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悶!


    衛君廷端起威士忌一口飲盡,然後將空酒杯推還給酒保,示意他再斟滿。


    按理說,應該是處於歡樂氛圍中的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打從裘文硰和甯巧兒的關係一公開,旋即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他們的婚事在諸多關注下依然如火如荼地進行,盛大隆重的婚禮在各界人士的恭喜祝賀聲中,畫下圓滿而完美的句點。


    他並非對裘文硰結婚這件事有意見,雖然他曾經以為他們三人皆有抱持不婚主義的默契。


    事實上,他是對新娘子的身分感到納悶。


    他不明白,裘文硰為何能將一個原本深惡痛絕的對象變成最愛?天下美女何其多,為什麽他竟會選上那個丫頭片子?


    也不是說甯巧兒多差,隻是一向不近女色的裘文硰有生以來唯一的心動對象未免教人意想不到了些。


    這會兒,裘文硰大概帶著他心愛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正享受著夏威夷優美的沙灘與溫暖的陽光吧!


    唉!想他們三個中間終究有了介入者,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不自覺地,他又乾掉一杯,身後突如其來的鼓譟惹他蹙眉,視線懶懶地往亂源瞥去ii演奏完畢的樂團下台一鞠躬,緊接著燈光一換,旋轉的迷彩燈球立時將偌大空間卷入詭幻的氣氛中。


    一位披著黑色蕾絲巾的女郎緩緩步向舞台,全身上下隻露了雙勾媚的眼兒,搖曳生姿的曼妙曲線在燈光閃爍中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想。


    在踏上階梯時,她將繡鞋留在地麵。


    驚歎聲此起彼落,皆驚豔於那雙骨感赤裸的纖足。


    即便已經邁入了二十一世紀,但女人的小腳總還是能引發男人天生莫名的興奮。


    終於站到舞台上後,女郎風情萬種地倚向矗立於中央的鋼管,揚手將蕾絲巾往台下拋時惹來陣陣尖叫及口哨聲,dj適巧換上搖滾節奏,場麵頓時熱鬧萬分。


    甩掉遮掩嬌軀的蕾絲巾,隻著一件幾乎是胸衣的黑色小可愛和一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熱褲。


    及腰的如雲黑發依舊遮去她大部分的臉,更添深幽莫測的神秘氣質。


    在一片驚呼聲中,女郎開始跳起火辣香豔的鋼管舞,柔媚的身段宛如幻化成人的蛇精一般,蠱惑著所有人的目光與心神……


    衛君廷猛地回神,接過酒保再一次斟滿的酒杯。


    啜了一口,視線仍然停留在舞台上那抹動感誘人的倩影。


    一支鋼管舞她跳足了五十分鍾,隨著dj更換音樂,香汗淋漓、氣喘籲籲的她才跳下舞台,不料置於階梯下的繡鞋竟不翼而飛。


    她有些懊惱地赤腳離去,沒發覺身後尾隨著幾個意猶未盡、居心叵測的男子。


    衛君廷長腿俐落一伸,敏捷地跟在後方。


    "小姐,賞個臉陪我們喝一杯吧?"男子終於展開行動。


    四周熱鬧嘈雜,沒人注意她被逼到了陰暗的角落。


    "走開!"冷硬的語句幽幽地吐出。


    "小姐,你長得這麽美,怎麽說起話來卻這麽冷漠呢?"另一個男子仗著幾分醉意,伸手欲觸她,旋即如遭雷殛般地火速縮回,一臉痛苦。


    "怎麽啦?"同夥問道。


    "該死的!你身上長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蠍毒應該怎麽解?"女郎含著冷笑的聲音逸出。


    "你ii"男子大駭,忙仔細檢視手上的傷口。


    "哪來什麽毒蠍?"同夥嗤之以鼻,安撫著他。


    "你們可以不相信,但別怪我沒警告你們。"語畢,女郎從容不迫地穿越他們的身邊離開。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衛君廷眉峰微微一挑,平息不了內心被吸引的激蕩。


    他的腳不由自主地追著她,追到門口卻剛好見她坐上一輛車揚長而去。


    "嘖!"衛君廷惋惜不已。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得倒他,他相信ii他們一定會再見麵!


