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


    張燈結彩喜洋洋,大紅喜字貼滿了屋裏屋外、上上下下,有說不盡的熱鬧和喜氣,百來桌的喜席更是將寬闊的溫府中庭擺得滿滿的,擠得水泄不通。


    前來賀喜的大小官員和遠近豪紳就甭說了,光是當今皇上親書的一幅‘天作良緣''就已經讓溫府老爺得意得走路有風,連嘴兒都笑得合不攏了。


    溫老爺得意地想著,這真是大大的榮耀啊!


    庭青和齊王府的郡主合婚,這份光榮誰家有過?從此以後他便可以在州縣裏呼風喚雨了。


    燃著紅燭的洞房裏,美麗高貴的鳳冠霞帔裹在身段窈窕的郡主身上,雖然蒙著紅紅喜帕,看不見新娘的容顏如何,但是單憑這份羞人答答的風情,就足夠讓人陶醉了。


    溫庭青俊秀的臉龐滿是不悅,他僵直身子坐在新娘子身畔,心底塞滿了不情願和亂七八糟的複雜心緒。


    他神色一淒。他唯一想要的女子就是蝶衣,他才不要什麽郡主!可是蝶衣走了,拋下他永永遠遠地走了,這教他情何以堪?


    如今紅燭高燃,喜氣彌漫,新娘子卻不是蝶衣......


    他的心裏好難過。


    一旁的喜娘詫異地望著發呆的溫庭青,她忍不住低聲催促,‘新郎倌,該揭新娘的喜帕了。''


    丫鬟們獻上喜秤,等著他拿起來。


    溫庭青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了喜秤,再心不甘情不願地掀起了新娘子的喜帕。


    就在新娘嬌容初露的刹那,他整個人呆住了。


    驚豔!


    喜帕一揭開,郡主美麗嬌嫩的臉龐呈現在他眼前,盛妝打扮過的模樣美得像一朵牡丹花、一幅動人心弦的畫。


    溫庭青呆呆地癡望著郡主,連喜秤都忘了要歸還盤底。


    喜娘嘻嘻一笑,體貼地接過喜秤,笑道:‘祝福新郎和新娘恩愛一生、白頭偕老。''


    丫鬟們也笑著退了下去,屋裏就剩他們兩人了。


    溫庭青緊緊地盯著美麗的郡主,蝶衣清麗的臉龐已經漸漸飛離他的腦海了。


    ‘夫君。''郡主巧笑倩兮。


    他傻傻地笑了,‘娘子......''


    紅燭燃燒得更加燦爛,一夜春宵恩愛,自是不必再提。


    此刻的溫庭青早被新娘子的豔光所懾,哪裏再想得起悲苦淒然的蝶衣呢。


    對他而言,逝者已逝,來者可追,隻是在歡看新人笑的同時,他再也憶不起舊人曾流過的淚痕了。


    蝶衣的心莫名地揪疼了起來。


    她憑欄佇立,雖然望不見眼前的景致,可是她隱約聞得到花香。


    現在是深夜了,因為用完晚膳已經過了好一陣子,她也倦意濃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不想上床就寢。


    隱隱約約,好像感覺得到今晚是個不一樣的夜晚,仿佛有什麽事情降臨在今晚。


    是什麽事呢?


    她苦笑,低低道:‘如今我也未卜先知了,竟然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應。''


    說不定今晚正是少爺的洞房花燭夜呢!


    她緊掐著欄杆,好怕心痛得太過劇烈,劇烈到自己無法負荷。


    ‘少爺,若今晚真是你的洞房花燭夜,蝶衣祝你......''她噙著淚,哽咽了,‘祝你......百年好合,幸福到老......''


    站在暗香輕吐的花園裏,遨玉深深地凝望著憑欄落淚的她。


    他修長的身子籠罩在柔和蕩漾著的海底月光之下,若有所思的神情裏包含著心疼、憐惜和不舍。


    不是告訴自己要遺忘掉一切,要將一切裝作沒有發生過,要將她治好還給她今生的愛人嗎?


