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信剛為了不讓她私自外出,竟將她帶到公司。


    夏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跟在他後頭,所有人見到他,都是一副畢恭畢敬,夏 覺得自己有點狐假虎威。


    總裁帶來的女人,想必是未來的總裁夫人,眾人爭著巴結奉承,泡茶、遞咖啡的。


    他正在會議室開會,她無所事事地待在總裁辦公室,看著玻璃缸裏悠遊的小魚。


    出神之際,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用不友善的眼光打量她。


    “你為什麽在這裏。”淺野加沙不客氣地用日文問她。


    夏 聽得懂,卻錯愕地說不出話來,這個日本女人對她似乎充滿敵意,令她不知如何應對。


    幸好宋信剛適時進來解圍,他看見了淺野加沙,高興地說:“加沙,你怎麽來了?你爸爸不是說你去加拿大玩嗎?”“我是去加拿大啊!可是我爸一打電話告訴我,我就飛回來了。”


    淺野加沙挽住他的手臂,嬌聲嗲氣地說。


    她似乎是一位嬌貴的千金小姐,為何和信剛如此親昵呢?夏 有些不是滋味,因為眼前的女人明顯地喜歡信剛。


    宋信剛笑著對她說:“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麽有份量。”


    他說這話的同時,也在觀察夏 的表情,想讓她嚐一嚐吃醋的滋味。


    淺野加沙撒嬌地偎在他身邊。“你才知道啊!就算我人在北極、南極,我也會毫不遲疑地飛回來。”


    “噢,真令我受寵若驚。”他把手搭放在她的肩上,無視夏 的存在。


    夏 按捺著怒火,不動聲色,站在一旁。


    淺野加沙瞄了她一眼,不悅地問:“信剛,她是誰啊?”


    “我的情婦。”宋信剛毫不隱瞞,直接說出來,令夏 的心漏跳了半拍,麵紅耳赤,尷尬不已。


    淺野加沙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不會吧!你在開玩笑吧!”她的心在顫抖、怒氣在飄漲。


    “沒錯,她是我的情婦。”他好整以暇地重複了一次,又補充道:“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兩個月後就解約了。”


    淺野加沙呱著紅唇。“你為什麽要找情婦呢?”


    “解決性欲啊!”他把夏 說得像妓女。


    “我也可以給你啊!”淺野加沙大膽地示愛,如此開放,令夏 咋舌。


    宋信剛為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的表情,輕笑出聲。


    “你太小了。”


    “我已經滿二十了。”她挺起胸脯。


    夏 驚奇地看著她,還以為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原來才剛二十歲,真早熟。


    “這麽快啊!”宋信剛認真地打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淺野加沙自信滿滿地展示自己。


    “怎麽樣?不會輸給你的情婦吧!”


    “嗯,你長大了。”他的掌指圈住下巴,點頭道。


    淺野加沙露出甜美的笑容,硬拉著他。


    “人家千裏迢迢地趕回來日本,你要好好陪我。”


    “可是我還有公事……”


    “我不管,那些交給爸爸去處理就好了。”淺野加沙的父親是東京分公司的總經理,職位隻在信剛之下。


    宋信剛依了她,回頭對夏 說:“你先坐車回飯店去。”


    淺野加沙朝她投以勝利的笑容。


    夏 像個棄婦,杵在原地,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


    那個日本女孩比她年輕,長得也不差,活潑可愛,又有良好的家世,各方麵比起來,信剛應該會喜歡她。


    夏 待在飯店自艾自憐,以信剛的條件,喜歡他的女人一定有如過江之鯽,她算哪棵蔥、哪棵蒜呢?


    尤其她還背負著他父母死亡的仇恨,看來她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免得兩個月之後,被他一腳踢開,付出的真情付諸流水,她真的會痛不欲生。


    夜幕低垂,她孤獨地守在電視機前,魂不守舍,鄰房幾次的開門聲,她都歡喜的以為是他回來了,結果希望卻次次落空。


    夜更深沉時,她終於放棄等待他,獨自上床睡覺。


    倚著枕畔,她的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壓抑不了心中的苦澀。


    隻要一想到他和那個日本女孩通宵達旦地玩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她,她的心就好酸。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恍惚惚地睡著了,那個人也回來了。


    宋信剛佇立在她床邊,看見她淚痕未幹的臉蛋,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卻有說不出的心疼。


