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她,挽香樓每日客似雲來、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且來的都是權貴名士、冠蓋如雲。


    這正是她在尋找的合作對象啊!因此出客棧,琴羽杉便讓車夫直接送她們到挽香樓來。


    她們兩人都做男裝打扮,琴羽杉自己便是鴇娘,自然深知鴇娘心態,便往自己和遼夢身上穿金戴銀,裝束得寶裏寶氣,果然一進門就獲得老鴇的重視。


    「二位小爺好俊的麵孔啊!」老鴇名喚蘇姥姥,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此時她臉上堆滿了笑容,忙不迭地吩咐丫鬟給客人倒茶上果品點心。


    琴羽杉立即打賞一兩銀子,把那丫鬟喜得快飛起來。


    蘇姥姥是資深老鴇,見她出手闊綽,是隻肥羊,豈會放過?馬上嘴裏抹蜜地說道:「兩位小爺,佳會難逢,且樂今宵,兩位小爺移步雅間,老身這就讓挽香樓最知名的歌娘柳小小為兩位唱曲兒助興,不知兩位小爺意外如何?」


    遼夢照舊沒有任何反應,反正她是來保護琴羽杉的,其餘的不關她的事。


    「甚好、甚好。」琴羽杉撫掌微笑,做紈褲子弟樣。


    蘇姥姥立即吩咐下人去打點雅間、準備水酒,又讓小丫鬟去請小小姑娘,自己則親自領了兩人上樓。


    樓上珠簾繡額,布置得富麗堂皇,長廊鋪著紅地毯,處處金碧輝煌,雖是俗不可耐,倒也別有一番紙醉金迷的風情,這點倒是跟現代的酒店一樣。


    經過一間包廂時,一陣爽朗的笑聲令琴羽杉愣了一下。


    「且慢——」她靠近包廂一步,將耳朵貼在紙窗上,聽了一會兒,忽然看著遼夢問:「你聽聽這是不是我們家五爺的聲音?」


    遼夢有反應了,反應是瞪了她一眼。「爺不會來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有貶低的味道,蘇姥姥不高興了。「兩位小爺走是不走?」


    琴羽杉確定她聽到了鳳取月的聲音,每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會要證實,她也不例外。


    她塞了一兩銀子到蘇姥姥手裏,笑了笑。「裏麵有我朋友,麻煩嬤嬤打開門。」


    「那可不行。」蘇姥姥陰陽怪氣地說:「包廂裏的是貴人,老身不能做主。」說著,便把那一兩銀子還給了琴羽杉。


    她忽然覺得這兩個生麵孔有問題了,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自己還看成了財神爺,真真沒眼力。


    琴羽杉還在好聲好氣地道:「那麽請嬤嬤通報一聲,就說大蕭長安侯府琴小爺……」


    「犯的著跟她囉唆嗎?」遼夢直接推開房門,惹得那蘇姥姥驚呼一聲。「我的天爺!你這是在做什麽?」


    包廂裏,所有人都愣住了。


    琴羽杉看到鳳取月坐在其中,不隻他,小七、武振、承撼也在場,鳳取月左邊坐著一位美豔絕倫的姑娘,飛入鬢間的柳眉下是雙秋水盈盈的杏眼,玲瓏的挺鼻下是櫻桃般的唇,身著薄如蟬翼的桃紅色紗衫,襯得她那冰肌雪膚宛如白玉一般,她的身子輕輕靠著鳳取月,看著他的眼神透著款款情意,纖纖小手端著酒杯湊到他唇畔,正在勸酒,而右邊的姑娘是稍微遜色了點,但也是麵若桃花,儀態婀娜,她臉泛紅雲,秋波蕩漾、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鳳取月。


    不隻如此,一旁繡凳上還坐著一位光彩照人的姑娘,她媚而不妖、麗而不俗,沒有一點青樓賣笑女子的氣質,正側身抱著玉琵琶,玉指輕揉,啟動朱唇,唱著「春江花月夜」,清喉嬌轉、委婉纏綿,恍如紫燕呢喃,極為動人,一邊有張檀木桌,擺著文房四寶,像是還在此間舞文弄墨。


    除了鳳取月和小七等人,包廂裏還有幾張生麵孔,一名儀表堂堂、氣度非凡的男子坐在主位上,他身後立著四名一號表情的佩劍男子。


    坐在主位上的那男子,他發束玉冠,一身繡金白袍顯得俊逸逼人,而他身邊的女子比其他女子都大,約末有二十多歲了,但她明眸閃閃,未語先笑,嬌豔的臉蛋有說不出的風流意態,兩人看起來很相配。


    見此情形,遼夢擺個大臭臉,琴羽杉回過神來,忙堆了笑容大步走進去,邊搖著羽扇,笑嘻嘻地說道:「大哥果然在這裏!小弟適才在廊間聽到大哥的聲音,還以為在作夢呢,沒想到真的是大哥。」


    小七眼睛瞪得快掉了。


    這是怎麽回事?少夫人和遼夢怎麽會來?怎麽知道他們在這裏?


