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後,盈蘭若就魂不守舍起來。


    她時常一人靜坐著發呆,或者偷偷地盯著曲庭兮,尤其當他和鹿玉京兩人都在時,她就使勁地瞧,想從兩人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她不敢問他,生怕他的回答就是自己猜測的那樣;她不敢告訴老板娘或其他人,她同樣怕事情敗露後,他會離開這裏,那麽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更不知道,他們的計策,現在進行到什麽程度了?


    她開始漸漸消瘦起來,惡夢又重新纏住她,令她夜不安枕。


    「走開、走開!」沉睡中的佳人,緊閉雙眼,枕上的螓首正不安地轉動,手足冰冷。


    「醒醒蘭若……沒事了……噓……」曲庭兮從夢中驚醒,趕緊伸手搖醒她,小心翼翼地將她冰冷的身子攬進溫暖的懷中。


    她喘息著睜開眼,驚駭地瞪著眼帶焦慮的男人。


    「別怕,我在這裏,你作惡夢了。」在他懷中,她已經很久沒被惡夢困擾了,是什麽讓她又重新憶起那恐怖的境界?


    她驚魂未定地模樣那麽無助,看起來好讓人憐惜,他愛戀地親吻著她的額,拿起枕邊的汗巾,溫柔地替她拭著赤裸美背上的點點汗意。


    她總算安靜下來,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背對著他,重新閉上眼睛。


    「怎麽回事?最近瘦了些,胃口似乎也不好……」火熱的男性身軀環抱著柔美姣好的曲線,大掌從纖細的腰肢遊移到平坦的小腹,輕輕摩挲了好一會兒,才掬起那團豐乳,恣意地揉捏。


    他不會知道,她的擔心,盈蘭若靜靜地躺著,任憑身後的男子百般寵愛,恣意撫摸,也任憑自己的淚水打濕了枕巾。


    一如窗外徹夜未停的連綿雨絲,灑滿了每個地方,就連夢裏落的,也滴滴全是淚。


    半月後,櫻飛如雪的四月,出了一件事情,如晴天霹靂般,將烏龍鎮轟得整個天翻地覆。


    天氣明媚的晌午,客棧外的台階上,濃妝豔抹的老板娘派頭十足地端坐在一張上好的黃花梨螭紋椅中,左手邊是曲賬房,右邊側是私塾先生。


    見鎮委會的鐵三角都齊齊出動了,全鎮的鄉親們也捧場到幾乎全到齊了,除此之外,還有鹿玉京帶著一票人馬。


    「老板娘,今兒不是說好了是交酒的日子嗎?」這陣勢不善呀!鹿玉京環視四周,暗覺不妙。


    「小荊,老蕭!」老板娘突然喚:「把這個女人給我扔出鎮子!」


    「等等!」鹿玉京尖叫一聲:「老板娘,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


    「少拿合同嚇唬老娘!我們鎮子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真心實意地想跟你作生意,可你呢?背地裏做了些什麽好事,還想水仙不開花,裝蒜?」老板娘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釀酒的秘方,你已經到手了吧?」


    「那……那是曲爺給我的!」鹿玉京一驚,遲疑兩秒,忽然指向好整以暇的曲庭兮。


    此言一出,滿地寂靜,一片鴉雀無聲,人群中的盈蘭若驟然間,心碎了。


    「那東西是曲某開夜工,隨意編寫的,你要有興趣,可以試著去釀出來,至於能不能喝,就不敢保證了。」曲庭兮摸摸下巴,笑容十分狡黠。


    鎮民們發出哄堂大笑,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興高采烈地相視而笑。


    沒有人會相信曲帳房會出賣鎮子。


    怎麽可能呢?他是大家的曲帳房呀!是打從前任鎮長建設這個鎮子時他就待在這裏了,怎麽會為了私利棄大家而去?


    「曲爺……」鹿玉京以哀兵姿態喚一聲,妄想挑起男子的憐惜之情:「你忘了玉京對您說的那些話嗎?玉京對曲爺可是死心塌地……」


    「鹿姑娘,曲某隻記得從未答應過你任何事情,不是嗎?」他淡笑,仍然一副斯文有禮的樣子。


    「你!」這下,鹿玉京變臉了,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好狠!」


    盈蘭若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下洞若觀火。


    這個男人,溫柔中透著一絲毒辣狠勁兒,卻又不會太過分。


    他會給對方留有幾分餘地,可若對方自取其辱硬撞上去,話裏的一個尾音,也會叫人碰得頭破血流。


    此時,老板娘又道:「大家夥兒都知道,酒坊是古老板的,秘方是盈師傅的,他們兩位為了鎮子,從不計較個人的得失,賣得的酒錢,一半用來修路架橋,一半用來擴建酒坊,今後若有難民來,咱們也能收留,讓他們有工作可做不至於餓死凍死。可這位鹿姑娘,還有那不見人影的駱駝三娘,居然做這樣下三濫的事,大家說,該不該狠狠修理一頓?」


    「該!」鎮民們異口同聲,聲震雲霄,接著氣勢磅礴如流水般朝鹿玉京等人圍攏過去。


    「嗯……各位請先息怒,其實呢,玉京也是為了大家著想,玉京知道,諸位都是人中龍鳳,不得已才隱姓埋名留在這麽個破鎮子……玉京答應大家,這酒的事可以再商議……價錢好說……」鹿玉京見勢不妙,拉下臉來救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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