    然而他告訴自己,絕不能心軟,否則就對不起父母在天之靈。


    他視線灼熱地凝望她嬌酣的睡顏、紅嫩的唇、如白玉般剔透的秀頸、露在棉被外那雙修長勻稱的玉腿……他再次想象她把腿纏在他腰上的畫麵。


    宋信剛努力克製想要她的念頭,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他灌下一大杯冷開水,進入浴室衝澡。


    嘩啦啦的水聲,驚醒了她,她微微睜開眸子,從半透明的霧玻璃,可以隱約看出他強健精碩的男性裸體。


    知道他回來了,她安心地再度合眼。


    至少他沒有把她一整夜丟在這裏,他還是回來睡覺了。


    淺野加沙連續黏了信剛三天,夏 也忍氣吞聲三天,盡管她心裏再苦,但是她絕對不向他抱怨、發牢騷、表現出吃醋的模樣。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撒潑起來,信剛一定會說她無理取鬧,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忍,不敢有一句怨言。


    宋信剛不得不佩服夏 的脾氣,她的確是個溫柔、賢慧、有度量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情婦的話,她會是個好太太。


    明天就要回台灣,淺野加沙在辦公室裏使性子,不讓他回去。


    夏 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我不管,你不準走。”淺野加沙鬧著別扭,菱唇翹得半天高。


    宋信剛擰起好看的眉毛,有些不耐煩了。


    “加沙,我怎麽覺得你多了一句口頭禪?”


    就是“我不管”。夏 在心裏偷笑。


    “我不管啦!”她又說了,晃著他的手。“你多留下來兩天,兩天就好了。”她孩子氣地比著數字。


    “不行。”他嚴辭拒絕,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在台灣還有許多工作。”


    “哎呀!不回去又不會死,你是大老板,交代一聲就好了。”淺野加沙十足的小孩樣。


    宋信剛懶得理她,埋首公文中。


    一個中年主管級的男人走進去,看見淺野加沙纏著上司,喝斥一聲:


    “加沙,不準吵總裁辦公,回去!”


    “爸!我不要啦!你幫我勸信剛留下來嘛!”淺野加沙顯然不怕她爸爸。


    “胡鬧!快回家去!”她父親揚高聲量,但是臉上毫無慍色,其實也很寵這個女兒。


    哪個父親不喜歡女兒嫁個金龜婿呢?


    宋信剛心知肚明,淺野三郎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他,隻可惜他隻把加沙當妹妹。


    淺野三郎笑臉迎人地對宋信剛提議。“總裁若有空閑,留下來玩幾天也好。”果然在製造機會。


    “我很忙,抽不出空。”宋信剛明白地說道。


    “是。”淺野三郎哈恭鞠腰,依然是笑臉。


    父女倆無法留下宋信剛,隻能互相幹瞪眼。


    夏 默默看著一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宋信剛悻悻然地帶她回國,結束這趟出差。


    回台灣之後,夏 撥了一通電話給姐姐。


    夏蘋一接到妹妹的電話,立刻破口大罵:


    “你到底失蹤到哪裏去了?一整個月都沒你的消息。”


    夏 把話筒拿離耳朵了點,她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你的病似乎好了嘛!丹田那麽有力……”


    “少說風涼話,說!你到底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不是跟你說了,我出國進修去了。”


    “你不要騙我了,我問你,你怎麽有錢買腎的?”


    “學你啊!賣身!”她開玩笑的說道。


    “什麽?你真的……”夏蘋在電話另一端,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夏 趕緊安慰她。“你不要擔心啦!我現在很好,現在真的在國外。”


    “在哪一國?”夏蘋狐疑地問。


    “法國巴黎,我還參觀了畢卡索的畫喔!”她瞎線著。


    “真的嗎?”夏蘋信了一半,因為巴黎是藝術之都,妹妹一直很向往。“那你的錢到底從哪裏來?”


