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拜伯姿酒店皇家套房──


    四月的杜拜已是夏季,從視線毫無阻礙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見整片閃耀著陽光的阿拉伯海,顏色就像透明的綠寶石,一直往前延伸、擴展,和湛藍的天空連接在一起。


    卡埃爾迪夫坐在一把紅天鵝絨麵的扶手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有兩百年曆史的,由金箔和上等紙漿製成的《古蘭經》,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停留在某一頁上,久久凝視。


    《古蘭經》是阿拉伯世界的「永久法典」,在西元七世紀就已經存在,而這本《古蘭經》僅有兩百年曆史,是因為它經過了後代的不斷複製,它是一本家傳的古書,僅限於某個神秘的家族,在它的某幾段章節裏,隱藏了一個神話故事──


    一位使者受真主的指引,救助了一位「落難的漂泊者」,她是一名女性,她有一雙迷人的紫羅蘭色眼瞳,水銀色的長發,獲救後,她隨商隊在金黃的沙漠裏居住了下來,成為當地某位酋長的妻子之一。


    傳說是用古體阿拉伯文記載的,而且由於年代久遠,某些文字已經變得不可辨認,或者迫於當時的形勢,被人篡改了記載,卡埃爾迪夫在三年前得到這本書,但是至今才能翻譯出來。


    手指輕輕摩挲著古老的、暗淡的文字,彷佛可以望見一片沙海裏,那黑色紗巾下的紫色眼眸依戀地凝望著遠方,她是一個已婚的女人,她很有可能留下後代。


    一個擁有神秘血統的後代……


    卡埃爾迪夫垂下眼簾,淡金色的睫毛柔軟地覆蓋在眼瞼上,襯托著他紫水晶般剔透的雙眸,他華麗的金色頭發,像溪流一樣柔軟地垂在肩膀上,夏季的陽光使它更加耀眼,他有一張令人難忘的俊美臉孔。


    作為卡埃爾迪夫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尋找什麽,並且必須信守承諾,但是……那是在以前,他現在已經有了比承諾更重要的東西。


    卡埃爾迪夫抬起頭,視線集中在站在窗邊的男子身上。


    他身材高挑,穿著黑色的襯衫和同色係的牛仔褲,嫌天氣太熱地挽起衣袖,他的左手腕上戴著雷明時獵鷹表,右手撐在落地窗玻璃上,正在打電話。


    他戴著一副雷朋太陽眼鏡,遮去黑亮的眼睛,十個小時前,他還在哥倫比亞追捕一名有私人軍隊的毒梟,現在,他的行李箱還殘留著外界陽光的溫度──一下飛機他就在工作,和國際刑警總部聯絡。


    卡埃爾迪夫露出苦笑,可又覺得徹底投入工作中的晏子殊是那麽迷人。


    在陽光下,那細致輕柔的黑色長發,散發著一股細細的亮光,像是黑豹的皮毛,確實……他的身材高挑勻稱,充滿爆發力,他的第六感極為敏銳,他的高貴,他的傲氣,都像極一頭棲息在東南亞森林裏的珍貴黑豹。


    不知不覺已經對他的一舉一動著了迷,腦海裏自然地浮現出除去衣物後,那健實的身體線條是多麽優美而誘人,卡埃爾迪夫緩緩闔上古書,放在一邊的金色茶幾上,夏季的陽光,總是讓人覺得幹渴難耐。


    「……是,我知道,第一次庭審後,我會再去一趟哥倫比亞邊境……是,我在報告裏說了,他一定還有別的古柯加工廠,我懷疑它在地底下,得用偵察衛星再次掃描整個山區,是,搜索範圍要更大。


