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曼河東岸,通向北方的公路幾乎與河岸平行的。


    公路上,一眼望不到頭的坦克部隊正在南下。


    這支坦克部隊隸屬於蘇聯第五坦克師第十坦克團。


    戰爭爆發時,第五坦克師正駐紮在涅曼河東岸阿利圖斯北部地區。


    得知德軍入侵的戰報後,防禦阿利圖斯地區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第五坦克師身上。


    德國陸軍第七裝甲師開始攻打阿利圖斯時,同屬該師的第九坦克團率先加入戰鬥,第十坦克團隨後開拔南下,向阿利圖斯方向開去。


    浩浩蕩蕩的坦克縱隊駛過公路,揚起的漫天煙塵還沒有散去,公路東側的楊樹林裏,緊靠樹林邊緣的一棵粗大的楊樹上,一個瘦小的男子騎坐在樹杈上,緊緊抱著樹幹。


    他伸長脖子看看公路北方,又看看坦克縱隊開向的南方,隨後低頭對樹下喊道:


    “俄國佬走遠了,可以出來了。”


    聽到他的喊聲,六個人頭悄無聲息地鑽出白楊樹下的灌木叢。


    “打完這一次戰鬥,我們就可以回家休息,我們上。”一個留著馬克思式的大胡子的男人擺手喊道。


    衝向公路時,大胡子還不忘抬頭對樹上喊道:“尤納斯,注意警戒。”


    “知道了。”


    六個人敏捷地衝上公路,兩個人一組分成三組直撲路邊的電線杆。


    操起手中的鋼鋸。三個小組每組“照顧”一根電線杆。


    “嗞嗞差差”鋸木頭的聲音中,鋼鋸很快沒入大腿粗的電線杆,白色的鋸末也灑滿電線杆根部。


    “倒了。倒了,小心。”大胡子組率先取得突破性進展,心滿意足地看著眼前高大的電線杆倒落在路邊


    其他兩組也沒有落後很多,先後放倒電線杆。


    換上鉗子,哢嚓哢嚓剪斷電線杆上的電話線,飛快地卷成一團挎到肩膀上,大胡子喊道:“任務完成。回家睡覺。”


    六個人回到樹林,將電話線塞到灌木叢中藏好。


    尤納斯溜下白楊樹。麻利的好像一隻猴子,和樹下的六人會合。


    七人的身影隱入茂密的樹林,隻留下公路上三根被鋸斷的電線杆見證他們曾經到過這裏。


    ......


    費多羅夫上校把他的指揮部設在了距離河邊大約五公裏的瓦斯德村,走出師部所在的那間破爛的小木屋就是一大片白楊樹樹林。


    天空剛剛放亮。德國空軍的偵察機就盤旋在阿利圖斯地區上空,為了防止師部遭到空襲被一鍋端,他隻得將指揮部設在樹林邊,準備一旦有危險發生,隨時可以利用屋外的樹林做隱蔽。


    費多羅夫上校清楚地知道和西岸阿利圖斯城的重要性,如果該城,尤其是涅曼河上的兩座大橋失守,德軍就可以長驅直入,背後更加重要的交通重鎮維爾紐斯也會被置於德軍的威脅下。


    頂頭上司。第三機械化軍軍長庫爾金少將的電話更是讓他感到莫大的壓力。


    “費多羅夫同誌,你是老黨員,也是一名老戰士。我希望你能充分地認識到阿利圖斯城的重要性,第二坦克師的部隊正在拉塞尼亞地區和敵人的坦克部隊激戰,84摩托化師也在這個地區,我暫時無法派出援軍給你,你現在隻能依靠你手中的部隊配合126師作戰,一定要守住阿利圖斯。堵住德國人進軍的道路,直到接到新的命令為止。”


    費多羅夫上校說道:“我了解任務的重要性。我代表第五坦克師所有的戰士向你保證,我們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即使出現最不幸的後果,我也會炸掉橋梁,不讓它們落到德國人手裏。”


    “你說的對,即使阿利圖斯城被德國人占領,兩座大橋也不能落到德國人手裏。但是要注意,我們還有部隊在阿利圖斯城內和敵人戰鬥,即使要炸掉橋梁,也要等對麵的戰友撤出來再執行。”


    聽到庫爾金少將的指示,費多羅夫上校感到腦子一陣發脹,阿利圖斯城內的戰鬥打得熱火朝天,雙方的戰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經攪成一團,要是想等對麵的部隊全撤下來再炸掉大橋,完全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嘟......嘟......”


