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王家的主事者,又是長輩,六少爺無法違抗祖母的意思,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他一再向民婦表示歉意,還曾經想偷偷放了民婦,足見本性不壞,懇請大人從輕發落。」她代為求情地說。


    聽了迎娣這番話,加上王有衡也親口認罪,證明確實如此,知縣撚著下巴的胡子,自會做出最好的判決。


    「讓被告簽字畫押!」


    待王有衡蓋上手印,屏氣凝神,聽候宣判。


    由於真正的主謀已經過世,王有衡雖然身為幫凶,但是良心未泯,便判了半年的牢獄之災,而王家四個媳婦則是無罪飭回,不過為了杜絕再有人以訛傳訛,用活人陪葬的方式來破除詛咒,得賠償陳氏一百兩銀子,好讓她壓驚,最後還命衙役追捕騙財害人的柳瞎子。


    「退堂!」知縣拍下驚堂木。


    夫妻倆步出衙門,在返回梧桐村之前,迎娣想到在「萬順昌號」總號做事的大弟鐵柱,便順道繞過去看他,而鐵柱也已經聽說大姊的遭遇,原本過兩天就要回家探望,這時見到人,馬上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姊弟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迎娣這才坐上馬車離開。


    「……相公在生氣嗎?」


    聽著馬車的車輪喀啦喀啦地響著,迎娣已經感覺出這一路上,身旁的男人都沒開口說話,臉色也不大好看,更是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禁猜想自己該不會做錯了什麽,有些擔心。


    常永瞻鬱悶到整個人快炸了。「你終於看出來了?」


    「到底怎麽了?」迎娣小心地問。


    他一臉氣悶,口氣還有些酸溜溜的。「你為何幫那位王家六少爺求情?」他無非就是不想聽到妻子替別的男人說話。


    「原來相公是在氣這個……」她這才鬆了口氣。「我說的都是實話,六少爺本來要偷偷放我走,可惜被老太太發現,才沒有成功。」


    「即便如此,他也是差點害死你的幫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常永瞻嗤哼地說。


    迎娣見他氣呼呼的,不禁掩嘴偷笑。


    「你還笑得出來?」他更火大了。


    她倚向夫婿。「相公是因為我才會這麽生氣,所以我心裏當然高興。」


    「哼!」常永瞻沒有否認。


    「我能夠活著,全是老天爺保佑,我心中隻有感激,沒有恨意。」迎娣衷心地說道。「何況王家已經死了太多人,咱們就得饒人處且饒人,讓它過去吧。」


    常永瞻一臉沒好氣。「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要是沒有躲過這一劫,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如果我真的躲不過,也是命該如此,但我逃過了,相信從此否極泰來。」她想要原諒王家的人,也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過,讓這段驚恐的經曆漸漸從記憶中淡忘。「我不想一直記著,而是重新開始。」


    負責駕駛馬車的虎子忍不住回頭。「二奶奶說的對!」


    狠狠地瞪了小廝一眼,常永瞻這才歎了口氣。「罷了!既然大人已經做出了判決,多說無益。」


    「其實我更高興見到相公來救我。」迎娣討好地說。


    他咧了例嘴角。「這句話應該早點說。」


    迎娣繼續拍著馬屁。「相公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是當然。」常永瞻忍不住得意。


    坐在前頭的虎子肩膀不斷抖動,努力憋住笑。


    「相公……」她做出了決定。


    常永瞻偏頭看著她,等著迎娣開口。


    「我決定跟你回常家。」如今已經沒有理由再住在娘家了。


    聞言,他一臉狂喜。「你真的願意跟我回去?」


    「不過得先跟公爹和婆母請罪,求得他們原諒。」當初是她主動求去,現在要回夫家,當然得先得到公婆的諒解才行。


    「有我在,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常永瞻可以拍胸口保證。


    迎娣並不擔心,因為她知道他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當馬車駛進梧桐村,天色已經黑了,邱氏早就煮好吃的,正等著他們回來,很快地,笑聲頓時傳遍了陳家的四合院。


    接下來的日子,常永瞻都住在陳家,雖然迎娣外表看來沒事,不過她開始變得怕黑,每天晚上都會從噩夢中驚醒,然後瑟縮在他懷中,得安撫半天才會再度睡著,為了讓她安心,也就不急著帶她回常家去。