    「嗯……啊?現在?不,我會放鬆自己,請您放心,」話題突然轉到私生活上麵,晏子殊措手不及,差點咬到舌頭,「少將,我很好,真的,不用特別關照我。」


    國際刑警總部緝捕組新任的上司奎因少將是美國人,麵容粗獷,性格直率,是個發誓嚴厲打擊跨國毒品犯罪、死而後已的正直男人,晏子殊對他很有好感。


    可正因為有好感,晏子殊說起話來反而結巴,「不、真的不用,不是女朋友,謝謝,再見,有新的消息請您立即通知我。」


    晏子殊深深吐出一口氣,闔上手機,彷佛現在才發現他已經遠離了機場、槍林彈雨和遍布的屍體。他怔怔地發愣,一雙手臂從後方溫柔地抱住他,拿走他的墨鏡,眼前藍天碧海的美景,讓晏子殊有一瞬間恍神。


    他在世界上最豪華的「七星級」伯姿酒店裏,皇家套房的奢侈程度,讓人疑惑這裏的住客,到底一年入帳多少美金?晏子殊走進玄關的時候,發現這裏就是電燈開關都鑲嵌著黃金。


    在這裏住一宿的價格是一萬八千美元,不過對於身後那住慣城堡、萬頃莊園的男人來說,可能根本就沒在意這房間有多麽「金碧輝煌」。


    「……蘭斯,」晏子殊輕聲歎息,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近四個月的埋伏、緝捕工作,他東奔西走,疲憊極了,很多時候隻能在顛簸的吉普車上睡覺,而南美洲深山密林裏的沙蚊,又讓他的身體起了過敏反應,發燒至三十九度。


    高燒才退下,他帶的緝捕小組,中途又遇上了哥倫比亞激進的武裝組織,幸好對方人數不多,加上哥倫比亞軍方及時的增援和協助,他帶領的十七個組員才能平安地突破火線。


    深夜,在臨時搭建的營地,他靠著吉普車輪胎,啜飲著一小支烈酒驅散濕氣的時候,突然很想念卡埃爾迪夫。


    腦海裏浮現出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他俊美的容顏,有時候,晏子殊懷疑這麽美麗的人物是不存在的,卡埃爾迪夫的聲音低沉醇厚,像情人之間的絮絮低語,也常讓人產生幻覺。


    宛如神隻的男人,由最皎潔的月光,和一泓澄明透澈的溪流凝結而成,他優雅自若的貴族氣質和他的外貌一樣渾然天成。


    由於太接近了,所以覺得不真實,困惑又不安。長久的分開以後,他的容貌,他優雅的舉止,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放大了數倍的寫真照片,連過去忽略的東西,都變得生動和真實了。


    想到卡埃爾迪夫略帶苦澀的笑容,眼神裏的傷感,晏子殊的心髒猛地抽緊,連酒都變得那麽苦,他知道自己隻是在逃避而已。


    他們不是普通的戀人,晏子殊不清楚怎麽樣才能算愛得自然,分隔兩地給了他喘息的空間,不用因為卡埃爾迪夫突然的一個吻而滿麵通紅,也不用為了擁抱時,泄露的呻吟而尷尬一整天。可是離開以後,晏子殊才發現,自己竟然會想念他。


    一旦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臉孔湧進頭腦中,就再也揮之不去,甚至在破曉的原始森林裏,也可以看見卡埃爾迪夫模糊的身影,他注視著他的眼睛裏沒有敵意,動作輕柔地走近,微笑著,一隻結實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然後彎下腰吻住他的嘴唇。


    那一瞬間,晏子殊幾乎是驚跳著醒來,臉頰火燒般燙。


    他胸口上壓著的是一把mac-10衝鋒槍,因為它重量輕,瞬間爆發力強,適合在雨林作戰,可就因為身體上這不經意的負重,他竟然做了這麽「詭異」的夢?


    而且,晏子殊現在還能感覺到那種狂烈的心跳,欲望在脈搏中激烈湧動,彷佛一團岩漿在洶湧燃燒,恐怕隻有浸在冰水中時,才能讓頭腦和身體徹底冷靜下來!