    他拉長了脖子張望著門口,深怕桃雨也一身男裝的走進來。


    這邊,鳳取月看著自家娘子,皺起了眉頭。


    不在客棧休息卻跑來坊館廝混,她一定要這麽叛逆嗎?


    那坐在主位的男子倒是不以為忤地一笑,問鳳取月道:「取月,是你的熟人嗎?」


    鳳取月緩緩點頭。「是熟人,很熟的熟人。」


    他那兩句聽得琴羽杉毛毛的,好像回去要跟她算賬似的。


    應該要算賬的是她才對吧?看看看看!左擁右抱的,還說出來見個重要的人談正事,想不到他是這種人,她真是看錯他了!


    「既是熟人,那麽就請坐吧!」那主位男子氣度颯爽地道:「在下姓宋,宋馭風。」


    琴羽杉也拋開跟鳳取月的「個人恩怨」坐下,還對宋馭風有模有樣地一個抱拳。「幸會了,宋兄,小弟姓琴,旁邊這位是小弟的小哥,素來不喜說話,請見諒。」


    一旁站著的小丫鬟已經伶俐地為琴羽杉和遼夢布上碗筷酒杯,遼夢隻管喝酒吃菜,不抬眼,也不開口。


    宋馭風旁邊的姑娘端詳著琴羽杉,似笑非笑地道:「琴公子靈眉秀目、膚如凝脂,不說的話,還以為是女子呢。」


    琴羽杉幹笑一聲,搖著羽扇,搖頭晃腦地道:「常聽人這麽說,在下是男生女相,此等麵相,非富即貴。」


    「琴公子確實富貴相貌。」那姑娘微微一笑。「不知琴公子喜歡什麽樣的姑娘,由小女子來為公子安排如何?」


    琴羽杉見機不可失,馬上道:「在下聽聞挽香樓的曲迎瑤姑娘豔冠群芳、色藝雙全,今日特地來會一會,不知能否安排曲姑娘來雅間一會?」


    鳳取月忍不住抬頭瞪了她一眼。


    來妓坊廝混便罷,還要見花魁?她當曲迎瑤是什麽人都見的嗎?


    「原來琴公子也是慕曲姑娘之名而來的呀。」那姑娘笑盈盈地看著琴羽杉,顧盼之間流露著萬種風情。「難得琴公子如此賞臉,不過可惜了,曲姑娘已經退居幕後,不接客了。」


    琴羽杉當然不會就此打退鼓堂,好不容易來到大錦,豈能入寶山空手而回?


    既然對方自負是才女,她便做一回文學大盜吧!


    「既是如此,想必金山銀山都無法打動曲姑娘,在下便寫一首詩獻給曲姑娘,如果姑娘賞識,自會出來與在下相見,若是在下的詩句,曲姑娘看不上眼,那在下也會知難而退,絕不勉強。」


    那姑娘微微一笑。「琴公子的主意甚好,小女子便代曲姑娘同意了。」


    琴羽杉起身,走到鋪著宣紙的案邊,有模有樣的提筆揮毫,寫下了很有氣勢的「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一等她放下筆,那姑娘便盈盈起身,蓮步輕移,親自走到案邊拿起了宣紙,凝神細細品讀,她越讀越是驚訝,最後抬眸看著琴羽杉,眼裏滿是欽佩之意。


    她放下了宣紙對琴羽杉鄭重的盈盈一福。「琴公子詩風灑脫、才華過人,小女子便是曲迎瑤,適才多有欺瞞,還請公子恕罪。」


    琴羽杉微微一愣,隨即嫣然一笑。「原來姑娘便是曲姑娘,那太好了,你騙我一次,我也騙你一次,扯平。」


    說著便動手將頭巾摘下,一頭烏絲傾泄而下,更襯得她粉腮凝雪,雖然因著男裝而未施脂粉、未掃蛾眉,但她的美貌與席上女子相比,可是毫不遜色,更因有股不拘小節的清俊之氣,顧盼神飛之間,反而更勝她們一籌。


    兩個花娘和幾個伺候的小丫鬟都是一聲驚呼,連宋馭風身後那四個木頭人也不再無動於衷,同時瞪大了眼睛。


    曲迎瑤看著她微微一笑。「現在該叫琴姑娘嗎?琴姑娘請回座,咱們坐著說話。」


    她輕巧地將那宣紙攜回位子上,帶著激賞之情拿給宋馭風過目,宋馭風一看也是滿心訝異,如此胸襟,非一般人啊,不由得高看了琴羽杉好幾眼。


    琴羽杉自然知道他們在吃驚什麽,詩仙的情懷,嗬嗬,他們能不佩服嗎?能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狐商的鴇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簡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簡瓔並收藏狐商的鴇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