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不是她真的聰明,而是常家有太多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無論婆媳、妻妾、姑嫂和妯娌,沒有一房不是鬥來鬥去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迎娣這才見識到女人可怕駭人的一麵,當然要引以為鑒。且婆母把賬冊交給她來管,可不代表就完全信任,隨時都有可能收回去的,畢竟媳婦再好,也是別人家的女兒。迎娣嫁進常家也有兩年半,多少摸清了公婆的個性。


    兩年半,這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迎娣過得小心翼翼,生怕犯了什麽錯,以致夜裏經常作惡夢,其實她這麽努力,無非是盼望相公回來,可以讓他另眼相看,證明自己有資格當常家的媳婦兒。


    「永瞻到底打算何時才要回來?當初明明說好兩年,如今半年又過去了,每次寫信問他,都隻說再過一陣子,就這麽一天拖過一天,難道他一點都不想念家人嗎?」四太太唉聲歎氣地喃道。


    常幼玉嬌哼一聲。「也許二哥是不想看到某人,才不打算回來。」


    「某人?你說的是誰?」她納悶地問著女兒。


    「還不就是她!」常幼玉用下巴往那個「某人」坐的方向努了努。


    四太太橫了女兒一眼。「胡說!你二哥為何不想看到她?他們可是夫妻,當年他離家之前,跟你二嫂可是感情很好。」


    常幼玉無視當事人就坐在身邊,話說得很難聽。「二哥根本不喜歡她,要不是她能旺夫益子,根本不可能答應把她娶進門,娘會覺得他們感情很好,全都是裝出來的,就是怕你們不讓他走。」


    「別亂說!」四太太瞥了媳婦一眼,警告女兒。


    「二哥早就忘了家裏還有個妻子在等著他回來圓房,每回捎信回來,也很少提到,這已經可以證明根本沒有把某人放在心上。」常幼玉有些幸災樂禍。「說不定他在外頭金屋藏嬌,不知納了幾個小妾……」


    四太太低斥。「別說了!」


    迎娣已經習慣小姑對待自己的態度,至今連一聲二嫂都不曾叫過,卻也不跟她計較。「若真如此,相公大可在信上提個幾句,有人在身邊伺候,我也放心。」


    「你二嫂說的對,納妾有什麽不能說的,他身邊有個女人伺候,總比到那些花街柳巷去得好。」四太太很高興媳婦心胸寬大,不嫉妒。


    常幼玉見母親老是替外人說話,氣得直跳腳,也不想再看到迎娣的臉,便帶著丫鬟走了。


    女兒的任性讓她很頭疼。「這丫頭何時才會懂事?」


    「小姑還小。」迎娣說著好話。


    「都快及笄了,已經可以開始談論婚事,不算小了。」說完,四太太又把心思重新擺在兒子身上。「自從永瞻在京城開了一家行號,專門跟蒙古人做生意,雖然不算大,卻還是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我真怕這一拖又是好幾年,不如你捎封信給他,你們也該圓房了。」


    迎娣臉蛋一紅。「這……」


    「有什麽不妥嗎?」


    她有些為難。「若是由我提筆,相公會以為我在催他,隻怕會不大高興。」再說圓房的事教人怎麽說得出口。


    四太太這才想到兒子的脾氣,愈是逼他,他就愈是抗拒,搞不好適得其反,更不願回來了。「那麽等老爺回來,我再跟他商量看看。」


    「公爹不在府裏嗎?」迎娣隨口問道。


    「還不是去了大房那兒,最近為了三房的事,整個府裏鬧得雞飛狗跳的,再不解決,大家耳根子都不得清靜……」


    一提到這件事,四太太不禁抱怨連連。「說到底全是永禎不對,家裏有個人當官,當然希望他能護著自家人,結果胳膊卻往外彎,判自己的堂弟坐牢,實在說不過去,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庶子,還有個出身低賤的生母,往後更得處處仰賴常家,這麽做不就擺明了跟自家人作對?」


    聽了這一席話,迎娣頓時明白公婆的態度和立場,於是閉上嘴巴,免得這把火無端燒到自己身上。


    「大嫂原本就不喜歡這個庶子,這下更是容不下,非要把人趕出去不可,還是咱們永瞻最乖,從來都不用我操什麽心。」四太太不免自誇地說。


    迎娣隻是應了一聲,就不再多說。


    回到寢房,她從枕頭下方取出一張對折又對折的信紙,將它打開來,上頭寫著大大的「常永瞻」三個字,經過兩年多,依舊被主人好好地珍視著,既沒弄髒,也沒起皺,完好如新。


    這張紙可是陪著迎娣度過無數晨昏以及思念的日子。


    「你什麽時候才要回來?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她口中喃道。


    到底還要等多久?