    他一反常態地在清晨喝了威士忌酒,讓胃部燒灼似的疼痛壓下身體內的欲望,他微冒冷汗地看著手腕上的獵鷹表,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卡埃爾迪夫已經把他的心完全打亂了……


    任務結束後,他和組員告別,在哥倫比亞機場打電話給卡埃爾迪夫,告訴他工作已經結束,他有幾天假期,半小時後,一架機尾處印著銀色盾形家徽的渦輪噴氣式飛機,出現在哥倫比亞國家機場。


    晏子殊登上了飛機,而且一路暢行無阻,不需要辦理任何出入境手續,這讓他有些明白,為什麽國際刑警組織無法追查到卡埃爾迪夫的下落了。


    私人飛機布置得就像一個客廳,小牛皮按摩扶手椅,雅致的波斯手工地毯,拋光的黃銅落地燈、茶幾上放著冒熱氣的骨瓷咖啡杯,可口的點心,機組人員還拿來了一條雪白蓬鬆的毛毯,晏子殊很累,一沾靠枕就睡著了。


    他知道飛機的目的地是阿聯酋國家杜拜。


    他和卡埃爾迪夫一起旅行時,去過許多地方,從埃及金字塔到非洲莽莽草原,從巴黎、倫敦、華盛頓,到東京、香港、台北,每個城市都有它各自的魅力和繁華,而卡埃爾迪夫旅行的目的,更像是在尋找一幅巨型拚圖的碎片。


    關於那些傳說和秘密,晏子殊並不清楚,卡埃爾迪夫一直保持沉默,一定有他的原因,在自己的感情還很混亂和矛盾的時候,晏子殊不想把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子殊,怎麽了?」


    卡埃爾迪夫親膩地耳語,讓晏子殊的神思回到了現實,卡埃爾迪夫溫柔地落在他頭發上的吻,比陽光更炙熱,晏子殊下意識躲開他的親吻,「沒什麽,我想先洗個澡,這裏好熱。」


    「浴室在走廊左邊,你餓了吧?想吃什麽?」卡埃爾迪夫微笑著回應,替晏子殊解下手表,以及他襯衫上的鈕扣。


    「嗯,三明治和咖啡就行了。」


    晏子殊轉過身,看著他,襯衫的鈕扣已經全都解開了,裸露出的胸膛像戰士般結實,但是在晏子殊的左鎖骨處,有一道被匕首劃傷的淺色痕跡,一直危險地延伸到頸動脈那裏。


    卡埃爾迪夫深深地皺起眉,淡紫色眸子泛起冷意,像冰層般瞬間凍結,晏子殊無奈地說道:「別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隻是不小心擦到而已。」


    「誰幹的?」卡埃爾迪夫的語氣相當冰冷,他修長潔淨的手指撫在那傷痕上。


    晏子殊注視著他拇指上戴著的四方黑曜石戒指──在陽光下它呈現出冷酷的黑色。他輕輕推開卡埃爾迪夫的手,說道:「已經過去了,蘭斯,這點傷不算什麽。」


    「是巴布羅?」可是卡埃爾迪夫仍然詢問,緊盯著晏子殊。


    聽到這個名字,晏子殊的臉色變了,「你怎麽知道我在抓誰?」


    雖然卡埃爾迪夫能通過他手表上的gps定位器,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但是「白三角」包括哥倫比亞、玻利維亞、秘魯三國,販毒集團大大小小多達上百個,卡埃爾迪夫怎麽這麽清楚他在抓誰?還知道他曾和巴布羅正麵交手?


