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吸血鬼舉行重大儀式和開高峰會讜的場所,據說過去曾經是吸血鬼王的住所。當然那隻是傳說,現在在座的每一位高級吸血鬼,沒有一個親眼見過所謂的吸血鬼王。莊嚴的殿掌內吸血鬼們依照身分的高低各有其固定的位置,最上方的族長位空了下來,座椅上頭放著一朵代表哀悼的血紅玫瑰。而次高的五個太長老位,除了馬蓋先的那張椅子空著外,其它四位都已經入座。


    最左邊的椅子上坐著那位是從來就不曾參加吸血鬼任何集會的蕭雪森大長老,在座許多吸血鬼對他都是隻聞其名不曾見其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大家口中的那個「孤僻老頭」,竟是個五官精致,容貌清俊的美青年。


    本來,吸血鬼那不會改變的外觀通常不具有什麽指標性,隻是愛美本是所有生物的天性,能夠頂著那樣一張漂亮臉蛋渡過沒有限製的歲月,對大部分長相平凡的吸血鬼而言,實在是令人羨慕的一件事。


    坐在蕭太長老旁的鴛鴦,也是令人羨慕的對象。一身紅黑相間的華麗服裝搶盡所有風頭,一手支著豔麗無雙的那張臉蛋,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另一手無聊地撥弄著座椅扶手上的流蘇。


    而唯一的女性大長老麗麗安,是早些年那位被暗殺的大長老死去多年後,由餘黨重新推派出來的新任大長老,年紀看起來要此前兩位還要小一些,沒有表情的臉和蒼白的肌膚看起來像尊沒生命的人型娃娃,和她那有名無實的傀儡大長老地位頗為相襯。


    最右邊那位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小男生,稚氣未脫的娃娃臉蛋上掛著和年紀不合的老謀深算笑容,嬌小的身軀坐在高高的大長老位子上,一雙腿踏不到地板,隻能在那晃啊晃地,讓這位其實最熱衷權力的大長老看起來更像頑皮的小朋友。


    「肅靜。」


    擔任會議召集人的一位高級吸血鬼用小槌子敲了敲桌子,等到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他才清了清喉嚨,單膝跪地,對著殿堂正前方牆上那幅巨大鑲金的黑色蝙蝠圖騰,開始朗誦他的開場禱詞:


    「吾王在上,臣等……」


    禱詞落落長,一頓念下來所有的人不是低頭打瞌睡就是竊竊私語聊著昨天八點檔的劇情,等到好不容易念完了,召集人還得再度敲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來。


    「今天的會議主席,由阿不打比大長老擔任,請大長老列席。」


    那位看起來像十歲小男童的大長老從座位上跳下來,有點辛苦地站上高高的主席台,由一旁工作人員幫他把麥克風調整到最低點,然後清了清喉嚨,用那同樣稚氣未脫的童聲,不疾不徐地說:


    「今天的會議隻有一個主題,就是要做出對吸血鬼族重大叛亂者的處決決議。」


    台下嘩然一片,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蕭雪森身上。


    接著就是一堆罪名的條列,其精采繁複的程度連蕭雪森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了不起。


    「蕭大長老,你承認你參與了暗殺族長和馬大長老的計劃嗎?」


    「我不在場。」


    「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和行凶的道長同居!」


    「我跟誰同居你管得著?」


    「那族長和大長老的死誰來負責?」


    「我沒聽說過吸血鬼被道長幹掉還可以尋求什麽理賠,誰要他們自己學藝不精?更不要說是找道長的同居人來負責,真是莫名奇妙。」蕭雪森慢吞吞地回應著,但句句聽起來都確實有道理,讓審問他的人根本無從反駁。


    阿不打比氣得半死,娃娃臉扭曲變形,咬牙切齒地啃著麥克風,一旁秘書趕緊遞上手帕讓他擦擦汗,順便擦擦麥克風上的口水。


    「好,那件事情我們先放著不談。我們來談談吸血鬼幫人類施行血咒的罪行。」阿不打比轉頭對著掌管吸血鬼法律的吸血鬼大法官,笑嘻嘻地說道:「請大法官解釋。」


    大法官推推眼鏡,賣力地翻著跟前那幾本厚重的吸血鬼法典,法典老舊,在翻閱的過程中灰塵四處飄,搞得他噴嚏連連,眼鏡一直溜下來。


    「根據吸血鬼法第四十四條,吸血鬼擅自為人類施行血咒,將判處一千年以下有期徒刑。若被施血咒之人類對吸血鬼族造成任何危害,施咒之吸血鬼將被判處無期徒刑。」


    在場的人聽到這樣的法條,頓時鴉雀無聲。


    吸血鬼的囚禁很簡單,直接關入棺材去給餓。至於無期徒刑就更簡單了,直接把犯人的血放幹,還附送他一具棺材,無期限地禁閉。實際上哪個血被放幹的吸血鬼還能活得了?說明白些,其實無期徒刑不過是文雅一點的死刑。


