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倪水靜第一次發現男女之間真實的懸殊。


    雖然她的個子並不矮,然而麵對武少琅,她使盡全身的力量卻仍無法掙脫他的箝製。


    被扛在肩上時如此,被丟進車裏時亦然。


    她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甚至責怪起自己的手所犯下的無心之過。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裏?"倪水靜問著,感覺喉嚨因緊張而顯得乾澀。


    "別這麽心急。"武少琅戲謔道。


    "你最好快點讓我下車,否則我一定會告到你連褲子都沒得穿!""告我什麽?""告你綁架!""綁架?"武少琅挑高一邊眉。"你身上哪個部位被綁住啦?""你限製我的行動!我要告你妨礙人身自由!"武少琅沉吟了會兒,點頭表示認同她這項指控。"人證呢?""整個酒吧裏的人都是!""酒吧裏既有那麽多人,憑我一個如何能突破重圍的綁走你呢?"倪水靜一時語塞。


    "顯然他們並不認為我妨礙了你的自由,所以沒有阻止我。""他們有!"倪水靜大聲反駁。


    "有嗎?""他們隻是阻止不了你!"該死!


    "你真是太抬舉我。"武少琅笑得好壞。


    "你究竟想怎樣?""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很快就會知道。"倪水靜瞪著他,慢慢的深呼吸,平緩緊張的情緒。既然她沒有辦法掙脫他,那麽何不冷靜下來,看看他想做什麽呢?


    武少琅察覺到她的改變,但笑不語。


    車內變得很安靜,他專心地開車,她則仔細觀察著街景。


    車子開上山路,最後進入一幢私人別墅。


    "到了,下車吧!"倪水靜環視四周的環境,而後直往他身上瞧。


    "還是你喜歡我抱你下車?"武少琅促狹道。


    倪水靜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用力地打開車門,下車後又用力地把門關上。


    "車子是無辜的。"武少琅同情的望著愛車。


    "載了我算它倒楣!"倪水靜說著,還用腳重重的踹了它一下。


    "小刺蝟,先把你的敵意收起來如何?"武少琅趴在車身與她對看。


    "有誰會白癡到麵對敵人時還笑容可掬的?""我不是你的敵人。"好溫和的口吻,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令人卸下心防。


    "你的行為卻非常可議。"倪水靜斜眼瞅他。


    "你會得到答案的。"武少琅朝她勾勾手指頭。


    倪水靜皺起了眉,裹足不前。


    武少琅輕歎,繞過車子,牽起她的手。


    "我自己會走!"她忙不迭地縮了回來。


    兩人進了屋,武少琅直接爬上樓梯,顯然是打算進房間。


    倪水靜瞪大眼睛,反射性地轉身逃跑。


    天可憐見,下一分鍾,她又變成了布袋般被扛在肩上。


    "武少琅!"她咆哮。


    "我的聽力好得很,你可以小聲一點。"他好心地提醒。


    "我絕對絕對會告你的!"她奮力的踢著腳。


    "等一下再決定。"進了房間,武少琅將她拋在床上。


    倪水靜一重獲自由,立刻跳了起來,遠遠地拉開與他的距離。


    "你、你這個武色狼!你不會是……是想……"她驚疑不定地抱緊自己。


    武少琅神秘地笑了笑,一把掀起棉被。


    刹那間,倪水靜因為太過震驚,眼珠子瞪得差點要掉出來。


    "你……這是你的床?"她的舌頭有些打結。


    "是。""噢!"我的上帝、我的天!這世上居然會有人睡在鋪滿鈔票的床!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我不睡在這裏。"倪水靜敏感地覷了他一眼,奇怪他怎麽都能知道她心裏正在想些什麽。


    "事實上,這張床是準備給你的。""我?""鋪在這上頭的錢,不多不少,正好一千萬。"武少琅隨手抽出一疊鈔票算了算。


    "一千萬?"天哪!這正是她最需要的。


    "但是為什麽要給我?你有什麽企圖、什麽目的?"天下不可能會有白吃的午餐,她既不盲目,更不愚蠢!