    她真的好想快點見到相公……


    年節氣氛淡了,又是一個半年過去。


    「……永成終於從牢裏放出來了,三嫂也可以放心了。」四太太跟著幾位妯娌來到謙和堂,美其名是探望,其實卻是看熱鬧。


    三太太哭得很是傷心。「你們都沒親眼瞧見永成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看得我這個做娘的心都像是有刀在割……」


    「人回來了最重要,身子可以慢慢調養。」她又安慰幾句。


    「還是你命好,永瞻那麽有出息,從來不讓你們操心,還娶了個可以旺夫益子的好媳婦,哪像我……」說著,三太太又嗚咽起來。


    四太太尾椎都翹起來了,不過嘴巴上還是要謙虛。「讓三嫂見笑了,永瞻也隻有這麽一點出息,哪算得了什麽?」


    「四嫂真是太客氣了……」六太太一臉奉承。「永瞻現在可了不起,自己開了一家行號,更結交不少高官顯貴,常家以後得全靠他了。」


    瞥見坐在正前方的大嫂臉色不大好看,四太太心裏更是驕傲。「沒這回事、沒這回事,永瞻還年輕,早得很。」


    待她回到廣和堂,馬上開心不已地把迎娣找過來。


    「……你該看看她們的表情,心裏嫉妒得要命,嘴巴上又得說好聽的,真是好笑,尤其是大嫂,她自認比別人強,可惜生的幾個兒子沒有福氣,娶不到像你這麽旺夫益子的好媳婦。」四太太親熱地拉著迎娣的手說道。


    迎娣可不敢居功。「婆母過獎了,我沒有那麽好,這全是因為相公自己的努力,他真的有能力,也有本事。」


    「永瞻確實有能力,也有本事,再加上娶到你這個好媳婦,將來必定事業有成、多子多孫,現在就隻等著抱孫子……」說到這兒,她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我都已經讓老爺寫了好幾封信去催,他連回都不回,真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其實迎娣也同樣想不通,都已經過了三年,難道相公真的不打算回來了?或者他已經忘了她還在家裏等著?


    當年他們雖然才相處一個月,至少還算融洽,不過三年的分離,有可能將彼此的隔閡拉大,距離拉遠,變得更加陌生,心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該親自提筆寫信嗎?


    才這麽想,四太太身邊的貼身婢女匆匆地跑進房門,臉上帶著喜色。「二少爺捎信回來了!二少爺捎信回來了!」


    四太太一臉驚喜。「真的嗎?快把信給我!」


    婢女連忙把信遞上。


    待她拆開信來看,裏頭的內容讓她笑容更大了。「永瞻要回來了!」


    「相公真的這麽說?」迎娣還以為又是報平安的家書,沒想到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什麽時候?」


    「你自己看!」四太太把信給她。


    迎娣接過了信,貪婪又專注地看著上頭的內容。「……相公說等天氣暖和些,約莫三月初就會啟程了。」


    「是啊,我的兒子終於要回來了……」說著,四太太喜極而泣。


    她又把信看了一遍,才確定是真的,等了三年,終於盼到這一天來臨。「相公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


    「我得快點把這封信拿去給老爺看……」說著,四太太伸手跟迎娣把信要了回去,興匆匆地出去了。


    「二奶奶終於等到二少爺回來,真是太好了!」小鵑也替主子高興。


    說不定相公明天就會到了,這麽一想,迎娣有些緊張地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書房打掃幹淨,因為這三年來,都是她在使用,堆了很多自己的東西,得另外找個地方擺才行。


    於是,常永瞻即將歸來的消息,讓冷清的廣和堂跟著熱鬧起來,奴仆們都在談論著,也紛紛向迎娣道喜,他們可是很喜歡這個為人和氣的二奶奶,有事總會先來請她拿主意,二奶奶苦等了三年,如今二少爺總算要回來了,一旦夫妻圓房,也才算得上明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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