    費多羅夫上校正要說出心中的顧慮,忽然聽到話筒裏傳來持續的忙音。


    這種關鍵時刻,電話竟然斷線了,真是豈有此理。


    砰地一聲掛上電話,費多羅夫少將對身邊的通訊參謀喊道:“通向軍部的電話線可能被炮彈炸斷了,馬上讓通訊營派人檢查電話線路,用最快時間恢複與軍部的通訊線路。”


    “報告,第十坦克團先頭部隊已經到達。”


    費多羅夫上校點點頭,對第十坦克團的行軍效率感到滿意。


    “讓他們在劃定的駐地進行隱蔽,小心德國人的空襲,然後等我的命令。”


    費多羅夫上校忙著調兵遣將時,阿利圖斯城外,羅森堡上校也在幹著同樣的事。


    他趕到阿利圖斯城北,以上校的身份順利取得城北德軍的最高指揮權,兩個連的四號坦克隨即衝進阿利圖斯城,支援城內的步兵作戰。


    兩個連的四號坦克和德軍手中的鐵拳、坦克殺手一起擋住了城內蘇軍的反撲。


    房屋的牆角邊,灌木叢中,樓房的窗戶裏,穿甲彈、鐵拳和坦克殺手射出的火箭彈先後飛出,任何敢於冒進蘇軍坦克一輛接著一輛被摧毀在街道上。


    擊退蘇軍反撲後,第七摩托化營在四號坦克的支援下,再次轉入進攻。


    攻守形勢的轉換。蘇軍坦克曾經的遭遇轉移到德軍坦克身上。


    45毫米反坦克炮、76.2毫米反坦克炮,還有數不清的坦克埋伏在城北街區的各個角落,四號坦克的每一個突進都會遭到來自不明方向的攻擊。


    第七摩托化營的步兵們也舉步維艱。城北每一條街區都變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每一棟房屋都變成一個堅固的碉堡,每一扇窗戶都變成火力點,整座城市似乎變成一座針對第七裝甲師的血肉磨坊。


    羅森堡上校再次接通一營的舒爾茨少校,得知一營協同第七摩托化團,正在攻打阿利圖斯城南部,進展同樣很不順利。


    城內的蘇軍不僅數量戰優勢。而且早有準備,他們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在每一座房屋和每一條街道都和德軍展開反複爭奪,直到整座建築被雙方的炮火炸為廢墟也不會放棄,就廢墟的擁有權會和德軍展開新一輪的血戰。


    眼看著太陽一步接著一步,緩慢而又堅定地爬向天空的製高點。羅森堡上校心中越來越焦躁。


    原本以為中午就可以到達涅曼河東岸,可是現在卻連大橋的邊都沒摸到。


    要是在野戰中與對麵的敵人交戰,羅森堡上校有自信在兩個小時擊敗對手,可是現在竟然拖了一個上午。


    讓精銳的野戰部隊陷入這種城市巷戰,真是一場災難。


    羅森堡上校又想到阿利圖斯城背後的那兩座大橋。


    武裝黨衛軍第十六空中炮兵師的偵察機發來電報,蘇軍的車隊和步兵縱隊在大橋上往來通行,援軍和物資正源源不斷地進入城市,這樣消耗下去,會浪費大把的時間。也會損失大批的骨幹力量。


    河對岸不僅有大片的樹林可供隱蔽,蘇聯人還在大橋附近設置了大量的高射炮陣地,空襲蘇聯行軍縱隊的行動收效甚微。幾乎無法阻止蘇聯人的增援行動。


    再這樣下去,全師甚至是全軍都會被阻擋在阿利圖斯城下。


    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怎麽辦?


    羅森堡上校焦躁地在高地上走來走去,不時望望煙塵四起的阿利圖斯城。


    正猶豫著,羅森堡上校看到副官疾步走到他身邊說道:“上校,馮克將軍要和你通話。”


    聽到是師長馮克。羅森堡急忙走到通訊車旁邊,拿起耳機戴到頭上。


    “我和師部兩個小時後會到達。你那裏的進展怎麽樣?”


    “很不順利,俄國人作戰很頑強,整座城市都被他們修建成了一座大碉堡。”


    “俄國人和軟弱的法國人,和古板的英國人都不一樣,我們不能輕敵。在阿利圖斯城這種交通樞紐遇到俄國人的強烈抵抗是預料中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我審問過偵察營抓來的俘虜,這裏的敵人至少有兩個師,其中一個是坦克師,我需要更多的部隊來攻城。我需要第六團,我需要灰熊突擊炮來對付敵人。”


    “讓寶貴的坦克去城市裏作戰,即使能夠獲得勝利也會損失慘重,你再想想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羅森堡上校低聲重複了一遍。


    “你是裝甲團團長,難道離開坦克你就不會打仗了?不要忘記老師長說過的話,我們既要懂得古德裏安將軍的《注意!坦克》,也要研究他的《步兵進攻》。”


    第七裝甲師的老師長正是在法國戰役中名聲四起的隆美爾。


    在隆美爾的率領下,第七裝甲師被英法聯軍稱為魔鬼之師,全師的作戰風格也是在隆美爾擔任師長期間打下的基礎。


    隆美爾曾經出版過一本記錄他第一次世界大戰作戰心得的書,名字叫做《步兵進攻》。


    得到師長馮克將軍的提醒,羅森堡上校茅塞頓開。


    看著涅曼河兩岸遍布的樹林和灌木,羅森堡上校對副官說道:“你去三十七裝甲偵察營營部,請科赫少校來我這裏......不,我們一起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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