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年之後,一直將她棄之不顧的親人忽然出現,用可笑的藉口讓她為了那個根本什麽都不曾給予她的家族奉獻出自己的終身幸福,如果他們所要攀附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腦滿腸肥的暴發戶,一個醜陋猥瑣的變態狂,那麽向珍珍也要嫁過去嗎?宿盛允長呼了一口氣,他的胸口真是要悶死了。


    他喝了口橙汁,黑著臉轉身走進客廳。


    向珍珍看著宿盛允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不安地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麵坐下,她是不是說錯什麽了?為什麽他一臉不開心,活像誰欠了他幾百萬。


    啊,難道是……向珍珍端詳著宿盛允的臉色,小心地開口:「宿先生?」


    宿盛允抬眼,「嗯?」


    向珍珍小聲說:「其實我也隻是想和你見見麵而已,你不要太有負擔了,我可以去和張阿姨說我們性格不合適,宿爺爺那邊我也可以去解釋,你放心啦……」她勉強地笑了笑,垂著眼不去看他,「我、我對你沒有什麽別的想法的。」


    宿盛允嘴角一抽,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沒有想法,她當年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沒有想法,她在他耳裏塞耳機?宿盛允的性格雖然冷漠,但情商絕對不低,十八歲的他能感覺出來向珍珍對他的好感,但在他二十六歲這一年,他卻聽到她說對他根本沒有什麽想法。


    其實這是一件滿正常的事,時隔八年,沒有事情會一成不變,而且在兩小時之前,他自己都沒有認出向珍珍來,所以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為什麽他聽了之後卻那麽不開心?


    他把手中的橙汁放到茶幾上,坐正身子之後麵無表情地點頭,「可以。」


    雖然早就料到,但聽他這樣直接說,還是令向珍珍感到尷尬,她垂下頭,有些坐立不安地四下看了看,然後站起身,「那、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之後她才又想到一件事,「啊,早餐……」她還沒有替宿盛允做早餐,可她已經說要離開了,呃,她該怎麽辦,好難堪!


    向珍珍糾結了好一會,最終咬牙道:「我先去做早餐,你、你可以去樓上再睡一下,做好之後我就……就離開了。」


    她轉過身,捂著發燙的臉頰走向廚房,然而她還沒走幾步,宿盛允忽然開口,「昨晚的事怎麽辦?」


    向珍珍像被雷擊了似的渾身一震。


    宿盛允端詳著她的背影,慢條斯理地拿起橙汁,等著瞧她的反應。


    向珍珍呆站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來,「我……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不用因為昨晚的事而有負擔,真的……我沒關係,昨天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而且你當時昏昏沉沉……」她越說臉越紅,最後的聲音已經變成囁嚅了。


    不用有負擔、不用有負擔,她一直都在重複這句話,發生了這種事,她居然還在為別人著想,宿盛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些氣憤,難道這個女人是傻的嗎?她是個處女,稀裏糊塗地被自己拉上了床,結果卻在擔心是不是為別人增加負擔?


    而且她以為自己可以簡單地拒絕這門婚事嗎?不管是她自己拒絕還是由他來拒絕,最終的結果都是對向家來說她變成了一枚沒用的棋子,到那時那些被她珍視的親情就會消失了,她會傷心死的吧?


    宿盛允搖頭,不,她會在傷心的同時還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為向家帶來了麻煩。


    向珍珍說完之後就紅著臉進廚房做飯了,這期間宿盛允一直安靜地坐在客廳裏,偶爾會逗弄一下布吉,但始終都沒有和向珍珍說話,向珍珍覺得或許是自己帶給他的資訊量太大了,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更何況對宿盛允來說,自己就相當於半個陌生人,而他現在才發現這個陌生人不僅是他的相親對象,還與他發生了關係……向珍珍悄悄地往客廳看了一眼,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一定是為他增加負擔了,一定是的。


    向珍珍有些心神不寧,以致於一頓早餐做完後,手指被劃出好幾道紅痕,她輕手輕腳地將飯菜用保鮮膜包好收進冰箱,然後將新作的早餐擺上桌,一切就緒之後她瞄了一眼客廳,發現宿盛允已經不在客廳了,她將圍裙解下來搭到椅背上,走到推拉門邊,在花園裏找到了他的身影,他正將剩下的橙汁倒給布吉喝。


    向珍珍走出去,「宿先生,早餐做好了。」


    宿盛允低著頭沒言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向珍珍有些尷尬,隔了一會又說:「那我先走了。」言罷她轉過身,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失落的神情,她垂下肩膀,輕吐出一口氣。


    她身後的不遠處,宿盛允緩緩地站了起來,當向珍珍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他冷不丁地開口,「結婚吧。」


    唔,他說什麽,結婚嗎?他剛剛不就問過她要不要結婚了嗎?向珍珍轉過身去,表情可比第一次聽到這話時淡定多了,「我剛剛就說了,宿先生,我沒關係的,你不用……」她臉一紅,繼續說:「不用對我負責的。」


    宿盛允無奈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依舊半身赤裸,隻穿了件運動短褲的他踩著拖鞋走過來,在木台階前站定,「我再說一次,你聽好了。」


    向珍珍睜大眼睛眨了眨眼。


    「我沒有問你要不要結婚,我是說你和我……」宿盛允拿起握著空玻璃杯的那隻手指指向珍珍,又指了指自己,「結婚吧。」


    向珍珍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言語都哽在喉頭,她的紅唇分分合合,遲疑了好久之後才將幾乎要在胸口炸開的疑問說出來,「宿、宿先生,你在說什麽?你是說……你、你……我……」她的小手亂揮,用亂七八糟的手勢比劃著,她沒有聽錯吧,宿盛允剛剛說了什麽?他居然說……說……」


    看著眼前這張充滿錯愕與茫然的小臉,宿盛允也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


    向珍珍是爺爺為他挑選的結婚對象,她的家族又與自己家有合作關係,娶了她大家都開心,雖然在此之前宿盛允很排斥這種商業聯姻,但對方與自己算是老相識,又偏偏被自己奪去了處子之身,所以無論怎麽看,他還是娶了她比較好。


    更何況……宿盛允剛剛才想到,萬一向家沒有因為她失去利用價值而拋棄她,而將她投入到另一場商業聯姻裏呢?畢竟向家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可以利用,為了不讓向珍珍的這一生繼續悲慘下去,宿盛允決定大發慈悲地娶了她,反正她漂亮又聽話,還會做家事。


    打定主意之後,宿盛允看向仍然呆若木雞的向珍珍,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我說,我、要、和、你、結、婚。」


    【第四章】


    三年後,宿家老宅。


    雨後的空氣清新而潮濕,郊外的天空像是剛被洗過般湛藍,古色古香的老宅佇立在細風中,厚重而強烈的曆史感仿佛可以恍惚時光,令人好像置身於古代,因它深邃內斂的古韻而心生肅敬,然而今天這棟平時大門緊閉、靜謐低調的古宅卻顯得喜氣洋洋,熱鬧的笑聲間或從圍牆傳出來,今天是這裏舉辦家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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