    可他怎麽也無法控製心頭的悵然、糾結和嫉妒。


    見她落淚,他的心複酸疼難禁起來。


    ‘別哭。''他低聲地祈求,‘你別哭吧!''我一定會盡全力治好你的身體,讓你重新恢複光明,讓你的臉上從此以後隻有笑容,再也沒有悲傷之色。


    隻是心病好難醫的,他可以用盡天上、地下的奇珍藥材驅盡她體內的毒,卻沒有辦法把那個人從她的心裏頭驅離。


    雖然他此刻已是個法力高深莫測的神仙,卻也難以消除掉她刻骨銘心的愛戀和憂傷。


    是神仙又如何?他是神仙卻也沒有辦法再得到她的愛,沒辦法挽留一切,更沒有辦法彌補;他背叛了她的愛,讓她孤獨的走向一次又一次的輪回。


    所以他現在隻能遠遠地看著她、靜靜守著她。


    他看著蝶衣拭去了淚水,蒼白的臉頰透著沉思之色,輕輕顫抖的小手勉強倚住欄杆,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欄杆上。


    不需用他心通,天眼通也知道,她的心底正想著、念著那個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玉麵神情複雜極了;直到蝶衣以雙手環抱住自己,好似不勝寒苦的模樣,他才驚動了動,直覺想伸指一點,變件軟裘披上她的肩頭。


    他還是勉強抑作了這股衝動,換成大手微揮,讓一團暖意柔柔地包裹住她的全身周圍。


    蝶衣才覺得冷,突然就有種春風撲麵的暖洋洋滋味襲了過來,輕柔柔地包裹住了她。


    呀,怎麽會這樣呢?


    她露出了驚喜之色,仿佛在夢中。


    ‘這是......怎麽回事?天兒突然變暖了。''她伸出手碰觸著,感受著這一團溫暖氣息,試圖理解這是怎麽一同事。


    她撈得了滿把溫暖,卻不知道這種暖意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這裏的一切都教人又驚奇又詫異,比方說從未聞過的花香氣、從未吃過的可口食物,甚至於從未撫摸過的上好質料。


    她身上這件輕薄軟暖的衣裳就是了,觸手如絲如絹的光滑,卻又柔軟得仿佛是一團雲兒。


    她益發相信這裏定是钜富之家,否則怎麽會有這麽昂貴珍奇的事物呢?


    而廣公子就是這一家的主人,身分尊貴非常,單聽人人對他尊敬的模樣兒就感覺得出來了。


    越是如此,她越相信自己的離開是不會錯的。


    現在就等兩天後,廣公子離開府裏,珊瑚就會帶她離開這兒了。


    她輕輕地撫過瑩滑的欄杆,低低歎息,‘但願......我會忘了這裏的一切,決計不會再想念。''


    隻是......好難,是不是多情的人注定要受多情折磨,注定要比別人受更多的苦楚?


    如果她無情的話,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她也不至於走列今天這步田地,是也不是?


    蒼天無語、明月無語,靜謐的臥齋內唯有一縷幽幽的歎息輕輕地回蕩在四周。


    遨玉在書房內專注地翻著古今醫書,無論是靈樞、素問、青囊經、會針百典,抑或是天下奇毒策,就是找不到流竄在蝶衣體內的毒究竟是什麽。


    不是牽機、不是番木鼇、不是鶴頂紅、不是碧蠶蛹,也不是毒菇、毒草之類的毒素,她身上中的究竟是何種奇毒?


    這下毒的人心腸太狠毒了,竟然忍心對一個纖纖弱女子下這等劇毒,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要麵對雙目失明,之後漸漸四肢癱軟、失魂斷腸。


    真是太可惡了!


    他頹然地捏著眉心,手上的狼豪怎麽也下不了筆。究竟該開什麽方子,他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


    還是要請華佗先生或者扁鵲先生來診治吧......


    隻是仙凡相隔,他怎能讓人知道龍王水晶宮裏藏了個凡人,而且一切命中自有數,更害怕聽到神醫告訴他,蝶衣終究醫治不了,也終究逃脫不過毒發身亡的命運。


    不行,他不能請他們來,他要靠自己的醫術和努力治好她!


    遨玉心下有數度衝動,想施展法力醫好她,可是法力卻也不可妄自施行,倘若他勉強用法力延長她的壽命救了她,那麽他個人遭受天罰還是小事,破壞天數運行、宇宙循環就是件大事了。


    他擲筆,煩躁憂慮的負著手,在書房裏踱起步來。


    無論如何,他都得試試!