    “一個很有錢的朋友借我的。”夏 還真怕瞞不住,現在才了解姐姐當初的難處。


    “哪一個?有那麽好心……”夏蘋又開始懷疑。


    夏 隻好快快結束談話。“好了啦!姐,國際電話很貴,不說了,我再跟你聯絡。”


    她匆匆掛下電話,不善說謊的她,心還一直慌亂的跳著。


    不過知道姐姐健康、平安,她也就沒什麽牽掛了。


    今天,宋信剛精神不佳地躺在床上,沒去公司,他患了重感冒,吃了藥之後,全身軟綿綿的,一直想睡。


    夏 自告奮勇地替他刮沙,這是一種民俗療法,可減輕病痛的不舒服。


    他趴躺在床,赤裸著精健的背部,她不辭辛勞地為他刮沙,刮出了一大片瘀青、紅紫,他合著眼,蹙著濃眉,有些吃痛,但身體的確感到輕鬆許多。


    “你睡一下,我去燉雞湯,生病的人更需要補充營養,增加抵抗力。”她體貼地說。


    他的心頓時湧進一股暖流,她是多麽好的一個伴侶,如果老了,有她的照顧,什麽病痛也不怕了。


    但是,他們是不可能白首偕老的。


    宋信剛真的覺得他在搬石塊砸自己的腳,都已經分手了,為何還要找她回來?自己根本抵擋不了她的魅力。


    他躺在床上,難受地輕哼了聲。


    廚房裏飄送著香菇雞的香味,他的思緒陷入了膠著。


    須臾,她的雞湯煮好了,端到他麵前,親奉湯藥。


    他喝了一口,凝視她的嬌顏,沙啞地道: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她輕描淡寫,好像這是一場交易,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她明明關心自己,卻是不願承認,真是倔強。


    可就因為她外柔內剛的個性,才吸引他。


    他利用淺野加沙刺激她,也不見她有多大的反彈。


    女人心,海底針啊!宋信剛在心裏輕歎。


    一個禮拜之後,宋信剛恢複了生龍活虎,適逢西洋情人節,他居然請她去吃情人套餐,夏簡直不敢相信,像是做夢一般。


    她和他麵對麵坐在高級西餐廳,品嚐紅酒、魚翅龍蝦濃湯、鵝肝醬牛排、牙買加藍山咖啡……今天是屬於情人們的節日,來用餐的,大多是情侶,他們就跟一般情侶沒什麽兩樣。


    夏 優雅地使用刀叉,像個名門淑媛。


    “你真是高貴的情婦,值得我花一百五十萬。”他一句褒中帶貶的話,破壞了整個溫馨感性的氣氛。


    她臉刷地慘白,刀叉僵硬地舉在半空中。


    “你一定要這麽掃興嗎?”


    “我隻是提醒你別得意忘形。”他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我天天在數日子,恨不得早日脫離苦海。”夏 不甘示弱地向他挑釁。


    果然,他額上青筋暴起,怒氣直升。


    “你和我分手之後,是不是會立刻去找那個男人?”他目光炯炯地質問她。


    “這點你管不著……”


    “如果我再給你錢,繼續包養你呢?”他眯起眼,認定她是個拜金的女人。


    出乎他意料的,她竟不屑地說:“我不需要了。”


    “你不是很愛錢嗎?”他以為她在端架子,抬高自己的身價。他的身子貼向椅背,大方地開口。“我出兩百萬,再買你三個月。”


    “對不起,兩千萬都不賣。”她想找回失去的自尊。


    “你……”他錯愕不已。


    “我吃飽了,我們可以走了。”她恬適地一笑,抓起膝上的白巾,擦拭唇漬。


    成功地扳回一局,她像隻展現絢麗羽毛的孔雀。


    用完餐,他帶她去逛街,想用鑽石、珠寶擄掠美人芳心。


    在銀樓裏,店員看未信剛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名牌,把他視為財神爺,把一些最貴、最精美的鑽鏈首飾,全拿到台麵,任夏 挑選。


    夏 卻興趣缺缺,沒有用心在看。


    “小姐,這條鑽石項鏈和你的氣質很配耶!”店員大力鼓吹、奉承。


    她意興闌珊,不想接受他的饋贈,因為她根本不想欠他什麽。


    “就這一條好了。”宋信剛卻替她作了主。


    “好。”店員眉開眼笑地。


    夏 率先出了店門,宋信剛刷完信用卡,跟上她。


    “怎麽?不喜歡嗎?那再拿回去換。”


    “不是。”她無奈地說:“你幹嘛買鑽石給我?”


    “送你的情人節禮物!”他言之有理。


    “我算你的情人嗎?”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還是在試探她。


    “我高興就好。”


    說的是哪門子的話?


