戰鬥中受傷的傷員和少量隨行護送的醫護人員,車隊駛過大橋東側橋頭時,他們清晰的看到一群工兵忙著在大橋上安置炸藥,連接導-火-索。


    車隊駛過大橋沒多久,兩個步兵縱隊踏上大橋,撤向橋東。


    然而步兵縱隊的前鋒剛剛走出大橋,就聽到夜空中傳來懾人的呼嘯聲。


    “炮擊,隱蔽。”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整齊的步兵縱隊立刻陷入混亂,軍官和士兵們瞬間撲倒在地,橋頭忙碌中的工兵們反應也不慢,紛紛跳到公路兩側的排水溝裏隱蔽。


    隆隆的爆炸聲幾乎震破蘇軍士兵的耳膜,此起彼伏的火光幾乎刺瞎他們的雙眼,衝擊波沿著地麵傳來,震蕩著他們的身軀。


    德軍的炮擊規模不大。卻連綿不斷,撤退的行動無可避免的受到阻礙。


    費多羅夫得知橋頭遭到德軍炮擊的消息後,臉上頓時晴轉多雲。因為得到撤退命令的好心情瞬間不翼而飛。


    “德國人難道是察覺了我們的意圖?他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發動炮擊?”費多羅夫對參謀長問道。


    “不可能,現在距離我們收到軍部的命令不到兩個小時,前線各部隊收到撤退命令不到一個小時,德國人不可能會那麽快知道我們撤兵的意圖。”


    費多羅夫眼睛轉了轉,隨後說道:“隻要德國人沒有查明我們的意圖就好,德國人的炮擊隻能有一種解釋,他們是想阻斷我們增援城內的通道。”


    “隻能是這樣。德國人白天派出空軍空襲我們在橋東的部隊,晚上空軍無法出動。用炮擊阻止我們支援城內也是可以理解的。”


    “通知前線的部隊,用盡一切他們能夠想到的手段,撤退行動不能中斷,但是要小心行動。盡量不要讓德軍察覺。”費多羅夫斬釘截鐵地說道。


    收到費多羅夫的嚴令,城內蘇軍紛紛發揮主觀能動性,利用各種手段進行轉進。


    德軍的炮擊隻集中在大橋東側兩條公路附近,兩座大橋之間大片的空地和林區仍舊很安全,蘇軍步兵們乘坐橡皮艇和衝鋒舟,以及他們所有能夠搜集到的渡河設施,穿梭往來於涅曼河兩岸,將城內的部隊撤到東岸。


    因為要保證大橋完好的落到手中,德軍炮彈落點距離大橋還有一段距離。一些蘇軍步兵和坦克大著膽子,利用這段空隙轉入野地,繞過危險區。


    效率雖然不高。蘇軍的撤退行動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同樣是大炮兵主義的信奉者,費多羅夫也沒有放過報複的機會,在他的命令下,第五坦克師的炮兵會同友軍126步兵師的炮兵團,兩個團的榴彈炮對森林裏德軍的橋頭堡發動毀滅性的炮擊,涅曼河對岸的森林地帶。德軍的出發地也沒能幸免。


    一夜的時間,涅曼河兩岸。蘇德兩軍的炮兵盡情地忙碌著,拚命地向對岸傾瀉鋼鐵,一波又一波的炮彈拖著奪目的尾焰射向對岸,雙方的士兵觀看了一夜的“流星雨”。


    淩晨三點多,不顧背後陣地上連綿不絕的爆炸聲,溫特上尉率領部下發動新一輪的攻勢。


    為了不被自己的炮兵誤傷,森林中的蘇軍步兵已經撤到他們自認為安全的距離。


    密集的灌木、晦暗的光線給溫特上尉和他部下的偵察兵們提供了可乘之機。


    利用匍匐前進,偵察兵們穿梭於灌木叢中,一步步悄悄逼近蘇軍的陣地,直到聽到蘇軍睡覺時發出的各種頻率的呼嚕聲,磨牙聲。


    和經曆了三年戰爭,身經百戰的第七裝甲師不同,初上戰場的第五坦克師部隊的表現完全可以用粗心大意來形容。


    除了例行執勤的崗哨,他們認為德軍和他們一樣沉浸的夢鄉中,或是被友軍炮兵猛烈的炮火壓得抬不起頭裏,完全沒有料到德軍偵察兵已經摸到自己的陣地前。


    小心地潛伏在蘇軍陣地前的一個土坡下麵,溫特上尉靜靜聽著蘇軍陣地裏傳出的聲音。


    除了呼嚕聲和磨牙等亂糟糟的聲音,他驚訝地聽到一陣竊竊私語聲,這是一個陣地上夜晚絕對不應該出現的聲音,這些俄國人真的是來打仗的嗎?溫特上尉心中不屑地嘲笑對麵的俄國人。


