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等了一會兒,發現謝遊的嘴唇還停留在他的鼻尖,細致啄吻。他疑惑著輕聲喊道,“謝遊?”


    搭在臂彎的西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落在了地麵,門廳是暖色的光,謝遊炙熱的手掌搭在餘年細瘦的腰上,兩人的體溫透過軟薄的衣料交融。


    謝遊回答,“是年年想吻我。”


    還特意給“年年想”三個字加了重音。


    餘年失笑。


    謝遊耳尖發燙,垂下眼睫,又尋到餘年的耳邊,小聲重複,“是年年想的。”


    餘年放鬆地靠在牆上,看著謝遊輕顫的睫毛,笑著親了過去。


    雙唇一觸即分,餘年勾起嘴角,故意道,“我隻想親一下,現在已經親完了。”


    謝遊抿唇,像是有些小委屈,“不是這樣的。”


    餘年反問,“那是怎麽樣的?”


    謝遊沒說話,頓了兩秒,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肌肉緊實的長腿抵在餘年雙腿之間,手掌後移,墊在餘年後腦的位置,傾身壓著吻了上去。舌尖一寸寸掃過餘年的唇齒和柔軟的內壁,呼吸交錯間,謝遊含糊道,“應該是這樣的。”


    親吻完,兩人額頭相抵,謝遊手掌撫著餘年的側臉,啞聲道,“要回去開會了。”


    嘴唇蹭過,餘年氣息有些不穩,問他,“是中途跑出來的嗎?”


    謝遊別開視線,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我陪你去吧。”


    聽見這句,謝遊怔了一秒,隨後,雙眸像是被光芒點亮了一樣,“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我事情都做完了,一個人待在家也是想你,還不如跟你一起去,想看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你。”餘年又親了親謝遊的唇角,笑著問,“不過,我跟著你一起去,會影響你的工作效率嗎?”


    謝遊:“當然不會!”


    “真的不會?”


    “……會,”謝遊又趕緊道,“你在不在旁邊,都影響。”


    餘年故作驚訝,“我不在你旁邊,也會影響你工作嗎?”


    謝遊忍不住又親了親餘年的眼尾,“嗯,會一直想你。”


    戴好口罩和鴨舌帽,餘年又找了一件薄外套穿上,就跟著謝遊出了門。晚上的路況很好,很快就到了公司。跟著謝遊進到專用電梯裏,餘年這才將口罩和鴨舌帽取下來。


    謝遊抬手,幫餘年理了理稍顯淩亂的頭發,又拉過餘年的手,將他的手指放在了指紋錄入器上。


    見餘年看自己,他解釋,“這樣,以後你想什麽時候來這裏找我都可以。”


    指紋錄入成功,謝遊不舍地鬆開手,下一秒,卻被餘年反手握住了。


    兩人都沒有看對方,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不斷變化的樓層數上,手指卻一點一點地交纏在一起,最後十指相扣。這一刻,仿佛連掌心每一縷紋路都無比契合。


    餘年是第一次到謝遊辦公的地方。


    整層樓都被解構重設,秘書團和助理的辦公區域劃定在一側,而另一側寬闊的空間,則獨屬於謝遊。


    寬敞的辦公室裏,劃分出了工作和休息兩個功能區,錯落有致地擺放有植物和收藏品,整體風格克製又冷靜,沒有多餘的鮮亮色彩。在辦公桌後麵,是巨大的玻璃牆,能看清城市起落的霓虹和夜色裏的薄霧。


    謝遊將餘年牽到沙發坐下,見餘年的視線落在玻璃牆上,說道,“我以前經常會站在這麵牆邊往下看,告誡自己,一步踏錯,或者一絲疏忽,就會跌落懸崖,粉身碎骨。”


    聽懂了謝遊說的是什麽,餘年仰頭看他,沒有出言安慰,隻是吻了吻謝遊的手背。


    “但後來有一天,我又站到玻璃牆邊的時候,突然發覺,從這裏看出去,景色非常美。當時就在想,有一天,一定要帶你一起來看看。”


    餘年握緊謝遊的手,點頭讚同道,“嗯,確實很美。”


    謝遊俯身親了親餘年眼角的淚痣。


    之後,謝遊坐到辦公桌後麵,戴上藍牙耳機,開始線上視頻會議。餘年盤腿坐在沙發裏,拿了紙筆出來寫寫畫畫。


    但空氣裏都是隱隱的雪鬆香氣,心思完全沒辦法集中,餘年寫了兩段旋律,又分心去看謝遊。


    工作狀態的謝遊,和平時很不一樣。他的五官本就立體,眼窩顯得深邃,工作時,神色更顯嚴肅,沒有多餘的表情,目光如同實質一般,極為銳利。話也很少,出言簡略,每次開口,都是在下達指令,不容反駁。


    像一個殺伐果決的王者。


    這時,餘年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竟然是謝遊發過來的。


    信息裏寫著,“年年,不要總是看我。”


    餘年抬頭,仔細觀察謝遊,才發現,謝遊表情依然保持著嚴肅,專注地聽著耳機裏傳出的聲音,做出決斷下達指令,但耳尖卻悄悄紅了。


    將手機扔到旁邊,餘年在紙麵上寫了大大兩個字——“不好。”之後舉著給謝遊看。


    謝遊看見,眼裏浮現出笑意,又發了一條信息。


    “嗯,聽年年的。”


    第二天,餘年坐在保姆車裏,打了個哈欠。坐在前排的施柔關切道,“年年昨晚熬夜了嗎?”