    "如何?順利嗎?"滕隱問,稜角分明的臉龐刻著冷漠。


    "還可以。"冷憂梳著如瀑般的長發,輕描淡寫地道。"隻是浪費了一根針。""瞎了眼的傢夥。"滕隱冷笑。


    冷憂那"蛇蠍美人"的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她除了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美貌和一顆沒有溫度的心外,還隨身攜帶以蠍子等毒物特別研製的精緻毒針;一旦惹到她,下場往往不死也剩半條命。


    "見到他了?"冷憂輕哼,"從我一出現,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很好。"滕隱將方向盤一旋,快速超越三輛車。


    冷憂隨著車身的擺蕩晃了晃,手上的梳子扯下幾根頭發。


    "沒瞧見我正在梳頭嗎?"她不悅擰起眉。


    "他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boss希望我們做得完美些,最好能夠天衣無縫,就算對方要查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了解。""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滕隱看了她一眼。


    "不要低估我。""沒有人敢這麽想,我隻是關心一下你需不需要協助。""不需要。"斬釘截鐵的。


    滕隱抿抿唇,這妮子的固執十年如一,強風吹不走、狂雨掃不掉。


    "要不要吃點消夜?""我隻想馬上回家。"冷憂的口吻不容置喙。


    滕隱也不再贅言。


    "總裁?""總裁……""總裁?"接二連三的叫喚聲慢慢貫穿衛君廷的耳膜,他猛地回神,掃了眾人一眼,若無其事地道:"繼續。"會議持續著,但他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那一夜ii那個擁有冷漠表情和熱情舞姿的神秘女郎總不斷在他的腦中盤旋,她不隻出現在夢中打擾他的睡眠,甚至連工作時也不放過他;幾天下來,他為她魂牽夢縈,幾乎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天哪!他是怎麽搞的?


    為了想見她,他之後還去過那間pub幾次,卻再也難尋芳蹤。


    最後,他找了pub的負責人詢問她的相關資料,豈知得到的答案讓他沮喪得想揍人。


    那一夜,她隻不過是去臨時代班的,所以負責人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資料。


    至於那個讓她代了班的鋼管女郎更誇張,說什麽那一晚莫名其妙地暈倒了,連假都來不及請,哪可能找人代班?


    怪哉!


    她像個泡沫,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也不曉得消失在哪裏。


    總之,她就莫名的蒸發了!


    說實話,他還真的從未這樣在意過一個女孩子,偏偏……唉,老天爺,您別耍弄人了吧?


    "總裁?"旁邊的林秘書輕輕推他,衛君廷才驚覺自己又閃神了。


    "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他宣布完,先行離去。


    這個會議再這麽開下去不但毫無意義,恐怕他的心不在焉勢必惹來下屬們議論紛紛。


    "總裁,您有心事?"跟上來的林秘書輕聲問道。


    "沒有。""但ii""別多事!"這女人眼裏所透露出的愛慕,他豈會沒發現!隻是他一向公私分明,況且,現在的他整副心思隻係在那個女郎身上。


    "我隻是關心……"林秘書輕咬下唇。


    "管好你自己就行。"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差,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頭。


    "總裁,您的任何事,我都願意效勞。"他的手像溫柔的撫慰,讓她的心瞬間暖了起來,還小鹿亂撞。


    "謝謝。"語畢,衛君廷沒有進入辦公室,反而邁出更大的步伐快速離開。


    林秘書望著他的背影,雙頰微微泛紅,逕自陶醉在妻子送丈夫出門的想像畫麵中……


    "怎麽突然跑來了?"武少琅有些意外衛君廷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


    "無事不登三寶殿。""什麽事?""幫我找個人。"武少琅挑挑眉,一臉饒富興味。"什麽人?""我也不知道。"衛君廷擰了下眉,顯得有些苦惱。


    "嗄?"武少琅錯愕。


    "我隻記得她的長相,其他的一無所知。""開玩笑的吧?"武少琅還是反應不過來。


    衛君廷白他一眼。


    "沒事開這種玩笑?我又不是吃飽撐著。"他想找到她,即便這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他也不明白這股執拗所為何來,但他就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想這麽做。


    "但ii"武少琅愣了一下。


    這太匪夷所思了!要找一個隻記得長相的人?怎麽找啊?


