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明時分,天邊漸漸露出了技魚肚白,而泣時燒了山知圳八火也漸漸小了下來,李靖可以說是昨夜一仗裏打得最輕鬆的人,他心中明白,郭孝恪把這襲取後營的事情交給他,其實是為他增加在軍中的資曆和功績。


    “大人,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看到李靖依然沒有前往戰場的意思,幾全部將都是皺起了眉頭,自從一個半時辰前,敵軍後營徹底崩潰。幾乎所有的糧草插重都被他們付之一炬以後,他們已經整整在戰場後方修整了近一個時辰。


    “快了。”李靖眺望著遠處依然情況未明的戰場,頭也不回地說道。他要等天完全亮了以後,才給敵軍致命的一擊。


    幾全部將沉默了下來,不過他們心中已是決定,一刻之後若是李靖再不下令進攻,他們就是拚著事後受到軍法處置,也要帶領部下前往戰場。


    李靖看向了那些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神情間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部將,心中沒有一絲的後悔之意,郭孝恪的胸懷和手段已經折服了他,北府軍隻需要一個軍神,而那個軍神是將軍,不是他。


    秦瓊和裴仁基沒有管左右大營潰散的敗兵,而是第一時間便重餐隊伍殺向了混亂的戰場,李秀寧和木蘭亦是帶著娘子軍和城守軍一同投入了戰場。


    當日頭升起的時候,騎在馬上的李靖終於看清了混亂的戰場上雙方犬牙交錯的旗幟,轉身看向了已經翻身上馬的部將大喝道,“全部隨我進攻敵軍左翼。”


    看到李靖終於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那幾個已經打算擅自帶兵出擊的部將大喜了起來,然後他們大聲嘶吼了起來。“進攻敵軍左翼,進攻敵軍左翼


    養精蓄銳了大半夜,看著袍澤廝殺了一夜的士兵們在進攻命令下達的這一亥,釋放了全部的情緒,“進攻。”伴隨著策動的馬蹄聲,這嘶吼聲宛如雷潮般滾滾在清晨的風中向四野擴散。


    本就筋疲力盡,士氣低落到極點的叛軍,在連續受到了秦瓊。裴仁基。李秀寧,木蘭四人所帶的士兵的進攻後,已經如同驚弓之鳥,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官軍會殺到,當他們聽到那如同山崩地裂而來的馬踏大地的鐵蹄聲,看到那席卷而來宛如海潮般的煙塵中不知藏著多少騎兵的旌旗,終於開始了崩潰。


    李靖在天完全亮後,一次整齊的騎兵集團衝鋒徹底摧毀了戰場上叛軍的意誌,成了壓垮駱駭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陰險的老狐狸戰場上。拉著馬槊的羅士信看著戰場後方。那聲勢浩大,好像足有萬餘鐵騎衝鋒而至的架勢,抹去了臉上的血汙。他一直都不喜歡李靖,在他看來。李靖就是和長孫無忌一樣的人。都是陰險的家夥。


    “不過這老狐狸挑的還真是好時機一夜廝殺下來,劉弘基這時候的樣子也比羅士信好不到哪裏去,不過他倒是對李靖沒什麽惡感,但也不會拿李靖當朋友,李靖這種風儀有古之國士風範的家夥,和他爾交朋友,文縐縐地太累,還不如和羅士信,尉遲恭他們一起喝酒吹牛來得痛快。


    “真不明白,將軍幹嘛這麽器重這個老狐狸。”想到郭孝恪對李靖的重視,羅士信不由有些不忿地道。


    “這老狐狸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劉弘基是關中出身,也聽過李靖年輕時的一些事情,知道他曾受韓擒虎和楊素的賞識,隻不過卻始終的不到重用。


    “本事,我看他搶功的本事不”看到那些崩潰的叛軍,羅士信撇了撇嘴道,劉弘基見羅士信這般說,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笑了笑,然後舔著幹裂的嘴唇道,“不知道將軍有沒有殺了楊玄感。”


