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可愛”一詞,精明謹慎、心細如發的周明灃居然忘記追問薑津津他其他不像正常男人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早上想起來時,始作俑者薑津津正睡得香甜。


    周明灃穿好正裝出來,看到這一幕,隻是在床邊站了許久,終於沒能忍住,彎腰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薑津津醒來的時候,家裏兩個周姓男人都出門了。最近為了搜集證據,她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這兩天總算能閑下來了,跟往常一樣,出門後先去了便利店一趟,在便利店呆了兩個小時,這才開車前往學校。


    她早就想好了,每天中午十一點鍾準時出現在學校,等做完檢查工作,她正好可以在這裏吃一頓飯。


    家長群裏的家長們都很會吹彩虹屁。


    大概是為了讓她以後能一直負責任,最好當這個會長當到自家孩子畢業,每天都變著法的在群裏麵誇讚她,如果不是工作太忙,恐怕個別家長恨不得每天一篇小作文了。


    不過,家長們也的確是打從心裏覺得薑津津很不錯。


    上個學期他們聘請的某家長的秘書,還是拿著工資辦事,也沒有像薑津津這樣連午飯也在食堂解決。


    薑津津倒也沒有他們腦補的那樣認真負責,她隻是單純覺得,這學校食堂種類太豐富了……


    有高端的,也有平價的,連砂鍋米線、油潑麵都有!


    幾乎照顧到了每個學生的口味。


    薑津津要來食堂吃飯,那周衍自然是要陪她。下課鈴一響,他就第一個衝出教室。


    跟上學期懶洋洋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嚴正飛身為周衍的好朋友,自然也是陪著他一塊兒。


    本來雲馨也想一起過去,順便跟周衍剖析一下她的良苦用心,在無意間聽說周衍是過去跟他後媽一塊兒,她臉色煞白,繞道去了另一個食堂。她的確很想跟周衍在一起,可她更怕見到周衍的後媽。


    周衍跟嚴正飛勾肩搭背的來到食堂餐廳,很快地就在靠窗的一桌看到了薑津津。


    他們兩個人朝著那桌走去,卻發現有個人比他們更快,已經坐在了薑津津對麵。


    嚴正飛:“哦徐從簡啊!”


    那就正常了。


    兩人過去,頓時這一桌就坐滿了,有女生男生經過都會刻意的放慢腳步。


    實在是這一桌太起眼了。周衍自不用說,他是這學校有名的校草校霸,情人節時收到的情書還有巧克力能將他課桌淹沒。徐從簡也很有名氣,他從高一入學開始就是學神般的存在,每一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名,從來沒有失手過,不止如此,他在長相方麵並不輸給周衍。


    至於嚴正飛,他在外貌方麵不像周衍和徐從簡那樣出色,可在班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嚴正飛還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隊員,每次比賽時,他的人氣也很高。


    這三個人對於女生來說,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徐從簡的午飯比較簡單,隻是一碗大排麵,麵上還臥著一個雞蛋以及綠油油的青菜。


    薑津津有選擇困難症,點了一份小份的麻辣香鍋,周衍的午餐菜色豐富,她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去夾他點的糖醋小排。


    周衍似乎也習以為常。


    隻有嚴正飛又一次化身為尖叫雞:“衍哥!”


    周衍平常碰都不許他們這幾個朋友碰他點的菜。


    他們還以為他是有潔癖,結果,他後媽去吃他的糖醋小排,他卻跟瞎了一樣??


    周衍:“吵死了。吃你的飯。”


    嚴正飛:“……”


    這就是衍哥對外人跟自己人的區別嗎!


    嚴正飛跟周衍不是一個班,埋頭吃飯了一會兒,想起什麽,又好奇問道:“你們班今天來了個轉校生,是吧?我聽說她是從四中轉來的,也是學霸。”


    周衍對這個問題不是很感興趣。


    薑津津卻猛然抬起頭來。


    她都差點忘記了這是一本校園文為背景的小說世界了,轉校生?難道是女主角出現了?


    這件事她可太感興趣了!


    “轉校生?男生還是女生?”薑津津問道。


    嚴正飛手裏總是掌握著最齊全的八卦消息,雖然不是轉到他們班,但他比那班上的人更了解這件事!


