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大門被踹開,女人們先是尖叫一聲,可見到來人後便齊齊鬆了一口氣。


    她們沒想到那極其粗暴的一腳會是這位督軍踹出來,還以為是敵人呢,真嚇人。


    南潯看不到來人是誰,因為她麵前兩張桌子將她擋得死死的,縫兒都沒留一點兒。


    如果留個縫兒,子彈飛進來把眼睛打瞎了咋辦,南潯擔心的是這個。


    “小八,誰來了?”南潯問。


    “嘿嘿,一個滿身是血的大怪物。”


    南潯:……


    當有人去拽自己的擋箭牌桌子時,南潯還怪舍不得的,下意識地往自己這邊扯了扯。


    結果下一秒,那桌子便被人非常強勢地整個掀開了。


    南潯瞄到自己麵前站著一對筆直的大長腿,那一直是擦得油亮油亮的皮靴上沾了一片鮮血,味道有些刺鼻。


    然後她慢慢仰頭看去,視線軌跡一路往上,看到了染血的軍褲,胸前紅了一大片的軍衣,最後就是那張英俊的臉,居然也濺上了幾滴血,血珠子滑下去,一下就劃出了一道血痕,看著怪滲人的。


    得虧南潯知道這些血都不是謝涼城的,不然她得嚇死,真的滿身是血。


    此時,男人正死死盯著南潯,神色竟透出幾分還未來得及消退的煩躁和焦灼。


    南潯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胸,小臉兒微微仰著,一雙烏黑的眼瞅著他。


    “哥哥,你沒事吧?”她問道。


    她的反應太平靜了,倒有些像是嚇傻了。


    謝涼城正準備拉她起來,熟料下一秒對方突然朝他撲了過來,懷裏一下子多了個軟軟的人兒。


    南潯紮進他懷裏,死死抱住他的腰,小臉兒也埋在裏麵,身體瑟瑟發抖,聲音微顫,“哥哥,剛才我好怕。”


    他身上還有血,這女人也不嫌棄,將他抱得死死,顯然是怕極了。


    南潯表示,她隻是個村姑,從小生活在閉塞的漁村,連槍聲都沒有聽過,何曾見過這樣驚險的場麵,她真的好怕哦。


    小八:麻蛋的,又裝小白花,裝得如此不矯揉造作也是絕了。


    謝涼城抬起手,頓了頓後,抱住了懷裏的人兒。


    他輕輕拍打著南潯的後背,低聲道:“別怕,已經度過危險了。”


    謝涼城何曾對人這般細聲軟語過,跟著他進來的何晴看呆了。


    她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剛才流彈飛過,她的胳膊被子彈擦傷,本來也隻是小傷,但她突然就覺得好疼。


    何晴微微垂頭,不去看那黏糊的兩人,默默把自己的疼痛咽入了肚子裏。


    她堅強慣了,早已沒有了當初小女兒的羞澀和膽怯,做不到像這個女人一樣撲到男人的懷抱裏尋求安慰。


    其實,她也很想。


    但現在的她,首先是一名戰士,然後才是一個女人。


    謝涼城抱著南潯許久,旁邊的何晴覺得差不多了,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少帥,頭等車那邊應該處理好了,你和許小姐要過去嗎?”


    謝涼城微微頷首,拍了拍懷裏的人兒,“走吧。”


    可南潯突然握緊了他的大掌,沒動。


    “怎麽了?別怕,那邊已經沒事了。”謝涼城變得出奇地有耐心,連聲音都柔了一些,聲調也降了一個度。


    南潯抽了抽鼻子,低聲道:“哥哥,我腿軟了,有些走不動路。”


    謝涼城一怔,視線下意識地掃向她的雙腿。


    那雙腿被旗袍擋著,微微彎曲,一副軟綿綿站不穩的樣子。


    謝涼城看向她,微微蹙眉。


    忽地,他雙臂一伸,直接抱著南潯的腰肢將人拋到了自己的肩上。


    車廂內的太太們,見這督軍直接扛著自己的女人走了,也不管她們,隻得自己跟上去。


    她們見到南潯那模樣,不禁在心裏嘲笑,之前還見這小丫頭淡定從容的,以為她真不怕,原來都是裝的。


    南潯乖乖趴在謝涼城的肩膀上,被他抱回了頭等車。


    其實她挺納悶為啥一定要回頭等車,這會議室現在可比那頭等車幹淨多了。


    頭等車內,敵軍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幹淨,士兵的屍體則被抬到了其他車廂。


    因為地上鋪著地毯,沒法撤換,所以能看到幾處有大片的血漬,血腥味兒混雜著一股沒有消散的硝煙味,有些刺鼻,還有那奢華軟椅,上麵都是子彈孔,裏麵的鵝毛都飄出來了。


    這次被突襲,五個督軍裏麵死了一個趙督軍,除了謝涼城,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連薛大帥的肩膀上也中了一槍,但性命無憂。


    士兵們死了不少,具體數據還沒有統計出來。


    那死了的趙督軍,他的太太看到屍體後直接暈厥了過去。


    薛大帥看著這一片狼藉,一臉陰沉地道:“如果讓我查出此人,我一定要一槍斃了他。”


    列車前方障礙被清理,列車重新運行起來。


    南潯坐在謝涼城內側,偏頭看他,他向來愛幹淨,可是這身軍服被血弄髒了他都沒有脫下。


    想著剛才的驚心動魄,南潯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她隻是見了這麽一次,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謝涼城又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埋伏和暗殺?


    但亂世之中,戰爭不可避免,士兵們廝殺火拚,百姓們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一段時間是最難捱的。


    南潯正在發呆,旁邊的男人突然調頭看她,問道:“是不是嚇壞了?”


    南潯搖了搖頭,“隻是在想,這樣混戰的時代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我討厭戰爭,戰爭會死很多人。”


    謝涼城冷冷地道:“自古至今,每一次改朝換代都少不了一場混戰,這是必然結果。”


    這一次意外讓車內眾人都變得沉默起來。


    等到列車終於進入薛大帥的勢力範圍內,眾人才完全放下心來。


    因為先前的對戰中謝涼城救了薛大帥一命,薛大帥已經十分信任謝涼城。大帥和剩下的四位督軍以及督軍手下的副官們召開了緊急會議,薛大帥給謝涼城派發了秘密任務。


    列車到站了,謝涼城起身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什麽,他不禁看向南潯。


    南潯被他看得有些懵,“怎麽了哥哥?”


    謝涼城沒說話,直接俯身過來,抱著她腰舉了起來,扛抱在肩上。


    南潯:……


    所以,謝涼城還記得她之前腿軟的事情嗎?


    可是都過了這麽久了,她怎麽可能一直腿軟!


    更重要的是,特麽的為什麽又是這種羞恥的抱法?


    或許是因為下車的時候,他倆身體貼合,比較省空間?


    眾人紛紛側目,覺得這謝涼城他抱著的不像個女人,倒像個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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