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顎抵在滌心小巧耳邊,歎息既輕又緩,綿渺地刺激著她的聽覺,彷佛深深歎在她的心田中。


    「大郎哥……」滌心也輕輕歎息,合起眼體會著與他相擁的悸動。


    「對不起,我竟然這般壞。」武塵的峻頰蹭了蹭,感受著她如雲長發,好似上等的墨色絲綢,低喃又道:「前麵三點,全是我的錯,但最後一項是你的欲加之罪。我怎會不將你放在心上?就因太過關心在意,才會亂了思緒,你明就知道,卻要捉弄我。」


    懷中的女子笑了出來,她頭一揚,美眸晶瑩似玉,雙唇嫣紅欲滴,兩張臉靠得這般近,近到彼此眼中隻見到對方的容顏,呼吸輕淺地交雜著。


    「被你看穿了,所以不好。」滌心臨了又添上一條罪狀。


    在武塵印象中,這些年的滌心、掌管陸府茶園的滌心,聰穎而精明,環境與責任盡管無情,卻將她雕琢成一個內斂沉雅的女子,與孩提時代活潑愛嬌的模樣已有差距。但現下,在自己懷中,武塵瞧見兒時的小滌心,清雅又嬌嫩,如最青嫩的茶心,他胸口一震,嘴吻住了她。


    滌心溫馴地接受這個吻,心被風吹軟了漾得全身酥麻。


    纏綿片刻兩張唇稍稍分離,額抵著額,胸臆中燃燒的火延至小腹,武塵強壓下來,已是氣喘如牛,逼出了整個背脊的汗珠。


    一隻小手輕撫著他的臉,武塵緩緩張開雙目,那秀色可餐的臉龐撞擊心口,他聞著她身上慣有的香氣,想再嚐她唇上的味道,想一口吃掉她,想……


    他忽然憶起一件事。


    「以後別委屈自己同那些官員周旋。」一思及阿九說的事,他心中就怒火高燒。


    「啊?」滌心怔了怔,表情有可人的迷惑。


    武塵拉開兩人的距離,手臂仍輕輕環在她的腰際,瞪著滌心垂掛在胸前的純銅算盤悶聲地道:「往後再有人對你胡來,我立刻砍掉他的手。」


    「你……怎會知道的?」滌心輕咬下唇。那日在茶業會館遇上的騷擾,她沒想讓他知悉,知道他定要惱氣,卻不懂他由何處得知。「其實沒事的,我自己應付得來,同業的幾位叔叔伯伯也很幫我,不會有危險的。」


    「總之你不可以單獨出門,若茶商再次聚會也不準一個人去。」他難得霸道,溫文的五官隱有怒意,是對她切切的關心。


    驀地,滌心腦筋一轉,眼睛瞪得圓而清亮,好笑地道:「原來是你,那個吳大人一跌再跌,全是吃了你的苦頭。」


    武塵臉微赭,視線仍鎖著小小銅算盤。「還有,不要把算盤掛在……掛在那邊。」實在太引人注目了,又想起那個狗官曾要伸手去碰,他怒火再冒三丈。


    滌心隨著他的目光垂下眼,才明白他在瞧哪裏,她在他懷中偏過身,軟軟罵著:「登徒子,所以不好。」罪狀又添一筆。


    「我擔心你,你明就知道的……」她明明知道,卻想以玩笑態度來蒙混過去,不願他為她憂心,他怎會不懂她的伎倆?輕輕歎了口氣,他再次攬緊她,淫浸在獨有的淡雅清香中。


    「你別用那種語氣同我說話,你……你早知道我禁不起、抵擋不住的,你的話……我自然要聽嗬……」滌心紅暈布滿雙頰,垂著螓首躲開他的眼,她下意識把玩胸前的銅算盤,淡淡又道:「它是一個約定呢。」


    「約定?」武塵模糊重複語尾,覺得手指好燙,貼在滌心身上有一股清涼,明白該放開她,意誌卻不聽使喚,隨口問著:「什麽約定?」


    滌心滑動一顆顆銅珠,搖了搖頭,「沒什麽,那已不重要了。」是婉姨同她訂下的契約,為了他,她接下這個象征權責的算盤,承擔陸府的生意和茶園。


    唯君之故,沉吟至今。她悠悠的等待終是值得。


    「你身上好香……」武塵沒頭沒腦喃了一句,鼻尖湊近烏絲中,才欲深深汲取,耳邊捕捉到微乎其微的悶笑聲。忽地,峻眸耀出銳利光芒,他頭一抬尋出聲音來源。


    「大郎哥……」滌心感受他繃緊的肌肉,意識到他的變化,不由得擔憂輕問:「出了什麽事了?」


    能通過三笑樓,直闖他的小院落,來者的功力不弱。武塵暗忖,將滌心放在身後的床上,柔聲安撫,「沒事,別擔心,乖乖待在這兒。」


    又是一聲悶笑,這人好似專程來偷窺他談情說愛。


    「朋友,既已來訪,何不現身一見?」


    冷冷的語調剛落,門外人影乍現,武塵搶機先攻,掌風淩厲地罩住對方。那人見招拆招,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和武塵鬥了起來,短短時間內,已交換了數十招。


