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很熱、很悶呀,我要下馬車!”欣兒不住搖動手中的紙扇抱怨著,同時偷偷掀開車簾,瞄了瞄外頭的山野景色。


    坐在她身旁的黃衣少女依舊維持閉目假寐的坐姿,好半晌後才應道:“我一點都不覺得熱。”


    不熱?欣兒抬起手在少女的額上印了印,驚奇地嚷道:“天哪!你真是一滴汗都沒有!”


    “有你在身邊為我搖扇,怎會覺得熱?”


    “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有你在身邊為我搖扇,怎會覺得熱?“‘“哼!”欣兒裝作生氣地別過頭去。


    黃衣少女一雙大眼緩緩睜開,嘴角帶笑假意陪罪,“真的很熱嗎?喝點水可能會好一些。”不待她回答便拉開車簾,朝馬車旁的白衣騎士道:“麻煩拿些冷水過來好嗎?”


    聽到少女的話,欣兒不禁會意地揚眉輕笑。


    白衣騎士轉頭狠狠瞪了車廂中的欣兒一眼,才不情願的將馬上的水袋解下來。


    一個時辰喝三次水,她們前世是不是水袋來著?


    這個白衣騎士不是別人,正是“醫聖”徐汨。


    話說十天前,他突然接到一道聖旨,獲封為連城公主的護衛,負責護送連城公主到別苑,和保護她安全回宮。原本,他想叫薛浩天向皇上求情,取消這項“殊榮”。可惜欽點他擔當此重任的人,好巧不巧正是眼前這位天真活潑、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女兒,薛浩天堅決不肯趟這淌渾水。


    明推不行,正想來暗的,卻接獲欣兒同行的消息,他隻好認命了。


    真嘔!先前千方百計推掉禦醫一職,就是因為他對為官一事半點興趣都沒有。


    有了薛浩天的前車之鑒——十年來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的功勞,敵不過士大夫的幾句冷言冷語,因娶了個異族女子而被迫辭官,他才不會笨笨的往火坑裏跳。


    何況,雖然他對自己的醫術挺有自信,但說到武功就隻能搖搖頭了。他的武功自保有餘,若要保護別人,他可差多了。找他來當公主的護衛,還不如派一隊禁衛軍來。


    隻能歎一句,劫數難逃。


    起初,他一直很疑惑,養在深宮好比金絲雀的公主,怎會知道他的存在?哈,原來金絲雀公主與欣兒是好得要命的手帕交。可想而知,這趟行程就是欣兒所謂的“報答”了。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錯。這三天來,他除了是隨行護衛,還兼任仆人,閑來沒事便奉茶遞水,簡直比貼身侍婢還服務周到。


    這小丫頭,也不想想生病時是誰徹夜不眠的照顧她,是誰多次連夜從荒山野嶺趕到薛府為她治病,是誰親自為她熬藥,簡直恩將仇報。


    欣兒小時候挺嬌俏可人的,紅粉菲菲的臉蛋加上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就像個瓷娃娃一樣,睜大眼睛甜笑的時候更叫人打從心底疼愛她。那時她多可愛!哪像現在?唉!完全變了樣。


    不過,生氣歸生氣,他仍覺得為了欣兒放棄“棄旨潛逃”的打算是對的。同時暗自慶幸自己思慮周密,在出發前向薛浩天借來兩名猛將——朱雀和玄武——同行。


    欣兒的個性天真又衝動,他根本不放心她獨自離開薛府,誰知待在連城公主身邊她會不會出狀況啊?