    她加快了腳步,和他一前一後地走著。


    突然有一位被著大衣的男子走近她,再莫名其妙地塞了一束玫瑰花給她,道了句:“送你。


    ”


    迅雷不及掩耳,夏 未看清那人長相,他便害羞地跑掉了。


    夏 驚愕地捧著那束花,不知所以然。


    是她的愛慕者嗎?


    宋信剛卻氣急敗壞地過來把花丟得老遠,咒罵道:


    “瞎了狗眼了你!她是我女朋友耶!搞不清楚狀況。”


    夏 在心裏笑岔了氣,他比自己還會吃醋,故意惋惜地說:


    “可惜了那一束美麗的花。”


    “窮男人才送花。”他不屑地說。


    “是,人家沒有你多金。”她白了他一眼,蹬著鞋跟,繼續往前走。


    他隻好緊迫盯人。


    滿園子的花團錦簇,夏 在庭院拖著長長的水管,噴灑澆花。


    一輛拉風的敞篷跑車,在庭院前停下來。


    開車的男人帶著墨鏡,咧著一口整齊的白牙,朝她笑著打招呼。


    “嗨!”


    夏 訝異地暫停手上的動作,迎視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忘記我了嗎?”卓逸風帥氣的摘下墨鏡,露出迷人的眼睛,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睫毛這麽長。


    夏 認出了他,笑逐顏開。


    “是你啊!卓逸風。”


    “叫我逸風就好,別連名帶姓的。”


    她發現他的臂彎裏多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狗。


    “小狗啊?”


    “瑪爾濟斯,我家的母狗生了兩隻,一隻抓來送你。”


    “謝謝。”她開心地抱過小狗,小狗直往她懷裏磨蹭。


    卓逸風取笑它道:“小色狗,不愧是公的。”


    他探了探屋內。“信剛不在啊?”


    “嗯,他去上班,應該快回來了,你先進去坐一下。”


    “不用了,我在院子裏賞花好了。”他兩手插腰,看著開得極美的朱僅、玉堂舂、藍星花,讚賞地說:“你才來兩個月,就把花種得這麽美。”


    “哪裏,我陪信剛去日本時,還真怕這些花枯死。”她已經種得有感情了。


    “你們現在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她收斂了笑容。“有什麽好與不好,我們隻是彼此的過客。”


    “他沒有開口要你留下嗎?”


    “不要談他了,談談你吧!你在做什麽?”她放下了小狗,繼續澆花的動作。


    “我?我是吃飽沒事幹的公子哥兒。”他自嘲。


    “愛開玩笑。”她笑。


    “真的,沒騙你。”他認真地,卻又苦惱起來。“可是好日子快過不久了……”


    “怎麽說?”


    “我老爸下了最後通緝令,叫我結婚。”一向視婚姻如畏途的他,想到就頭皮發麻。


    “你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有,當然有,十隻手指頭都數不清,可是婚姻是戀愛的墳墓啊!”他愁眉苦臉。


    “有那麽慘嗎?”對於他的觀念,夏 不禁失笑。“你這麽遊戲人間,總有一天會遇見套住你的心的女孩。”


    “不可能,除非她是仙女、天使,會施法。”卓逸風篤定地說。


    宋信剛開車回來,卻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他還從沒看過她笑得這麽燦爛過。


    有幾分氣憤、吃味頓時湧上心頭。


    他大力拍住卓逸風的肩。“喂,泡妞泡到我家來了,你還真夠意思。”


    力道大得讓卓逸風心中警鈴大作。


    “我是來牽紅線的。”卓逸風幹笑。“你放著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不管,去上什麽班。”


    “我又不像你,天天都這麽閑。”


    “我命好啊!”


    哥兒倆勾肩搭背地進屋小酌一番,夏 也去弄幾樣小菜,像個小妻子般。


    望著她玲瓏的背影,卓逸風大表欣羨的模樣,用手肘撞宋信剛的胸膛。


    “豔福不淺哦!”


    “喜歡?送你!”宋信剛表現得滿不在乎。


    “口是心非的家夥,你舍得才怪,剛才我看你的眼睛都快噴火了。”卓逸風揶揄他。


    “有嗎?”他又顧左右而言他。


    “小心玩火自焚!”卓逸風好心給他忠告。


    “我不會玩火自焚,頂多……玉石俱焚。”宋信剛大笑,似乎想把心中積壓的苦澀排開。


    “傻人!”卓逸風感歎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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