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絕一臉認真地回道:「秀敏是誰?她是滿福。」


    「呃……這……」老舒一時口快,不免有點慌張。


    為了省去日後不必要的麻煩,和秀敏決定撒個謊騙他。「少爺,滿福這趟回鄉,已經改名了。」


    他不解地反問:「為什麽要改名?」


    「喔,是這樣的……」她隨口胡審,「這趟回鄉,有位算命先生說我若不改名,會有逃不過的血光之災,嚴重是會奪命的,所以幫我重新起了個名字,秀敏這名字能保我平平安安。」


    傅文絕雖不疑有他,但一時間無法接受。「可是我不習慣……」


    「久了就習慣了。」和秀敏說著,並偷偷向老舒眨眨眼,老舒明顯鬆了一口氣。「少爺,秀敏兼程趕路回來,真的是累了,今天可否讓我早點歇息呢?」


    他思忖了一下,但沒遲疑太久便點點頭道:「嗯,不過明天早上你得來陪我吃飯念書。」


    她點頭應允,「那是一定的。」


    眼見她順利的說服了少爺,老舒總算放心了。「少爺,咱們讓秀敏早點歇著,來,今天就讓老舒伺候你吧。」


    傅文絕用力搖頭,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不,我要奶娘幫我洗臉洗手腳。」


    「可是剛才不是說好了讓她早點歇著嗎?」老舒一臉苦惱。


    「我是說讓她早點歇著,沒說不要她伺候我。」傅文絕相當堅持。


    老舒為難的看著和秀敏,懇求她再幫幫忙。


    和秀敏心想,在傅文絕恢複記憶之前,她橫豎都是要伺候他的,今天不做,明天還是要做,既然她已接下這差事,也拿了薪俸,就沒得卸責,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強迫自己把他當做十二歲的孩子,隻看著他那十二歲的靈魂,對他二十四歲的身子視若無睹。


    「少爺,來。」她反牽起他的手,像在照顧自個兒的弟弟般。「走,秀敏伺候你睡覺去。」


    傅文絕聽了,心滿意足的笑了。


    在傅府住了三日,也跟傅文絕相處了三日,和秀敏慢慢從他和別人的口中以及自己的觀察,知道了一些傅文絕雙親和異母手足的事。


    傅文豪已娶妻陸繡娘,並育有一女嫻兒,傅文儀也早在十七歲那年便出嫁,已育有兩個女兒。


    以傅家這樣的豪門望族來說,人丁是單薄的。


    她還得知傅文豪是個好大喜功但資質平庸、一事無成的人,因此傅定遠一直將希望放在傅文絕身上,如今傅文絕遭人襲擊,變得像個十二歲的孩子,可想而之,傅定遠是多麽的心急憂慮。


    不過和秀敏也發現,傅文絕雖喪失記憶,但卻是絕頂聰明的。


    他每天按時溫書,勤奮向學,善用時間充實自我,在某些層麵看來,他成熟得就像個大人,而他最像孩子的時候,便是在她麵前。


    她想,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裏,雙親早逝、祖父又寄望於他,他必然自小便承受著某種程度的壓力,為了不讓祖父失望,為了成為有出息的子孫,繼續將家業發揚光大,他得付出更多的心力。


    這晚,她哄睡了傅文絕,才走出他房間,便看見外頭庭院裏站了個人,正麵向著傅文絕的房門。


    那人,她這幾日看過,正是傅文豪。


    「二少爺,你怎麽在這兒?」


    為了不讓記憶倒退到十二歲的傅文絕感到困惑及困擾,傅定遠要傅文豪在傅文絕恢複記憶前避開他,因此傅文豪出現在小苑裏,讓她有點訝異。


    「我哥他……睡了?」


    「是的。」她趨前,聞到了酒味。「二少爺不該來這兒。」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傅文豪不悅地回道,「就因為他失憶,我就得像耗子一樣避著他,要是他傻一輩子,難道要我一輩子東躲西藏?」


    她知道傅文豪十分嫉妒傅文絕比他聰明、比他能幹,也比他受到疼愛,她聽老舒說,傅定遠未將傅家物業交給傅文豪,但按比例將部分財產分配給他,可他卻已經胡亂做些生意而花光了屬於他及母親古氏的財產,如今,他整天閑晃,靠著按月分配的生活津貼過日子。


