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選擇更好的方式解決晚餐。”坐在她的對麵,衛千暮開始自己的晚餐。


    “什麽方式?朱健去工作了,我又不像你做菜技術這麽棒,我不知道除了這個還能吃什麽,我可不想吃泡麵。”


    瞧瞧桌上美味的菜肴,她竟有些食指大動,“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反觀自己手中的漢堡,他的健康食品似乎更吸引人一點。


    千暮抬起頭掃了她一眼,很快地低下頭,“廚房櫃子裏有碗筷。”


    “啊?”草草頓了下,眼睛一亮,“哦!”她放下手中的漢堡,快速地奔向廚房,再跑回來,開始分享他的晚餐。


    “真的很好吃耶!”


    結束了晚餐,草草像昨晚一樣,一邊幫著千暮收拾碗筷,一邊閑聊。所謂的閑聊就是她說話,他有一搭設一搭地接話。


    收拾好碗筷,千暮習慣性地走向吧台,為自己泡了一杯加了白蘭地的紅茶,草草則坐在他的身邊繼續她沒說完的話題。等他喝完杯裏的紅茶,她貯存一天的話也說很差不多了。於是,她拿起袋子,行了一個九十度大禮,“打擾了,感謝你的晚餐!”然後自動離開。


    認真算起來,她和他在一起度過一個多小時,並沒有打亂他的生活步調。可這對於衛千暮來說,無異又是一次“打擾”。


    將杯裏最後的紅茶一口飲盡,衛千暮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白蘭地……


    第二天晚上八點整,衛千暮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動——


    “衛千暮!衛千暮!”


    他認命地放下筷子,認命地走去開門,認命地看見聶草草那張充滿莫名喜悅的臉——是看到晚餐的神色吧?


    於是,她再一次地分享了他的晚餐。


    同樣的情景在連續上演三天後,衛千暮做了三件事……


    第一,他給了草草一把鑰匙。理由是:他不想每天晚上都為同一個人開門。


    第二,他每天的晚餐多做了一人份。理由是他不想半夜時處於饑餓狀態。


    第三,他將冰箱騰出一個空間放她買來的蘋果汁,理由是:他不想看到這種幼稚的東西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改變——在空氣中悄悄蔓延,同樣在蔓延著的是否還有幸福的滋味?


    “衛千暮!衛千暮!從今天開始,我不僅要分享你的晚餐,我還要分享你的床、你的生活、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人、你身體……哈哈!”


    星期六的清晨,衛千暮就這樣從惡夢中驚醒。他抬起手抹去因惡夢而沁出的冷汗。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尤其在那樣一個惡夢之後。下了床,他走向浴室,想讓冷水衝去夢的影子。就在這個時候——


    “衛千暮!衛千暮……”


    他低咒了聲,因為,聶草草的聲音就在浴室外麵。顯然,她已經登堂入室了。


    迅速地套上襯衫、牛仔褲,他認命地拉開浴室的門。


    “現在還沒到晚餐時……”他未說完的話硬是吞回了肚子裏。


    今天她紮了個馬尾,還係了一方格子頭巾,穿了一件清涼的無袖短衫,配上七分牛仔褲,俏麗而不失可愛。而讓千暮發愣的主要原因是——她的手上捧了幾盆鮮花。


    “你這是幹嘛?”


    草草看看手中的花,再看看他,理所當然地答:“送你的啊!”


    衛千暮望著她,眼中唯一的神色是——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就把你連同花一起丟出去!


    他的冰冷或許會讓其他人退避三舍,不過遇上聶草草就沒用,這次也不例外。


    她自顧自地走到他隔出來的綠化帶,將花放入那一片綠意當中。


    “我見你的綠化帶隻有綠色植物,太單調了,那天在花市看到這幾盆太陽花,實在是很可愛,就買來送給你了。”


    “可愛就拿回自己家,不要放在我這兒礙眼。”他不喜歡五顏六色的東西,所以他從不種花。


    “你這人怎麽一點都不可愛啊!我都拿來了,你就不會說聲謝謝笑著收下啊!”草草將花安置好,回過頭瞥了一眼沉著臉的他,“好了好了,你還沒吃早餐吧?我買了豆漿和雞肉粥,放在餐桌上呢!你快點吃!”