    「你認罪嗎?」


    「……」想是他們已經分析過夏雨農留在現場的血了,辯白沒有意義。為夏雨農施血咒時是有考慮到觸法的問題,但一心一意想要保護夏雨農的他,後來根本就把什麽觸法什麽處分的事扔別天邊去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早。


    蕭雪森瞇著眼睛掃過全場,盤算著該怎麽離開這座聖殿,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奉公守法的好吸血鬼,誰要乖乖在這等著被處決?


    矮冬瓜阿不打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麗麗安那個傀儡更不是,至於鴛鴦……轉過頭看著那無聊的死三八,而他正好也笑吟吟地望著他,一雙桃花眼眨呀眨地,玩著流蘇的細長手指也不安分地朝他的手臂摸來。


    越無聊的人越危險。


    心中警覺有什麽不對勁,皺著眉才想要縮手,卻被鴛鴦已更快的速度抓住手腕扣上一隻冰涼的玉環。


    「無語鎖?」


    無語鎖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家夥打造出來的缺德武器,全世界也就這麽僅此一對。此鎖專門用來對付吸血鬼,一雙鎖同時套上時會釋放出強大的氣場,無論多厲害的吸血鬼隻要被套上了全身的力氣都會被那氣場壓製住,當下隻能無語問蒼天,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開鎖了。


    蕭雪森立刻伸出那隻沒被抓住的手往鴛鴦胸口插去想逼他退開,鴛鴦卻連閃躲都不閃硬是用身體當餌讓蕭雪森的手透胸穿過,而在他後方的麗麗安非常配合地迅速從位子上跳下來,握住蕭雪森還插在鴛鴦胸口的手,將無語鎖的另一隻套上。


    蕭雪森腿一軟往後坐倒回椅子上,連帶著將還串在手上的鴛鴦給拖到跟前。


    「小雪啊……」


    鴛鴦湊近臉,伸出手輕浮地擰著蕭雪森雪白的臉蛋,一邊慢慢地將插在他胸口那隻血淋淋的手抓出來,鮮血流了他一身,他卻還是一臉甜滋滋地笑著:


    「我鴛鴦向來都是很記恨的人,你不會忘了吧?」


    「……」蕭雪森隻能用冰藍色的眼珠子瞪著鴛鴦,讓他在自己臉上白吃豆腐。


    早知道就把他兩隻眼睛都叉下來衝馬桶。


    ***


    「用那些破銅爛鐵,是沒辦法跟我打的。」


    手持黑色長刀的年輕男人,踏住趴在他腳邊的那具吸血鬼屍體,將插在屍體上的白色長刀拔出,扔向站在他正前方不遠處的吸血鬼王。


    白色長刀直直插入了吸血鬼麵前不到十公分處的地板,刀身連一點顫動也沒有,而吸血鬼王一雙金色的眼睛也是連眨也沒眨,望著眼前這個他一直以為是單純善良的年輕人。


    「雪啊……」擲刀的男人伸出於抹了抹臉上的血,嘴角微揚,微笑著說:


    「如果你不是吸血鬼的首領,如果我不是聖十字的團長,那該有多好。」


    渾身都沾滿了血的他,卻依然有那樣純真而溫暖的眼神。


    就算殿外被他屠殺的吸血鬼屍堆成山,血流若河,他還是笑得和平常一樣親切自然,稚氣地像個孩子。


    金色眼睛的吸血鬼王一語不發地望著眼前微笑著的男人,良久,才緩緩地伸手拔起了眼前的那把刀。


    刀柄上沾滿了族人的血,以及那個男人的血。


    族人的血讓他感到心寒。


    而微笑男人的血,將他掌心蝕出了深深的傷口,疼痛蔓延全身,連心髒都疼得麻掉了。


    隻見刀光不見刀,兩個切割整齊的頭蓋像飛盤一樣飛出去打在殿內純白大理行石柱上,噴泉船的血杜噴濺在同樣神聖純白的地磚,而腦袋開了天窗的受害者那淒慘的哀號聲在有回音設計的建築內回蕩繚繞著,久久不散。