    “走,咱們去將軍哪裏。”被劉弘基這樣一說,羅士信看向了不遠處的帥旗,大聲道,“殺了大半夜。沒想到將軍就離咱們這麽近


    “是啊劉弘基看著不過幾百步外的帥旗,也是感歎道,然後兩人收攏了身邊的親兵,和其他趕來的人馬一起匯聚向了郭孝恪的帥旗


    這時,戰場上叛軍如同陽春白雪般開始消融,不斷有人逃離戰場,也有人在戰場上投降了,一夜的戰鬥已經消磨了他們全部的士氣。


    蘇定方將楊玄縱的人頭掛在了馬脖子上,看著身邊剩下不到十人的親兵,舉起了手中的馬槊高呼道。“我們打勝了。”


    “我們打勝了。”那些活下來的北府軍士兵亦是一同高呼了起來。和楊玄縱的一戰,蘇定方帶來的人馬,落了個慘勝的局麵。


    “去將軍那裏。”隊伍中,不知道是誰高呼了起來,然後剩下的幾十名士兵一同高呼了起來,蘇定方亦是跟著喊了起來。


    當天亮以後,郭孝恪和楊玄感對各自士兵的感召立時體現出了出來。所有的北府軍士兵從四麵八方匯聚向了郭孝恪帥旗所在的戰場中央。而那些叛軍則是爭先恐後地或逃或降,隻有楊玄感身邊的親軍仍舊凶頑地抵抗著。


    喘著粗氣,郭孝恪和楊玄感狠地盯著對方,兩人身!的甲胄都凡經破損不堪,就知礦猜也因為劇烈的碰撞,布滿了豁口。


    這時兩人身邊,北府軍的士兵越來越多,楊玄感身邊的關西士兵越來越少,“楊玄感,你已經一敗塗的了。”郭孝恪朝楊玄感大聲喊了起來。


    “郭孝恪,你也要侮辱於我嗎?”看著郭孝恪,楊玄感憤怒了起來。他以為這個,和自己惡戰了一夜,始終不落下風的男人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但是現在他失望了。


    “楊玄感,你我一戰,不會有任何人插手。”郭孝恪揮手阻止了身邊匯聚過來的士兵,朝楊玄感大喝道,再這時戰場上安靜了下來,原本還在激戰的雙方士兵隨著主帥的分開,也是各自匯聚到了兩人身後。


    “參見將軍。”羅士信,尉遲恭。李靖等一眾部將都趕到了,除了李靖之外,每個人腰間都懸掛著自己所斬殺的敵將人頭。


    楊玄感看到了三個弟弟的人頭。一刹那間,饒走向來鐵石心腸的他也不由喉頭哽咽,他這三個兄弟或許平時混帳了些,可是對他這個大哥一向都是敬重,但是現在他們都死了,隻剩下他一個。


    “好,大家都無事吧。


    ”看著羅士信,劉弘基他們一個個雖然身上掛彩,但是卻仍舊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郭孝恪大聲道。


    “將軍,我精神得很,那楊玄感不如交由末將來打發吧。”羅士信第一個開口道。一邊說還一邊拍著胸膛。


    “羅矮子,你做夢去吧。”看著羅士信那得瑟的樣子,尉遲恭,劉弘基等人都是大笑了起來。


    李秀寧和木蘭還有張出塵策馬在一旁看著郭孝恪,沒有上前,她們知道這是男人的時刻。她們不願去破壞這一刻。


    楊玄感身後的親兵看著四周越來越多的北府軍士兵,雙眼通紅地到了楊玄感身前,死死地拉住了馬韁道,“主公,妾吧,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阿虎,你跟了我多久了。”楊玄感看向了拉住自己馬韁的親兵隊長,忽地問道。


    “十七年,主公。”楊虎看著突然說話的楊玄感,愣了愣後答道。可是他隨即就急了起來,現在他們還有四百多人,要是拚了命,還能護著楊玄感殺出重圍,但是耍再拖下去,怕是連走的機會都沒了,“主公。”


    “阿虎,這十七年裏,我可曾在戰場上逃過一次。”楊玄感看向了前方的北府軍,“如今我的兄弟。我的部下,他們的人頭就在那邊著著我,我能逃嗎?”