    他的早餐向來是三明治、沙拉加咖啡。望著桌上的豆漿、雞肉粥他猶豫了下,還是打開了盒蓋,拿起湯匙將粥送進口中——味道比他想中的好。


    草草也不知在包裏翻找些什麽,嘴裏還嘀咕著,“我來的時候遇上一個歐巴桑,她說是來為你打掃房間的,我讓她走了。”


    “什麽?”衛千暮差一點將嘴裏的粥噴出來,“你憑什麽讓她走?她是我請的鍾點傭人。”


    “因為從今天起,她的工作由我來做。每天吃你的晚餐,我也會不好意思啊!所以,我每周來幫你打掃一次房間,就當還你人情好了。”她繼續找著東西。


    誰要你還人情?你隻要不來打擾我,就是最大的恩賜了。這是衛千暮的心聲,可他沒有說出口。


    “找到了!”草草揚起手中幾張cd,走到音響前麵,不一會兒工夫,整個空間充滿了激昂且節奏感極佳的hip-hop舞曲。


    “你在幹什麽!?”頃刻之間,衛千暮隻覺得魔音穿耳,他衝上去就要將音響關掉。可惜,草草比他快一步站在音響前,一副舍身相護的樣子。


    “你成天聽古典音樂,二十三歲看起來倒像三十二歲!偶爾聽聽這種有時代感、充滿青春氣息的音樂有什麽不好?這可是韓國紅極一時的h.o.t的專輯耶!”


    什麽h.o.t他沒聽說過!他隻覺得一陣陣的嘶吼聲讓他有種發瘋的欲望。伸長手臂,他想要關掉音響,可聶草草抓住他的手,並用身體擋住他,時間在瞬間靜止。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身體曲線在他懷中起伏,而抓著他的手又小又軟——有那麽一瞬間,他竟想緊緊抱住她。


    放開她,他有些尷尬地回到餐桌旁。草草誤以為他接受了這種音樂,開心地拿起吸塵器開始打掃房間。


    男聲激昂的嘶吼伴著吸塵器無規律的噪音,讓千暮無力地垂下了頭,他將吃了一半的早餐收拾好,坐到筆記型電腦前,帶上耳機,開始一天的工作。即使如此,仍然難逃魔音穿耳的命運。頹然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色中點點含苞待放的花朵——還是他最討厭的大紅色。


    轉過頭望向另一個身影。此刻,她正一邊吸塵,一邊跟著節奏搖擺著身軀。他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開始感到那個惡夢正在一點一滴地變成事實。最糟糕的是——他竟然不想從惡夢中清醒過來!


    整整一上午,hip-hop、r&b、輕搖滾輪番轟炸,他隻覺得自己的頭痛得不得了。


    “可以了吧?”


    草草給最後一塊地板打上蠟,抬起頭回他一個明媚的笑容,“你餓了嗎?我擦完窗戶我們就出去吃飯,我請客!”


    “我……”衛千暮剛想說話,就聽見有人敲門。


    他怒氣衝衝地一把拉開大門,“誰啊?”他將一早上的氣全出在這個倒楣鬼身上。


    “哥……”門外的倒楣鬼顯然沒弄清楚狀況,頂著一頭霧水怯怯出聲。


    千暮在看到來人的刹那也愣住了,“千莽?你怎麽來了?先進來吧!”他側身讓千莽進屋。


    衛千莽走進一看,“哥,你這兒有客人啊?”


    草草聽到聲音,抬起頭迎向來人——在外貌上,他和衛千暮有七分相似,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有血緣關係。至於神態上,他可就少了衛千暮的冷漠,反而多了一分英氣、一分帥氣。


    “你好!我是聶草草,衛千暮的……朋友。”她本想說“女朋友”的,可一對上衛千暮那兩潭比平時更寒的黑眸,“女”字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哦!你好,我是衛千莽,他弟弟。”衛千莽擺出一副明了的眼神,還她一個同樣明朗的笑容。


    俊男一笑讓草草頓時傾倒,她心裏想著:如果這明媚的笑容能擺在衛千暮那張萬年寒冰臉上該有多好啊!


    站在一邊的衛千暮將她的呆愣誤以為是被千莽的“美貌”吸引,本來就已經很難看的麵孔又黑了幾分。


    “聶草草,這兒沒你的事,去洗手間弄幹淨你自己,別一副笨蛋的樣子杵在這兒。”


    “哥!”因為把草草當成千暮的女友,所以他這番冷言冷語讓千莽驚訝得張大了嘴。


    草草瞥了千暮一眼,走到千莽麵前狀似親呢地對他耳語,“他就喜歡裝酷,我才不怕他呢!”


    “是這樣啊!”千莽了解地笑了。好可愛的女孩!


    “聶草草!”當千暮喊出一個人的全名,這就意味著他接近爆發的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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