    晏子殊突然正色地問:「巴布羅的毒品加工廠,防守嚴密,甚至有地對空導彈裝置,是你賣給他的嗎?」


    卡埃爾迪夫微眯起眼睛,沒有說話,淡紫色的眸子始終讓人難以猜測,晏子殊什麽喜怒哀樂都沒有看出來。


    「子殊,」半晌,卡埃爾迪夫才緩緩地答道:「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家族上的事,生意上的事,你知道我們立場不同,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是嗎?」晏子殊立刻拉下臉,猛地推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很意外的,卡埃爾迪夫沒有像往常那樣攔住他,向他解釋,這讓晏子殊更加失望,他砰地一拳砸中走廊的牆壁,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拉開燙金的磨砂玻璃門,走進足有一百平米寬的浴室,反手把門拉上。


    為什麽……又吵架了?晏子殊疲倦地靠著玻璃門,心情糟透了,他三兩下脫掉衣物,赤裸著修長且肌肉緊致的身體,走下海藍色大理石階梯,踏進圓形按摩浴池裏。


    水流溫柔地浸潤他的肩膀,汩汩的水花雀躍地翻騰,濺起晶瑩的水珠,晏子殊絲絹般的長發也飄蕩在水裏,他抓起銀色托盤裏的毛巾擦了一把臉,鬱悶難消地罵了句:「該死!」


    一會兒後,磨砂的金色浴室門被推開了,晏子殊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人是誰,他扔掉毛巾,往按摩浴池的另一邊遊去,雖然是浴池,可它幾乎有小型泳池一樣大。


    「對不起,」卡埃爾迪夫向他道歉,「我擔心你……我了解巴布羅,他是個會把法官的眼珠挖出來再吃下去的殘暴人物,我竊聽了你的電話,派人跟蹤你,保護你……」


    卡埃爾迪夫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無奈,「如果可以,我想親自守在你身邊,但這很難做到,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你,子殊,我不想失去你。」


    晏子殊終於明白,當他發高燒的時候,為什麽叢林的向導能很快拿到從國外進口的藥物;在他們被激進的反政府武裝隊伍圍困的時候,為什麽哥倫比亞的軍隊能準確又及時的空降增援,這絕不是他運氣好,而是有人在保護他。


    一個和哥倫比亞軍方,乃至總統都有交情的人。


    晏子殊低下頭,望著冒著熱氣的水麵,一動不動,終於,他還是轉過身子,看著卡埃爾迪夫,聲音出奇的平靜。


    「你讓我怎麽說?刑警總部調查了兩年,臥底了半年,用三架戰鬥機、一個團的特種部隊,才摧毀了巴布羅的販毒基地,而你現在告訴我,他的武器是你賣給他的?」


    「子殊,」卡埃爾迪夫露出受傷的神色,淡金色的睫毛微微垂下,「我不能回答你。」


    為了晏子殊,卡埃爾迪夫把他出售給巴布羅的指揮監控係統、導彈防禦係統,以及地對空導彈上的晶片都改寫了,並切斷了巴布羅和外界的一切聯係──炸毀了一顆他賣給巴布羅的通訊衛星。


    巴布羅基地內部的通訊係統因而癱瘓,作為歐洲最大的地下軍火商,卡埃爾迪夫出賣了他的顧客,但是這些事,卡埃爾迪夫永遠都不會告訴晏子殊。


    這是一張錯綜複雜的網,像海底峽穀一樣深不可測,關係到數以百萬計的人,關於家族,關於生意,從時間上來說,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卡埃爾迪夫真的無法解釋清楚。


    在人們普遍認為地球還是扁平的年代,他的家族就有了嚴密的保護組織,為了生存和保守秘密,他們依靠的並不隻是正義的手段。


    這是沒有辦法的,在宗教鼎盛時期,他們必須避免家族成員,像最早的「漂泊者」那樣被陸地上的人殘殺殆盡,最重要的是,和其他「遺族」不同的是,卡埃爾迪夫家族本身就是王族後裔。