    “沒有,隻是睡得比較晚。”


    手機鈴聲打斷了餘年的話,看見來電人是榮嶽,餘年迅速按下了接聽。


    “榮叔叔?”


    榮嶽也不廢話,直接道,“消息確定了,甄家三個子女,聯合委托元嘉拍賣行,在五月十二號下午舉行拍賣會。和之前預估的一樣,元嘉直接做了一個‘甄家書庫舊藏’的專題拍賣會,到時候,國內外都有不少人會過來。”


    餘年應道,“對,人肯定隻會多不會少,畢竟甄家的書庫向來神秘,裏麵有哪些藏品,從來都是個迷。”


    “對,我一個好友還在感慨,說這一次,不知道會有多少寶貝現世!”


    餘年聽出榮嶽話裏的遺憾,笑道,“榮叔叔有不少目標?”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我跟幾個閑的友人,一起好好推算了一番,暫時能確定,宋刻本《花譜》、趙氏的《登泰山記》和南宋本《春秋經傳集解》,應該都在甄家書庫裏。還有一兩百年沒見過的《江樓遠眺圖》、《千峰萬壑圖》、《重巒尋道圖》、鳳紋青銅樽,也是九成九的概率在甄家!”榮嶽捶胸大歎,“可惜啊可惜,沒這麽多錢!”


    餘年深有同感,“對,隻求一夜暴富!”


    “對對對,不求其它,隻求一夜暴富!”榮嶽感慨完,“今明兩天,我就把邀請函給你送過來,你按時過去。我當天不在,找人幫忙代拍了,碰不了麵。”


    “好,次次都讓榮叔叔費心。”


    “也不是多大點兒事情,除了這個,我也幫不上其它什麽忙了。”榮嶽又囑咐了兩句,讓餘年注意身體,這才掛斷了電話。


    餘年又馬上給孟遠打了電話,讓他把十二號一整天都空出來。


    “你那天就一個采訪,還有一節舞蹈課。舞蹈課請假,采訪我給你挪挪時間,放到十三號沒問題。”孟遠守著公私事的那條線,沒有多問,又提了一句,“《讓我來唱》新的評委選定了,你,柏顏,孫夢澤,還有替上來的衛路。”


    “衛路老師?”餘年記得清楚,“我之前跟他一起錄過訪談節目,還有馮一揚老師。”


    “對,衛路抱著吉他唱了二十年的歌,實力不用質疑。柏顏也是個實力派女歌手,從來不假唱,現場高音就沒破過。孫夢澤玩兒搖滾搞樂隊,脾氣爆,但人很不錯,知趣,當過兩三次評委了,經驗豐富。”孟遠評價,“總的來說,節目的評委陣容都比較靠譜!”


    他又壞心眼地補充了一句,“反正都比唐曉軻靠譜。”


    聽孟遠提起唐曉軻,餘年道,“孟哥,我總覺得按唐曉軻的性子,可能不會甘心的。”


    “你是說他還會搞事情?”


    “嗯,有這個可能。”餘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孟遠思忖,“行,反正我謹慎些,你放心!”他又道,“那先不說了,趕完通告早點回來,下午去把歐慕腕表奢華係列的合同簽了,你就又有一筆錢入賬了。”


    與此同時,一輛大紅色的超跑停在了寧城大學的校門口。沒過多久,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敲響了車窗。


    車窗玻璃降下,唐曉軻手把著方向盤,打量道,“齊哲?餘年的那個師兄?”


    齊哲眉間陰鬱,攥緊了背包帶,點頭,“是我。”


    打了個響指,唐曉軻重新升上車窗玻璃,“行,上來吧。”


    五月十二號一大早,餘年就乘坐早班飛機到了隨州。天氣很好,陽光刺破清晨的薄霧,讓人心情也舒展起來。


    不過剛坐上元嘉拍賣行派來的車,餘年就接到了榮嶽的電話。


    “我元嘉的朋友說,這次那個麻煩人物也來了。”


    餘年正看著窗外的街景,“麻煩人物?誰?”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一門心思想買《醉馬遊春圖》那個加國華商,叫肖廷的,這次也在。他對《醉馬遊春圖》還沒死心,一直都四處打聽著。”榮嶽憂心忡忡,“年年,你別被盯上了,注意避著點兒,不然被纏上了,一堆麻煩。”


    餘年打起精神,“好,榮叔叔放心,我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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