    “女生。”嚴正飛說,“聽說長得很漂亮,就是那種美女學霸,還參加過數學競賽。”


    薑津津一聽這信息,就知道原著劇情太過強大,女主角還是如約而至。


    不過,她也沒什麽心思去改變劇情。


    “很漂亮?”薑津津看向周衍,“是不是?”


    周衍抬起頭來,回憶了一下,“哦,我沒看。”


    他最近為了撿起高一高二落下的課程,每天都很忙,哪裏有那時間去關注班上的轉校生。


    薑津津又看向同班的徐從簡。


    徐從簡頓了一下,也很誠實地回答:“我也沒注意。”


    嚴正飛狂翻白眼:“什麽人啊!美女有多稀缺你們知道嗎?班上來了轉校生居然也不注意,靠!”


    薑津津其實也很無奈。


    說原著劇情改變了,它也沒變,因為女主角還是在這學期轉校過來了。


    可說它沒變,它又確確實實的變了。


    因為女主角轉校來的時候,周衍正趴在課桌上睡覺,老師將女主角安排在周衍附近的位置,女主角的出場惹來了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周衍被吵醒,不耐煩地罵了幾句同桌,女主角被吸引,兩個人隔著幾個同桌,來了個隔空對視。


    作者還特意用周衍的視角描寫了女主角是怎麽美,皮膚是怎麽白,氣質是怎麽溫柔。


    結果……


    周衍現在說他壓根就沒看轉校生?


    算了!


    薑津津也不可能為了什麽小說劇情而按頭讓周衍去早戀,隻能“慈愛”地從盤子裏夾走了最後一塊排骨,“你還是好好學習吧!”


    周衍瞥了她一眼,“放心,下次家長會讓你倍兒有麵。”


    他知道,這學期第一次月考會開家長會。


    嚴正飛雖然知道他家衍哥好像一直有那個大病,但這會兒還是不免目瞪口呆。


    午飯之後,薑津津也沒必要再呆在學校,她還要去附近看看商鋪。


    當然,她沒有選擇譚青青或者陳雪的老公當她的中介。


    這兩個人嚴格來說,當年並沒有對原主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她們隻是沉默的一方,隻是冷漠的看著那一出校園霸淩發生。薑津津也沒想太為難她們,可也絕對不會讓她們從她手裏賺走一毛錢。


    中介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女士,業務能力過關,帶著薑津津看了好幾個店鋪,薑津津也對她很滿意。


    正在決定簽合同的細節時,薑津津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譚青青發來的微信語音通話。


    薑津津前兩天送了那幾個當年對原主做得最過分的賤人一份禮物。


    一份非常別致的禮物——律師函。


    緊接著,她將那天同學聚會加的同學都刪除拉黑,隻留了一個譚青青。


    果不其然,譚青青就像她想的那樣找了上來。


    薑津津跟譚青青約了見麵地點。譚青青的臉色很不好,在看到薑津津迎麵走來時,竟然瑟縮了一下。


    薑津津看得出來,譚青青很怕她。


    很好,這就是她要達到的效果。


    薑津津在譚青青對麵的座位坐下,隨手將車鑰匙還有墨鏡放在桌上,語氣隨意地問:“找我有事?”


    譚青青才發現,那天同學聚會的薑津津是在刻意偽裝。


    “我聽說,你給尹冠林他們幾個送了律師函。”譚青青聲音有些幹澀,“其他同學想聯係你,不過發現你把他們拉黑了。”


    “所以他們派你過來打探打探?”薑津津笑,“那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是的,應該有這麽一句話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既然我現在有這個能力,那我肯定不會被人白白欺負,反正無所謂啦,就是生活沒意思,找找樂子。”


    看著薑津津臉上的表情近乎於天真的殘忍。


    譚青青打了個冷顫,“可是……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成年,我們不知道。尹冠林也就算了,其他幾個,上有老下有小,過得也很艱辛,他們現在天天都在害怕。”


    薑津津狀似很認真地傾聽,後又看向她,一臉疑惑地問:“可是,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怕坐牢?”薑津津笑得愉悅,“不會啦,我的律師告訴我,這方麵法律沒那麽嚴格,而且時隔這麽久了,我想勝訴也很有難度,就算勝訴了,情節最嚴重的那個人也判不了多久,可能就個把月?就當是去休個假咯?”