    楊玄感的聲音低沉,他撥轉了馬頭,看著身後還剩下的四百關西鐵騎和親軍。舉槊道。“這一仗已經結束了,從現在起,你們不再是我的士兵。”


    “郭孝恪,你贏了,放了他們。我任你處置。”楊玄感轉身看向了郭孝恪,大聲喊道。


    “主公。”看著楊玄感竟然為了自己等人向郭孝恪低頭。楊虎和其他關西鐵騎都是單膝跪在了地上,“我等誓死追隨主公,寧死不降。”


    雜亂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整齊,看著這些幕西鐵騎,即便是和他們廝殺了一夜,無數的同袍死在這些人的刀下,此時也叫四周的北府軍士兵心中生出了幾分佩服。


    “你們這又是何苦?”楊玄感看向了身後沒有一個願意投降的親軍士兵,卻是臉露苦笑,大聲道,“你們還有妻子兒女,這場仗已經打完了。你們要活著回去。”


    沒有一個關西鐵騎起身,他們隻是看著騎在馬上的楊玄感,目光堅定,他們跟隨了這個男人。就願意為他去死,這是他們身為戰士的光榮和驕傲。


    “楊玄感,他們都是真正的戰士,難道你們要他們背上怯懦背主的惡名,一輩子活在屈辱中嗎?”看著麵前發生的這一幕,郭孝恪策馬而出,朝楊玄感遙聲喝道,“讓他們體麵地去死,像個真正的戰士一樣死去。”


    “郭孝恪。”看著向自己大喝的郭孝恪,楊玄感握緊了手中的馬槊。這個男人,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比自己更像一個武人,一個真正的武人。


    “關西鐵騎。”楊玄感大喝了起來。聲若炸雷,“上馬。”


    “是,主公。”聽到楊玄感的喝聲。四百關西鐵騎轟然應聲,從地上站起,翻身上馬,一個個手持戰刀馬槊,拉著韁繩,隻等楊玄感一聲令下,便會策馬衝鋒,見神殺神。人擋殺人,將所有他們麵前的敵人踏成備粉。


    “弓弩準備。”看著對麵擺出騎兵衝鋒架勢的關西鐵騎,郭孝恪揮手道。


    在眾將錯愕的目光中,李靖第一個執行了這道軍令,心中更加佩服郭孝恪,在他看來。這一仗北府軍已經徹底贏了,郭孝恪和楊玄感之間雖然英雄惺惺相惜,但是卻始終未曾忘記自己身為一軍主帥。


    李靖知道在這個時候,不管是裴仁基,還是羅士信等人,恐怕他們身為武人的血液此時已經為著關西鐵騎這最後的衝鋒而沸騰,他們渴望堂堂正正地擊敗這些關西鐵騎,但是將軍不能這樣想,爭凡經贏了。沒有止要為此讓十兵多流鮮血,哪怕出弊世”上去將是如此壯美,但那隻是為了滿足個人的私欲罷了。


    “將軍,請準許末將出戰。”秦瓊,尉遲恭,羅士信,劉弘基,裴元慶都是大聲出列道,而四周那些北府軍的士兵亦是目光中充滿求戰


    “這一仗已經結束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對方一心求死的戰場上。”郭孝恪看向了尉遲恭等人,或許他的決定很殘酷,但是他不願為了這所謂的英雄之舉,而讓手下的士兵白白死去。


    “傾盡我們所能給那些關西鐵騎一個體麵的死,是我們對他們作為強敵最大的敬意。”郭孝恪環視著四周的士兵。然後看向了眾將,


    “現在,執行軍令


    “是,將軍秦瓊等人大聲喊道。雖然他們心中知道郭孝恪說的沒錯,但是他們始終覺得郭孝恪不該會是這樣的人,他們的將軍,是蓋世的英雄,是無雙的豪傑。


    李靖看著羅士信他們,心中不由搖頭,或許這些同僚是戰場上千軍辟易的猛將,但他們不是合格的統帥,他們今後或許會成為士兵們心目中的戰神,但卻絕不會成為士兵們心目中的軍神。


