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聰自幼被擎蒼派掌門收養,受師父的影響,他愛恨分明,尤其痛恨魔教之人。


    他天資聰穎,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後來借著下山曆練之名,師父交給他一個秘密任務,那便是想辦法混入魔教,將魔教的地形和方位布局打探清楚。


    紅衣羅刹酷愛美男子,經常下山擄人,所以他扮成了一個過路的琴師,成功入住了紅衣的美男宮。


    之後,他用了自己最不恥的辦法——色誘,在美男宮呆了足足一年。


    他讓自己變得跟其他男人不同,偶爾關心一下這個妖女,又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厭惡她也不過於親近她,果然就讓這妖女對他另眼相待起來。


    紅衣召喚過他幾次,但每次隻讓他在一旁撫琴,而她則聽著他的琴聲入睡。


    因為心裏存著偏見,其實他從未認真打量過這個女人,隻是覺得她穿著暴露,仿佛就是為了勾引男人而存在。


    真正對紅衣注意起來,是那晚上,他在亭子裏撫琴,她突然過來討酒喝。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眼裏對他的情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嘲諷。


    等他聽到她離開前的那番話,他心中大震,紅衣竟早就知道他是刻意接近她?


    那個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被耍了,這個女人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卻還聽之任之,自己在她眼裏跟那戲台子上的醜角又有何異?


    有一瞬間他羞惱得想要殺人。


    而更讓他不解的是,紅衣明明知道一切,卻還要放他離開。


    他突然覺得這一年對紅衣的認知全部被推翻了,他看不透這個女人。


    離開前,他找借口去了那位新寵的閣樓,那是孟子聰第一次見到黎風。


    他的確長得很好看,那張臉仿佛玉雕的一般,隻是太小了。他不明白,這樣一個稚嫩的少年除了好看,跟其他人有何不同,紅衣竟為了他不惜遣散美男宮的所有男人?


    再次聽到紅衣的名字,是離開美男宮的三年後,還是從自己師弟口中聽到的。


    孟子聰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從未忘記過這個女人。他對紅衣不是那種男女之情,但到底懷著一種什麽樣的情感,他也說不清楚。


    他總覺得這個女人的眼裏有很多故事,也並不像外麵傳言的那般荒淫。遇上紅衣,他第一次開始質疑正和邪的定義。


    小師妹被紅衣用毒藥傷了臉,但孟子聰很清楚,這個女人有時候雖然任性,但從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果然,他聽說是因為小師妹口出穢語,紅衣這才給了她一個教訓。好在小師妹傷得並不重,他剛好得了一珍貴草藥,便給小師妹敷用了。


    紅衣可能不知道這位小師妹是師父的心頭寶,若是真被毀了容,師父定不會饒過她。


    沒過幾日,孟子聰再次聽到紅衣的消息,這一次她竟拐走了青雲派一個叫黎風的弟子。


    他一聽到這弟子的名字,便想起了三年前在美男宮看見的那稚嫩少年。


    孟子聰不解,黎風在青雲派呆了多年,對師門的情誼竟比不上紅衣與他短短兩月的感情嗎?


    還是說,他們分離的這三年會讓曾經青澀的感情發酵,變得越來越濃?


    而在這個消息之後,另一個消息也迅速傳遍了江湖——紅衣羅刹雖然一身高深武功,但這武功有個致命缺點,一旦與男人歡好,她一身武功便會渡給這個與之歡好的男人。


    孟子聰覺得很荒謬,如果這是真的,那紅衣以前擄走的那麽多男人算什麽?難道隻是障眼法?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不注重自己的名節,才會想到用淫蕩之名來掩蓋自己武功的缺點。


    後來他哂笑一聲,是啊,她生活在魔教,若是不對自己狠一點,如何能夠存活下去?


    這個消息太誘人了,一夜之間有不少江湖之人集結起來,隻為了得到紅衣羅刹的一身功力。


    他查到,那消息是魔教教主黑涯放出來的,紅衣的做法完全激怒了他,他想要紅衣不得好死。


    在這麽多人都在尋找紅衣的情況下,孟子聰沒想到他運氣如此好,竟先眾人一步找到了。


    他不是真的譴責紅衣殺了那些江湖人,可能是心底那滑稽的正義感作祟,才會忍不住說上一句。


    可最後,他竟眼睜睜看著兩人跳了崖。


    他們是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所以才選擇了這個方式來與江湖告別?


    然而等到一年之後他自己落入這崖底,他才發現,他完全想多了。


    這兩人在崖底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快活。


    黎風這小子居然趁著他失憶收他為徒,讓他叫了幾個月的師父,還喚紅衣師娘,實在無恥。


    之後他因為機緣武功大成,離開鬼穀後,他揭穿了自己師父的嘴臉,最終接手擎蒼派,成為武林盟主並滅了魔教。


    再後來,他結識了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兩人成親生子,也過了一段蜜裏調油的生活,隻是後來事情多了,時間長了,兩人的感情逐漸趨於平淡,所以當他拎著上好女兒紅跳下崖底,再見到這兩人時,心裏吃驚得很。


    離上次已經十年了,這兩人的感情不但沒有消退分毫,反而變得越來越濃烈了。


    “師父,師娘,十年不見,你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我這個徒兒反倒老了。”孟子聰大笑,開了酒壇同兩人好一陣痛飲。


    此後,每年的這個月他都會帶一壇上好女兒紅來見兩人。


    有時候會撞到他們依偎在一起輕喃細語,有時候也會撞見兩人在草地上或者潭水邊歡好,戰況激烈得讓他麵紅耳赤。


    這兩個人啊,真是無時不刻都這麽膩歪,煩得很。


    後來,他老了,臉上滿是皺紋,可這兩人卻仿佛定格在了年輕的時候,除了那一頭白發,依舊是男的俊女的美。


    “黎風師父,我能問一問出穀的通道是什麽?你徒兒我年紀大了,我怕以後跳崖下來骨頭一不小心折了。”孟子聰笑道。


    黎風卻道:“我永遠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出穀的通道。”


    孟子聰問:“為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黎風微頓,回道:“因為我不想讓衣衣有任何離開我的可能性。”


    孟子聰扶額,“師娘很愛你,我看得出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離開的。”


    黎風嘴角緩緩一勾,目光深沉,“那又如何,就算知道她愛我,我也要斬斷一切她離開我的可能。”


    後來,孟子聰知道得越來越多,紅衣雖然沒了內力,但完全有機會重新開始,但黎風沒有讓她再練武,而是教她學習醫術和毒術,幾乎霸占了她所有的時間。


    他還毀了自己找到的那處山洞。這兩人曾經服用了真心斷腸丸,這藥丸其實就是蠱,雌雄一對,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死亡,另一個也活不長久。


    他想,黎風對紅衣的愛過於病態了,但他……愛她至深。


    這世上最濃烈的感情是什麽樣的?大抵就如黎風和紅衣這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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