    過了數日,迎娣又作了同樣的噩夢,夢到被關在又黑又小的地方,快要喘不過氣來,不斷地發出呻吟。


    「阿娣,醒一醒!阿娣!」聽到她又發出囈語,常永瞻趕緊叫醒她。


    迎娣倏地驚醒,額上還泛著冷汗。


    常永瞻擁著她。「我在這裏,別怕。」


    「吵醒你了?」迎娣有些過意不去地說。


    他撫著她驚悸猶存的臉蛋。「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在夫婿的撫慰之下,她安心地閉上眼皮。


    每天有他陪在身邊,迎娣相信這個夢魘很快就可以過去了。


    【第十章】


    一個多月後


    這天,午時左右,迎娣含淚跪別母親,又叮嚀年幼的弟弟妹妹要孝順聽話,如今有了王家賠償的一百兩,得以改善家中狀況,就算玉米收成不好,也不會挨餓,這才帶著細軟,跟著常永瞻坐上馬車,回到祁縣的夫家。


    迎娣再次踏進常家莊園,想到又要麵對複雜的人情往來,事事都要做到周全,那曾經令她噩夢連連,不過如今已經不再需要為了證明配得上相公,為了能夠勝任常家媳婦這個身分,而過得戰戰兢兢了。


    有了相公的支持和依靠,她隻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夠了。


    夫妻倆才走進廣和堂,就見小鵑迎麵而來,她一聽到消息就趕緊跑來,見到真是主子,馬上喜極而泣。「二奶奶總算回來了!」


    見伺候多年的丫鬟真情流露,迎娣也跟著流下眼淚。「大夥兒都好嗎?」


    小鵑一麵哭一麵說:「大夥兒都好,就是想念二奶奶。」


    「我也是。」迎娣又哭又笑。


    「你回房換件衣裳,我先去見爹娘。」雖然已經早一步命來寶回來稟報,說好今天會回來,但常永瞻深知母親的脾氣,嘴巴上肯定不饒人,他不想讓妻子受到一絲委屈,決定先去見過雙親。


    他前腳才走,迎娣後腳就跟著小鵑回到之前居住的廂房,因為不能讓公婆久候,她趕緊洗去臉上的塵埃,又重新梳頭,再換了套藕色襖裙,這才前去。


    待主仆倆剛踏進花廳,馬上感覺到氣氛不對。


    常永瞻一見到她,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要出去。「阿娣,咱們走!」


    迎娣一頭霧水。「相公?」


    「你現在為了她,不要爹娘了?」四太太氣紅了眼。


    常永瞻回頭,從齒縫裏迸出聲音。「這是你們逼我的!」


    一旁的常四爺臉色也很凝重,誰也沒料到會出這麽大的事。


    眼看他們之間劍拔弩張,必定與自己脫不了幹係,迎娣心口窒了窒,輕輕地掙開夫婿的手掌,朝公婆福身。「一切都是媳婦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四太太得理不饒人地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好端端的回什麽娘家?結果被人家擄去,差點拉去陪葬,竟然還鬧到官府,不隻平遙縣的百姓都知道,這會兒還傳到祁縣來……你說我這張臉要往哪兒擺?!」


    迎娣並沒有隱瞞的意思,也打算親自說明始末,隻是沒想到公婆反應這般強烈,就算試著要解釋,卻都插不上口。


    「這幾天外頭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麽你跟王家的五少爺已經拜堂,還圓了房,咱們常家可不能要一個失節的媳婦……」


    「婆母,媳婦可以對天發誓,跟王家的五少爺沒有拜堂,更沒有圓房……」迎娣焦急地辯駁。


    四太太冷哼一聲。「你敢對天發誓,沒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他當時已經死了!」她哽聲地喊道。


    這下子可讓四太太抓到話柄了。「那麽就是冥婚了,你是常家的媳婦,卻又嫁給王家的五少爺,一個不貞不潔的媳婦,咱們不敢要,更不能要。」


    「到底是怎麽回事?」常四爺也有些不悅。


    迎娣馬上跪在公婆麵前。「媳婦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她當時喝下蒙汗藥,被人迷昏了,王家五少爺也已經是個死人,還拜什麽堂、圓什麽房?都怪你們這些人迷信,就相信算命那一套,才會讓她差點被人害死……」常永瞻怒不可遏地吼道。「況且是我親自去把阿娣救出來的,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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