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結束了,黨校領導和任課教授先後退場。緊接著,學員也走出了三號會議室。


    與平時不一樣的是,學員在今天都選擇了走樓梯,而且在下樓過程中沒有人說話,步履很緩慢,在整個行進人群中彌漫著一種叫做“離愁”的東西。由於大家都保持沉默,隻能聽到“沙沙”的步履聲,腳步顯得很是沉重。


    大家以平時幾乎兩倍的時間,下到一層,步出了黨政樓。


    黨政樓外,除了玻璃雨搭下,其餘的地麵上已經是濕漉漉的,下雨了。雨下的並不大,蒙蒙細雨,好像就是專門為了應景一樣,給人們本已沉重的心頭又添愁緒。


    心細的女學員已經撐開各色雨傘,生怕雨水打濕精心打扮的妝容和美麗的衣服,偶有沒帶雨傘的也選擇了共用一傘。而男學員卻沒有這麽多講究,直接步出雨搭區,置身於並不密集的雨幕中,即使帶著雨傘的男生也沒有撐開,性格使然亦或是隨大流。


    穿行過校園間的道路,楚天齊和班裏同學一道,回到了綜合教學樓五樓的第三教室。大家按照平時上課的樣子,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書桌裏已經沒有任何書籍或紙張,但大家卻坐的筆直,像模像樣的,眼睛平視著前方。大家剛剛坐定,田馨出現在教室門口。可能是感受到了空氣的凝重,田馨遲疑了一下,才走了進來。


    “起立”,隨著楊崇舉的喊話,眾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田馨迎著大家的目光,再次走上講台。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然後才說了聲“請坐”。大家齊刷刷的坐了下來,等著班主任說話。


    看著大家緊繃的麵孔,田馨心頭也多少有些落寞。她調節了一下情緒,臉上露出了笑容,說話了:“看到大家的神情,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隻是不同的是,好像應該有男女淚眼對望的情節,但卻沒有出現,是大家要等著老師出去後再表示,還是已經提前進行過了。”


    田馨帶著幽默的話語,讓大家神情一緩,教室裏發生笑聲。先是一兩聲,慢慢的笑聲充斥了教室裏的每一個角落。


    “田老師,我倒是很向往您剛才說的情節,隻是沒人和我配戲。要不您屈尊一回,咱們給大家示範一下?”楊崇舉看似很認真的說道。


    聽到楊崇舉“耍活寶”的話語,田馨一時沒有想出合適的話語應對,不覺臉上一紅,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好啊。”田馨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隻是既然要演,是不是應該記錄下你說的場景啊。你容我去請攝像師,把我們展現的情景錄下來,給你的工作單位和家裏各寄去一份錄像帶,也算是向他們匯報你的學習成果嘛!”


    “對呀,楊鄉長,快點演吧!”眾人也跟著起哄。


    楊崇舉“嘿嘿”一笑:“男主角還是讓別人來演吧,我這人喜歡低調,這是我一慣的作風。”


    教室裏立刻發出“噓”的聲音,意思很明確——“你楊崇舉要是低調的話,那其他人簡直就和不說話的啞巴一般無二了。”


    “楊鄉長,我看你是怕嫂子給你來個‘滿臉花’吧。”肖婉婷開起了楊崇舉的玩笑。


    “是呀,有家室的人就是受限製。要不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你看男主角是我幫你選呢,還是你自己說出來呀,啊?”楊崇舉先是把話端了回去,然後又玩味的看向了楚天齊。


    在楊崇舉的帶動後,眾人的目光都投了楚天齊身上,那意思不言自明:男主角就是你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橫禍天上來’,我這招誰惹誰了?楚天齊心中這樣想著,假裝沒有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而是迅速低下了頭。


    “還選什麽呀?我看你就最合適,你這是毛遂自薦還是以退為進呢?”肖婉婷假裝不明白楊崇舉的意思,原樣把話奉還了回去。


    “行了,你們先別逗了。”田馨及時止住了這個話題,然後說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果然,隨著田馨的話,楊崇舉和肖婉婷都住了嘴,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


    “畢業典禮儀式已經進行完畢,也就宣告著大家在黨校的這次學習生活圓滿結束了。黨校要求,所有學員在今天下午六點前全部離開這裏,把各自房間的房卡交到學員樓值班室,並且從今天中午開始不再提供飯食。”說到這裏,田馨轉換了話題,“原計劃黨校要舉行一次聚餐,現在因故取消了。前天我和幾位班幹部商定,今天中午我們就采用aa製自費聚餐,我也是窮人,要不就自掏腰包請大家了。”


    田馨說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關於離校前的規定,黨校已經專門發了文字通知。至於她說的自費聚餐的事,在前天也已知曉,當時嶽佳妮還專門征求過大家意見,大家都舉雙手表示了讚成。


    “聚餐地點我已聯係好了,也告訴了嶽佳妮同學,十一點的時候我們集體出發,一同打車前往。”田馨說到這裏,看了一下手表,“現在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大家可以自己安排一下時間,十一點前準時出發,三位班幹部組織一下。”


    楊崇舉、嶽佳妮、薑雲生一同表態:“好的”