    扭頭看向身後,偵察兵曾經駐守的陣地,那裏到處充斥著炮彈爆炸時的火光,還有熊熊燃燒的火光,溫特上尉自豪地笑了笑,俄國人絕對想不到,正是他們強大的炮擊,才驅使他們做出夜襲的決定。


    離蘇軍步兵越近,離蘇軍的炮彈就越遠,自己和部下寧肯和蘇軍步兵零距離繳獲,也絕不再蘇軍炮兵的炮火下被動挨炸。


    良好的紀律和嚴格的訓練發揮了決定性作用,秘密接近與潛伏期間,沒有偵察兵暴露行跡。


    克製著越來越強烈的睡意,強撐著不讓眼皮落下,溫特上尉終於等來天方的魚肚白,也等來他預想不到的聲音。一陣響亮的呼嚕聲,這陣呼嚕聲是如此之近,幾乎就在耳邊。讓他幾乎認為是潛伏在他身旁的弗裏德裏希發出的。


    他扭頭看了一眼弗裏德裏希,弗裏德裏希的眼睛裏也充滿濃濃的睡意,但是仍舊強打著精神,沒有敗在睡魔手中。


    隻有一種可能,這陣咕嚕聲來自土坡對麵,是俄國人發出的。


    低頭看看手表,抬頭看看透過枝葉縫隙射進的光亮。溫特上尉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對麵的呼嚕聲。


    他摸出一把刺刀咬在嘴上。手裏握著p38手槍,雙肘發力,一步步爬上土坡,透過坡頂一叢俄羅斯沙棘的縫隙看向土坡的另一麵。


    兩個蘇聯士兵潛伏在土坡的另一麵。一個背靠土坡仰麵朝天躺在地上,均勻悠長的呼嚕聲正是發自他的嘴裏。


    另一個蘇軍士兵趴在土坡頂,下巴尖頂在手背上,腦袋一點一點,眼皮已然遮住眼睛,正在與睡魔做最後的抵抗,顯然已經瀕臨戰敗。


    溫特上尉向土坡下麵的弗裏德裏希打出幾個手勢,弗裏德裏希點點頭,跟著悄悄摸到土坡頂。


    靜靜地查看周圍。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溫特上尉對弗裏德裏希點點頭,兩人繞過土坡頂的沙棘叢。翻到土坡的另一麵。


    溫特上尉撲到趴在地上的那個蘇軍哨兵的後背上,左手繞過他的腦袋,捂住他的嘴巴。


    蘇軍哨兵猛地驚醒,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把刺刀已然刺入他的脖子右側的動脈,鮮紅的動脈血嗤嗤地噴射出來。染紅了土地。


    弗裏德裏希身邊,那個仰麵朝天睡覺的蘇軍哨兵嘴裏的呼嚕聲已然停止。瞪著大眼睛盯著弗裏德裏希,嘴裏發出“嗬嗬”的音符,他的喉嚨正中,一道鮮紅的血痕中鮮血噴射而出。


    被弗裏德裏希切斷了喉管,任憑他怎麽掙紮也發不出聲音,直到全身停止抽搐。


    兄弟二人齊心協力幹掉一個蘇軍哨所,溫特上尉拉著哨兵的腳,把屍體拖到土坡底隱藏起來。


    幹完這一切,溫特上尉再次傾聽對麵蘇軍陣地上的動靜。


    仔細傾聽一陣後,他扭頭看向身後,不知什麽時候,蘇軍的炮擊已經停止,森林重歸寂靜。


    沒等溫特上尉為這個驚人的發現感到慶幸,就聽到砰地一聲槍響。


    糟糕,有人暴露了。


    突然響起的槍聲再次吹響全麵戰鬥的號角,蘇軍陣地上響起刺耳的槍聲,密集的彈雨射向槍聲響起的方位,德軍的偵察兵不在潛伏,奮起反擊,槍口噴出的烈焰一次次閃過,在陰暗的密林中格外的刺眼。


    交戰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兵力是多少,也不知道對方的陣地,全憑著對麵槍口的光焰判斷對方大概位置。


    一串串曳光彈宛如一條條電鞭刺破夜幕,雙方士兵的喊叫聲和開火聲充斥戰場。


    對森林裏的槍聲,費多羅夫上校聽得清清楚楚,卻沒有精力去關注,來自南方的槍炮聲讓他知道,第五坦克師和涅曼河防線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124師的師長是誰,是不是叫白癡?他們為什麽不通知我們默金鎮被德軍占領的消息?那個該死的豬玀,惡棍......命令第十坦克團立刻南下,正麵迎擊敵人的坦克,師部的炮兵轉向南方,一定要協助第十坦克團打垮南方的德軍。”


    參謀長也是火冒三丈,直到南方的德軍發動對第五坦克師的進攻,他們才接到默金鎮防線被突破的噩耗。


    德軍在森林中的橋頭堡還沒有被鏟除,阿利圖斯城內守軍的撤退行動剛剛進行到一半,南方德軍的突然出現無異於對第五坦克師的致命一擊,讓第五坦克師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第十坦克團隨即開拔,沿著公路駛向南方,馳援正遭到攻擊的警衛部隊,迎頭撞上星夜北上的二十一裝甲團,坦克戰隨即爆發。


