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黯然亦銷魂】


    清晨,鳥兒啾啾叫聲擾醒了賀蘭,軟香被褥透著熟悉的男性味道,她滿足地深深呼吸,睜開雙眼,發現躺在自個兒床上。


    近來,記憶力愈來愈差了,好容易失神,昨晚明明在丹心房裏,累了便在桌上打盹,她想不出怎麽回房的?仿佛,有雙健壯臂膀和寬敞的胸懷……


    她歪歪頭笑著,肯定是無極那麽晚見她還未回房,才來尋她了。頓時,心中甜蜜蜜。他多少在乎她吧……


    拋掉初生的惆然,不管將來如何,賀蘭隻想過一日算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要好好珍惜,這是她所僅剩的,她不願悲傷,要勇敢地捉住。


    盥洗幹淨,梳理烏亮的長發,不等早膳,她已翩翩然步出房門。回廊轉角立了一個長發男子,賀蘭停下步伐,狂喜在胸口漾開,不由自主奔了過去。


    "卓護衛!"輕喊中包含無限欣喜。


    卓風聞聲掉頭,微笑看著她。"小姐。"


    "你的傷全好了嗎?我很擔心你,向無極問了好多次,他不願告訴我詳情,隻說你在寨外的醫館療傷。"


    "我沒事。"


    對這男人,賀蘭心存感激,雙眸輕泛淚霧凝著他,語調輕顫,"我阿爹……已不留情麵,你這般護衛我不顧性命,賀蘭不知要如何回報……別再喊我小姐了,若你不嫌棄,我們就做一對異姓兄妹,可好?"


    卓風微愕,想起與眼前女子相似的美婦人,那是賀蘭的娘親。他淡淡歎息,"我不夠資格,這麽做辱沒了你。"


    "胡說!不夠格的是我。"心一急,賀蘭小手握住他的腕處,咬咬唇說:"若你不願,也不用勉強,我心中萬般感謝你了。"


    "不是,我……唉……結拜就結拜吧。"卓風有些詞窮,不想要她誤會,頭一甩,笑著歎息,"蘭妹。"


    賀蘭綻開朝陽般的笑顏,珠淚分外晶瑩,"大哥……大哥……"不停輕喚,上天待她畢竟不薄。


    這一幕落在某人眼裏,隻差氣得吐血。


    "離她遠一點!"鐵無極狂喊,樹上的鳥兒讓他嚇得四處飛散。見兩人還偎在一起,同樣用不明白的眼光看著他,鐵無極怒至極處忍無可忍,衝向前去,賀蘭已教他搶奪過來。


    "無極,這是做什麽?!"賀蘭扭動身子,不知男人在發啥瘋。


    鐵無極根本不把賀蘭的掙紮放在眼裏,雙目怒瞪卓風,眼光似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緩緩冷笑,"你膽子不小哇!這女人是你碰得了的嗎?她既已嫁我,便是閻王寨的人,她的事你已無權管,也用不著你來保護。"


    卓風不說話亦不覺受辱,看到鐵無極失控模樣,隻感到好笑,他拿著玩味的眼神看著他們倆。而賀蘭可不這麽想,弄不懂鐵無極為何像頭發狂的獅子,沒問清狀況就無的放矢,心好亂好氣好痛,實在丟臉。


    她狠狠踩了他一腳,趁分神時猛力推開他,然後邊哭著,頭也不回跑開了。


    靠著窗邊,她傷懷了許久,透過淚眼望著外頭梅樹,芳心陡震。


    她時日無多了,最終也會像雪梅那樣離去,屆時,無極又是孤獨一個,還同他鬥什麽氣呢?她已下定決心要歡喜,不是嗎?


    "蘭兒……"身後門被推開,那聲音教她魂牽夢縈。"蘭兒,我對不起--"


    賀蘭抹掉眼淚,轉身猛地投進鐵無極懷中。下意識接住一身嬌軟,鐵無極愣得找不出話,感覺女性的柔荑交纏頸項,她的唇擱在咽喉上,又軟又熱,未幹的淚沾濕他的肌膚,他心中一片柔軟,緩聲歎息。


    "別哭,是我不對。方才之事,卓風已對我說明,我不該凶人。"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原來,道歉並不困難,隻要止得住她的淚。


    "你還在生氣?!"他問得小心翼翼。


    懷裏的小頭顱搖了搖,緩緩抬起,她的雙眼明亮如星,唇角上揚,盡管她掩飾得極好,鐵無極仍察覺那笑中的勉強和悲傷。


    "我不要生氣……不生你的氣,我們要快快樂樂的。"


    那神態讓鐵無極很難呼吸,想將底牌攤開,告訴她一切事實,但,他不知自己為何猶豫,是骨血中猜忌和防備的因子作祟?抑或心中疑惑等待證明?到底,這女子用何種感情待他,是否如雪梅一般,為摯愛義無反顧?