    ***


    用紗布包纏著的掌心傳來熱辣辣的疼痛,鮮血透出了紗布滲流出來,像紅色的細絲線沿著刀柄滑落,纏上了刀刃。


    早知道那麽痛就不要割那樣深了……夏雨農咬著牙後悔地想著。


    但這樣的犧牲的確省了他不少力氣。這重重精銳防守下的吸血鬼重地固若金湯,本來就不是那樣容易闖的了,再加上之前受的傷根本就還沒複原,稍微動作大點就會牽動腹部傷口,到時候痛的還不是他自己……於是夏雨農想到了最笨也最有效的方法——用自己的血來當武器。


    刀子沾上了他那對吸血鬼而言毒得要命的咒血,切吸血鬼比切蘿卜頭還順,不需要大費周章把對手支解切塊到無法複原的程度,僅僅一兩道無法複原的傷口就足以讓他們致命。


    這戰術夠低級!


    身為道長界傳奇人物又對自己能力自視極高的夏雨農本是不屑用這招的,然而當他在新聞報紙上看到蕭雪森被吸血鬼界「處決」的消息後,夏雨農相信如果有更低級的手段能讓他更有效率地把蕭雪森救回來,他絕對會無條件采用。


    就連師父的死對頭、傳說中詭計多端的那隻鳥類所提供給他的聖殿天塔地圖,他也都毫不考慮地采用了,明知鴛鴦絕不是那麽好心會幫忙他的人,但夏雨農已經無法考慮那麽多了。


    是說,盡管那地圖畫得詳盡細膩,精準無誤,哪裏有機關哪裏有暗門無不寫得巨細靡遺……手上捏著那張淺粉紅色還散發著詭異玫瑰花香味的紙張,不管夏雨農左翻右轉顛上倒下,就是怎麽看都看不懂……


    夏雨農先生,除了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料理白癡之外,還是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地圖辨識白癡。


    「媽的。」將地圖揉成一團塞入口袋,夏雨農正式放棄和它纏鬥下去。反正憑著直覺都能殺到這隻用來安置供奉高級吸血鬼遺體的天塔第八層了,再上去就是頂層,有沒有地圖也沒差了。


    順手又削了守在回廊上一眾倒黴鬼,狹長回廊地板上鋪著的黑色地毯給血液浸得黏不拉搭的,夏雨農腳下一雙塑料涼鞋跺在上頭滋滋作響。


    回廊的盡頭就是通往頂層的樓梯了。


    夏雨農腳尖停在樓梯第一階不到零點零一杪秒立刻將身子往下蹲縮再借力往上彈,在半空中一個大翻身用腳倒勾住天花板上的吊燈,避開了樓梯左右兩旁射出來的無數子彈。再踢上一具倒黴吸血鬼的屍體,趁著光束將屍體整齊切割之際,看清楚光束的排列和栘動方向後,驚險地從中找到縫隙穿過那層層光束,爬上了樓梯的盡頭。


    將刀子插回刀鞘,脫下腳上的那雙塑料涼鞋,左手右手各套上一隻,深呼吸,忍著手掌上的傷口和腹部傷口的疼痛,硬是將通往頂樓那扇通了高壓電的厚重巨門給一點一點推開。


    隻要蕭雪森在那,管他有什麽洪水猛獸妖魔鬼怪,就算是地獄也阻止不了他夏雨農的到來。


    守在最頂層的是阿不打比和一群德高望重的高級吸血鬼,這些鬼是以代表吸血鬼界權力和實力的全部,然而當他們在看到獨自一人就殺上天塔的夏雨農闖入時,竟沒一個敢貿然衝上去和他對打,甚至在夏雨農扔掉手中涼鞋拔出刀,用水汪汪的清澈眼睛望著他們朝著他們露出初次見麵的禮貌微笑時,號稱吸血鬼高層的這群家夥個個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