    例如此刻,欣兒層出不窮的要求已夠他忙了,無法分心留意周遭的環境,克盡保護一職。要保護公主,就要靠未雀和玄武兩人了。


    “我不喝水了,我想喝酸梅湯。”欣兒望著他遞進車廂的水袋說道。


    徐汨臉上保持溫和的微笑,用低得隻有欣兒才聽得到的聲音說:“欣兒,別耍花樣。”語氣表明他的心情可沒外表那麽“和顏悅色”。


    身穿黃衣的連城公主看了看徐汨,又看了看欣兒,最後眼光停在水袋上。


    “沒關係,我剛巧口渴。麻煩徐公子拿些酸梅湯過來給欣兒。”說完便伸手接過水袋。


    “不是告訴你拿酸梅湯過來嗎?還愣在這兒幹什麽?”看著水袋被人拿走,欣兒沒來由心中一陣不舒服。


    徐汨與欣兒對望了一會兒,才轉頭吩咐道:“青青,快拿些酸梅湯過來給公主和薛小姐解渴。”


    哼,服侍這小丫頭?除非他瘋了。


    我偏要!欣兒不服氣地以眼神反擊。


    看我怎樣治你!


    試試看啊!接過青青遞來的酸梅湯,欣兒挑釁地撇了撇嘴。


    一直留意他們的連城公主好笑地打斷兩人無言的交流,“聽說徐公子精通醫理。”


    “公主直呼屬下徐汨就可以了。”公子來公子去,叫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醫理方麵,屬下隻是略懂一二,不算精通。”


    同時,徐汨眼神看向欣兒,暗示她收斂一些。


    欣兒毫不示弱地反瞪過去。“嫣語,我想放下車簾了。”


    哼,她才不想聽他吹捧自己。


    “你剛才不是說熱嗎?吹吹風會好一點。”連城公主將手中的酸梅湯遞給欣兒,隨即朝徐汨說:“反正出了宮,我們也不必守這麽多禮儀,不如我喚你一聲徐大哥,你就與欣兒一樣叫我嫣語吧。”


    換做其他情況,徐汨自然一百個好。“可是……”他臉向公主說話,眼角卻留意著欣兒的表情。


    嫣語笑笑搖頭,“沒關係,這兒又不是皇宮,何況宮裏的人都是喚我的名字,你這樣稱呼我反而不習慣。”


    “呃,好吧。”


    欣兒不滿地插嘴,“嫣語,這怎麽可以……”


    “這樣子才好,我向來覺得‘連城’這個封號怪怪的,好像將這兩個字硬湊在一起。”


    徐汨詫異地一笑。竟然這樣批評皇上所賜的封號,這個公主有點意思。


    “徐大哥,平常好像不用兩天便可抵達連城山莊,怎麽這次走了三天還未到?”


    “也許是因為以前沒有一個整天喊累、喊口幹的人在旁邊耽誤行程吧。”徐汨意有所指地說。


    “徐汨,你在說誰呀?”欣兒立刻不滿道。


    哼,竟敢當麵損她!


    “沒有說誰,隻是說出事實。”他淡淡地回應。


    想到自己為了欣兒,由受人景仰的大夫變為供人差遣的守衛,心裏便十分不爽,忍不住要逗逗這個罪魁禍首。


    嫣語暗暗翻了翻白眼,這兩人鬥氣時真像小孩子,永遠不看時間地點,也不管身邊有什麽人。“徐大哥真愛說笑。”


    欣兒有點負氣地輕喚:“嫣語,他在損我呀!”


    竟然還看戲!死嫣語,臭嫣語,到了連城山莊看我怎樣治你。


    我很害怕啊!嫣語朝她眨了眨眼,打著隻有她們才懂的暗語。


    “徐大哥,究竟還要多久才到?我看欣兒快熱得受不了了。”是快要憋不住才真,她就不信欣兒的嘴巴可以堅持多久,隻怕還未到別苑便開炮了。


    徐汨眼光一直沒離開欣兒脹鼓鼓的小臉,輕笑著點頭。“以我們現在的速度,大約今天黃昏時分便到了。”


    事實上,他不僅希望可以快點到別苑,還想快點脫離她們的魔爪。


    “真好。”是可惜才真,經欣兒多番擾攘隻不過多了一天的路程,本以為可以玩得盡興一點。不過不要緊,反正戲還沒結束。


    “嫣語,我有點不舒服,可以放下車簾讓我休息一下嗎?”欣兒幾乎是從齒縫間逼出這句話來。


    “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讓徐大哥瞧瞧?”嘻嘻,早曉得她忍不了多久。


    “不用,休息一下便好了。”事實上她何止不舒服,簡直不悅極了。她的好朋友跟她的死對頭竟然在她麵前興高采烈地聊天,教她如何舒服得了?