    田馨說完,先出去了。


    學員們該收拾的東西都已收拾停當,隻有幾位獲得優秀的學員,需要把證書放回宿舍,或是裝到自己的包裏去。


    嶽佳妮開始按照預算的就餐標準,每人收取一百元就餐和交通費用,到時多退少補。楊崇舉和薑雲生開始安排出行時的分組,每組四人,有一人負責張羅同組的人乘車。


    ……


    蒙蒙細雨還在下著,看樣子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


    不到十一點鍾,所有學員全部集中到黨校門口、自動伸縮門外麵,經過清點人數,正好五十七名。這時,田馨也正好趕到。


    按照剛才的分組,每組都有一名帶路的人,楚天齊這組由肖婉婷帶路,車上還有周仝和陸勇。


    二十多分鍾後,出租車停了下來,眾人下了汽車。楚天齊抬頭一看,路邊不遠處全是三層商用樓,他們要去的餐館就在其中。餐館上的牌匾很有意思,黑底金字:那些年。看這個名字,倒很應景,懷舊的意味很濃。


    餐館裏的布置、陳設也是故意做舊,仿佛好幾十年前的樣子。聚餐地點在三樓最大的房間,房間的名字更有意境,竟然和一首歌曲的名字相同:何日君再來。


    楚天齊心道:這家夥,選這麽個地方,不是故意要整景嗎?同行的人臉上的神情也有些怪異,大概大家的心裏都有這種感覺吧。


    餐包裏共五張桌子,每張桌子擺了十二把椅子,看上去稍微有點擠,可能是十人桌臨時加了兩把。牆上掛著一些懷舊的照片,整個房間的色調也是那種泛黃的懷舊色彩。


    十一點半的時候,大家都到齊了,五張桌子坐了個滿滿當當,隻有兩張桌子少了一人,是十一位。


    人一到齊,田馨便告訴服務員開始起菜。菜品都是提前點好的套餐,上的很快,不一會兒四個涼菜上齊,熱菜也已上了四個。此時,各桌上的酒杯都已斟滿,楚天齊注意到,酒杯中全是斟的白酒。


    田馨手端酒杯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同學們,大家來自不同的地市縣區,能夠聚到一起就是緣分。這個緣分得益於組織部的英明決定,得益於省委黨校舉辦的新世紀基層黨員幹部特訓班。讓我們舉起酒杯,為這份緣分幹杯,為第一期特訓班幹杯。”


    “對,為緣分幹杯,為特訓班幹杯。”眾人一致響應,紛紛起身。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輕脆的聲響,眾人和田馨一道,喝幹了各自杯中白酒。


    接著,田馨又提了第二杯酒和第三懷酒,感謝大家對她工作的支持,同時也祝大家回到各自工作崗位上能夠成就更大的輝煌。


    三杯酒過後,酒桌上的同學們開始捉對廝殺,或是打圈敬酒。同時不時出擊別桌,並隨時應對一拔拔敬酒的人。到最後,好多人不再坐著喝,而是手拿酒杯來回走動的喝了。


    做為優秀學員,做為大家心目中真正的班長,楚天齊自然也成了眾人敬酒的對象。麵對三個月的同窗,麵對大家友好的表示,楚天齊一反平時的低調,來者不拒,敬酒必幹。


    本已喝的紅頭脹臉,但三位美女款款來到麵前,又是“天齊哥”、又是“楚兄弟”的叫著,楚天齊當然更不能拒絕,和三位美女又連幹了三杯,這三人正是肖婉婷、嶽佳妮、周仝。


    仗著功夫護身,仗著身體素質過硬,楚天齊盡管喝得超量很多,但他沒有喝倒。在酒宴結束的時候,同周仝、肖婉婷、陸勇一起打車返回了黨校。


    隻是當和陸勇互相攙扶著回到宿舍後,身上緊繃著的弦一鬆,楚天齊直接趴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


    一陣又一陣的鈴聲,將楚天齊驚醒,他迷迷糊糊中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楚大鄉長,看看幾點了,該動身了。”手機裏傳來雲翔宇的聲音。


    楚天齊這才想起,是雲翔宇來接自己去車站了,忙答了一聲:“好的,我馬上出去。”然後掛斷了電話。


    此時,他才注意到,剛才放手機的地方有一張白紙,上麵寫著幾個大字: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楚天齊知道這是陸勇留下的,大概是對方走時,看自己睡的香甜,沒有叫醒自己。


    楚天齊拿出毛巾,到水房用晾水浸濕,擦拭了臉頰後,才覺得清醒了一些。回到宿舍拿上自己的物品,關上屋門,來到樓下,把房卡給了值班人員。


    走出學員樓,這才注意到,細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到處濕漉漉的,空氣中充斥著泥土的味道。


    楚天齊手中提著自己的物品,回頭望了望這座住了三個月的樓房,心中充滿了不舍。然後大踏步向門口走去。


    剛剛走出黨校大門,楚天齊就看到,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黨校門口,駕駛位上的雲翔宇正向自己招手呢。


    楚天齊快步走向汽車,把東西放到後備箱裏。然後返回身,駐足良久,看向這個生活了三個月的所在。大門上方的八個金色大字,經過雨水衝刷,更加光彩奪目。透過伸縮自動門的上方,可以看到位於院內的黨政樓,整座大樓盡管默默無聲,卻透出無限的莊重和神聖。


    楚天齊戀戀不舍的上了汽車,坐到副駕駛位上。


    “楚鄉長,別那麽多愁善感,該回家了。”於濤坐在後排座位上,邊說邊把一張車票遞了過來。


    楚天齊扭回頭,接過車票,衝著於濤“嘿嘿”一笑,對著雲翔宇道:“師傅,開車。”


    “譜夠大的。”雲翔宇說著,發動了汽車。


    汽車啟動的一刹那,響起了熟悉的旋律,女歌手那如泣如訴的聲音傳了出來:“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此君非彼君,此別非彼別,但一句“何日君再來”,何嚐不是自己現在內心的寫照。楚天齊探頭望著漸漸遠去的省委黨校,心中如是想到:什麽時候能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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