    和那些認真執行命令、明知道自己不是夏雨農對手還奮勇抵抗到最後一刻的吸血鬼衛兵比起來,這些貪生怕死的廢物實在令人不齒。


    「我是夏雨農,我來接雪森,有異議的請舉手。」夏雨農的表情還是微笑著,但卻笑得殺氣十足一點溫度也沒有。


    光是傷害蕭雪森這筆帳,就算把眼前這群廢物變成一堆肉泥也不足以讓夏雨農泄憤,然而夏雨農知道自己身上黑色t恤上那一大片濕黏不是汗水而是傷口迸裂滲出來的血。


    廢物歸廢物畢竟是高級廢物,要全部殲滅也是要耗損力氣和浪費時間的,救出蕭雪森然後帶著雪森全身而退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異議的就滾遠點。」用手中的刀子指了指大門,也不管吸血鬼們怎麽打算,夏雨農自顧自地往頂層的內殿走去。


    可笑的是那群高級廢物竟然沒一個阻止他,眼睜睜地望著這位不速之客囂張地踹開後殿門,大剌剌地走進了吸血鬼界最神聖的墓室。


    吸血鬼曆史不短,但吸血鬼的生命很長不容易作古,所以真正安置在這間墓室內的高級吸血鬼其實不多,其中還包括了被夏雨農宰掉的大長老兩名和吸血鬼族長。


    夏雨農穿過了幾具巨大華麗的棺木,最後停在放置在殿內最深處,那具毫無光澤的鐵棺前。鐵棺上刻著精致傳神的少女雕像,栩栩如生的少女雙臂環在胸前,姿態優雅曼妙,閉著雙眼安祥沉睡的表情,和鐵棺那摸起來冷硬冰涼的肅殺質感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正確地說,那不隻是一具棺材,夏雨農在某集團家地理頻道看過類似的東西,記得那集是在介紹古代歐洲刑具。


    鐵棺底部那些沾染了暗紅血跡的孔讓夏雨農感到很刺目,那隻鳥類隻說了雪森被放了血關起來,卻沒說是用這樣的方法。夏雨農緩緩伸出手貼在那鐵雕少女的臉上,借著那冰涼的溫度來平息自己現在想要衝出去大開殺戒的衝動。


    此刻,他隻希望那隻鳥類沒耍他。


    舉起手中的刀子用刀尖卡上了鐵棺正中央吋縫隙,剛好是少女心髒的部位,往下滑三公分然後順時鍾轉動刀子,隻聽喀的一聲,刀尖觸動了暗藏的卡榫,沉睡少女的雙眼突然睜開,緊抱的雙臂也緩緩張開,刀子一抽出,少女像從頭頂到腳出現了一條大縫,垂直地將雕像分成左右兩半。


    夏雨農用於抓住鐵棺正中間的縫隙,用力將鐵棺的左右兩片棺蓋掀開。


    「法克!法克法克……」望著棺內慘不忍睹的一片血腥狼藉,夏雨農火大地罵了一串髒話。


    被掀開的鐵棺棺蓋內側布滿了血跡斑斑的銳利尖刺,那個賽死與其說是刺不如說是錐還恰當些,每根尖錐的長度都是足以從前胸穿透到後背,粗比嬰兒手臂。


    手上,腳上,身上,頸子上……除了那張漂亮的臉蛋還完好無缺之外,蕭雪森全身上下被那錐般的大鐵刺戳出了數不清的洞,血已經流光光了,留在軀體上的是那一個個血肉模糊的深紅色窟窿。蕭雪森緊閉著雙眼的樣子像是睡著了那樣,隻是眉頭鎖得緊緊的,嘴唇咬得緊緊的,上頭還有牙齒咬出來的血跡。


    夏雨農爬入了棺材輕輕地摟住他千瘡百孔的愛人,他那平日偏低的體溫現在是冷得像冰塊,柔軟的身軀也變得硬梆梆的像冰塊,熟悉的心跳聲不在了,緩而沉的呼吸也沒有了。


    如果……


    如果雪森就這樣死去了,他會讓整個吸血族一起陪葬,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善良吸血鬼還是壞心吸血鬼,夏雨農發誓他會讓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吸血鬼這種生物存在!


