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鍾理從小就聰明卻偷懶耍滑、投機取巧,他不肯吃苦,手上有點銀子就往賭場送,後來娶王氏為妻,膝下有一子二女,鍾子華、鍾子蘭、鍾子薇。


    這些小孩的名字全是鍾明取的,鍾明對家人重情重義,把幾個侄子都當成自己的那般疼愛,並無偏頗。


    原本鍾明的爹娘掌家時,家裏日子過得還不錯,這才能讓老二、老三進學堂念書,可惜鍾理性子活脫,根本坐不住,隻讀一年書就放棄。


    後來鍾明在京城裏做事,掙得的每分錢都寄回老家,幾年下來,家裏也置辦起幾十畝田地,也有了聘金替兩個哥哥風風光光娶媳婦。


    後來鍾明的爹過世,孩子一個個出生,日子就越發緊迫了,尤其是鍾理沾上賭之後,鍾家更是一落千裏,有再多的錢也填不滿賭坑呐。


    張氏忍不過去,鬧著分家,鍾明的娘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讓小兒子回家一趟,把田地和屋宅給分了。


    鍾明隻意思意思分五畝田地和兩間舊房子,其他的一概不分,他說:「當年爹娘和哥哥們掙錢讓我上學堂,如今才能得個好營生,我怎能再多拿。」


    就這樣,三個兄弟分了家,大房、二房各分得十五畝田地、一百兩現銀,以及三分之一的老宅,三房的田契則收在鍾明的娘那裏,由大房耕種,至於鍾明的娘吃喝全歸大房負責。


    沒想到短短一年,二房不但把錢花完,田地也全賣光,甚至偷走三房放在母親那裏的地契。


    此事鬧出來,張氏不依,說是母親得由三兄弟輪流供養,但二房自己連吃飯都成問題,怎麽供養?


    她鬧得凶了,鍾達脾氣大發,狠狠揍了自家婆娘一頓,嚇唬她道:「鍾家不需要這等不孝媳婦。」說著硬要把她趕回娘家,事情這才平息。


    事後,鍾明還是悄悄地塞了銀兩給大嫂,家裏才平和下來。


    隻不過老人家為此事幾乎哭瞎眼睛,從那之後,身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兩年後,鍾明做事的那戶人家放一批丫頭出來,鍾明求娶,他帶著分家後積攢下來的銀子和妻子回老家。


    他見老宅逼仄,買了十幾畝田,又買下老家旁邊的地,連著老家蓋了一間寬敞大屋,村人見著無不心生羨慕。


    新屋蓋好,鍾明的媳婦盧氏生下女兒,坐完月子便接母親到家裏住,之後,鍾母過上幾年好日子才棄世。


    大戶人家的丫頭比鄉下粗頭粗臉的村姑可是差上好幾個等級,盧氏不光是長相水靈,行為舉止比起大家千金半點不差,還能識文斷字、彈琴作畫,看在村人眼裏簡直就是神仙下凡了,尤其她那副溫柔性子,更是讓滿村男人打心底羨慕。


    鍾家三房雖然不是說多寬裕,但是父慈子孝、夫妻情深,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誰知那日鍾明和鍾子芳上山采菇挖筍,父女倆興高采烈地出門,直到黃昏都沒回家,盧氏心急,請了大伯子去找,這一找,竟找到鍾明的屍體和後腦撞破一個窟窿的鍾子芳。


    回家後,鍾子芳連日發高燒,昏迷不醒,然後鍾淩穿越了,取代鍾子芳存活下來。


    她自眼睛張開後,所有人全圍著她問當天的情況,可她要是能知道就好了,她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又怎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鍾明的喪事過後,張氏、王氏輪流上門,話裏話外都是相同的意思,兩家人都想搬到三房、都想替小嬸子打理那十幾畝田地。


    盧氏性子柔弱卻不胡塗,她不哭鬧,但一次次給嫂嫂們碰軟釘子。


    隻是為錢連生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女人,毅力驚人。


    被打臉?沒關係,回去喘兩下再卷土重來,她們的字典裏沒有「死心」,隻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一次一次又一次,讓偷聽的鍾淩很無奈。


    天漸漸黑了,夜色遊進屋裏,鍾淩縮著身,背貼靠在牆壁上,絲絲的涼意從背脊傳來,忍不住歎氣。


    她是清楚的,自己可以傻幾天,不能傻一世,寡婦是這個世界的弱勢團體,如果她不幫著撐起門戶,鍾明留下的這一點點東西早晚要被人吃幹抹淨,恐怕到最後,麵容姣好的盧氏也會遭人覬覦,張氏、王氏的嘴巴雖然壞,說的話卻不無道理。


    隻是,該怎麽做呢?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啊!