    他再衝到書案前,翻閱著醫經,沉吟著寫下了藥方子。


    ‘來人!到藥師齋取藥熬製,再給蝶衣姑娘送去。''他抬頭揚聲道。


    ‘是!''


    又到了每個月巡視十萬八千裏天涯海界的時辰日,遨玉一早便梳洗穿戴整齊,高大挺拔的身軀裹著雪白鑲金帶龍袍,黑發以一頂純銀珊瑚冠束起,玉麵無一貫的笑意漾然,俊眉輕蹙著,靜靜地率領麾下文武雙軍師七巡海、九夜叉踏上巡視之途。


    侍遨玉一離開,珊瑚鬼鬼祟祟地溜到碧濤水榭的臥齋裏,對著靜坐在椅上卻顯得有些不安的蝶衣叫道:‘公子走了,你準備好了嗎?''


    蝶衣點點頭,顫巍巍地扶著椅把站起。


    ‘你的包袱呢?''


    蝶衣愣了一下,低頭微笑,‘我兩袖清風,哪有帶什麽包袱呢。''


    珊瑚瞪著地,‘你有沒有搞錯?沒有包袱?可你......總該帶幾件換洗衣裳吧?''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歉然地道:‘我想那些衣裳也都不是屬於我的,我怎能帶走,不如把那些衣裳留給其他的姑娘穿吧!''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珊瑚快被她氣死了。


    ‘對不住。''她覺得更愧疚了。


    ‘我不是在罵你,我隻是......''珊瑚翻廠翻白眼,‘唉!快走、快走,我帶你離開這兒,但是千萬記住一路上別出聲、別睜開眼睛、別......''她叮嚀到一半才想到蝶衣的情況,忍不住張大了嘴,呆了呆,‘對不住,我忘了你......本來就看不見。''


    蝶衣淡淡地笑著,溫和地道:‘不要緊,沒關係的,還有呢?還要注意什麽?''


    ‘沒了。''珊瑚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趁著大夥兒都沒瞧見的時候,閉上眼睛念了咒語,右手輕輕一畫。


    倏地,一道淡紅色的光圈兒將她們倆包裹住,兩人瞬間消失了蹤影。


    待她們一消失,天馬突然一晃身出現在臥齋門口,他若有所思又迷惘地望著漸漸消失的淡紅光暈。


    ‘她們要去哪兒?''


    珊瑚帶著蝶衣現身在城外三裏路的一處小山坡。


    山坡遍生著天然綠竹,一蓬蓬隨著清風瀟瀟然作響,森林裏清吟而起的美妙天綸之音,讓蝶衣情不自禁的側耳傾聽起,神情感動肅穆極了。


    ‘我跟你說,這裏挺隱密的,我算過不常有人經過的,所以......''珊瑚拍了拍頭,自知說錯,‘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兒應該不會有人常路過,你自個兒住也安全些。''


    ‘謝謝你,你把我放在這兒就行了。''蝶衣無比感激,握著她的手道謝,‘若不是你大力幫忙,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珊瑚姑娘......真的太謝謝你了。''


    ‘別這麽說,''珊瑚倒被蝶衣謝到心虛了起來,她輕輕地扳開蝶衣的手想落跑,可是當她的視線環視了整座青翠卻空蕩蕩的山坡時,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不行,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我把她丟在這兒......我會給雷劈的,不行,我還是再幫她蓋間小屋好了。''


    她索性再念了咒,小手輕揚,一間簡單卻雅致的竹屋登時出現在山坡上。


    她拍了拍手,滿意地道:‘有房子、有桌椅,床褥的,這該夠了吧。''


    蝶衣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疑惑地問,‘你在做什麽?''


    ‘我說,這兒剛好有間房子可以給你住。''


    ‘房子?應該是有人住的吧?''