    支著上半身坐起,用刀子劃開自己的手腕動脈,舉起手將那淚淚流出的鮮血吸含在口中,直到口中裝滿了自己溫熱的血液,彎下身子,覆上蕭雪森雪白無血色的唇。


    一點一點,用舌頭一點一點將口中的血液慢慢地喂入毫無吞咽反應的蕭雪森喉中,一口喂完接著另一口,血流緩了,他再補割上一道。因為很專注很認真地重複著這樣的舉動,因為一心一意隻想要喚醒雪森,於是怕痛的夏雨農忘記了痛。


    當被施咒者心甘情願毫不保留地給予時,血咒就會解除。


    而夏雨農那上好的血質,是救活蕭雪森的唯一希望了。


    那隻鳥類果真沒有騙他,身下那具僵硬的身軀逐漸柔軟,那些怵目驚心的血窟窿也一點一點地合口,甚至隔著胸膛,夏雨農逐漸可以感覺那很微弱很微弱的心跳。


    不夠,還不夠……當夏雨農雙手腕都布滿了一道一道刀傷正愁若無處下刀時,蕭雪森的雙手突然無意識地舉起摟住了夏雨農並將他扣在懷中,嘴唇也無意識地靠上了夏雨農滑細的頸子,尖銳的獠牙對準了流著香甜液體的血管戳進去……


    ***


    他的左手被砍飛落在不遠牆角那,右腿掛在大殿窗邊。


    鮮血從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無法愈合的傷口流出來,殘餘的一隻眼睛被鮮血刺得視線模糊,卻眨也不眨地望著眼前的那張瞼。


    渾身是血的男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去,但最終男人還是掌握了優勢,將他壓倒在血泊中,手持著那把黑色的長刀,微笑著將刀刃對著他的心髒。


    「雪……」


    為什麽對他做出了那樣的欺騙和背叛,還能用這樣溫柔的聲音來叫著他的名字?


    「雪,殺你一族是我的工作,所以包括殺你也是我的工作。」


    為什麽用那樣溫柔的聲音,卻說著這樣令人心寒的言語?


    「雪,」男人突然將臉靠近,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其實我……」


    其實我……


    他沒聽清楚男人接下來的話,隻見他笑得更加溫柔,然後雙手高舉長刀,猛然刺下……


    劇烈疼痛,心髒四分五裂,碎了。


    ***


    「雪森……放開我……」


    夏雨農有為愛犧牲的精神,但可沒有被吸幹的精神。要是好不容易把蕭雪森救回來了卻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那這樣的犧牲一點意義也沒有。


    可蕭雪森摟著他的力氣大到驚人,失血過多渾身虛軟的夏雨農一顆頭仿佛要飄上天空的氣球,根本推不開身上這個超級大水蛭……如果蕭雪森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成了被吸幹的屍體死在他懷中,肯定不會原諒他……夏雨農將全身的力氣都放在右手,握緊拳頭,狠狠地往蕭雪森的心窩揍下去。


    果真見效。


    夏雨農就算虛到飛天也不同於一般小老百姓,那一拳的力道可不小,蕭雪森在吃了那重重的一擊樓終於鬆開了夏雨農。


    被心髒那樣強烈的疼痛從黑暗中揪了出來,睜開眼睛,映入視線的正是那曾經用刀子刺穿他心髒的男人,熟悉的那張臉蒼白如紙,熟悉的修長身軀血跡斑斑的,熟悉的微翹雙唇半張半啟,用那雙熟悉的漆黑眼睛呆愣愣地望著他。


    「雪……」用那熟悉的聲調和口吻喚著他的名字。


    那個他永遠都不能原諒的人。


    他沒多作思考,手一伸,利爪閃電般快速往對方胸口抓去。


    夏雨農先是被蕭雪森那雙金色的眼眸給驚到,沒道理本來藍色的眼睛睡一覺就變成金色的吧?!還是說蕭雪森受刑之前還弄了雙金色隱形眼鏡來戴?眼球變了色也就算了,他就算想破了他的腦袋也想不到自己辛苦救回來的睡美人,醒來第一件事情不是感動相擁也不是熱情獻吻,而是無情地攻擊他……


    饒是身經百戰反應卓絕的夏雨農在錯愕中也沒能閃過蕭雪森的爪子,多虧身體求生的本能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偏了身子並往後急縮避免爪子更深入,最後是肩膀代替了心髒受罪,五個淺淺的洞洞開始冒血。


    夏雨農捂著肩膀,目瞪口呆地忘著蕭雪森,「雪森」兩個字叫半天叫不出口,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


    「雪……雪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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