    “關西鐵騎,進攻楊玄感看著對麵北府軍中士兵舉起的強弩硬弓,大聲喝道,然後他身後,四百關西鐵騎,向著死亡發動了衝鋒。


    “放箭。”隨著李靖的大喝聲,北府軍的士兵扣下了手中強弩的懸刀。無數的箭矢帶著呼嘯之聲,如同暴雨般的鐵矢落向了關西鐵騎的隊


    中。


    不斷有人落馬,但是沒有一人退縮。四百關西鐵騎如同解凍的冰川一般消逝,直到所有的人都倒在無窮無盡的箭雨下。


    “停看著最後的十幾名關西鐵騎在距離十步外的距離倒下,李靖大聲喝道。


    這時整個戰場上都寂靜了下來。北府軍的士兵們看著用自己的性命證明了自己鐵騎之名的關西鐵騎。胸膛中被不知名的情緒充斥著,他們血管中的血液似乎在沸騰翻滾。


    楊玄感一個人騎在馬上,看著前方倒下的一片屍體,通紅的眼中。仿若要蔣出血一般來。


    “嘩。屍體堆中,一個渾身上下,插滿箭矢的關西鐵騎從屍體堆中爬了起來,柱著自己的馬槊,踉蹌地走向了郭孝恪。


    “放”李靖看著那個渾身的血順著身上的箭矢淌在地上的關西鐵騎,皺了皺眉,就要下令射殺。


    “讓他過來郭孝恪揮手。阻止了李靖,看著那個朝他一步一步。緩慢地好像隨時會倒下的關西鐵騎。將手中的馬槊重重地插進了地上。隻是端坐在馬上,等著他走到自己麵前。


    楊虎眼神渙散地看著前方,那個越來越近的馬上的身影,刺出了手中的馬槊,他要讓那些北府軍知道。他們關西鐵騎不是可以輕侮的。


    看著那名關西鐵騎刺出的馬槊。在半空中最後無力地落下,郭孝恪伸出了手抓住了那槊鋒,割破了手心。鮮血滴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羅士信,尉遲恭,秦瓊,裴元慶,蘇定方等人都是睜圓了眼睛。


    “夫君李秀宇,木蘭,張出塵,同時驚呼出聲。


    “你叫什麽名字?”郭孝恪麵色平靜地看向了那個最後走到自己麵前的關西鐵騎。


    “楊虎。”楊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看著麵前這個抓著他的馬槊的男人,心中一點都不痛恨他,他想如果不是因為他早就跟隨了大公子,他也會和那些北府軍的士兵一樣為這個男人去死。


    “楊虎,你的名字我記下了郭孝恪看著這個叫楊虎的關西鐵騎還有前方那小山般的關西鐵騎的屍堆。鬆開了手中的馬槊,“你和他們。都是真正的戰士。”


    “若有來生,願為大人效命楊虎手中的馬槊掉在了地上,他抬起了頭,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道。然後轉身,看著遠處的楊玄感,生機斷絕,雙膝跪落,人到在了塵土中。


    楊玄感看著楊虎倒下的身影,饒是他是鐵打的漢子,虎目中亦是有血淚落下。


    郭孝恪不管淌著血的手,策馬而出。朝隻剩下一人的楊玄感道,“楊玄感,如今隻剩下你我一戰。還未了結,現在做個了斷吧說罷。從馬上跳下,扯掉了已被血徹底染得通紅的大氅,卸下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了上身觸目驚心的傷疤和精悍的肌肉。


    “郭孝恪。”楊玄感亦是從馬上而下,扔掉了手裏的馬槊,脫去了身上的盔甲,大喝聲間,兩人同時在地上拔出了一把戰刀,然後廝殺在了一起。


    看著在戰場中央,如同魔神般的兩人,北府軍的士兵們都是覺得渾身的血液好像在灼燒一般。


    “砰,隨著劇烈的碰撞,不知道交擊了幾次的刀鋒雙雙折斷,郭孝恪和楊玄感同時扔掉了手中的刀柄,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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