    "我一個人毫無頭緒,所以才想請你幫幫忙。"衛君廷瞪著好友張口結舌的模樣。


    "請?"武少琅更詫異了。


    哦喔,這傢夥真的反常,居然說"請"耶!


    "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麽欠揍?"衛君廷悄悄掄起拳頭。


    "是女人?"武少琅瞅他。


    衛君廷沒吭聲,表示默認了。


    武少琅裝模作樣地重歎,"我說你的動作用不著這麽快吧?硰才剛做了愛情的奴隸,你便要立刻追隨?""你多慮了。""一點也不!瞧你一副喜上眉梢,跟硰當時一個模樣,擺明了紅鸞星動。"武少琅言之鑿鑿。


    "胡說八道!"衛君廷低斥。"你到底幫是不幫?"武少琅雙手一攤。


    "怎麽幫?隻有你知道她的長相,至於其他的你又一無所知,試問我該從何幫起?"衛君廷沉默了好半晌。


    "算了,是我異想天開。"如果連武少琅都幫不上忙,那麽這就真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了。


    想想也是,他何苦對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女郎如此念念不忘呢?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衛君廷若揮手一招,要什麽女人沒有!


    "這麽快就死心了?"武少琅眉梢微挑。"想必那女孩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衛君廷撇撇唇,"既無動心,又何來死心?""你自己看得開那最好。"武少琅並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沒事了。"話落,衛君廷轉身離開。


    武少琅默不作聲,望著好友的背影,銳利的眼眸瞇了瞇,不由得陷入沉思……


    車子駛出停車場,過於溫暖的陽光令衛君廷皺了皺眉,將冷氣轉強。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胸口悶悶的,也不曉得是煩抑或是躁。


    他伸手進副座前的小置物櫃裏搜尋墨鏡,摸了半天卻什麽也摸不到。


    "怪了,明明擱這兒的,怎麽會沒有?"他喃喃自語地道。


    不料,才這麽一分神便闖禍了。


    "啊ii"伴隨著尖叫聲,一盆玉蘭花從天而降,散落一地。


    還好衛君廷及時踩住煞車,否則這會兒恐怕又多了抹輪下冤魂。


    深呼吸後,他連忙下車查看。


    "沒事吧?"衛君廷上前攙扶全身包得密不透風的婦人。


    戴著鬥笠的頭顱晃了晃。


    "真不好意思,我沒注意ii""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咦?柔柔軟軟的嗓音……


    衛君廷瞧見抬起頭來的婦人,頓時傻眼。"你ii""我沒事。"她說著彎身撿拾四散的玉蘭花。


    "等等!你ii"從震撼中回過神的衛君廷按住她的肩。


    "我真的沒事。"她綻放一抹笑容強調道。


    "不,你、你ii"衛君廷太過驚訝,不知從何開口。


    她不正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縈、茶飯不思的神秘女郎?可仔細一瞧,又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是頭發!


    神秘女郎擁有一頭烏亮如瀑的及腰長發,但眼前這女孩的頭發卻隻長到肩膀,實在差太多了。


    然而,除了頭發的長度,她們的長相幾乎如出一轍,她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先生,你抓得我好痛。"她試圖掙脫。


    "對不起!"衛君廷這才驚覺自己一直緊握著她的手腕。


    "我真的沒事,你用不著這麽緊張。"她重申。


    "小姐,我想請問你一件事。"衛君廷也彎身幫她撿花。


    "什麽?""你為何把頭發剪了?"她張大眼睛,彷彿碰上神經病似的瞪著他。


    "我的頭發一直都是這樣。""沒有留到腰過?"她一臉不可思議。


    "誰會把頭發留到腰部?那怎麽整理呀?""那你也沒到pub打過工嘍?""當然沒有!"她不由自主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或者……你有姐姐、妹妹或雙胞胎什麽的?"衛君廷不死心地問。


    她眨眨眼,轉身溜之大吉。


    "喂喂ii"他以為自己猜中了,欣喜若狂地追了上去。


    由於兩人的體型懸殊,她一下子便被衛君廷趕上,繼而抓住。


    "瘋子!放開我ii"她的放聲尖叫引來旁人側目,衛君廷隻好鬆手。


    "你誤會了,我ii"她不等他的解釋,驚恐萬分地拔腿就跑。


    衛君廷望著遠去的倩影深深扼腕。


    到最後,他還是沒搞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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