    垮下肩膀,她滿臉無奈,一把抓住棉被蒙住自己的頭臉。


    正深感無奈時,突然,第六感出現——有人站在床邊。


    沒有道理地,她的背脊竄上一陣陰涼,她不敢拉開棉被一探究竟,卻是清楚,「她」在看著自己,且「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東西很冷、很陰、很……不是人……


    那不是人類可以營造出來的氣勢。


    被子底下,鍾淩握緊拳頭,眼睛閉得死緊,心底不斷默念阿彌陀佛,腦袋裏泰國鬼片的精華鏡頭一幕幕飛快閃過。


    心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快,望著她的「好姐妹」一點一點向她靠近,害得她緊閉的眼睛上頭睫毛抖個不停。


    冷不防的,她覺得自己被撞了一下,又被撞一下,對方力氣不大,不是很痛,隻不過每被撞一次,她的雞皮疙瘩就往上冒幾公分,冷啊!


    她沒看見,但是知道對方的每個動作。


    知道「她」爬上床、知道「她」坐在自己對麵了、知道「她」拉起棉被一角、知道「她」鑽進棉被裏……知道「她」的手放哪裏……貼上她的手背……


    啊!救命!


    她想尖叫,卻喊不出聲,鬼的手很冷,冷得她……全身冒汗水!


    這是怎樣?想對她不軌嗎?


    她很想大氣的吼叫道:「好啊!來啊!誰怕誰!」反正她最近的經驗又新鮮又刺激,穿越玩過、傻子當過,再搞個同性戀也不壞,還是升級版的呢,就讓世間人見證什麽叫作連陰陽都無法隔絕的愛戀。


    對啊,她不怕!一、點、都、不、怕!


    咬牙,下決心,鍾淩猛然張開眼睛,拉開棉被,挺身迎上前,「好姐妹」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往後一退,差點仰倒。


    哈哈,鬼被她嚇到了!磁場問題嘛!who怕who!


    「好姐妹」身形輕靈,肯定是練過的,不過一轉眼工夫,她回複原來的姿勢,然後兩個人麵對麵,棉被再次蓋在兩人身上。


    瞅了對方半天,她鬆口氣,鬼沒想像的可怕嘛,就是臉色青一點、眼睛大一點、眼眶黑一點、氣場冰一點,然後和自己……像了一點點……


    「你是誰?」


    「好姐妹」發問,嗬出來的氣能教人全身結冰,她撫撫手臂,想把那陣寒氣給撫去。


    「鍾子芳。」她的口氣帶著兩分猶豫。


    「你不是!」「好姐妹」冷眼一瞅,似笑非笑地說。


    這麽強,鬼姐妹的特異功能裏有看透靈魂這一項?「你怎麽知道我不是?」


    「因為我才是鍾子芳,二十歲的鍾子芳。」她答得斬釘截鐵、不容否認。


    什麽?鍾子芳不是十三歲嗎?為什麽會出現一個二十歲的鍾子芳鬼?就算她是被自己驅逐出境的鍾子芳本魂,也沒道理老了那麽多歲啊。


    鍾淩無奈的歎氣,「這位姐姐,我不笨,我的智力成績是一百二十七,但是你、把我、弄笨了。」


    聽見她的話,「好姐妹」鍾子芳麵無表情,拉過了棉被,把自己縮進棉被裏,深吸一口氣,說:「好懷念這個味道。」


    懷念棉被的味道?這是特殊嗜好嗎?


    「所以呢?要我把棉被送給你嗎?」鍾淩痞痞的問道。


    鍾子芳搖頭,沒和她打嘴炮的欲望,凝眸望向窗外,緩慢說道:「我是鍾子芳,十三歲父喪,十四歲母喪,十五歲弟亡,十五歲那年進入安平王府,從此過著富貴生活,二十歲歿。」


    啊!這麽短壽?穿越到鍾子芳的身子裏也沒撈到多少好處啊,想到自己隻剩下短短的七年,她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哀?


    因為決定喜悲的關鍵是後續,如果這邊死了可以穿回現代就是「喜」,如果穿不回去就是「悲」,所以……是喜是悲?實在不得而知。


    鍾子芳轉頭望向她,似乎在等待她對這個人生的評價。


    她隻好開口了,有些言不由衷,「嗯,好……」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卡半天硬擠出一句,「好豐富、燦爛以及……好短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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