    “徐大哥,真不好意思,勞煩你請他們加快速度,早一點趕到山莊。”嫣語不怕死地加了句才放下車簾。


    車簾甫放下,欣兒急忙壓低嗓子吼著:“嫣語,你剛才在幹什麽?不但不幫我,還……”


    “小聲一點!”嫣語忙接著她的小嘴,壓低聲音道:“到了山莊再說好嗎?”


    欣兒遲疑了一會兒,才委屈地點點頭,然後賭氣地別過臉不與嫣語交談。


    徐汨聽著車廂內隱隱傳來的對話,猜想欣兒此刻一定是滿臉不悅,嘴角便不禁揚起。欣兒一向坐不定,除非生病,不然要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馬車上連憋三天簡直跟要了她的命沒兩樣,難怪脾氣差了點。


    回想剛才被他氣得像田蛙一樣的臉蛋,徐汨便覺數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欣兒生氣時的模樣真是多年不變,一定先是臉色漸紅,然後兩腮像田蛙一樣脹起來,每說一句話便會一凹一脹的鼓動。


    雖然心中有點氣她竟安排如此特別的“報答”,但若真要放她與公主一起遊山玩水,他也不放心,與其偷偷跟在她身後,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可以名正言順的看顧著她,以免發生什麽意外。


    何況,那天他在薛浩天麵前說的話確實有點傷人,就當是讓她離開薛府散散心吧。


    他知道搬出這一大堆有的沒的其實都是借口,他不想計較是因為不希望繼續與欣兒冷戰下去,聽不到那無憂的笑聲,看不見那在身邊團團轉的人兒,令他覺得像是缺少了什麽似的,無法安寧。至於無法安寧的原因,徐汨卻不想再深究下去。


    ☆ ☆ ☆連城山莊“嫣語,你究竟是怎麽回事?當初不是說好一起捉弄他的嗎?為什麽……”


    甫到達連城山莊,欣兒便將嫣語拉進房間,關上門就迫不及待的大嚷。


    一直被扯著走的嫣語直到此刻才有機會緩口氣,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欣兒,你不覺得累嗎?”


    欣兒一愕,立刻回答,“不累……”


    嫣語拍了下額頭。她差點忘了欣兒向來不曉得累字怎麽寫。


    “我還有點事要跟總管說,你先沐浴和休息一下,有什麽事留待晚飯後再討論。”


    “現在談不行嗎?”


    嫣語真想痛哭一場。“你剛才沒看到大門前站了兩列婢女和長工嗎?我們什麽交代都沒有,就這樣直衝進來,你以為他們會怎麽想?說不定現在已準備好武器要闖進來看看發生什麽事了。”完全破壞了她辛苦維持的公主形象。


    “但是……”


    “你還但是!要不是我一路阻止你亂衝和指點方向,你剛才便拉著我直衝進茅廁了。不過差一兩個時辰,有必要急成這樣嗎?”


    “我才沒有拉著你……”


    “你敢說沒有!我現在就帶你循原來的方向走,去看看那個方向是不是通往茅廁!”


    看嫣語氣得幾乎要跳腳的模樣,欣兒摸摸鼻子,訕訕地道:“但我心急想問清楚嘛!”嫣語罵起人來,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比哥哥還凶。


    “問清楚什麽呀?”老是這樣!每次發生狀況便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教人氣都氣不起來。


    欣兒兩眼心虛地朝四周瞄了瞄。“你就隻會在罵我的時候才凶,剛才對徐汨卻那麽溫柔。”


    “溫柔?除了你,我對任何人說話都可以很溫柔。”真敗給她了。


    “嫣語——”欣兒不甘地嚷了聲。


    看到她嬌憨的模樣,嫣語不禁輕笑出聲。難怪剛才徐汨老盯著欣兒看,她生氣時兩腮脹脹的,的確很可愛。


    “這樣吧,我吩咐仆人拿熱水進來讓你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沙塵,順便休息一下。這件事我們晚上再談。等會兒徐汨會與我們一起用膳,你記得打粉得漂亮一點。”


    沐浴她可以理解,但……“吃飯跟打扮有什麽關係?”