    譚青青心口發冷,“他們谘詢過,你勝訴的機率很小很小,既然這樣折騰的話,能不能私了。”


    “私了?”薑津津神情慵懶的轉動了一下無名指上的鑽戒,“怎麽私了,你看我像是缺那幾個鋼鏰的人?”


    “而且,我這種人最不怕折騰了。”薑津津笑,“我別的沒有,就時間多,錢也多。”


    譚青青深吸一口氣,“勝訴很難的。”


    薑津津莞爾一笑,“誰在意呢,一次勝不了,那就第二次第三次,我也沒想過一定會贏啊,就是跟你們鬧著玩玩,反正生活也很無趣對吧?”


    譚青青隻是紅著眼眶說:“肖雨晴前不久才失業。”


    薑津津心裏毫無波瀾。肖雨晴?那個在學校貼吧裏說原主跟三十歲老男人談戀愛、因為被原配抓住影響太糟糕所以才轉學的女生?


    “你同情她?”薑津津雙手抱胸,笑眯眯地看著她,“那好啊,不然這樣,你來換她?以後我不盯她了,盯你可以吧?我看你們同學情誼很深耶。”


    譚青青不說話了。沒說換,也沒說不換。


    不過這種情況下,一般沉默就代表不想換。


    薑津津:嗬。


    懶得說了。薑津津發現,這些人真的很有意思,竟然妄想讓一個受害者來體諒他們。也對,霸淩加害者又有什麽同理心呢?自然也不配得到別人的同情以及憐憫。


    走出咖啡廳後,薑津津將譚青青的微信也都刪了。


    沒什麽留著的必要了。


    隻要想到當初的那些人,未來都會活在擔憂跟害怕中,她就好開心。


    薑津津不是聖人,同樣的,周明灃更加不是。


    他以為,上一次在酒莊,他已經提醒過席芷儀,那就是他對席家最後的忍耐。席家莫不是以為他是做慈善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們的挑釁?


    周明灃的回擊也是強而有力的。


    幾天後,就不動聲色地截胡了一個地皮競拍。那是元盛集團明年最大的項目,周明灃本來對這一塊沒什麽興趣,正好他有朋友也想競拍那塊地,奈何實力不夠,周明灃加碼,讓朋友強勢競拍下那塊地皮,元盛集團的人都傻眼了,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一件事,現在居然半路殺出了程咬金!


    席芷儀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後,斷定周明灃是怒發衝冠為紅顏。


    當機立斷的,撥通了周明灃的座機,渴求在這件事上能有所轉機。


    周明灃接通電話時,語氣平靜鎮定,仿佛截胡元盛集團最大項目的背後人不是他一般,“席總,你好。”


    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謙遜。


    席芷儀卻是深吸一口氣,“周總,最近我在出差,對家裏這邊的事確實是鞭長莫及,周總,您知道,我母親她隻是無法接受承光的離世……”


    周明灃輕笑,可能是他近年來比較內斂,竟然給了他人一種他好像是做慈善發家的錯覺。


    他打斷了席芷儀的話,冷聲道:“令堂如果不是在我的地盤發瘋,我絕對不關心。”


    他也不是不懂席芷儀的心思,無外乎是想借著他的手拉下席母這座山,席芷儀難道就不知道她媽做的那些事,當然是知道的,不過是想觀望罷了,也希望能惹怒他,進而逼他出手。


    想漁翁得利,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


    席芷儀啞口無言。


    她的確沒想到周明灃會一句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截胡了她想競拍的地皮。


    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周明灃這個男人溫和外表下的深不可測。


    周明灃又道:“席總縱古觀今,也該知道一件事,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經久不衰、屹立不倒。”


    席芷儀聽出了周明灃話裏的暗示。


    雖然她不太相信周明灃會因為一個女人這般衝動理智,可她也不敢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一時失態之下,她竟然脫口而出:“周總,您不擔心津津會知道您的所作所為嗎?她對承光……”