    滌心驚懼不已,見武塵攻他不下,擔憂時間一久,他內力又要耗損,屆時會傷上加傷。她哪裏肯躲在床上,正伺機站在一旁,想衝出去知會葛大海和韓林,可惜那兩道身影占據門邊纏鬥不休,她走不出去,卻見到門外簷廊下,一位容貌美麗的少婦含笑佇立,對她微微頷首。


    那是溫柔可親的態度,滌心自然而然露齒而笑。


    瞬間情勢起了變化,那人矮身朝武塵腋下擊出一掌,卻是虛招,身形極快奪門而入,猛地對著滌心撲來,右手三指成勾鎖在滌心咽喉,指上並無勁道。


    而武塵竟頭也不回,縱身奔出門外,以同樣的動作扣住簷廊下的美少婦。那少婦斜睨了他一眼,唇邊有笑並不驚慌,隻是輕輕搖了搖繈褓中的嬰孩。


    門內門外形成對峙。


    「你的娘子在我手上。」武塵道。


    「對,還有我女兒。」那男子歎氣。


    「正是。」武塵瞥了眼嬰兒粉嫩的小臉,微微一笑。「我的籌碼比較多,所以你輸了。」


    那男子轉向滌心,苦惱問道:「姑娘可是我四弟的妻室?」


    滌心雖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卻知此人並無惡意,麵對這樣的問題,她臉龐紅如彩霞,搖搖頭,垂下了螓首。


    見狀,那男子大歎:「唉唉,算了算了!至少我捉了他的心上人,輸得還不算難看。」


    閻王寨二當家容韜攜妻女返京,在三笑樓留宿一晚,隔日便要回寨探望。自他拋棄高官爵位追他的郡主娘子至四川後,己整整一年未回閻王寨,此番重聚三笑樓的兄弟們除了相見歡喜,自有數不清的疑慮待解。


    這晚三笑樓提早打烊,聚賢廳內好酒好菜,葛大海特意烤了隻乳豬,上頭還插了小紅蠟燭,當作補給女娃滿月的祝禮。


    酒過三巡,男人們談及寨中事務,滌心與那美麗少婦則緩緩踱回小院落。


    夜風清冷,月色極致,映照出石板地上兩條長長的身影。


    「卿鴻郡主,我可以……抱抱她嗎?」滌心望著美少婦懷中的嬰孩,小臉滿是期盼和興味。


    「別喊我郡主,我早已不是了。你我年紀相若,稱呼名字便可,我是卿鴻,你是滌心,嗬嗬,說不定將來你得喊我一聲二嫂呢。」她笑說,將女娃往滌心手中塞去,「我手正酸,你願意幫我抱著,那可美得很。」


    二嫂?!滌心不甚明白。


    今日發生的事有太多跳脫以往對大郎哥的印象,是另一個她不熟悉的環境,一個她未曾觸及的境界。她不去追究,小心翼翼摟著嬰孩,那女娃正熟睡,桃般的臉蛋紅撲撲,她愛憐瞧著,忍不住香了她一口。


    「她的模樣真好,像你多一些。」


    「你同武塵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卿鴻微笑,與她步入院落,往其中一間廂房而去。這兩日式塵內息稍挫,皆在院落內調養才見好轉,今晚又自動和韓林他們窩在外邊,空出來的廂房便安排容韜夫婦留宿。


    卿鴻將女娃接過來輕輕置在軟褥上,凝著嬌嫩小臉,她眉眼間皆是愛憐的神色,不由得憶起初懷身孕時的過往,那段情傷已淡。


    「你心底肯定有許多疑竇。」卿鴻柔聲道,雙目誠懇,「武塵不刻意隱瞞,定是將你瞧成自己人。閻王寨……你可知曉?他們有十三位結義兄弟,韜是二當家,武塵排行第四。」


    滌心微微一怔,她多在外頭走動,見識頗廣,多少聽過這個名頭,卻未思及武塵竟與其大有關係,還是寨中響當當的人物。


    莫怪,韓掌櫃和大海師傅他們要稱呼他四爺了。


    卿鴻見她怔忪,溫柔拍拍她的手,繼續又道:「一年前,閻王寨與朝廷形同水火、勢難兩立,為此,韜和我的姻緣險些斷送,而如今轉變甚巨,朝廷還將威遠侯之女嫁給了閻王寨寨主,韜說這是和親,但不管怎樣,兩方確實不再敵對,這真是個好消息。」


    「當時的情勢你仍是郡主身分,卻嫁給閻王寨的人?」滌心想象著整個狀況,不禁對卿鴻這段情路心懷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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