    賀蘭緊緊靠著他,手臂移至他的腰際,將鐵無極抱個滿懷,悄悄地說:"你也這般抱我可好?"


    "把這吃了。"他反而推開了賀蘭,拿出瓷瓶?七花七草"的解藥。


    大掌上,一顆透體通紅的藥丸,賀蘭輕問:"這是什麽?"


    "你別管,反正吃了就對,能補中益氣。"他語焉不詳。


    補藥?!那她就更不能吃了,藥丸外形如此罕見,肯定極難到手,給她用隻是浪費。


    賀蘭抿著嘴,固執地搖頭。"你吃,我用不著的。"


    鐵無極急得想跳腳,表麵仍然鎮定,思索要怎麽將藥喂進她口中。


    接著,他真的把藥丸含入自個兒嘴裏,若無其事地咀嚼,迅雷不及掩耳,他俯首捕捉了賀蘭的唇,一掌製住她的後腦勺,賀蘭輕呼一聲,他的舌纏了進來,咬碎的藥丸盡數額進賀蘭嘴中……


    他加深了這個吻,直到藥味完全消失,女子曼妙身軀已嬌軟地癱在懷裏,他雙臂交握在她的臀後,狠狠抱住,契合無比地緊貼著。


    "唉……你這人……"賀蘭雙頰如燒,惋惜那顆丹藥,卻教他的吻弄得迷糊。


    氣息溫熱而紊亂,鐵無極好不到哪裏去,心智在情潮蕩漾,他如她所願地抱著她,沒再多話,讓賀蘭偎著胸膛輕喘,這一刻的相依令他心悸。


    山坳外的坡地又遭祝融。


    男人們打火去了,鐵無極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坐鎮火場。所幸,閻王寨已做萬全準備,在極短時間內便控製火勢,有效撲滅火源。


    正午的太陽有些毒辣,丹心駕著馬車奔出山坳險峻的地形,他小俊臉上酷酷苦苦的,一陣莫可奈何。


    "你還生氣啊?人家……擔心你嘛……"車簾稍掀,賀蘭露出臉,對著男孩的背影低聲下氣。


    丹心轉頭瞪她,"還說!待會爹見著你,我肯定被大卸八塊!"


    難得爹認為他能獨當一麵,要他一人駕車,將食物和飲水送去,此次,他可是光明正大、師出有名,這任務難他不倒,輕鬆且利落地控製手中韁繩,直到發現車內那個不速之客為止。


    "若他凶你,我就……我就不同他說話,陪你一起受罰。"賀蘭掏出繡帕,習慣性地幫丹心拭掉額上的汗。


    "脖子也要。"


    這似乎再自然不過的事,丹心雙手駕馬,頸項往前略伸,那香香的帕兒擦完他的臉,繼續輕拍著下巴與喉處。馬車的速度放緩下來,賀蘭手腳並用爬出簾外,與男孩並肩而坐。


    "唉,你別生氣了。"馬車跑了大半路途她才現身,好讓丹心沒時間折返。頂了頂男孩肩膀,她軟聲請求。


    很難對一張笑容可掬的臉生氣,丹心又是瞪眼,接著莫可奈何地大歎,"唉唉,算了,咱們先說好,爹若罵人,你得擋在我前頭。"


    嬌顏上笑容擴大,賀蘭才要說話,輕微聲響由後頭傳出。


    兩人相互對望,丹心狐疑地眯起眼。"還有人?你連那丫頭也帶來了?"


    他口中丫頭指的是盼語。


    "我沒有?賀蘭急急搖頭,將簾子大掀。不是盼語,不是孩子中任何一個,一團白絨絨的球,是那隻肥滾滾的兔兒。


    "哪來的家夥?"丹心明顯鬆了口氣,隻要別是個人就好了。


    他掉回頭專注駕車,視線放在前頭路上,不遠處塵煙輕揚,聽到馬蹄雜遝。身處之地雖為閻王寨地盤,卻不若山坳形勢險峻、機關盡布,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防守藏身的屏障,固定時候會有巡邏的弟兄經過,但此時……


    再行幾裏便能與爹會合,是閻王寨的兄弟嗎?丹心猜想,索性停下馬車,他朗眉擰起,試將來人望個分明。


    賀蘭失笑地看著兔子,伸手要把它納入懷中,動作卻陡地停住,她察覺出丹心的不安,偏過頭瞧著男孩的神色,然後順著那目光移向前去。"丹心……"仍是輕聲軟語,透著莫名的恐懼。


    "坐穩了!"寂靜在見到對方馬隊時被打破,丹心猛然大喝,夾帶賀蘭的驚呼,馬車迅捷敉煩山坳入口磒既ァ?br>   揚鞭加速,口中"駕駕!"地催促,丹心隻知來者不善,但賀蘭已然認出,全身一陣顫寒,那是威遠侯的親信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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