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聊什麽?”待她一掛了電話,沈默便忙不迭地問道。


    “西班牙evita93年的絕版唱片啊。”他問這個幹什麽。


    “你喜歡?”


    “我?”顧盼聳聳肩,“還好吧。”收拾完東西便勾住沈默的手臂,“我們今天去哪裏吃飯?”


    “隨你高興。”


    電梯裏,一名男子始終盯著顧盼不放,惹得沈默一肚子怒氣,更讓他想不通的是顧盼居然也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喂,她是我女朋友,你沒機會了。”忍無可忍之下,他一把摟過顧盼,連連示威,嚇得男子還沒到一樓就奪門而出。


    “你幹什麽?”顧盼滿臉通紅,電梯裏其他人也都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倆。


    “他想搭訕你。”沈默壓低聲音卻掩不住怒氣。


    “你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看出來了!”


    顧盼似笑非笑,“你吃醋了?”


    擁著她走出電梯,沈默悶聲道:“是,我承認,滿意了吧?我更受不了你和那人眉來眼去,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眉來眼去,欲言又止?”顧盼的臉漲得更紅,“我隻是、我隻是……”


    “隻是如何?”


    沈默一副“盡管狡辯”的模樣,惹得顧盼再也顧不上形象嚷道:“我隻是想提醒他拉上拉鏈!”雖然猶豫再三,還是礙於人多沒有開口,但他也不能這樣冤枉她啊。


    沈默笑出了聲,“原來這樣。”心裏一塊大石總算落下。


    “不然還能怎樣?”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你啊,自己該好好看看心理醫生才是。”


    “不用找其他人,你就是我的心理醫生。你開心我便開心,你傷心我便傷心。”


    “不知是真的假的。”


    甜言蜜語人人愛聽,顧盼將頭靠在他的前胸,把一臉幸福深深埋藏,深怕被沈默看到了讓他得意。顧盼生日這天,沈默拿出準備已久的禮物。


    “生日快樂。”


    “謝謝。”顧盼接過包裝精美的禮物,“可以拆嗎?”


    “當然。”


    “黑膠唱片?”顧盼一愣,“我要這個幹嗎?我又沒有唱機。”


    “呃,那我再去買個唱機?”


    他真是秀逗了,“不是這個問題,問題是我根本用不到這個唱片。”


    沈默的臉一沉,“不是你說生日禮物想要黑膠唱片的嗎?”


    “我說?我哪有說過?”她真的很無辜。


    “就是那天你和誰在電話裏說的啊。”他也是有證有據。


    “哦——”她想起來了,“可是我沒說自己要。”


    “其實是薇薇快要過生日,因為先前她男朋友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她讓我出出點子怎麽整他,我就說讓他去買點最難買的。”


    “比如說evita的黑膠唱片?”沈默滿臉黑線地續道。


    “呃,對,我就是這樣說的。”為什麽她開始心虛?


    “聽見你說生日禮物,黑膠唱片的,我還以為你想要這張唱片作為生日禮物呢,原來真的隻是我以為而已。”他歎氣。


    顧盼低著頭,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對不起,好像這張唱片很難買,怎麽居然讓你買到?”


    “有誌者事竟成。”他丟給她一個縱容的笑容,將她攬進懷裏,“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盡辦法為你要來。”


    難怪這幾天見他走路總是一拐一拐的,她還嘲笑他鐵拐李投胎,原來是為她買禮物害的。想到這裏,顧盼緊緊地抱住唱片不放。


    “你不是不需要嗎?讓我去還給那個店主吧,我奪他所好,總覺得虧欠人家。”


    “不還。”開玩笑,這張唱片凝結了他對她的關懷,她怎能輕易易手?


    “拿著你也不能放啊。”


    “誰說我不能放?”


    “你不是沒有唱機?”


    “我非要放在床頭,日也看夜也看,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呢。”


    見她激動地掄著雙手,沈默笑著點點頭,“那你就留著吧,明年生日等我送你個唱機。”


    “嗯,後年你再送我個放唱機的房子。”


    “想得美。”沈默擰她的鼻子,惹得顧盼一陣怪叫。


    “本來想幫薇薇修理她男朋友的,沒想到卻害人害己,最近還真是黴運纏身。”顧盼撐著腦袋沮喪道。


    話音剛落,沈默的五官擠在了一起,“你最近很倒黴?”