    “你在這兒待著,別走開了。”


    “嫣語,先別走……”欣兒抬頭望了望,發現嫣語已經離開了。


    跟徐汨吃飯幹嘛要打扮?不扮成瘋婆子嚇他便算仁至義盡了,還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簡直做夢。


    想起徐汨她便生氣。他剛才對著嫣語笑得簡直像個白癡,說話的語氣更是溫柔有禮得叫人想吐。他對她永遠不會出現這種表情,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隻會擺出一副大哥哥的嘴臉,真討厭。她已經有個英明神武、果敢決斷、愛管東管西的哥哥了,可不想再多一個。


    不僅是哥哥和徐汨,身邊的人全部一副很疼惜她、愛護她的模樣,但卻從沒真心了解她的想法,認真聽她說話,徐汨更是其中的代表。


    不想她去找他又不直說,還在她麵前裝得萬分高興有她作伴,也很同情那些受了傷的小動物,轉個身卻不停地向人抱怨她。既然覺得她的到訪是騷擾,要求是勉強,為什麽在她麵前還要說出“隻要欣兒高興,醫老虎也不打緊,這些小雀小狗又算什麽”的謊話?為什麽要表現得好像很理解、很明白她的樣子?


    在別人眼中,她永遠是個小女孩,無論做什麽都隻會容忍、遷就,卻不曾試圖找出她背後的動機和真相。


    難道她真的表現得像個小女孩?


    ☆ ☆ ☆叩叩叩!


    “進來。”


    “我是青青,公主喚我來伺候小姐沐浴著裝。”


    發呆完畢,回過神來的欣兒抬頭問道:“小然呢?”


    小然是她的隨身侍女。


    “小然在大廳裏幫忙。”青青淺笑著放下手中的綢衣和頭飾,同時指揮仆人將熱水倒進浴桶裏。


    “嫣語怎會叫你來服侍我的?”就算小然正忙著,也不用叫青青來服侍她呀。


    她記得嫣語曾向她提及,青青是皇後賜給嫣語的貼身婢女,身份與其他婢女不同。青青如此受重視自有原因,她有一雙巧手,可以梳出千變萬化的發髻,凡經她打扮過的人必定會叫人眼睛一亮。


    “公主沒說。”


    待房間裏隻剩下她和青青,欣兒翩然走進屏風後更衣。“你來我這兒,那麽誰去服侍嫣語?”


    “其他婢女會伺候公主,小姐大可放心。”


    看來嫣語是早有準備了,隻是不知道她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嫣語的想法真奇怪,吃飯跟打扮得美不美有什麽關係呢?尤其與徐汨一起吃飯,她還準備屆時讓他吃不下呢。


    難道穿得漂漂亮亮來教訓那個王八蛋會痛快點?


    “何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扮作醜八怪嚇一嚇他才真。”欣兒喃喃道。


    雖然隔著屏風,仍傳來青青忍俊不住的笑聲。


    欣兒羞然道:“嫣語還有沒有交代其他的事?”


    “有,公主說薛小姐最好乖乖照辦,不然由她親自動手,那時小姐就不太好過了。”


    “哈哈,青青,你很厲害呢!”欣兒笑倒在浴桶裏。“你是第一個敢將嫣語的話一字不漏地背出來的人,連語氣也學得一模一樣。”其他人通常會加上許多修飾。“待會兒你回複時,就說我會‘看心情’。”


    “知道了。小姐,這套衣服是公主特意送給你的。”青青替已抹幹身子的欣兒穿上藍青色的綢衣,再搭上織錦腰帶。


    “沒事幹嘛送衣服給我?”