    在漫長的曆史發展中,家族成員和歐洲多個王室都有聯姻關係,它經曆過二次世界大戰、東西冷戰、經濟騰飛與泡沫……蘭斯·馮·卡埃爾迪夫,是它現任的主人。


    家族的族譜樹是依靠記憶和口述傳承的,為了不讓任何人對海底遺族有窺伺之心,這是非常必要的保護措施,所以,晏子殊至今不知道卡埃爾迪夫的過去。


    無言的對視以後,晏子殊移開了目光,輕聲道:「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子殊,」卡埃爾迪夫走近海藍色馬賽克鋪設的階梯,右膝屈了下來,一點也不在乎漫出來的池水會弄濕他的衣服,溫柔又誠懇地說道:「我隻想告訴你,我愛你……隻有這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說完,卡埃爾迪夫站起來,聽從晏子殊的話,留下他一個人,走出去了。


    「隻有這個……永遠不會改變。」


    晏子殊在心底呢喃。


    背靠著池壁,聽到卡埃爾迪夫的告白,卻讓他更加無措,就像一口氣喝了太多的酒,心髒怦怦劇烈跳動著,以至於兩耳都赤紅發燙。晏子殊滑進水裏,讓熱水把自己完全淹沒。


    在水底,晏子殊安靜了下來,可心髒猛烈跳動的聲音卻變得更加響亮,自相矛盾的無奈和刺痛,也更加明顯了……


    原來不止單戀,連相戀也是會痛苦的。


    晏子殊睜開眼睛,望著充滿水泡的藍色水麵,身體處在一種失重的狀態下,想到卡埃爾迪夫一次又一次冒死救他的情景,他彷徨了,要是真有那麽一天,他必須將槍口對準卡埃爾迪夫,他會怎麽做?


    水麵上的陽光似乎越來越遠,就像一切都隻是一個幻影,晏子殊發現──他竟然做不到,別說開槍,恐怕連抬起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吧?他緩緩吐出水泡,懊喪地發現自己也會徇私。


    「蘭斯……」


    朦朧中彷佛沉到了海底,耳邊隻聽到水汩汩流動的聲音,光線在急遽後退,被黑暗吞沒,突然,他感覺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吻住他,馨甜的空氣頓時充滿口腔,那個人把他拉出了水麵!


    一離開水麵,晏子殊立刻就清醒了,他看著穿著黑色義大利手工製西服,濕透的卡埃爾迪夫,吃驚地瞪大眼睛,「你幹什麽?」


    「該我問你,」卡埃爾迪夫不快地皺起眉頭,怕他再次溺水一樣的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你在水裏待太久了,很危險。」


    「就算我水性再差,也不會在浴缸裏淹死。」麵對臉色發青的卡埃爾迪夫,晏子殊哭笑不得,「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卡埃爾迪夫無語地看著他,水麵折射的光線令晏子殊更加耀眼,漆黑的長發滾動著水珠,身體濕漉漉的,肌肉緊實的胸膛隨呼吸起伏,映托著粉色的乳頭……


    卡埃爾迪夫覺得自己的喉嚨滑動了一下,似乎才意識到晏子殊在洗澡,有誰洗澡會穿著衣服呢?


    晏子殊注視著他的眼神非常倔強,雖然剛才被嚇了一大跳,心髒都麻痹,卡埃爾迪夫現在卻無法生氣,他能拿晏子殊怎麽樣呢?長長地歎息,卡埃爾迪夫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知道了,子殊,別再嚇唬我。」


    濕潤的臉頰被卡埃爾迪夫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晏子殊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卡埃爾迪夫全身都濕透了,金色的卷發搭在肩膀上,眼睫上也有水珠,卡埃爾迪夫放開晏子殊,徐緩脫掉自己的衣物。


    晏子殊的眼睛瞪圓了,臉頰更是泛起了明顯的紅色。


    手工剪裁的黑色窄腰單粒扣西裝,很好地襯托出卡埃爾迪夫高挑的身材,真絲襯衫和華麗的瑪瑙雕花鈕扣、lv領帶,柔和地掩飾住他犀利的鋒芒和專橫的力感。卡埃爾迪夫是那種脫掉衣服後,才顯得格外強壯的男人。