    "這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談的交易。"武少琅抿唇一笑。"現在,你有興趣了嗎?"倪水靜眼睛一亮,旋即又拉住衣襟縮向牆角,大聲喊道:"我不會出賣自己的!""想獲得報酬,就必須得出賣些什麽。"武少琅了解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雖然她誤會了,但他就是想逗逗她。"難道你忍心看你父親宣布破產,讓他的一生心血毀於一旦?""不!"倪水靜呐喊,表情相當掙紮。


    片刻之後,她似乎下了什麽壯烈的決定般的瞅著他,整個人往床上躺了個大字型。


    "來吧!"她閉上眼睛,咬牙道。


    見狀,武少琅再也按捺不住地縱聲大笑。


    倪水靜擰起柳眉,悄悄打開一隻眼睛;見他笑不可抑,有些受辱地跳了起來。


    "你笑什麽?""小刺蝟,你真的好有趣、好可愛、好好玩!""啥?你把我當玩具?"她真的生氣了!"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王八蛋!我是很認真地在考慮耶!你卻視之為玩笑,實在太過分了!""這也不能怪我呀,是你自己從頭到尾都沒聽我把話說清楚的。"倪水靜半瞇起眼睛,想像用拳頭揮向他那張笑得非常可惡的臉,不禁覺得舒暢了些。"那麽,此時、此刻、現在、now,請你把你的條件說清楚!""實際上,我的確想用這一千萬買你,但買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才能。"武少琅不疾不徐地說明。


    "我有什麽才能?我隻會調酒啊!""那不該是你最引以為傲的才能?"武少琅搖搖頭。


    "是呀!"倪水靜毫不諱言。


    "很好,我喜歡有自信的人。"武少琅激賞道。"我要你為我的雜誌開一篇專欄特刊,內容是有關於你璀璨的調酒世界。"倪水靜眨眨眼,沒想到交易出乎意料的簡單,反倒像是她佔了他的便宜似的。


    "就這樣?""你覺得很簡單?"咦?他又偷聽她的心,否則怎會知道她的想法?


    "除了調酒外,寫寫文章、畫畫插圖這些小事都還難不倒我。"她從小就喜歡塗塗寫寫的。


    武少琅滿意地點點頭,"很高興你這麽有把握,等會兒我們把合約簽完後,床上那一千萬就是你的了。""我還有個小小的問題。"倪水靜定定的看著他。


    "說吧。""我們的合約關係維持多久呢?""這個嘛……"武少琅淺笑。"隨我高興。""什麽?如果你十幾二十年都不終止合約的話,那我豈不是要寫一輩子?""有些人寫了一輩子的文章可能都還賺不到一千萬哩!"倪水靜依稀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罷了,看在一千萬的份上,就算要她寫一輩子的專欄也無妨;想想,這一千萬不僅救了老爸,也可以保住她的自由之身,還會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


    "快把合約拿出來吧!"武少琅轉身到書桌的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順手拿了筆和印泥。


    倪水靜大略翻了一下,並沒有花多少時間詳讀合約內容,便速戰速決地簽名蓋章。


    完成手續後,武少琅合上文件,唇邊掛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對了,你等會兒回去整理一下東西,明天就可以搬過來了。"他補充道。


    "我幹嘛要搬過來?"倪水靜不解。


    "你剛剛不是看了合約嗎?上麵註明你必須搬來與我同住。""我怎麽沒注意到這一項?"她一臉錯愕。


    "你沒注意到?"武少琅攤攤手。"反正事已成定局,無論如何你都得遵守合約。""為什麽要我搬來你家住?"倪水靜將手扠在腰上,剽悍地質問。


    "因為你是我的秘密武器,當然得把你藏起來,否則要是任何人都能輕易見到你,那你還有何價值可言?"武少琅理所當然地說著。


    倪水靜細長的美眸瞇了瞇."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一切了!"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誤入了他的圈套。


    "就算我早就計劃好一切,沒有你的同意,我也無可奈何呀!"武少琅笑得好得意。


    "哼!搬就搬,諒你也不敢對我怎麽樣!"倪水靜抓起一把鈔票,命令道:"喂,快拿個袋子來裝錢!你得負責幫我把這一千萬安全送回家給我爹地,倘若有什麽閃失,也別想要我履行那勞什子的合約義務!""放心吧,小刺蝟,就算這一千萬有個什麽閃失,我還有另外的一千萬可以賠給你。"倪水靜白了他一眼,心裏直犯嘀咕。有錢了不起嗎?她家之前也很多呀,若不是發生公司周轉不靈的意外,她才不會把這些鈔票放在眼裏咧!


    哼,這個心機深沉的銅臭男!