    ‘沒有人,因為這間房子是我變......變......唉!我們辯也辯不清,進去瞧瞧不就得了。''珊瑚拉著蝶衣就往裏走。


    蝶衣跌跌撞撞地跟著她踏進屋子,聞到清新的青竹芬芳,摸到滑淨冰涼的竹椅、竹桌,她忍不住羨慕道:‘這樣好的地方,不知道是誰好福氣在這兒隱居。''她不勝欣羨。


    珊瑚在肚子裏笑岔了氣,美麗的眉毛還故作嚴肅地一挑。‘嗯,有人沒有哇?有人沒有......咦?這兒有張字條,我看看。''她煞有其事地虛空一拈,欺負蝶衣雙目失明看不見,輕咳了一聲才大大念了起來,‘吾乃竹離一老人,該因我一家老小隨兒進京享福,這破屋子要來也無用了,所以贈予有緣人,是誰有緣就進來住吧!''她對著手上的假想紙條微笑,心底也為自己的臨陣反應感到十分得意洋洋。


    蝶衣則是如在夢中,驚喜又不敢置信。‘世上怎會有這麽剛好的好事?我在作夢嗎?''老天怎麽突然對她仁慈起來了?


    ‘不管怎麽說,你住的地方總是有著落了,以後也別愁餐風宿露了。''珊瑚突然覺得自己好偉大。


    她的功力進步不少,這屋子窗明幾淨、小巧別致,要什麽有什麽,又不愁太大以至於讓楚蝶衣難以摸索過生活。


    就在她沾沾自喜間,突然又想到一個大問題。‘你以後......吃穿用度怎麽辦呢?''


    蝶衣憔悴的臉龐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珊瑚姑娘,你已經幫忙我太多了,別擔心,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你身上沒錢,屋裏沒米、沒柴又沒鹽,你眼睛又看不見......''珊瑚大感傷神。


    她溫和地道:‘不要緊,這裏有果子樹,還有竹林吧,我可以摘果子,還可以挖竹筍燉湯喝,還有......''


    ‘光吃吃果子、啃啃筍子就能過活了嗎?''珊瑚忍不住潑她冷水。


    ‘這些就讓我自己來煩心吧,''她輕輕地道:‘放心,我再活也活不了幾天了,這些問題說不定到最後都不會發生的。''


    ‘你又來了,這麽消極怎麽行?''珊瑚瞪她,雖然知道是白瞪了。


    蝶衣摸索著牽起珊瑚的手,真摯地微笑了,‘你快回去吧,被人知道你出來太久就不好了。''


    珊瑚心裏也知道,但要她眼睜睜看著蝶衣獨自窩在簡陋小屋裏,沒個人來照料她,她良心會不安的。


    明知該回龍王水晶宮了,可小腳卻一步也邁不出去。


    她嬌豔的臉龐一個扭曲,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罷了、罷了,反正楚蝶衣再活也沒幾日了,就照顧她幾天吧!


    雖然她心底咕噥著,也不知道自個兒幹嘛作出這樣的決定來,但是這個念頭一生,她鼓噪的心緒還是奇妙地安定了不少。


    ‘你先這兒坐,我幹脆到外頭幫你買米、買柴、買菜,總之,先囤些糧食和衣裳再說吧!''珊瑚窈窈窕窕地走出去,豪爽得像個男兒。


    ‘珊瑚姑娘,你不是該回去了......''蝶衣一愣,急忙起身想追趕。


    ‘你乖乖坐好,別再給我添麻煩了!''珊瑚拋回來一聲警告。


    蝶衣呆了呆,臉上湧起深深的感動之情。


    珊瑚姑娘真是個大好人,她原可以不必理會她的。


    廣公子家裏的人都是這麽好,不像溫府裏的上下人等......


    她的臉上掠過一絲感觸良多。


    除了少爺、爹娘和秦嬤嬤以外,再也沒有人會對她好,尤其在她中毒了之後,所有的人更是將她視若蛇蠍,恨不得立刻趕走她才好。


    若不是少爺攔著,她恐怕早已被生吞活剝了,誰讓她和少爺走得接近,又是青梅竹馬呢?


    他們這一段感情本來就不被祝福的,如今的結果亦是早就預料得到的。


    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在經過這一連串的變故,又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之後,她有種頓悟的感覺,就連憶起傷心的情變往事,心頭的痛也從以往的劇烈漸漸化作一絲絲的抽疼。


    傷口慢慢愈合了嗎?她真能在死前把這一切都看開了嗎?


    蝶衣坐在竹椅上深深地思索著,以至於渾然未察覺到屋外的低聲對話。


    ‘蝶衣姑娘離開龍王水晶宮,大王知道嗎?''天馬凝視著她。


    珊瑚呻吟了一聲,‘天馬將軍是怎麽發現的?''


