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說過會給你們另一塊土地做為補償!我是如今的家主,自然有權分配家族的產業。」叢大忠忌憚地望了一眼叢大勇,原本以為有人質在手,又有劉知縣撐腰,可以輕鬆解決叢大勇,想不到他們遠遠低估了他,導致現在說話都沒有底氣。


    「大川旁的樹林?成片沼澤連塊站的地方都沒有,虧你好意思說!」反正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明天晴也豁出去了。「好,你說叢家土地你有權做主,那我明家的呢?我記得我嫁入叢家時,爹爹給了我十大箱的嫁妝,但我一進門就被你們扔到枯樹村,那些東西連一眼也沒瞧過,我倒要問問,我的嫁妝呢?」


    「這……」叢大忠偷覷一眼劉知縣。


    劉知縣沒想到還有這部分的利益,他沒分到自然很不高興。「有這回事?」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叢大忠。


    「劉大人,這女人嫁進我叢家,嫁妝自然就是我叢家的。不過我們還沒動過,過幾日大人可徑自去搬……」叢大忠肉疼地道,連忙討好安撫,沒注意自己的話無疑承認了自己貪了明天晴的嫁妝。


    「劉知縣,你也算是地方父母官,叢大忠承認了他的犯行,你不但不追究,還想分贓?」明天晴刻意問道。


    劉知縣狂妄的道:「你都說了我是地方父母官,在這臨川城一隅,我就是王,皇帝都管不著!」接著,他語氣突然緩和下來,「明天晴,隻要你叫你夫婿在書狀上畫個押,將土地讓予大房的人,並替其耕作,今日發生的事,本官保證既往不咎。」


    「劉大人說的是,你們最好乖乖照辦,聽到沒有?」叢大忠和叢大義附和。


    「所以叢大忠、叢大義你們是承認侵吞了二房的所有財產及我的嫁妝,而劉知縣勾結大房等人私囚民女,就是想強搶枯樹村的土地,是也不是?」明天晴冷冷一笑,美目中有著得逞的狡黯。


    「你……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本官心狠!」劉知縣被她激怒,心忖等會兒就去抄了叢家。


    但安排好一切的明天晴與叢大勇並不打算給他機會。


    「好啊!原來臨川城裏的劉知縣比皇帝還大,本府倒是孤陋寡聞了!」


    一名威儀逼人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語氣雖不重,但雙目卻實實在在地散發出怒意。


    劉知縣聽到這話原本還想罵回去,但一看清來人,嚇得腿都軟了,當下便跪了下去,抖著聲音說道:「吳……吳大人……」


    來人便是京裏派來的巡撫吳良,雖然他名字有些惡趣味,但為官卻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廉,深得皇上器重。


    原來明天晴最後想到的辦法便是越級告官,她千叮嚀萬囑咐,要叢大勇在家中出事時想盡辦法去找出巡撫大人。


    隻不過一般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近巡撫大人,於是她教叢大勇以能夠解決饑荒為由,果然順利見到了吳良。


    吳良待在外頭也是她的刻意安排,她要讓吳良聽聽劉知縣的貪瀆不法,所以才會一句句的把話給套出來。


    接下來的事不待多說,吳良直接摘了劉知縣的烏紗帽,遣人將嚇到昏厥的他送回家,順便抄了他為官多年的貪汙所得,至於叢氏兄弟則必須將二房的財產及明天晴的嫁妝如數歸還,並給予相對應的賠償。


    事情至此,明天晴終能放下心中大石,在吳良忙著處理這一團混亂時,她快步走到叢大勇身邊,執起他的手。


    「相公,我……」


    她正想傾訴心裏話,叢大勇突然板起臉,收回了自己的大手不讓她碰,粗聲粗氣地道:「有話回家再說!」


    這是第一次,叢大勇對她生氣了!