    戰鬥一開始便成壓倒性的局麵,雖然有近五十輛坦克因為不適應俄羅斯式的爛路而發生機械故障,但二十一裝甲團還是有多達一百五十輛坦克參戰,而蘇軍的第十坦克團隻有九十多輛坦克參戰。


    第十坦克團的坦克手們第一次參加實戰。麵對戰局數量優勢的德軍,表現出了過人的勇氣與驚人的失誤。


    戰鬥開始沒多久,在德軍坦克手們的不解中。第十坦克團主力兵種,t-34型坦克的坦克手們駕駛坦克越過擔任前鋒的近二十輛kv-1型坦克,奮勇地衝向德軍坦克集群。


    憑借精準的kwk40型坦克炮,德軍坦克手們對衝鋒而來的t-34一一點名,隆隆的炮聲震得戰場附近農舍瑟瑟發抖,大地似乎都在搖晃。


    看到前方t-34一一被摧毀,戰友坦克上的烈焰與濃煙散滿戰場。kv-1坦克手們的飛快地穿過t-34坦克的殘骸,加入激烈的戰鬥。卻將自己送入屠場。


    戰鬥開始不久,德軍二十一裝甲團背後,師屬坦克殲擊營終於追上裝甲團的腳步,恰好遇到發動衝鋒的kv-1坦克。


    四號坦克殲擊車毫不猶豫地越過四號坦克。憑借更加強大的裝甲防護充當戰場上的盾牌,正麵抵抗kv-1的衝擊。


    75毫米l60毫米火炮更加強大的火力麵前,kv-1的貌似強大的裝甲也形同虛設,表現不比脆弱的t-34強多少。


    接近淩晨六點,曆時一個多少小時的坦克戰落下帷幕。


    留下五十多輛坦克殘骸和遍地的屍體,蘇軍第十坦克團匆匆逃離戰場,而二十一裝甲團卻僅戰損七輛四號坦克。


    幸存的t-34型坦克發揮它們優秀的越野能力——它們相對四號坦克最大的優勢,甩開德軍坦克的追擊,匆匆逃向北方。他們的出發陣地。


    六點二十分,瓦斯德村內,費多羅夫的指揮部裏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都是參謀們收拾行裝,燒毀文件的忙碌身影。


    指揮部門外,警衛們也開始將貴重的軍用設施裝車,準備轉進。


    德軍坦克部隊很快就要打到瓦斯德村,涅曼河西岸的部隊後路被切斷已成定局,費多羅夫上校清楚地知道自己輸掉了這場戰鬥。撤退前,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他的麵前。


    河對岸。126步兵師主力和第九坦克團沒有完成撤退任務,相當一部分兵力還在阿利圖斯城內作戰,涅曼河上的兩座橋到底炸還是不炸?


    “這兩座橋必須炸掉,絕對不能留給德國人。”


    費多羅夫焦躁地撓了幾下頭後,對參謀長說道:“軍部的命令是必須等到西岸的部隊全部撤到東岸,我們才能炸橋,可是現在,阿利圖斯城裏還有幾千人在戰鬥,我們要是炸斷橋,他們怎麽辦?而且我們不能違背軍部的命令。”


    見參謀長還要說話,費多羅夫接著說道:“上遊默金鎮的大橋已經被德國人占領,即使我們炸斷這兩座橋,也不能阻止德軍過河,炸與不炸沒有任何區別。不要管那些橋了,我們撤退。”


    二十多分鍾後,當二十一裝甲團先頭部隊開進瓦爾德村時,村內已經沒有蘇軍的身影。


    二十一裝甲團身後跟進的摩托化步兵們隨即衝向大橋和森林,麵對來自背後的攻擊,正在森林中與德軍激戰的第五摩托化步兵團瞬間崩潰。


    與第七裝甲師在森林中的部隊取得聯係,二十裝甲師和第七裝甲師成功將阿利圖斯城包圍。


    發現自己被包圍後,城內的守軍失去抵抗的勇氣,紛紛放下武器向德軍投降。


    即使是這樣,戰鬥依舊持續到中午,阿利圖斯城內的槍炮聲才漸漸平息。


    跨過來之不易的大橋,到達朝思暮想的涅曼河東岸,羅森堡上校心情並不愉快。


    他的身邊,師長馮克中將臉色也很是陰沉。


    “我們讓第二十裝甲師的人搶了風頭,但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羅森堡上校,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到達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


    羅森堡悶聲悶氣地說道:“最多兩天。”


    看到馮克中將充滿充滿希冀的眼神,羅森堡接著說道:“肯定在二十裝甲師之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三帝國之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惡鬼福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惡鬼福多並收藏第三帝國之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