    欣兒才不會笨笨的以為嫣語是為了下午在馬車上的事道歉,她肯定嫣語一定暗地裏在計劃一些事情,但又不想告訴她。看樣子,事情很可能與她有關,或是與她突然決定到連城山莊遊玩有關呢?


    她跟著來雖然是為了修理徐汨,但也是因為她覺得嫣語近來有點異樣。近三個月來,嫣語幾乎沒有開懷大笑過,也不再興奮地與自己討論偷偷出宮的點子,在她以為她沒留意的時候,還會露出苦惱的神情。唉,可以讓嫣語苦惱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不過,既然嫣語不想說,她就裝作不知道。這不代表她不擔心、不關心,因為她相信嫣語終會主動告訴她的。


    “公主沒說。不管怎樣,打扮得漂亮一點沒有壞處。”


    青青拉欣兒到梳妝台前坐下,將她的長發綰起,梳了對連心髻,兩側垂下一小撮發絲,襯得她紅紅的臉蛋更添幾分嬌俏。


    “那算了,待會我自己問她。”她總覺得青青笑得有點不對勁,有點像嫣語設計人時的表情。


    “小姐,別上這對青蝴蝶發簪好嗎?”青青建議道。


    “好。”


    對打扮這方麵的事,欣兒向來隨和得很。


    “公主說得果然沒錯,隻要稍稍花點心思便有很明顯的不同。小姐雖然不像別的官家小姐用心保養,但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你看,現在是不是好看多了?”


    “什麽?”


    欣兒隻知道青青自進房後便將她當作布娃娃一樣,拿著布在她身上捆來捆去,然後在她頭上像插花一樣拿著飾物左穿右插。至於她說什麽天生不天生,則一點概念都沒有。


    青青將銅鏡拿到欣兒麵前。“公主告訴我小姐不愛打扮,不然那些什麽京城第一美人、長安美女必定靠邊站,果然沒錯。”


    這個青青說話真誇張,簡直盡得嫣語真傳。“美不美是天生的,與打扮有什麽關……天,這個是我嗎?”


    欣兒不禁伸手撫摸銅鏡中的人影。鏡中的人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眼睛鼻子嘴巴臉蛋她無一不熟識,卻又覺得有點陌生。眼前的臉孔與原本的比起來,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與粗糙的陶娃娃的分別,這教她怎能不驚奇。


    雖然她平常不愛打扮——沒辦法,打扮起來太耗時間,而且穿起那些拖來拖去的長裙就像被人綁住手腳一樣,想跑快點或走大步點都沒辦法。但這不代表她不愛美,女孩子嘛,總有這麽一點點天性。看見此刻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欣兒決定不追究吃飯和打扮的關係了。


    “青青,你真是厲害,難怪嫣語老愛稱讚你。”如果是做夢,她心甘情願長眠不起。“相信醜八怪到了你手中都會變成大美人。”


    “我才沒那麽厲害,又不是神仙。”


    “我覺得與神仙差不多了。”欣兒幾乎移不開望向銅鏡的目光。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可以變得這樣……這樣可人。


    比起京城第一美人和什麽院裏的花魁是差很遠啦——她曾偷偷瞧過她們的樣子,所以很清楚——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小姐,你怎麽了?”青青看著突然站起來的欣兒,不解的問。


    欣兒興奮地說:“我去找嫣語。”她很想讓嫣語看看自己的模樣,好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


    “公主說她在大廳等小姐。”


    “知道了。”


    欣兒立刻向大廳的方向走去,不過還沒找到嫣語,便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的臉色白中帶青,最近身體是不是有點不適?”


    這聲音好像是屬於一個認識許久的人,連造種溫柔的語氣都異常熟悉。可是一時之間,欣兒又想不起是誰。她抬眼四處搜尋聲音的來源,終於在走廊上發現兩個背對著她的人影,一個白衣男子拉著一個婢女的手不放,後者不住回避著。


    看到這景象,欣兒立刻想到兩個字:色狼。竟然有人敢在連城山莊撒野,這人一定是欠扁!


    “你將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


    聽到這句話叫欣兒更火,因為她終於想起這聲音屬於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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