    【第六章】


    如今本是該慶祝的時候,不過林氏等人全看出叢大勇夫妻間氣氛古怪,於是都聰明地避開,還順手拎走了死活不依的叢小昊和汪汪叫個不停的包子。


    廳裏隻剩夫妻兩人,叢大勇一直繃著張臉,而他的個性也是忍不住脾氣的,待到四下無人,他便毫無顧忌地發親。


    「你是要氣死我嗎?為什麽你偏要以身犯險,把對手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可以擋住所有想侵犯我們家園的人?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叢大勇不隻失望,更是難過,身為一個男人卻不被自己的女人信任,這是最可悲的事了。「萬一他們連談判都沒有就把你宰了呢?你不僅賠了自己,整個枯樹村都要賠進去!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有什麽地位?你確實聰明伶俐,足智多謀,但不管做什麽都該和我先商量商量,你究竟當不當我是你丈夫?!」


    他劈裏啪啦講了一堆後,原本麵色凝重的明天晴卻慢慢地紅了眼眶,聽著他一句又一句的責罵,她心中委屈至極,最後居然不顧形象地號啕大哭起來。


    「嗚哇哇哇……你罵我……你罵我……」


    叢大勇狠狠嚇了一大跳,一下子亂了方寸,什麽怨氣啊、憤怒啊瞬間都拋到了腦後。「你……你別哭,我不是罵你,我隻是……」


    明天晴搖搖頭,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最後甚至整個人趴進他的臂彎裏,彷佛想哭個夠本似的。


    其實她哭泣並不完全是因為他的責罵,更多的還有害怕。她前世身分顯赫,自然不可能有冒險的機會,重生後,四周圍繞著的也都是善良的家人與村民,哪裏遇過如此千鈞一發的情況。


    她雖然在套劉知縣及叢大忠兄弟的話時,表現得勇氣十足,但危機一解除,她才開始感到恐懼,眼淚再也止不住,何況有叢大勇這麽厚實的臂彎,她當然要哭個過癮。


    叢大勇被她哭得心軟,什麽想罵她的話全在腦子裏糊成一團,隻能笨拙地用大手輕撫她的背,突然覺得自己凶她很不應該,這麽纖細嬌柔的肩膀,卻要扛起這麽重大的責任,難怪她事後會嚇得哭了。他隻想到她不夠信任他,但他一直以來在她麵前都很溫和,也沒機會舞刀弄槍,她自然不知道他有以一擋百的實力。


    他一向覺得她腦袋靈光,智能過人,卻忘了她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萬一劉知縣的手段更加殘忍,斷手斷腳不說,一個弄不好就香消玉殞了。


    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一點,他才緩下語氣說道:「以後遇到這種事,你要先和我商量,別讓我覺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保護。」


    明天晴沉默了一陣,最後在他的衣襟上把淚水擦幹,可憐兮兮地道:「你怕我受傷,我也怕你受傷啊!雖然你能打,但他們若天天來人,按三餐來,還越來越多,你再怎麽能打也有極限,何況我們家還要到城裏賣東西,難道你就要因為這樣被困在家裏,等著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敵人?」


    她想的可比他多得多了,雖然她確實有理虧的地方,不過現在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今天這件事能解決,關鍵都在你能請來巡撫大人,那麽我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把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讓你擔心是我不對,不過我也會擔心你,我寧可你受傷的是自尊,而不是身體,你明白嗎?」


    就如她所說,他怕她受傷,是基於心疼她,但她也是怕他受傷,才會犠牲自己,這是基於愛啊!怎麽他隻顧著自己的男性尊嚴,就沒有設身處地替她想呢?


    叢大勇搔搔頭,表情複雜地望著她,最後隻得輕歎口氣,「其實也不是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我確實無法以一人之姿打退所有侵犯我們的人,尤其劉知縣隨時可以找人來滅了我們。可是別忘了我回家前是在做什麽的,我可以去找——」


    「就是因為沒有忘,所以我不能讓你去和以前軍隊的長官們接觸。」明天晴很清楚他要說什麽,斬釘截鐵打斷了他的話。


    她知道當初叢大勇會辭去副將一職,是為了處理家事,其實他心裏仍是向往軍職,軍隊的人也沒有放棄遊說他回去。


    「我……」叢大勇還想辯解,明天晴兩隻玉手便止在他的唇前。


    「你聽我說。確實,你隻要回去找以前軍隊的長官,動用你的人脈,一定有辦法壓得劉知縣低頭,還不需要把枯樹村的利益賠上,拿來與巡撫大人交換條件。但若你又與軍隊重新聯係,他們肯定希望你官複原職,屆時你得回邊境,我們夫妻便會聚少離多,我實在不想要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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