    當倪天競看到女兒帶回整布袋的現金時,隻能以傻眼來形容。


    "女、女兒,你哪兒弄來這麽多錢?""我找到一份工作。""什麽工作?你、你不會真的去、去賣?"倪天競撫住胸口,難以置信。


    "不是。"倪水靜拍拍父親的肩。"放心,這些錢很乾淨的,所以,你可以把連心誠送來的那些聘禮丟回去了。""女兒,你……該不會要爹地去跟人家退婚吧?"倪水靜聳起肩,"我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什麽。""不行!"倪天競低斥。


    倪水靜有些詫異地望著父親。他從來沒有對她這麽凶過。


    "不能退婚!"倪天競堅決地道。


    他說什麽也不能丟了連心誠那樣的好女婿。


    "為什麽?一開始你也是為了錢才會答應那個連心誠的,現下既然錢已經不是問題,我當然就沒必要委屈自己嫁給他呀!""他那麽好,你是哪裏委屈啦?"倪天競不以為然地睨了睨那袋鈔票。"我不要這些來路不明的錢,你盡快還回去。""爹地!"倪水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麽。


    "總之,我不準你提退婚,心誠說會等你點頭同意才訂婚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沒什麽好想的,要我嫁人不如讓我去死!"倪水靜撂下狠話,氣沖沖跑回房間。


    長這麽大,倪水靜第一次與父親鬧意見,沒想到感覺會是這麽的難過。


    她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堅持,莫非那個連心誠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方式收買了父親?


    會嗎?父親對她的愛有可能被收買嗎?


    反正她已經盡力,那些錢應該足夠老爸解除公司的危機了。


    至於那個連心誠,雖然不討人厭,但他如果企圖剝奪她視同生命的自由,那她會毫不猶豫地先一腳把他給踹去見閻王!


    怏怏不樂地收拾完行李,倪水靜躺在床上與房間做最後的告別,一夜無眠。


    翌日,倪水靜趁著父親外出,悄悄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武少琅的車。


    "怎麽?你興奮得一夜沒睡嗎?"他端詳著她疲憊的神色問道。


    "是呀,太興奮了。"倪水靜皮笑肉不笑的。"快走吧,等會兒被我爹地撞見可不得了。""你沒告訴他要搬進我家的事?"武少琅依言踩動油門。


    "說了他會讓我離開才有鬼!""一千萬太少的關係?""不是錢的問題,一來我們從未分開過,二來我實在想不透他為什麽非要把我嫁掉不可。"倪水靜鼓著腮幫子嘟噥著。


    "他要你嫁人?"武少琅看了她一眼。


    "嗯。""政治婚姻?""未必。""對方是誰?"倪水靜霍地轉頭盯著他,"你問那麽多幹嘛?""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所有物,我當然得注意那些不知死活的蒼蠅蜜蜂,好警告他們千萬不要試圖靠近你嘍!"武少琅這話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表情很認真。


    "你的所有物?"倪水靜對這個形容詞大皺眉頭。


    "不然,我的財產如何?""不好!"倪水靜搖搖頭。


    "那秘密武器呢?""都不好!我就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變成你的!"怎麽臭男人老是喜歡把女人物化?


    "我不介意你的堅持。"武少琅對她露出微笑。


    "該死!"她隻是為他工作,為何此刻她卻有種被自己出賣的錯覺?


    "小刺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個打你主意的男人是誰?"倪水靜睨了他一眼,不情願地回答:"連心誠。""他呀!"武少琅不以為然的道。


    "怎麽?你跟他很熟?""不,隻是聽過。""雖然他長得溫文儒雅,感覺上也彬彬有禮,家世又好……""不要輕易相信表象的事,人們有時候會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騙。"武少琅似笑非笑地打斷她。


    倪水靜秀眉微攏,"奇怪了,你不是跟他不熟嗎?"武少琅笑而不答。


    "管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反正我也不可能嫁給他。"倪水靜滿不在乎地聳肩。


    "明智之舉。""因為我是個不婚主義者。"倪水靜反駁道。


    "看了太多不好的例子?""隻是自主意識太過強烈罷了。""哦。"武少琅輕應一聲。


    "你呢?""我沒想那麽多。""也對,像你這麽玩世不恭的男人,婚姻對你而言隻會是枷鎖。"武少琅勾起一抹慵懶的笑。"不要對我妄下斷語,小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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