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傷心,誰能真正看得見呢?紅塵中,誰也不能渡誰,有一些隱藏的傷疤,是永遠也無法言說的,識人容易,識已難。何況是相識不過短短幾日的人?所以,趁著他現在在忙,盈蘭若決定走開。


    那廂曲庭兮剛扭頭和顏悅色地回答了一個老婆婆提出的問題,再一轉頭,卻發現,佳人如黃鶴,杳然無影蹤了。


    這下,被困在姑娘堆裏的俊朗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拔開人群,對著蕩蕩的場子大叫一聲:「人呢?」


    「什麽人呀?」如狼似虎的娘子軍麵麵相覷。


    「我帶回來的人啊!一個漂亮的姑娘……誰看到她去哪了沒?」


    姑娘?姑娘!已為人婦的小媳婦們麵露喜色,而未婚的姑娘們則一個個心碎了無痕。


    「哎呀,你拐了個姑娘回來?」元家的小媳婦驚異不已。


    「真的假的?你這生意越做越大了哦,都販賣人口來了,真不錯呀!」天仙道觀的花道士嘿嘿地奸笑。


    「這個樣子,不太好吧?」私塾裏的海夫子和醫館的月大夫雖然嫁的夫婿不算什麽老實人,自身卻十分厚道,看樣子兩人打算勸阻。


    「別瞎扯了,快幫忙去找,她在這裏除了我沒認識的人,萬一受了委屈……」曲庭兮焦慮極了。


    誰曾想到,一眨眼功夫,她就不見了呢?她會上哪兒去?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所以才生氣走掉了?從不知牽掛為何物的心,頓時糾結起來。


    盤古酒坊,在曲庭兮帶領著一票娘子軍在鎮上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之際,盈蘭若此時,正輕鬆自在地坐酒坊裏,喝著酒坊老板親自泡好的茶水。


    半柱香前,她一個人沿著進鎮子的路,慢慢地走到了一處店家外,那裏掛著一塊小小的匾額,她抬頭看著,上麵寫著「盤古酒坊」。


    坊間裏飄出一股熟悉的香味兒,那裏釀酒的第一道程序,蒸煮糧食,先要將糧食抖入酒區,經過蒸煮後,有利於發酵。


    沾了泥的縷花粉鞋兒,倏地停了,粗粗的門柱上貼著一張曆經風吹雨打後墨跡已經快糊掉的紅紙,上書八個大字「招聘釀酒師傅一名」。


    她無聲地讀著,一字一字,認真而謹慎,秀眉漸漸平緩,可腳步,仍遲疑不決。


    如果要留在這鎮上,就得先找一處地方安身,姓曲的那個是不指望了,她是不是先暫留在這酒坊裏?若是在這裏住不慣,她就馬上離開,可若是真像曲庭兮說的那麽好,她留下又何妨呢?甚至,她還能在這裏找到一些回憶。


    這裏的酒香味兒,勾起了她的的想念,不,應該說早在那晚,曲庭兮給她那杯「忘憂」開始,她就開始發作了灑癮,開始瘋狂地想念。


    是的,她想念,想念釀酒的過程,每一個過程,蘭若深深地、貪婪地用力呼吸,發出舒暢的輕吟……


    冷不防地,裏頭出來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個頭較矮的中年男人,一看到她,眼睛立即一亮。


    老天爺!眼前的這位姑娘,也太美了吧?一張瓜子臉上,眉如翠羽,一雙翦翦雙瞳,圓潤粉白的鼻子,不點而紅的櫻唇裏齒如含貝。


    雪的膚、花的頰、墨汁一般如雲的發,再加上窈窕的身段、腰如束素……盡管隻著一身樸素布裙衫,卻掩不住那傾國姿妍,真正世間少有的絕色!


    這麽個人間絕間,怎麽會孤身一人待在自家的酒坊外?還一臉迷茫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麽難言之癮?酒坊古老板心下暗喜,他拂衣整冠,小心翼翼地上前,唯恐驚嚇住正神遊四海的美人兒。


    「姑娘。」他輕聲喚道。


    盈蘭若回過神,視線轉向對方。


    「姑娘,在下是這家酒坊的老板古道義,不知姑娘為何一直站在這裏,是否有什麽要緊事?」


    「您是此處的老板?」盈若蘭眼睛同樣一亮,芙蓉麵上,目波澄鮮,眉嫵連卷,又把古老板閃了個頭暈眼花。


    「對。」


    「我想應聘,可以嗎?」她簡練又肯定地告知對方自己的目的,紅唇邊勾起一抹笑容。


    後來,被電到眼冒金星的酒坊老板帶著一臉「巴不得」的表情,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恭敬有禮地請她進屋小坐。


    「這麽說來,盈姑娘會釀酒?」古老板麵對佳人,麵紅耳赤。


    「是,小女子自幼跟隨家母學習釀酒。」盈蘭若沒打算告訴這位顯然對自己印象特別好的新東家,自己的母親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客牡丹。


    自古以來,「茶為萬病之藥」、「酒為百藥之長」,用茶、酒防治疾病,延年益壽是世人經過千百年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方法。


    如今放眼天下,茶行以玉家為尊,酒業則以「青草橋頭百酒家」的袁家名氣最大。此外,客牡丹所著「酒經」裏,收錄了百種名酒的釀造方法,更是尤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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