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真是個瘋子!


    朱知府一個勁地在心裏罵著,可卻不敢露出半分不滿。


    此刻他作為忻州的最高官員陪坐在成王的身側,隻覺如坐針氈,生怕對方一個不滿就把自己也給哢嚓了。


    林照吃完了碗裏的飯菜,轉頭問旁邊的柳玉兒:“可吃好了?”


    柳玉兒也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林照望著宴席上剩下的一大半菜肴,可惜地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朱知府……”


    朱知府撲通一下,就直接給跪了:“殿下恕罪,下官一心隻想讓殿下吃得好些,這才多備了幾個菜。稍後,下官就把這些剩菜全部分發給百姓,絕對不敢浪費。”


    林照心下疑惑:我隻是隨便吐槽一句,為什麽他會嚇成這樣?


    回到了後宅沒有外人時,柳玉兒才戰戰兢兢地問林照:“林,林統領,你剛才為什麽要殺那個縣丞?”


    林照道:“王爺密信上說,要讓滄縣縣丞見不到明日的太陽。至於他為什麽得罪王爺的,那就不知道了。”


    柳玉兒道:“別說,你剛才那模樣,還真有幾分王爺的氣勢。連我都被嚇到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林照笑了起來:“柳姑娘,你現在可頂著‘王妃’的身份,你怕什麽?我還能對你下殺手。行了,咱們還像昨晚一樣,這間房留給你住。我去隔壁廂房將就一晚。”


    林照是個正人君子,即便和柳玉兒假裝是夫妻,夜晚的時候該避嫌還是避開了。


    可這事落在朱知府眼裏,就別有一番意思了——


    原來成王和王妃的關係並不和睦,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事實上,從林照和柳玉兒以王爺、王妃的身份住進知府府宅的時候,朱知府就覺得他們兩人的關係格外生疏,於是就多留了個心眼。


    作為夫妻,可連續兩個晚上都不睡在一起,足以說明王爺並不喜歡王妃,否則不可能連同居一室都不願意。


    為了討好成王,朱知府腦子一轉,立馬就吩咐手下去搜羅美女。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熊大柱被打死前,曾私下裏和他提過,在滄縣牛頭村那裏,遇到過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子。雖然穿著男裝,但依然清秀可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那一通天花亂墜的誇讚,當時就讓朱知府動了心。


    朱知府尋思著:成王這樣的皇族子弟肯定見過不少美女,若隻是用一般姿色的女子難免入不了他的法眼。


    思及至此,他立馬喊來了滄縣的縣令,讓他明天派送賑災糧食的時候,一定記得留意此事。若真有那等絕色美人,一定要想方設法弄到手。


    “對了,要用溫和的方式。可萬萬不能得罪人,否則將來她真成了王爺寵妃,隻怕會記恨咱們。”


    滄縣的縣令一口答應了下來,並再三保證會把事情辦妥。


    因為第二天還要在這裏等著看災糧的發放情況,因此當天晚上蕭玄辰和雲嫿就隻能在牛頭山的道觀上湊合一晚上。


    道觀裏人多地方小,但是村民感激蕭玄辰他們贈送的糧食,特意空出了一間房供他們休息。


    烏子虛在屋子裏瞅了眼,又看了看雲嫿和阿麒小兩口,很大方地道:“我上屋頂睡去,屋頂涼快。”


    “涼快什麽啊?這個季節夜晚山裏寒涼師父你……”雲嫿本還想把烏子虛喊回來,讓他和阿麒睡屋子裏。


    可烏子虛已經拎著酒葫蘆跳上屋頂,眼看傻徒弟跟了出來,烏子虛衝著她擠巴了下眼道:“你跟來幹什麽?好好和你男人培養培養感情!”


    阿麒也出來了,對雲嫿道:“我去屋頂陪師父吧,你進屋裏好好休息。”


    “別!你的身體還在調養階段,睡眠尤其重要。在屋頂怎麽睡得好?”雲嫿把阿麒給推進了房間,按在床上:“睡!”


    而後,她轉身就要出去時,卻突然被阿麒拽住了袖子。


    她回眸時,對上的就是阿麒略帶委屈的眼神:“雲嫿,我們之前也曾喝酒到半夜,然後並肩躺在屋頂睡到天亮。那時,你也不曾刻意避嫌。為何如今,卻反而處處與我生分了呢?”


    “阿麒,我……”雲嫿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自從她知道阿麒和蕭玄辰是一個人後,她的內心就陷入了重重糾結中。


    在她看來,他們就是兩個獨立的人,也都對自己情根深種。可她卻沒辦法給任何一個人回應。


    和阿麒親近,她會覺得對不起蕭玄辰。


    和蕭玄辰好,又覺得對不起阿麒。


    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像個渣女。


    所以,她幹脆兩個都不選。


    “如果覺得不好解釋,可以不用解釋。”阿麒向來善解人意,也從不想給她什麽壓力。


    “雲嫿,我很抱歉讓你在我和他之間左右為難,你若是覺得在我和他之間不好選擇。那就不要選,雲嫿我們還像以前那樣隻以知己相交,可以嗎?”


    阿麒的聲音清清淡淡,如春風拂麵,讓人格外舒服。


    “好。”這樣的阿麒,這樣簡單的要求,她又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呢?


    “時間不早了,睡吧。”他晃了晃她的袖子,唇邊噙著溫柔的笑意:“就像從前,我們喝醉了躺在一起,一夢到天亮。”


    換做別的男人說這樣的話,雲嫿早就一腳踹了過去。


    可從阿麒口中說出來,那就再純粹不過,絕對不會有任何雜質。


    雲嫿便摒棄了雜念,合衣和阿麒並肩躺在床榻上。


    道觀的房間很簡陋,床榻上鋪著粗糙的草席,還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黴味。


    雲嫿倒也不嫌棄,疲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


    “雲嫿?”阿麒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回應他的隻有窗外夜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確定雲嫿睡著後,阿麒輕輕地翻了個身,麵朝雲嫿,就著透窗而入的月色,他認真地看著她睡著時的模樣。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亮,灑在她的睡臉上,落下一片光影斑駁。


    他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直到困意上頭,他悄悄地將她摟入懷裏,感受著軟玉溫香滿懷的幸福


    “雲嫿啊,你還是太天真了,不知道君子也會有貪心。”他輕輕地呢喃著,即便是陷入夢中,唇角依然高高翹起——終於擁她入眠,但願今夜的時光過得慢些、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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