    「文絕少爺他不是傻了,隻是失去記憶。」和秀敏重申道。


    「他現在就像個十二歲的孩子,還得要你這個假奶娘哄著睡,不是傻是什麽?」


    有幾分醉意的傅文豪說起話來,嗓門收不住。


    她眉頭一皺。「二少爺會吵醒文絕少爺的。」她好不容易才哄睡了傅文絕,要是讓他給吵醒了,她一定會揍他一頓。


    「你不過是個佃農的女兒,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傅文豪借著幾分醉意,態度跋扈,語氣囂張。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因為庶出而不得傅定遠喜愛,可他從來不曾自我檢討,更不求精進。


    「二少爺再鬧下去,恐怕捱罵的不是我,而是你。」她壓低聲音勸道,「趁著文絕少爺沒醒,也沒驚動其它人之前,二少爺還是回去休息吧,否則……」


    她話未說完,傅文豪便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他大步欺近,惡聲惡氣地道:「否則如何?你這個卑賤的丫頭,居然敢威脅我?」


    和秀敏不驚不怒,仍義正辭嚴地道:「二少爺,我已經勸過你了,若你不聽,後果自負。」


    她強硬的態度惹惱了傅文豪,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少給本少爺裝模作樣!你一個未嫁的姑娘竟答應當一個男人的奶娘,瞧你一臉狐媚,不知心裏有著什麽盤算?」他冷哼一記,語帶嘲諷地再道:「奶娘奶娘,你該不是想用你這奶去哄騙那傻子以騙取錢財吧?」


    他的言語及眼神,都讓她感到備受汙辱,她目光凜然,憤怒地回道:「不是每個人的想法都跟二少爺一樣肮髒。」


    「你說什麽?!」他陡地瞪大眼睛,眼睛好似要噴出火來。


    「我和家雖清貧,但不偷不搶,不拐不騙,靠的是雙手雙腳,二少爺與我相比,隻不過勝在出身,可你的人品卻遠遠不及我,簡直可說是低劣。」她直視著他,毫不畏懼。


    傅文豪怒不可遏,惡狠狠的掮了她一個耳光。


    和秀敏無故捱了一記耳光,也怒了,不甘示弱的立刻回敬他一巴掌,刮得他目瞪口呆。


    他氣極大罵,「你這個賤丫頭,看我怎麽治你!」


    他高舉起手,想再狠狠甩她一巴掌,就在此時,傅文絕的聲音傳來——


    【第三章】


    「你幹什麽?!」傅文絕的聲音猶是二十四歲的聲音,威中帶怒。


    傅文豪的手停在半空中,兩隻眼睛循著聲源望去,隻見傅文絕正站在房門口,神情驚愕而憤怒。


    傅文絕快步衝上前,用力推開傅文豪。


    這下子傅文豪酒醒了一半,他向來顧忌傅文絕,就算此時的傅文絕像個孩子,他還是震住了。「大……」


    「你是誰?!」傅文絕衝著他怒問。「你居然敢欺負我奶娘,快報上名字來!」


    傅文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不免愣住了。


    自稱是小他三個月的弟弟,他一定會感到疑惑,當然,傅文豪一點都不在乎他是不是會感到困惑,他在意的是,他絕不能惹怒祖父,自傅文絕喪失記憶後,祖父老帥親征,又親自掌管起傅家的物業,他的食衣住行都得看祖父的臉色。


    「我、我是……」


    「你報不上名號,又欺負我奶娘,肯定是賊!」傅文絕想也不想的大喊,「來人!有賊!有賊!」


    一聽他大喊,傅文豪慌了,轉身急著想跑。


    見狀,傅文絕一把抓住他。「不準逃!」


    傅文豪一急,用力將他一推,他踉蹌後退,見他似乎快要跌倒了,和秀敏毫不思索的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撐住了他。


    見機不可失,傅文豪腳底抹油,飛也似的跑出小苑。


    「賊跑了!」傅文絕見他逃走還想追。


    「欸,別!」和秀敏拉住他。「窮寇莫追。」


    他倒是聽話,當下就打消了追趕傅文豪的念頭,他轉過身,細細盯著她方才被傅文豪掌摑的臉頰,眉心一蹙,眼底有著憤怒,但語氣卻帶著濃濃的不舍。「奶娘,那賊打你?」


    「不礙事。」她聳肩一笑。「我也打了他一耳光,沒吃虧。」


    傅文絕忽地伸出手,輕撫著她泛著五指紅印的臉頰,雙眼深深的瞅著她。「很疼吧?」


    迎上他專注而不舍的目光,和秀敏的心陡地一震,開始狂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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