    ‘你們一出龍王水晶宮,我就知道了。''


    ‘你現在預備怎麽做?把蝶衣姑娘再帶回去嗎?''她一昂首,‘她不會跟你回去的。''


    ‘珊瑚姑娘,''天馬凝望著她嬌美豔麗的容顏,心下怦然,依舊堅持原則。‘維護龍王水晶宮上下人等安全是我的責任,如果大王讚成此事,我沒話說,可是顯然蝶衣姑娘的離開,大王並不知曉。''


    ‘是蝶衣姑娘自己要離開的,若非她央求我,我怎有這天大膽子敢把她偷送出龍王水晶宮呢。''珊瑚挑起眉,瞅著一臉嚴肅的天馬。


    ‘無論如何,你們還是先跟我回去,待稟過大王應允了之後,我必親自護送蝶衣姑娘回來。''


    ‘你要親自護送?莫非你也喜歡上她了?''她張大了嘴。


    天馬的臉迅速紅了起來,‘不是這樣的,我心裏隻有......總之,你們還是跟我回去。''


    ‘你自己去問問她肯不肯。''珊瑚身段兒一軟,甜甜地道:‘唉!天馬將軍,我知道你盡忠職守、絕不怠忽,但是蝶衣姑娘不是我們龍王水晶宮的人,要去要留我們都沒有權利,要不這樣吧,我寫張紙訊兒請你帶回去給大王,如果大王依舊不放心的話,到時候你再來捉我們也不遲哪!''


    天馬蹙眉猶豫了一下,‘這......''


    ‘天馬將軍,求求你嘛!''她故作天真無邪地睜大眼,‘珊瑚會記得你這份情的。''


    天馬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心下陷入兩難掙紮的情緒裏。


    ‘天馬將軍,現在我要去張羅吃的東西給蝶衣姑娘了,她是咱們龍王水晶宮的客人,你也不希望我漠視、怠忽她吧?''


    他隻得搖搖頭,無聲地歎了口氣,肅然地道:‘好吧,我會先回去請示大王,再做定奪。''


    ‘多謝,慢走不送了。''她揮揮手,嬌靨如花。


    天馬深深地瞥了她一眼,瞬間消失了蹤影。


    珊瑚這才鬆了口氣,餘悸猶存的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呢,這天馬將軍也真夠厲害的了,他該不是成天都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吧,要不怎麽這麽快就抓到我們了?''


    呀,她想不清楚啦,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好楚蝶衣的事吧!


    籲,她怎麽會蹚進這淌渾水裏來的?


    一回到龍王水晶宮,遨玉的心就強烈地顫動了起來,仿佛發生什麽事。


    他急忙掐指一算,玉麵驀地湧現一抹深深的恐慌,‘她走了!''


    不,她身上的毒還未解,她隨時有可能麵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她怎能走?


    就算有珊瑚陪在她身邊也濟不了事啊!


    他匆匆地對文軍師道:‘將所有的巡視錄簿且放在我的書案上,我有事出去一趟,立刻回來!''


    文軍師恭敬地躬身,‘是!大王。''


    就在這時,天馬身呈半跪姿態出現在他跟前,低頭領罪,‘稟大王,罪將有要事相告。''


    遨玉低視著他,籲了口氣道:‘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能怪你,隻能怪珊瑚莽撞,我也胡塗,早該知道蝶衣會走這麽一步的。''


    ‘大王......''文軍師和天馬愣了愣。


    ‘你們都先退下,讓我好好想一想。''遨玉俊美的容貌透著深思,倒不忙著先趕上人間了。


    他得冷靜、得鎮定,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麽辦才是。


    他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出毒藥的品類,也找不到如何驅毒的法子,他有何資格要求蝶衣繼續留在龍王水晶宮呢?


    更何況蝶衣的心裏隻有曾讓她傷心的男子,而他多想輕攬她入懷,好好地撫慰她,拭去她眉宇、心上的傷痕,告訴她這世上的深情男子不止讓她傷心的那一個嗬!


    可是他有何立場這麽做?她也會痛恨他這麽做的。


    一牽扯到情字,縱然神通廣大如一海之龍王也無力抗拒、無法解決了。


    他支著額頭,心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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