    肌肉結實勻稱的軀體揭示了他的力量之源,寬闊的胸膛和紮實的手臂曲線,是晏子殊總是敗給他的原因,那可以和古希臘雕像媲美的身體,除了完美的四肢比例之外,連某個部位也顯得格外勇猛雄偉,讓晏子殊的視線都不知道該放哪裏好。


    卡埃爾迪夫大方地在晏子殊麵前袒露身體,享受著落地窗外陽光,以及池水溫柔的撫觸,晏子殊卻覺得身體像被釘住似的動彈不了,喉嚨突然渴得厲害。


    他越是不想注意,耳根卻越加發燙,頭腦也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卡埃爾迪夫是怎樣熱情地吻遍他的全身,在他最隱秘的地方都留下吻痕,一滴不漏地吞下他的***……


    晏子殊的體內急速竄過一陣高潮似的悸動,臉頰更似燒紅一般,慌張地移開視線,「你先洗吧,我出去一下。」


    晏子殊挪動僵硬的腳步,落荒而逃似的抓住金色扶手,他想離開這裏,但是卡埃爾迪夫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在浴池壁上。


    「一起洗,難得我們都有假期。」卡埃爾迪夫略低沉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魅惑,他深情凝視著窘促的晏子殊,手指滑過他細柔的發絲,低頭吻住他濕潤的嘴唇。


    「蘭斯……唔、等等……」


    現在想要逃走恐怕已經不可能,結實的手臂牢固地抱著他,下顎被捏住……卡埃爾迪夫的嘴唇很熱,沸騰的欲望彷佛從血管深處爆發出來,完全不受控製,這種來勢洶洶的饑渴令晏子殊亂了陣腳。


    「等一下……不要……在這裏,啊!」


    說話的空隙卡埃爾迪夫的舌頭再次滑了進來,激烈吮吸著他的舌頭,舔著他的牙齒、上顎,像貪婪的強盜瘋狂掠奪著他的空氣和唾液。


    晏子殊不禁掙紮著,卡埃爾迪夫結實的手臂穿過他的腋下,牢牢攬住了他,另一隻手則滑到水麵下,白皙的指尖沿著性器的輪廓滑動,晏子殊頓時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卡埃爾迪夫微微睜開眼睛,紫水晶般的眸子染著一層玫瑰色的欲火,他對晏子殊的渴望比癮君子的焦渴更甚,欲望迅猛高漲到血管都刺痛的地步,漫長的分離和相思,他不想再忍耐了!


    「嗯唔……」


    嘴唇緊密貼合在一起,晏子殊的胸膛咚咚鼓噪著、震耳欲聾地叫囂著,他緊緊地閉著眼睛,氣息也越來越灼熱。卡埃爾迪夫激烈地吸吮、輕咬著他的舌頭,就像在品嚐一杯甘甜的美酒,並巧妙地一再攻擊他的弱點。


    晏子殊試圖冷靜下來的頭腦被攪得一塌糊塗,終於明白卡埃爾迪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現在就想要你,」卡埃爾迪夫一次又一次吸吮著晏子殊紅腫的唇瓣,放開後,喃喃低語,「可以嗎?」