    話至此處,席芷儀的理智回籠,這才發現自己說的話有多不合適。


    她果斷住嘴,想要說些什麽來挽回,卻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語氣異常溫和地說:“就不牢席總掛懷我們夫婦的事了。”


    掛了電話後,周明灃坐在辦公椅上。


    他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淡定。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雙眸仍然怒氣難消。


    下午時分,周明灃喚來劉助理以及他最心腹的幾個副總,幾人在會議室裏聊了很長時間,直到夜幕降臨。


    薑津津跟中介已經簽了合同,正在家裏無限幻想自己未來的富婆生活時,周明灃回來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劉助理跟司機扶著他回來上樓。


    薑津津已經洗漱好,見劉助理跟司機過來,趕忙披上了睡袍,靠近周明灃,便聞到一股酒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隻是跟在身後關切問道:“這是怎麽了?”


    劉助理分神,回道:“今天會後,公司的幾個領導還有周總一起吃了飯,周總興致高,喝了一些酒。”


    薑津津難掩驚詫。


    這興致得有多高才喝酒啊。


    周明灃幾乎不怎麽喝酒,哪怕參加飯局也是滴酒不沾,薑津津還笑過他深諳養生之道。


    今天居然喝了酒?


    她輕嗅了一下,“這喝了不少吧?”


    劉助理回:“嗯。”


    他也覺得周總很反常。


    周明灃突然開了口,喝過酒的關係,嗓子沙啞,“我坐沙發上就好。”


    他好像有點兒頭疼的樣子,頓了頓後又道:“小劉小孫,你們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了。”


    劉助理一臉欲言又止,薑津津說道:“先回去吧,我來照顧就好。”


    聽了這話,劉助理才放心的準備離開,在來到薑津津身旁時,劉助理腳步頓住,壓低聲音飛快地說道:“太太,周總心情不好。”


    薑津津詫異地看向劉助理。


    劉助理跟著司機走出了房間,還很貼心的給帶上了房門。


    他心情不好??


    他能有什麽心情不好呢?薑津津實在是想不通。


    她一臉疑惑地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腿挨著他的褲腿,她想了想,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哪知道,周明灃隻是用一種她看不懂的深沉眼神看著她,就在看得她都想逃時,他突然探出手將她抱入懷中。


    周明灃何嚐不知道席家母女的詭譎。


    何嚐不知道席芷儀說的那話可能是故意激怒他,明知道是激怒,明知道不該理會,卻還是動了怒。


    歸根到底,不過是席芷儀的那一句暗示——


    你知道津津多愛承光嗎?


    如果她知道你這樣對他的家人,對他的集團,她會怎麽樣?


    他不想去打探半點她過去跟席承光的事。他不關心他們過去愛得如何轟轟烈烈……


    可當別人提起一點,他就已經怒火中燒。


    這不是怒火,而是妒火。


    薑津津真的不懂發生了什麽事。


    周明灃抱她抱得太緊了,她都快不能呼吸了。正當她準備掙紮時,他逐漸放輕了力道,一點一點的放鬆,直到像從前很多次擁抱一般溫柔。


    他放開了她,眉目一派溫和,“對不起,我喝多了。”


    薑津津看著他這樣,有點心疼。


    誰讓他心情不好了?她敢保證,絕對不是她,他們最近感情那麽好!


    她想問,可看他明顯一副不想說的模樣,也隻能不問了,想了想,她拉著他的手,笑道:“喝的什麽酒?”


    周明灃還未回答,她便得意洋洋地說:“我來嚐嚐看。”


    說著,趁他反應不及,她湊上去,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又一下。


    等退開來,看著周明灃深邃的眼眸,她煞有介事地說道:“難道是那什麽傳說中82年的拉菲?還是白的,唔,我一點兒都嚐不出來……”


    周明灃盯著薑津津。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位同學,那位同學是文藝青年,寫給他的畢業祝福上是短短的一句——


    周明灃,你該被人拉下神壇,嚐盡酸甜苦辣、愛恨嗔癡。


    他早已經不知不覺的,變成了最最普通的男人,會嫉妒會衝動,也會一秒被她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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