    “對啊,就是從被鐵釘劃破絲襪那天起,時不時出狀況,不是錢包丟了,就是走在路上被油漆潑到,要不就是坐公車踩到口香糖,就連吃飯都會磕到小石子。”


    沈默越聽越心驚,顧盼卻揉開他緊張的五官。


    “沒事,可能是最近運程不佳吧,過去就好了。”


    “但願如此。”


    擁著懷裏的顧盼,他卻有快要失去她的感覺。沈青楊坐在露台邊,看著花圃裏忙碌的兒子的身影發笑。


    “兒子,過來擦把臉。”


    滿臉汗水和泥土的沈默依言坐在父親身邊,擦了把臉,喝了口水。


    “今天親自下地才知道料理這些花花草草的辛苦,況且你腿腳還不方便著。”


    “我隻是腿不方便,手還靈巧得很呢。”沈青楊滿臉不服輸,“別忘了你小時候手工課的作業可都是我做的。”


    想到兒時,沈默笑了起來,“是是,老爸你寶刀不老。”


    “盡拍馬屁。”沈青楊看了眼兒子身上沾滿泥土的襯衣,“幸好我讓你把外套脫下,否則你待會兒怎麽回去見人?”


    沈默大方地挽起袖管,坦然道:“有何不能見人的?說不定別人還以為我去哪個spa館作海泥按摩了呢。”


    “是嗎?”沈青楊意味深長地一笑,抬起左手,“那這張照片也能讓我見的咯?”


    沈默一看,微微一愣,照片上笑得開懷的正是他和顧盼。


    “福伯替你收拾外套時掉下的,你別怪他多事,他想讓我這個老頭子開心一下,見見未來兒媳的照片。”


    沈青楊將照片遞給兒子,見他不言語繼續道:“我想這位姑娘對你而言肯定不一般吧?否則你也不會隨身攜帶。”


    說到這裏,沈默笑了起來,肯定地點了點頭。雖然是顧盼逼著他合照,逼著他隨身攜帶,但他若不願意,誰都無法勉強。


    “她叫顧盼。”


    “好名字。”沈青楊讚道,隨即問道,“她就是那個特別的人?”


    沈默點點頭。


    “開始相信命運了吧?”沈青楊有些感慨。


    說到命運,沈默的臉色一沉,“難道真的會發生意外?”


    沈青楊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撫上斷肢。


    “爸,你沒事吧?”


    “沒什麽。”他一把抓住兒子的手緊張道,“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還沒,你放心。”沈默急忙安撫他。


    “那就好、那就好。”沈青楊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倒在躺椅裏,疲倦地合上眼,“那就好。”


    在沈默以為父親已經睡著要起身時,身後的沈青楊突然開口。


    “阿默,你是不是愛上了她?”


    沈默停住了腳步,時間仿佛靜止,所有他和顧盼共度的時光在腦海閃爍,一幕幕,一幅幅。待他整理好心情時,不知不覺笑容已經攀附上唇角,他回過神來麵對著父親剛要開口,卻被沈青楊製止。


    “我知道了,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你離不開那個女孩了。”


    沈默笑了起來,調皮地眨了眨眼,“爸,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厲害,單看我的眼睛便知我心意如何。”


    沈青楊不接話,隻是徑自堅定道:“阿默,離開她。”


    見他陰著臉不吱聲,沈青楊將輪椅滑向他,拉住他的手狀似請求。


    “阿默,聽我一次,離開她!否則你會後悔的。”


    沈默仍舊保持沉默,掙脫開沈青楊的束縛,抓起照片和外套就往外走。


    “沈默!”沈青楊大吼一聲,“難道你想她和我一樣嗎?”


    沈默停住急走的步伐,身後的父親哽咽道:“我不想你怨恨自己一輩子啊,兒子。”


    他再也不能佯裝鐵石心腸,轉身跑了回去抱住老父。


    “爸,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


    “我也知道讓你離開她會令你很傷心,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將你的傷心減至最低啊。我更知道你有多愛她,但你的愛會溺死她,溺死她啊!”沈青楊拍著兒子的背,“對,我知道我自私,我隻是不想看到自己兒子的下輩子像行屍走肉一般活著。聽我的話,離開顧小姐。”


    沈默沉重地閉上眼睛,想要答應父親的請求,可是內心卻千萬個不願意。掙紮的痛苦讓他受著百般折磨,不能言也不能語。


    是的,他愛她,愛她!不知不覺感情已像深海一般,可是他那澎湃的海岸線卻要卷起萬千潮頭像顧盼砸去,她終將死在他的愛情海裏。淩晨兩點,從花圃回來的沈默正尋思著該如何向顧盼提出分手,捧著電話的他好幾次鼓足勇氣撥通電話,可鈴聲隻響了一聲,他便趕忙掛斷。反反複複,他又惱自己打擾她休息,隻能提著酒瓶猛灌下去,讓酒精暫時麻痹自己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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