    被卡埃爾迪夫深紫色的眼眸緊緊盯視著,晏子殊滿臉通紅,呼吸更亂了,半晌,才遲疑地點了點頭,「可是,也許會有人進來……唔!」


    疑慮的嘴唇立刻被洶湧的親吻封住,麵對卡埃爾迪夫的霸道,晏子殊無可奈何,閉上眼睛回應他的親吻。


    雖然他的親吻技巧和卡埃爾迪夫比起來,顯得平凡無奇又笨拙,而且,明明是他在主動出擊,卻在幾次舌吻之後就喘不上氣,實在是……丟臉。


    晏子殊有些較勁,雙臂情不自禁地環繞上卡埃爾迪夫的脊背,豁出去似的熱吻。


    卡埃爾迪夫看起來非常愉快,在享受了晏子殊濃情蜜意的深吻之後,輕輕放開他,拇指撫摸著他彌漫著薄霧般濕氣的嘴唇,輕笑道:「想要我教你怎麽接吻嗎?」


    「不必!」晏子殊推開他的手指,怎麽想都覺得是個圈套。


    「你可真吝嗇,又不用付學費,」卡埃爾迪夫修長地手指高高地托起晏子殊的下顎,「靠著我,來,把舌頭伸出來。」


    「說了不要……」睜大眼睛看著卡埃爾迪夫即將壓下來的嘴唇,晏子殊趕緊把頭扭開,但是卡埃爾迪夫的手指固定住了他的後腦,深深插進柔滑的發絲裏麵,激情如火的吻!


    舌尖被輕輕舔著,纏繞著,卡埃爾迪夫真的在教他接吻,每一個步驟都是那麽緩慢而煽情,他的舌尖描繪般勾畫過晏子殊的上顎,引導晏子殊將舌頭伸進他的口腔,在難舍難分的交纏中,喚醒晏子殊的情欲。


    腰部好像融化了一般,意識逐漸朦朧,晏子殊站立不穩。


    「嗯……唔……」


    卡埃爾迪夫紳士地將他抱緊,但是沒有放開他的唇瓣,卡埃爾迪夫就這麽喜歡接吻嗎?平時偷襲他的次數就多到數不清,難道嘴唇有特別的魅力?


    由於纏綿熾熱的深吻晏子殊感到輕微的缺氧,他滑動著喉嚨咽下唾液,不得不說,他並不討厭和卡埃爾迪夫接吻。


    再霸道和強硬的舌頭都洋溢著愛意,這也許是他並不排斥和一個男人如此親密的原因。


    長久又甜蜜的吻終於結束了,晏子殊完全忘記他之前想說什麽話,卡埃爾迪夫優美的嘴唇微揚起,灼熱地凝視著他,似乎不會因為這一個濃烈的親吻就心滿意足,他略彎下腰,火熱的嘴唇落在晏子殊的耳畔,吮吻著他敏感的耳窩後方。


    晏子殊彈跳了一下,但是卡埃爾迪夫沒有動搖,徐徐往下,唇舌溫柔地愛撫著他充滿陽光氣息的頸部和鎖骨。


    好像被絨毛團搔癢一般的酥麻感覺,晏子殊縮起了脖子,卡埃爾迪夫卻幹脆用雙手緊攬住他,執著地吻著他頸動脈處的淺色傷痕,一遍遍,似要抹去傷口一般的溫柔吮吸,舔舐。


    晏子殊的眼瞼更加紅潤,微弱地反抗著,「別……計較了,這也是一種勳章。」


    「勳章?」卡埃爾迪夫抬起頭,低沉魅惑的嗓音,傾吐著炙熱而危險的氣息,「隻有我能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記,子殊,我不會放過他。」


    「巴、巴布羅已經被引渡到美國接受審判了,」晏子殊好不容易才躲開他的親吻,正色說道:「交給法官處理吧,這件事結束了,蘭斯,到此為止!」


    卡埃爾迪夫沒有回答,因為他沒有晏子殊那麽仁慈,晏子殊是警察,可他不是,他漫步在漆黑陰森的罪惡世界裏,他擁有置人死地的權力,而且和晏子殊不同的是,卡埃爾迪夫會毫不猶豫地除掉妨礙他的人。


    猖狂的毒梟餘孽會瘋狂地報複拘捕他們的警官、法官,還有他們的家人。卡埃爾迪夫不會讓晏子殊的性命受到半點威脅,他已有了清剿巴布羅販毒集團的打算,那雙深情而欲火熾烈的紫色眼眸裏,掠過一絲暴風雪般的冷厲。


    晏子殊察覺他的意圖,深深皺攏眉頭,「蘭斯,你不要太藐視警察……」


    卡埃爾迪夫溫柔地一笑,堵住他的嘴唇,舌尖強勢地擠進他的唇瓣,掀起一陣狂風席卷般的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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